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存疑。換言之，有人信，必有人不信。
然若以信而行。善待史侯，只廢其帝位，全其性命。即便不信之人，亦無從指摘。反贊司空大義。
試想，天下皆存疑。何況，本就多疑，曹司空。
論察言觀色，揣度聖意。黃門內宦，可謂登峰造極，爐火純青。
侯殷取另一支細木在手：「偷生苟安，書不盡言。」
國師張魯府。
「喏。」心腹小黃門，領命自去。
席間，荀彧得知。四海令左慈已返薊國。如其所料。史侯真乃何后所出，先帝長子。史夫人，見事不可為，知滿門無存。於是，含血噴人，構陷史侯。欲借曹司空之手，殺之而後快。以求他日，真相大白。再假薊王之手，誅曹司空三族，報滅門大仇。仙門毒婦，莫過如此。
「然也。」畢嵐渾然未覺：「此賊天宦，無能為也。」
與畢嵐不同。徐奉乃太平道內應。蟄伏禁中，謹小慎微，尤勝黃門一籌。大賢良師，舉事在即。若唐七另有https://m.hetubook.com.com不軌，延禍上身。牽連事小，累黃巾事發為大。
三司會審，定史夫人，棄市夷族之罪。廢史侯弘農王位。貶為弘農侯。前為弘農郡王，後為弘農縣主。曹司空，又請驃騎大將軍張濟，共領朝政。
唐七既亡，諸事皆休。
穩步登車。侯公子，已有定計。
「哦？」聞此言，徐奉心安大半。
「封閬中侯，食邑萬戶。」甄都來使，正是前兗州從事，今陳相薛悌：「位列九卿。」
荀彧在薊國，廣受禮遇。甄下亦與有榮焉。見薊王如此持重。曹司空方悟，荀彧大才，不可不用。同車回城，曹司空破例開府宴，為荀彧慶功接風。
然，終歸史侯，身份存疑。否則，先帝神應，又做何解。
甄下，十八里浦。
侯殷急忙提筆：「秦公直言。」
「嗯。」侯公子這才猛然清醒。冷風一吹，遍體生寒。眉上冷汗，已結成冰珠。深吸一口寒氣，穩住心httｐs://www•ｈetｕbｏｏk.ｃom•cｏｍ神。遂向馬車走去（詳見：《隴右·066 人財兩全》）。
「老大人有命，棄屍陽渠。」徐奉面無表情。
「公子少安。」院門開啟，門人先與書童耳語。書童回車相告。須臾，久未露面，扶風侯公子，孤身下車，步入院中。
「曹司空封我何位？」張魯不置可否。
聞此問。薛悌知當，不虛此行：「有何不可？」
能有此謀。荀彧如何不稱王佐。
雞鳴時分，院門重啟。
適逢夜深人靜。一輛馬車緩緩駛入里道。
「來者何人？」門人出聲詢問。
「扶風侯公子。」書童答道。
俗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酒瓮溺斃，乃博舍、子錢家，討債償命，慣用之法。洛陽令尋跡來查，得禁中金珠。必知唐七乃，「因露賊贓」，而被滅口。追查可知，唐七此人，嗜賭如命，更被募為永巷良工，修繕永樂宮。遂知所盜金珠，乃出永樂積銅。
眾黃門力士，合力抬起一人，倒栽www.hetubook.com.com入瓮。
侯殷卻未書寫。反從袖中取白絹一卷，遞給老者。
待小黃門合力搬出沙盤，老者取細木書道：「公子別來無恙。」
若以不信而行。一杯鴆酒，結果史侯性命。必被信任之人，冠以弒君大罪。此生污名難除。
料想。永樂太后，唯恐賣官求貨，積財如山，廣為人知。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辭別畢嵐，徐奉自去復命，不提。
「拜見秦太倉。」侯殷肅容下拜。
老者含笑點頭。
待小黃門將沙盤抹平，老者又書：「公子此來，可有所得。」
扶風侯公子，緩步而出。失魂落魄，立於檐下。直到院門緊閉，猶未回神。聖教處處與劉備為敵。不料劉備，竟是親妹夫無疑。「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
畢嵐又道：「若永樂太僕（封諝），問起唐七之事。推說累日未見，不知所終便可。」
老者急書：「我兒何在？」
老者這便提筆疾書。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那人死命掙和*圖*書扎。一時酒花迸濺，嗆聲四起。須臾，渾身僵硬，漸無生息。又待片刻，屍身鬆軟，黃門力士這才罷休。一旁小黃門，上前驗氣。
侯殷書答：「終不負所托。」
「事畢矣。」徐奉答曰。
確認溺斃。這便出舍相告：「稟大人，賊人已死。」
「公子？」馬車內，書童掀簾輕喚。
漢中，南鄭。
侯殷顫抖落筆：「何以知之？」
趁同去更衣。曹司空求問荀彧。荀彧進言，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先前，永樂署災。天子命掖庭令畢嵐修繕。畢嵐遂求徐奉，代為招募良匠。唐七此人，便是徐奉所募。不料此獠，嗜博如命。竟膽大包天，盜竊永樂積銅。如今，人贓俱獲，無從抵賴。大長秋曹節，命永巷令徐奉，親自了解此事。也算對天家母子，並黃門朋黨，有所交代。
博舍密室。
今夜之後。當與太平道，一刀兩斷。京中黃巾餘孽，需早日除盡。
「可也。」徐奉心領神會。
見畢嵐笑意深沉，徐奉隨口一問：「唐七隻竊永樂積銅hｔｔｐs://wｗｗ.heｔｕbooｋ.cｏｍ.com乎？」
有頃，掖庭令畢嵐，出宮來見：「何如？」
不可不防。
曹司空攜百官相迎。
片刻沉吟。曹司空如夢初醒。荀彧果然，王佐之才。
家國天下，利益至上。信與不信，皆求最大得利。
老者展開視之，不時含笑點頭。將絹上蠅頭小字看完，又付之一炬。輕吐濁氣，這便提筆寫道：「天下竟有如此奇巧。」
便有書童下車，叩響門扉。
「三公可乎？」
老者再書：「宋皇后亦入薊王家。」
遣使漢中，說國師張魯，及一眾留守屬吏，悉遷甄都。二朝合併。
御史中丞荀彧，出使薊國，功德圓滿，不虛此行。
君臣同心，上下勠力。
挑燈入後堂。與秦太倉相見。
洛陽東郭，馬市子錢家。
且與荀彧，正人君子，光明磊落，迥異。曹司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他日，權傾天下。時過境遷，無人提及。史侯無故暴斃，亦是天命使然。又與司空何干。
北邙，上商里。
「善。」院中垂拱立於樹下之人，正是永巷令徐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