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湖眼睛一亮,覺得這主意不錯。
王笑卻是忽然道:「我倒是有個打算……咳……大將軍不妨聽我一言?」
好一會兒,商議妥當,這支不到四千人的隊伍便重新上馬,在清兵的追擊下向北方逃去。
董濟和板著臉便教訓了她一句,又向王笑道:「小丫頭性子急,擔心你出事,一個人就鑽到林子里找,攔也攔不住,回頭必然被大將軍拿軍法教訓。」
「略懂一點。」
至於錦州之事,董濟和則是輕描淡寫地帶過。
王笑譏笑了一下,道:「別的我不知道,但這傢伙肯定沒看過《三國演義》,不妨隨便搬一招來對付他……」
董濟和道:「侯爺正好猜一猜。」
便聽秦山海道:「等諸事了結,我若還活著,卸了這條胳膊給你們賠罪。」
但事已至此,多談無益,他現在想了解的是秦山海的戰略意圖。
「侯爺傷了肺葉,往後得注意調養了。切忌受涼,少吹些風……」
卻有一雙手撫在他額頭上,秦小竺輕聲道:「一會就不疼了……」
王笑卻是先問道:「你們為何正好能來救我?」
秦山湖想到秦玄恭、秦玄彪這兩https://m•hetubook•com•com個侄子,又想到在遼陽城戰死的秦山泊,想到還整天大大咧咧的秦山渠,他驀然便紅了眼。
「我們只能歇一個時辰。別的話不必多說,且議接下來如何。」
秦山海點點頭,道:「不錯。所以我打算將你們送走……秦山湖,你領一批人,帶著侯爺和小竺向北走。」
——那野豬皮那麼能打,好對付?
秦山海雖不像以前那樣一開口就是『言出為軍令』,秦山湖卻還是下意識服從他,便不敢再頂嘴。
董濟和見王笑不語,便道:「論起來,這種兵行險招的方法老夫還是和侯你學的。侯爺覺得如何?」
這一個偌大的秦家,子弟中有人為國戰死,有人叛國投敵,有人英雄蓋世,也有人行差踏錯……終究是這亂世壓下來,每個人每個家族的命運各自沉浮。
一句話起了頭,董濟和便將他們的情況與王笑說了。又道他們帶了老卒六千人,幾場仗下來死了四百人,傷者八百餘人,便將傷員安置在象牙山附近休養,又留下兵馬看衛,帶了四千人過來。
燒燙的匕首小心翼https://m.hetubook.com.com翼將爛掉的皮肉和沾著的泥土一點一點刮下來……
秦小竺卻依然是那幅不以為然的樣子,微仰著頭,似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忿。
秦小竺道:「我們本來埋伏在啟運山後面,你炸了永陵,我們嚇了一跳。等探查清楚了,我們便打算來幫你,沒想到便看到建奴兵馬……」
圍坐的幾人愣了愣,皆有些一頭霧水。
王笑道:「看來秦大將軍與皇太極都是用兵老道。引而不發,一旦發動卻如強弩之勢,又如蒼鷹撲兔,短促有力,快、准、狠。這次,我算是學到了……」
秦山湖目光一凝,看著兄長僅剩的一支胳膊,猛然便落下淚來。
見王笑臉色不太好,秦小竺倒是難得有些賢惠地扶著他。
王笑身子一顫,驚醒過來,額頭上冷汗不停流下。
董濟和便道:「我們在鐵嶺、開源、撫順一帶破壞,卻一直沒敢攻大城,擔心引起建奴大軍來剿,但大將軍想做一場大的。」
王笑不答。
他雖是不滿的語氣,這話實際卻是有意要將這些事告訴王笑。
「為何說他沒看過?」
王笑好不容意才將目光從她www.hetubook.com.com臉上收回來,問道:「我們接下來如何做,大將軍與董先生可有定計?」
「我可是救了王笑啊,嘿嘿。」
「不錯。」董濟和點點頭,緩緩道:「我們假意攻科爾沁,暗地裡卻潛行至此。五日前,大將軍便安排了十五人進城,本準備今夜偷城門……沒想到侯爺與我們想到一處。更沒想到,奴酋竟是悄無聲音地回來了。」
「若讓我猜,董先生的打算應該是……調頭奇襲興京城。」
王笑調整了一下坐姿,接著道:「鰲拜這個人,我算是有些了解。今日觀他做派,確實是個好對付的……」
他也不回答諸人,只是細細安排起來……
「四弟。」秦山海道:「大哥該給你跪下的……」
不等秦山湖說話,秦山海便將錦州城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末了又道:「我已殺了秦守仁,但五弟與七弟喪子之痛,皆因我往日對那孽障疏於管教……」
董濟和在給王笑清理了傷口。
王笑看著這一幕,心中亦是千頭萬緒。
王笑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秦山海打斷秦山湖,說了一句后,目光已看向王笑。
他語氣極是平淡,沒帶任何情緒https://m•hetubook.com.com,只有堅定。
他想說的其實還有很多,比如,不該為了救自己一人這條命犧牲那麼多人……
這時代的文人不僅會文章詩賦,書法、樂器、歌舞、茶道、醫術等各式各樣的東西大多也精通,王笑便也不吃驚。
「不走也得走。」
「大哥,你不必……」
——鰲拜若看過《三國演義》,就不該一天到晚跑到康熙跟前晃悠。看曹操是怎麼做的?人家曹操就從不單獨朝見漢獻帝,根本就不給漢獻帝一丁點閉門殺自己的機會。因為他親眼看到大將軍何進跑到皇宮裡,被十常侍給弄死了……
「不錯,我們這些老朽死便是死。臨死前也該重挫一下建奴的威風。另者,我們現在這個處境,還敢再回頭打興京,建奴必定想不到。」
王笑問道:「你們本打算取興京城?」
秦山海盯著王笑看了兩眼,道:「侯爺雖是初涉陣仗,卻極有用兵天賦。」
秦山湖一愣。
他沒有腿,此時坐在地上,身子動了一下,顯然是跪不下來的。
「我不走!」
董濟和與秦山海對視了一眼。
「這些日子,我觀察建奴打仗,有幾個特點……他們往往先讓漢旗軍降兵先衝鋒,m.hetubook•com.com等我們和他們打到力竭,真奴才會押上來收拾戰場。由此造成建奴不可敵的印象。但事實上,建奴也會敗,他們也就那麼多人。要打破這個『印象』,鰲拜是個很好的切入點。」
……
王笑:「……」
秦山海卻是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轉頭看向秦山湖。
月光下,有兵士趴在山頂的石頭上警戒。
「董先生還懂醫術?」
又怕他傷口被顛破,她便抱著他,時不時湊在他耳邊柔聲問道:「你痛不痛?要不要我慢一些?」
秦小竺顯然是騙人的,等董濟和敷上藥,王笑依然疼得更厲害。
沒想到王笑卻是搖了搖頭,道:「我能想到,皇太極必也能料到,叮囑過鰲拜注意興京城防禦,不好攻。另外,鰲拜追得急,我們就算能擺脫他,頂多也只能得半日功夫。到時如果城沒攻下,鰲拜追上來,我們便是兩面受敵,再無幸理。」
王笑想到今日險境,再想到秦小竺這份深情,心中感動難言,再看秦小竺的目光便愈發有些不同。
因王笑傷重,秦小竺便非要讓他在自己的馬上坐著。
王笑咳了幾下,道了謝。
董濟和道:「但鰲拜兇猛,有『滿州第一巴圖魯』之號,豈是易與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