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方勇勇扶住耿當,庄小運便重新跨上馬,向營外馳去。
但此時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
堂中氣氛一凝。
對於庄小運而言,這件事他必須去做成……
這一日,朝廷終於下榜安民,並派出使節與唐中元議和。
「殺啊!」耿當大叫一聲,一拳打在來人的胸口。
他驀然又放聲大哭。
「何時能回來呢……」
這一刻,岑兆賢心中隱隱便泛起一絲得意……
……
但這個念頭卻也只能是想一想,如今也不可能將宋先生換了……
「遼東可有消息?」
「耿將軍,是卑職……方勇勇。」
他傷還未好,這一下摔在地上,卻是又綻出滿身的血。他卻是咬咬牙,不管不顧地便向外沖。
而周衍看向羅德元,卻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岑兆賢心中好奇,悄悄轉頭看去,只見齊王竟是對王璫露出滿臉笑容。
宋禮也看了王珍一眼,對視間搖了搖頭。
傷口上的血不斷溢出來,他渾身的布帶都已被浸濕。
「啊!」
「王老五,你可算是出來了……」
錦衣衛人手幾乎被王笑抽調一空,耿叔白與小柴禾這些日子不斷篩選訓練,才堪堪將各級武職補足。
說著,王珍目光在堂中掃過。
岑兆賢得了齊王幾句叮囑,心頭登時火熱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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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羅德元竟真能帶來這樣的機遇?我還真是先見之明。
岑兆賢重新披上官袍,站在武英殿中接受齊王召見,只覺一切都這麼不真實。
王珍出了宮,卻也不回家,而是去了錦衣衛衙門。
庄小運回頭看去,只見耿當扯開身上的布帶,踉踉蹌蹌向自己這邊奔來……
夢裡,戰場上巨大的殺喊聲再次轟然響起,張永年的人頭高高揚起,耿當拚命衝上去,搶回張永年的無頭屍身,無數刀便向他劈下來,接著轟然一聲炮響……
岑兆賢哼了一聲,道:「你別跟我裝,你這臭脾氣還能一路升遷,莫非是早投靠了懷遠侯?侯爺這一系權柄之重……」
王珍道:「殿下不必擔心,派系之爭自然有弊處,但也並非完全是壞事。時局瞬息萬變,有時該談,有時該戰,殿下可因時制宜,該和談時重用一批人,該征伐時重用另一批人。如此,政事悉數取決於殿下。」
這裏似乎是個傷兵營,營地中有許多綁著布條的傷員緩緩走著。
接見完禮部一行官員,他又與王珍及宋信兄弟朝議。
羅德元眉頭一皺,極是不悅。
他卻是不解釋,反而避著岑兆賢往邊上退了兩步,緊緊抿著嘴。
「耿將軍,你別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樣。京城裡好多大官,好多大將軍……有個大官說,讓耿將軍你好好調養,說是建奴已經退了……」
對於京城百姓而言,戰亂似乎暫時遠離了京師。楚朝就像一個垂危的病人又撐過了一口氣。
但他的先生們說了,這次起複羅德元,還有一層目的便是向百官展示齊王的胸襟。
他知道眼下這種時候王珍還想重奪東江鎮意味著什麼——遼東消息不至,侯爺必已陷入危局,自己這些人要以東江鎮為據點,想辦法牽制建奴,接回侯爺。
周衍便問道:「不知姐夫何時能回來?」
王珍默然片刻,道:「今日過來,我要再抽調兩千精銳。」
殿中幾人商議完政事,周衍便又單獨留下王珍,表達了一番讚揚欽敬。
這邊想著,周衍便很是勉勵了羅德元幾句,又囑咐他們儘力任事。
「兩位是擔心殿下太看重這些權術之道?」王珍卻是笑了笑,又道:「黨爭消耗國力、遺禍無窮,這不假。但殿下既已蒞國臨政,這些彎彎繞繞還是該洞悉。有些事嚴防死堵、避而不談,不如融會貫通。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耿將軍……」
……
「王珍。」宋信不悅,低喝了一聲,道:「談正事。」
宋家兄弟對視和*圖*書一眼,一時竟無言以對。
「小運……俺又辦砸了……嗚嗚……張大帥死了……俺又辦砸了……」
有人覺得它病入膏肓,遲早還是要亡;也有人覺得細心調理或許一切還會好起來,至少眼下看來,齊王監國以來已有明君之像。
出殿前隱隱聽到齊王這樣說一句,岑兆賢忍不住再次回頭偷瞄,正見到王璫嘻嘻哈哈地在齊王肩上拍了兩下。
庄小運見王珍望來,極是激動。
耿當驚醒過來。
「你休要一天到晚鑽營這些。」
王珍作為張永年至交好友,耿叔白更是由張永年一手提拔。如今張永年死訊傳回京城,他們二人的悲痛並不比張家老小少半分。
周衍一愣,若有所思起來。又問道:「朝中黨爭,亦是此理?」
耿叔白抱拳應下,斟酌該派誰去。接著,便聽王珍緩緩道:「……配合我二弟重奪東江鎮。」
「小運?」
「不錯。若無黨爭,帝王何以牽制百官、聖心獨裁?」
等接見完畢,幾人往後退去時,他卻聽齊王又說了一句:「王璫,你留下。」
王珍微微一滯,心中輕嘆了一聲。
齊王周衍自己卻很焦頭爛額。
——開玩笑,在這皇宮內交頭接耳,萬一被記一句『殿前失儀』,可是要被罰俸的……
方勇勇道:「張大帥已經葬下了,這裡和-圖-書是京城。」
王珍搖了搖頭:「還需你們坐鎮京師。」
和王璫見了一面,這個唯一的朋友又走了,周衍卻還要面對一攤子亂七八糟的事……
他踉踉蹌蹌向前找去,「嘭」的一聲又摔在地上……
庄小運默然片刻,心道:「我去把侯爺接回來。」
「京城……侯爺回來了嗎?俺要見侯爺……俺沒守住薊鎮……俺又沒做好……」
「哇,你現在這氣勢不錯嘛……」
有馬蹄聲響起,有人跨下馬扶起耿當。
周衍再看向王珍的目光卻又有些不同。
「退了……」耿當喃喃道:「俺要見侯爺。」
……
庄小運抬頭看了看天色,伸手拍了拍耿當的肩,嘆道:「老當,別哭了,你好好養著,我得走了。」
王珍苦笑道:「殿下過譽了。我如今所為,只能『緩』當前局勢,若要『解』局,還需等舍弟回來。」
忽聽身後耿當一聲大喊。
趁著在殿外等王璫的這會功夫,他不由向羅德元輕聲問道:「你說,五公子這來頭實在不小啊。」
他忽然覺得——若是早讓王珍當自己的先生,或許自己的進益會完全不同。
耿當喃喃一聲,突然站起身便想向外跑。
岑兆賢眉毛一抖,一顆心跳得厲害,良久都不能平靜下來。
方勇勇一時手足無措起來,嘴裏的話也是亂七八糟hetubook.com.com。
耿當抬頭看去,便見到庄小運。
「卑職誓死辦成此事!」
「與唐中元議和之事,朝中百官頗有非議,主和者有,主戰者亦有。派系之爭愈演愈烈,如何是好?」
耿叔白道:「只知建奴防線甚密,侯爺尚未有消息回來。」
品階不變,從吏部調到禮部,其實算是下遷。但他知道,自己入了王珍的眼、得見了齊王,往後的前程將不可同日而語……前提是能活著回來。
耿當睜眼看去,卻見面前的是方勇勇,這才喘了幾口氣。
耿當拉著他的衣角不放,喃喃道:「你先告訴俺,侯爺在哪?」
「你去哪?俺也去!」
「張大帥呢?」耿當四下看著,喃喃道:「這是在哪……」
昔年唐太宗能容魏徵,容一個小小的羅德元又有何妨?
王珍走到大堂,與耿叔白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悲悼之情。
耿當目光掃去,卻不見庄小運的身影。
座中鎮撫、千戶都是剛剛提拔上來的,他並非太了解……於是,目光便落在庄小運臉上。
這笑容完然不同於方才端著的假笑,是實打實的親切熱情。
諸人紛紛站起,連耿叔白與小柴禾都抱拳道:「我願親往。」
方勇勇撓了撓頭,道:「卑職也不知侯爺在哪……對了,剛才有位姓庄千戶大人來看過將軍,坐了一會,前腳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