「『漢』、『賊』不兩立矣。」賈詡一語中的。

「謝老大人。」賈詡稱謝落座。

謂「春宵一刻值千金」。畢嵐藏卷先退。便有盲童引侯殷入別館，與宣陵諸貴相會。

賈詡遂從袖中，取白絹一卷，徐徐鋪展：「近日無事，理主公書閣，偶得此物。憶諸多前朝舊事。此圖，乃出門下游繳。不知老大人，可識得此人？」

「聞叔父有女甚賢，可配王上乎？」安貴妃先言。

「老大人，何出此言。」賈詡不動聲色。

「叔父，免禮。賜座。」安貴妃，素有寵。且曾親赴洛陽，化名「貂蟬」，救義兄呂布家小於危難。女中巾幗之盛名，薊國廣為流傳。與前中書令趙娥，並稱「大家」。今又貴為閣妃，侍奉薊王，瑞麟閣理政。更傳為佳話。

臨鄉薊王宮，無極後殿，一重殿。

曹沖聞言大喜：「臣，惶恐。」

除去寥寥數人，周圍百姓皆無從知曉。遺芳里巷陌深處，竟是大宦官曹節和-圖-書居所。這日，有幕府安車停在後門。車內訪客，自入角門，與曹節相見。

事已至此，薊王若不為「賊」，必再造新「漢」。待改朝換代，三興炎漢。前情往事，與今漢國祚，一併作古。如此，方能據擁大義。不必做賊。

「正是宋皇后。」曹節如實相告。

「既是章帝年間舊事。」賈詡再問：「老大人，可否……謬記？」

「咦？」曹節細細觀摩，佯裝驚呼出聲。老眼一轉，便又搖頭笑道：「右丞但有所問，老朽當知無不言。何故，出言相戲。」

足見蟾宮利大。

聞曹節與程璜之爭，亦裹有蟾宮之因。奈何，時過境遷。陳年往事，已不可盡知。

「拜見貴妃。」越騎校尉曹沖，奉王太后召，舟入北港。便馬不停蹄，入宮拜見安貴妃。此乃，保命之道也。

此番進京，欲遺重金，請大長秋兼領尚書令，曹節進言。以求如願以償。

雖夜入太倉，于蟾宮折桂館www.hetubook.com.com中，一擲千金。然卻連曹節一面，尚未能得見。除去所求乃大。勃海國實過於殷富，且勃海王劉悝之事，牽連甚廣。以至於，陛下夜夢先帝斥責，不敢夜宿宮中。徙往西邸，方能安寢。故，權勢赫赫如曹節，亦不敢，輕易應允。

「此，究竟是何人。」賈詡急忙相問。

又謂「生財有道」。老一輩中常侍，以曹節、侯覽為首，經營蟾宮，日進斗金。中生代則以趙忠、張讓為首，貰貸洛陽勛貴，一本萬利。宮中黃門，各有依歸。彼此涇渭分明，秋毫無犯。譬如，趙忠、張讓，絕口不言太倉之秘。曹節麾下馬市子錢家，亦只為贖人，絕不貰貸勛貴公卿。凡有貪心不足，如王甫、侯覽等，懼已身死族滅。

「老朽，敢不從命。」曹節心領神會。

畫像乃扶風貴公子，侯殷。

曹節一系黃門，勢力如何。單憑此事，可窺一斑：建寧元年，九月初七，曹節與和_圖_書長樂五官史朱瑀、從官史共普、張亮、中黃門王尊、長樂謁者騰是等十七人，共矯詔以長樂食監王甫為黃門令，將兵誅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及尚書令尹勛、侍中劉瑜、屯騎校尉馮述，皆夷其族。曹節因功，遷長樂衛尉，封育陽侯，增邑三千戶。

「無非，『合肥卑濕，時有洪水』，『久處卑賤之位，困苦之地』，『困於衣食，或失門戶』，乞徙封大國，云云。」畢嵐出口成章。必言之有物。

為享尋醫問葯之便。年初，久病卧床，大長秋兼領尚書令曹節，便遷入園中別館棲身。潛心調養，不問政事。

「謝貴妃。」曹沖稱謝落座。見無極殿華美，不遜漢宮大殿。曹破石，與有榮焉。

「時人皆言『神鬼奇謀賈文和』，今老朽有幸得見。」曹節笑道：「其人早亡，門下游繳，如何能繪其貌。」

「合肥侯，何所求？」侯殷試問。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長和*圖*書樂五官史朱瑀等十七黃門，刀鋸餘人，甘為曹節所用。必許以重利。此亦可佐證，蟾宮獲利之豐。

「右丞所為何來？」曹節笑容親切。

「濦強侯，侯殷；侯殷，濦強侯。」賈詡眸中精光四射，神機急轉。不由得，一滴冷汗，自落鼻尖（詳見：《四海·048 百善孝先》）。

洛陽西郭，函園遺芳里。

曹節心中慨嘆，而面色不變：「其人，便是先帝宋皇后之長兄。宋氏一門因而顯貴。其父宋酆，拜為執金吾。宋奇亦封濦強侯。后與沛國曹氏結婚，娶侍中兼領長水校尉曹熾女。」

侯殷，彼時亦有耳聞。合肥侯乃遺腹子。董太后尚在孕中，孝仁皇已病亡。為永樂次子，少時亦稱機敏。陛下母子進京，留合肥侯並食母守河間。陛下繼位，封為合肥侯，立合肥侯國。

「老大人，幸勿多言。」賈詡言盡於此。

目送賈詡自去。曹節昏花老眼，精光一閃：「『漢』、『賊』不兩立。賈詡既知，wｗw•hｅtubｏｏk•ｃｏm•ｃoｍ薊王知否？」

「右丞何須多禮，速速坐來。」榻上曹節，慈眉善目，面色紅潤。似已無大礙。

「右丞所言是也。」曹節亦不禁慨嘆：「謂『此一時，彼一時也』。老朽亦未料及。」言指，未曾想，彼時臨鄉侯劉備，能有今日之勢盛。似已身應天命，三興漢室可期。

「此人姓宋名奇，字元異。」曹節深看賈詡一眼，娓娓道來：「扶風平陵人氏。家世顯貴，乃章帝宋貴人之從曾孫。明識經典，少有才華。后因事株連，身死族滅。」

此言大有深意。乃問曹節，之所以記憶尤深，只因章帝年間之事乎？言下之意，稍後，可還有交集。

合肥水患頻發，民生困苦。合肥侯，曾遣使入宮哭訴。彼時，恰逢勃海王劉悝，身死國除。董太後有意，使合肥侯繼勃海王嗣。卻因故未能達成（詳見：《隴右·048 鬼神難誣》）。

「下臣賈詡，拜見老大人。」正是謀主賈文和。

「一億貴女，究竟何人。」賈詡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