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破陣子
第0552章 皇太極

唐芊芊道:「這不是孫白谷的伏兵。」
「啊!」
「等等!有倒勾。」
……
殿上一眾諸王、大臣端坐著。
我判斷奴酋必已離開,他故布疑陣,為的便是引起我兩朝戰火。若我們與孫白谷再次開戰,他收拾完遼東局面必會再回來。八旗上馬為兵、下馬為民,建奴大軍無法空待。我們只要守著居庸關,不給建奴機會,他們必定拖不起,只能放旗丁耕作、放牧,到時再拿京城豈非穩妥?」
「你爺爺,大清一等梅勒章京,護軍統領,滿州巴圖魯,瓜爾佳……鰲拜!」
……
「侯爺,別管了,快走……」
「晚輩明白,但京師防務不可不慎,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唐節策馬入城,竟有神擋殺神之勢。
「稟庄妃娘娘,陛下去了……去了……關雎宮。」
唐節大力一擲,將他丟在地上,碩大的馬蹄便徑直踩著他的頭顱踏過去。
馬蹄如雷,回應他的是一聲聲殺喊。
唐芊芊道:「你別急,先等消息打探清楚。」
「大帥!西面一百里發現大股建奴騎兵,粗計超過兩萬餘眾……」
「哈哈……皇太極……你他娘的……終於捨得……回來了……」
「殺……」
唐芊芊知道這次唐節是真的怒了,她便放緩語氣,輕嘆道:「三哥,你也不想想,萬一這是建奴的詭計又如何?
秦成業喝道:「旗號。」
「你到現在還在信楚朝的鬼話。」唐節冷笑道:「好,就算是投建奴的降兵,這一切都是奴酋設計的,他們退兵了嗎?沒有,他們派一支伏兵在此阻擊我們,其大軍已經去圍攻楚京。你說的火中取栗的時候到了沒有?一旦建奴拿下楚京,我們還如何打?」
王笑這四千楚軍分出一半埋伏在興京城下,此時經過廝殺戰場上不過一千五百餘人,紛紛高呼著向後撤來。
「說!孫白穀人呢?!」
這一箭迅猛如流星,秦山湖、白老虎皆是大吃一驚,飛快向山下奔去。
居庸關。
「是……誰?」
一名楚兵稍稍逃得慢了,被唐節一槊貫出腹腔,整個人都被提了起來。
王笑掙扎了一下,想回頭看卻沒有力氣,喃喃道:「看看是……什麼旗?」
——唐芊芊心中這一句話卻終是說不出來,只是想到王笑,忽然紅了和*圖*書眼眶……
濟爾哈朗不在,她起用代善,將盛京城治理得很好。
但如今,這裡是皇太極的『大清帝國』,而不是努爾哈赤的『大金汗國』。
秦成業面沉如水,轉頭向北看去。
「什麼?」
營柵才拉開,一隊人飛快奔至孫白谷面前,為首的一名中年書生翻身下馬,一抱拳便道:「鄙人王珍。」
「若是要如我的私心,我巴不得建奴不回援,免得我每時每刻牽腸掛肚。」
「顧不了了,箭桿上有槽,再不拔血要流幹了……」
「兄弟們,隨老子斷後!」
城內楚軍心中駭然,潮水一般便開始退卻,打開東面關門,飛快往東逃去。
與此同時。
「七妹,你說的我明白,但這也是一個機會。不管背後指使的是誰,這一戰明面上便是孫白谷偷襲我們……我們要抗外虜,楚廷卻來了這麼一手,這民心大義便在我們這邊。我大軍挾怒而下,一舉可克楚京。」
在遙遠的英格蘭,克倫威爾剛剛打敗了保王黨,將查理一世國王打下牢獄。他認為自己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政冶和軍事領袖,並打算著手創立一個全新的共和國……
「什……么……旗?」
「陛下雄才偉略,智勇天錫,兵謀無雙,燕京可得。我等必守好門戶,不為陛下拖累。」
不論是不讓八旗現有的平衡格局被打破,還是為了維護這辛苦建立起來的帝制,皇太極都不願立多爾袞為繼承人。
「保護侯爺……」
這一刻,年邁的老將想要做一個決定。
秦山湖一行人扶起王笑便走。
秦成業面色微微一變。
「啊!」
她張了張嘴,轉頭問道:「陛下他……人呢?」
——該向哪突圍?是不是自己往哪,都落在皇太極的算計當中?
「這隻是你的判斷,你若是判斷錯了,我們爭天下的成算便沒了大半。」
當先一員猛將策馬疾馳,速度如飛,剛剛放下手中的長弓……
秦山湖一時顧不得看戰場,低頭看向王笑,只見他腹部血流不止,眼裡半點精神也無。
但。
——不惜一切代價,穩住局勢,讓皇上安心打下楚京。
王笑卻是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長槊翻飛,如群魔亂舞,頃刻間殺得楚軍節節敗退。
唱過喏,諸王與大臣們和-圖-書轉身離開大殿。
「不確定,只知薊鎮大敗……探子遠遠見建奴兵馬往京城而來,其勢浩大,不知人數幾何,且難以近探。」
這些楚人拼盡全力才搏出的一線生機,在皇太極翻手之際,瞬間傾覆過來!
唐節一雙眼已殺得發紅,抬手指了指城關,喝道:「他們聽了你的,興沖沖地來,還沒到關下,炮彈就轟得他們屍骨無存!」
「攻城門的……兩千……人……呢?」
此時沒空詳談,王珍翻身上馬,抱拳道:「晚輩還要組織百姓入城,守城之事拜託督帥了,布好城防后齊王會親自見督帥……」
唐芊芊眼睛也不抬,冷冷道:「『楚兵』也未必真是楚兵,薊鎮、山海關降了多少人你不是不知道。」
一路連爬帶跑撲過去,秦山湖當先抱起王笑,臉上已是一片駭然。
唐節渾身浴血,心中怒意難消,徑直便領騎兵衝殺上去。
「報!」
慌亂中,白老虎飛快回頭看了一眼,大喝道:「建奴太多了,你護著侯爺快走!」
「下馬追!」
「侯爺……」
因他的蠻夷出身、因他燒殺搶掠的惡行,他後世的評述或許不能與『北方雄獅』古斯塔夫相比,但他確系帝王中的天才。
「消息確定?」
唐節這才抬起手下令收兵。
滾木與巨石砸下來,無數人哀嚎不已……
聲音震天,在山谷間回蕩開來……
此時鰲拜並不知道,新時代的走向,正掌握在自己的刀下。
……
唐節眉頭一皺,想了良久,往旁邊走了幾步。
從宣大來的勤王兵馬剛剛在城外紮營下寨。
他一邊咳一邊笑,血流得渾身都是。
回到居庸關,他便見唐芊芊正在安排人收斂戰士屍骨。
「奴酋大軍已向京城奔來,恐一日便至,督帥不必去薊鎮了,請移師城內,守衛京城。」
他才真正是當今世上最強大的人……
布木布泰坐在珠簾后。
唐節冷笑一聲,提槊斬下,提起一個楚兵頭擺到唐芊芊眼前。
哈哈,看誰狠啊!
孫白谷一抱拳,還未開口寒暄,便聽王珍壓著聲音,語速飛快地道:「薊鎮敗了。」
舊時代總會過去,新時代總會開始……
白老虎望向山上那滾滾而來的鐵騎,道:「建奴從那邊過來,定是被全殲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管不了他們了……你們快撤!」
如此說來,多爾袞將是最合適的繼任者。
終於,有親衛勸道:「殿下,窮寇莫追。」
珠簾后,布木布泰拿假指甲緩緩在手背上輕划著,目露沉思。
「軍情如火,我等不了。」
失了關城的楚軍潰兵被瑞軍驅趕屠殺,彷彿羊群遇虎,慘叫不已。
遠處,幾桿楚旗還在不斷向東,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孫』字。
京城。
她還傳信報給皇太極,讓他安心攻略楚京。
……
這一天,秦成業陷入重圍、王珍慌了手腳、唐節怒火攻心、王笑重傷奔走于山林之間……
頃刻,一聲大吼震天蓋下來……
他回來,暫時放棄了雄圖中原的偉業,那便要這一腔天子之怒渲瀉出來……
白老虎提刀在手,只覺血脈噴張。
接著,巨大的、貫穿了他一生的失敗陰影忽然蓋下來。
事實上,多爾袞本就是努爾哈赤最喜歡的兒子……
盛京城。
「快!幫我……你扶住侯爺……」
下一刻,殿外忽有排山倒海的高呼聲響起。
白老虎推了秦山湖一推,轉身向後方大喝道:「來將何人?!」
鮮血順著城關流下去。
好一會兒,幾騎快馬遠遠奔來。
孫白谷不自覺將手按在刀上,皺了皺眉才緩緩道:「奴酋奸詐狡猾,實虛難料。」
王笑撕心裂肺痛叫一聲,脖子上青盤爆起,身子抖個不停。
「鑲黃旗。」
因為這關係到下一任帝王的位置。
……
「唐老三,你冷靜一點。」
……
現在我就是死,這一局,我還是贏你了。
「來將何人?」
這一戰,他從容布置,輾轉三千里河山,以一招簡簡單單的棋,輕易將棋盤四角穩穩壓住。
「快走!別管是誰了……」
——這個皇帝,怎麼可能在大局上輸?
「剪箭尾……」
入寇的楚騎也被壓在蓋州一地。
「哪裡來的建奴?!」
對於布木布泰而言,皇太極攻下楚京,對『皇子繼位』這件事是極有力的。
「多爾袞!」
他們沒馬,知道跑不過建奴,便向兩邊的山林間跑去。
議過了事,代善已經明白庄妃的意思了。
「這不是楚兵?楚朝背信棄義在先,就休怪我翻臉無情!」
……
「朕已布置好一切。」
關雎宮的廢https://m.hetubook.com.com墟前,皇太極靜靜站在那裡。
……
唐芊芊道:「若是我們兩敗俱傷之際,建奴收拾了遼東局面,馬上反撲又如何?奴酋詭計多端,不可不慎。」
和我比狠?
「問……是誰?」
在法國波旁王朝,八歲的路易十四坐在王位上,聽著太后安娜緩緩說道:「我們和瑞典盟友將贏得這場快三十的宗教戰爭,瓜分日耳曼,你將會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國王……」
那個滿州人的帝王,一次又一次打敗他,將他的英雄志氣擊得粉碎。
爬進關城的瑞兵還在奮力推著大門,楚軍又衝過來將他們砍倒在地。
「哈哈……咳……哈哈哈……」
「有,奴酋已親至。」
但也有兵卒終於在關上站穩了陣腳,奮力向楚軍殺去……
「你做這些,皆是楚朝那個懷遠侯讓你做的吧?你口口聲聲為了大瑞,私心裏無非是為了趁那些小子的意。」
「我沒辦法冷靜,知道這一戰我死了多少人?快三千人!全都是我的精銳!」
或者,他是已經拿下楚京了?
皇太極只開口說了一句。
「齊王信令……放行!」
秦山湖大喝道:「快撤!護住侯爺!」
「正白旗。」
外城的客棧中,羊倌望著遠處行過的長長侍衛隊伍,望著盛京城中的一片歡騰熱烈,他整個人都呆住。
唐節一見她便來氣,叱道:「這就是你說的與楚朝訂好協議?!這就是你說的他們將居庸拱手相讓?!」
「你知道的,我的判斷一向很准。」
他這一生戰功睥睨,從草莽之輩走到這一步,天下間幾無敵手,除了……皇太極。
卻聽山道上馬蹄如雷滾滾而來,一桿桿大旗迎風招展,一時數不清有多少兵馬從平頂山上衝殺過來。
唐芊芊看了看周圍的士卒,便跟了過去。
慘烈的廝殺中,居庸關的關門被緩緩打開。
……
孫白谷還未來得及卸甲進城,忽有幾騎快馬從京中奔來。
『鰲拜』二字入耳,秦山湖腳下更快。
「殺南蠻子!」
「快!按住……」
——呵,那個名叫『王笑』的人做得再出色,也攔不住大清朝的腳步……
秦成業猛然轉過頭,眼中精光迸發。
「報,南面發現大股鑲白旗和鑲藍旗兵馬。」
對……只有這一個可能……
「怎麼可能……他怎麼能悄無聲息https://m.hetubook.com.com的回來?」
孫白谷頗有老將氣度,並不慌亂,沉吟道:「可有見到奴酋大旗?」
布木布泰站在那等了良久,卻始終未見到那個肥胖的身影過來。
沒有人能體會他的憤怒。
「是建奴精銳!」
「報,東面……正紅旗。」
「不必多說,朕已布置好一切。」
漫山血染……
布木布泰猛然站起,不可置信地抬頭向殿外望去。
代善站在他身後,用老邁的聲音道:「八弟,這……」
……
那楚兵慘叫不停,在空中手舞足蹈。
此時,這些『偉大的國王們』並不知道的是,在遙遠的東方大陸,一個真正具有軍事天才和政治天才的帝王,是如何在開闢天下。
他身後秦山渠、秦山水等人紛紛縱馬上前。
但有人敢摧毀他一生摯愛、也挖掘他父母陵寢。
蓋州城西兩百里。
唐芊芊一愣。
「侯爺!」
努爾哈赤定下的規矩是,非八旗旗主不能為汗,同時后金還有『兄終弟及』的傳統。
箭雨襲下,瑞朝士卒慘叫著倒在地上。
「父帥,我們被包圍了,當立即沖圍……」
但他依然提著刀,盯著山林中那個時隱時現的身影狂奔不止……
駿馬疾馳而來,揚起一路煙塵。
秦成業試著開了開口,竟是說不出話來……
良久。
「怎麼可能?他……怎麼能回來……」
……
這個名叫皇太極的人,已經當了九年的可汗、八年的皇帝,一手締造出了一個當世勢力最盛的帝國。
不斷地有兵士大叫著從城關上摔下來,掉在地上摔成爛泥。
「吾皇萬歲……」
「瞻前顧後。」唐節嗤之以鼻,忽然又道:「或者是說……你有私心?」
在瑞典,克里斯蒂娜女王向她的首相奧克森謝納提出要結束宗教戰爭,遭到了她的首相大人反對:「女王陛下,您的父親古斯塔夫大帝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軍事統帥,他的遺輝將照耀我們贏得這場戰爭,您將成為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國王……」
「攻城!不許停!」
「報,北面……北面發現大股兵馬……是……是正黃旗。」
王笑痛得眉頭緊鎖,張了張嘴,喉頭血溢了秦山湖滿身都是。
……
神色極是鄭重、焦急。
唐節大怒,提槊便衝上去。
她要讓他在臨死前將大清朝皇帝的威望再推高一層。
秦成業並沒有回答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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