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自己才颳了兩天,一共也就颳了兩多千石,才吞了兩百石而已……
白義章氣這個小御史敢彈劾自己,便將這事宣揚到各部,終於讓羅德元成了京中的笑柄。
三通鼓響。
「朕給你!」
這延光朝的官,實在是不好當吶!——姚文華心中感嘆一句。
下一刻,奏摺狠狠砸在他臉上。
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嘶吼聲中,延光帝已然走過來,一腳狠狠將王芳踹倒在地上。
姚文華在六部之列,他看著走在面前的嘉寧伯扭動的腚,又是一陣困意湧上來。
「四十年!」
「八萬五千石糧食、六萬三千兩白銀!!」
今天這場早朝,其實沒什麼意思。
「你們胡說!是你們這些文官聯合起來栽贓咱家的!陛下啊……」
王芳已然感受不到頭上的痛,只有心中無盡的恐懼湧上來。
現在盧正初丟了禮部,多了王芳的東廠;左經綸丟了刑部,多了禮部;錢承運後來居上,捏著刑部和太平司。
王芳昨夜到現在一直被圈在宮裡,此時正被兩個太監『扶著』站在殿中。
他強忍住打哈欠的動作,心道:「這樣累https://m•hetubook•com.com
人的官,老夫實在是當膩了!」
延光帝指著王芳,「將這奴才拖下去打殺了」的話哽在喉嚨里……
耳邊有人在高聲奏事,姚文華側目看去,發現站在那義正嚴辭一大堆的,又是羅八錢。
「陛下,陛下,老奴真的是冤枉的啊……」
延光帝臉上的怒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
延光帝站起來,吼道:「你……這就是朕平日里口口聲聲說著『奴才無能,恨不能為陛下分憂』的好伴當?!」
今日,錢承運、左經綸、卞修永將聯合起來,要將王芳這個權閹拉下馬來。
延光帝打開奏摺,只看了一眼,便是勃然變色!
將軍先入,接著是近侍官員,接著是公侯駙馬伯,接著是五府六部,最後是應天府及在京雜職官員。
五更天。
今日之後,朝中格局便要大有不同,有人期待、有人觀望、有人摩拳擦掌……
為官者小氣到這種地步,實在是讓人不齒!
入秋以後天亮得愈來愈晚了,上朝時,到處依舊是漆黑一片。
「據太平司千戶吳有財舉證,王芳為和圖書了盤剝百姓家中存糧,曾命令他手下百戶備了一套釀酒的工具,收糧時將漏缸往百姓院中一放,便開始搬糧……」
早朝便在這樣的氛圍中結束。
王芳目光向落在地上的奏摺看去,一張臉便如見了鬼一樣。
王芳挨了這一腳,聲淚俱下,撕心裂肺地哭嚎起來。
先帝在位時,半年也難得開一次早朝。如今這個陛下,卻是二十余年如一日,早朝、午朝、晚朝樣樣不落。
先開口的是刑部尚書尤開濟。
聽說陛下得了個陳姑娘,本還盼著他『從此君王不早朝』,偏偏這陛下卻是愈發龍虎精神了。
他本以為自己的清白馬上便可以證明,心中還暗想道:「倉庫里一共才二千石糧食而已,還敢污陷咱家盤剝百姓?呸!」
『羅八錢』是新晉御史羅德元的外號。
只見垂垂老矣的刑部尚書尤開濟身後……刑部侍郎錢承運竟然不在?!
但姚文華知道,早朝之後,將是又一輪的腥風血雨。
「不可能!」王芳吼道:「你胡說!」
好在告老的奏摺已經上了三道,陛下也答應升自己為光祿大夫,到時候便相當於在京中養老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
「閉嘴!糧食還能自己變到你倉庫中不成?」延光帝憤怒到面色鐵青,連手指也顫抖起來:「你就是這樣對待朕的信任?報給朕二千石……呵,整整貪了八萬三千石!你可是伺候朕四十年了啊!」
「臣彈劾東廠提督王芳……」
然而,延光帝一雙眼突然惡狠狠地瞪過來,王芳對上這樣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便是肝膽俱裂!
姚文華心裏搖了搖頭,心道,不會有人再理羅德元這個跳樑小丑了。
王芳趴在冰涼的青石板上,心中猶不可置信。
他冷眼旁觀,看得很清楚。
鴻臚寺的禮官高唱了一句「入班」。
「你也愛財。」
姚文華如此想著,往刑部的隊伍里瞄了一眼,卻是愣了一下。
還是想想一會怎麼對付東廠實際。
皇宮,金水橋。
一時間,大理寺、順天府的官員們一個一個站了出來。
他冷笑了一句,拿起桌上的奏摺,一封一封摔在王芳臉上。
混了一輩子,總算可以在一品大員的位置上歇一歇了……
他雙膝一軟,便跪下來。
終於開始了!
「呵,連朕身邊的人都這樣……銀錢和_圖_書就那麼好嗎?為了銀錢,你連朕都能騙。」
「只捐了八錢銀子的人,也敢大放厥詞?」
「陛下,老奴冤枉啊!是這些人陷害老奴的……尤開濟!是你,你假作證據,陷害咱家!」
「臣彈劾刑部侍郎錢承運……」
心中恨意湧起,龍紋金靴又是狠狠踹在王芳頭上。
大戰在即,他居然不來?
接下來,就是陛下親審王芳案!
朝中倡捐,羅德元捐了一枚小銀子,戶部稱了之後竟還不到八錢。
「嘁,羅八錢還有臉彈劾別人?」
「啟稟陛下,據太平司僉事張旭舉證,王芳曾許諾,等冬天糧價翻倍賣出,到時候所有人都有封賞……」
金水橋南邊的官員便開始緩緩走起來。
原本朝中的格局,首輔鄭元化一黨,手裡捏著吏部、兵部;次輔盧正初一黨,捏著戶部、禮部;左經綸一黨,捏著刑部、工部;另還有像都察院卞修永這樣見風使舵的……
「稟陛下,臣昨夜徹查東廠,這是清點的糧食、銀錢數目,請陛下過目……」
正二品戶部尚書姚文華排在六部隊伍的前列,老骨頭在夜風裡輕輕顫了顫。
想必把王芳弄下來之後,左經綸、卞修和*圖*書永又會反過來針對錢承運這個不要臉的奸佞。
「現在,竟然連你也敢這麼對待朕!」
「臣彈劾順天府尹夏炎……」
王芳看著那一封一封摺子被遞在案上,心中駭然至極,終究成了絕望。
他猛然看向王芳,一雙眼睛里已儘是慍怒!
姚文華愕然了一下,實在是想不明白。
「王芳還以私自釀酒為罪名,肆意將無辜百姓羈押,要他們家人拿銀錢來贖……」
果然,羅德元站出來之後,便有隱隱的恥笑聲傳來。
「陛下啊,老奴萬萬不敢欺瞞陛下啊……」
姚文華精神一振。
「據太平司千戶趙平興證,王芳為了隱瞞所得糧食,讓他找人做假賬,將八萬石的數目改為二千石……」
尤開濟淡淡道:「此案是刑部、大理寺、順天府等諸司合辦,昨夜開倉查糧,所有人都親眼見到的,絕無虛假的可能。」
呵,朕想買宅子的時候,你也五百兩也不肯替朕拿出來。
他熬得住,自己卻熬不住了。俸祿也不發,夜夜起得比雞早……
「朕看你不是無能,你是太厲害!朕讓你提督東廠,你就是這樣從朕的子民身上,一層一層,將這些帶血的糧食扒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