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阮郎歸
第0597章 小火苗

這一天,一批清軍正押著這包衣們走到馬鹿嶺一帶。
之前在興京城時,如果不是楚軍正好攻城,楊仁也要死在布爾玳的手上。
……
而在這個過程中,楊仁也見識到了王笑是如何在山林中輾轉騰挪,再結合那幾冊兵書,楊仁感覺到自己心裏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血在楊仁刀下濺開,他忽然感受到自己麻木的心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那些短髮漢子們便歡呼起來,接著迅速將場上的包衣圍住。
「汪大哥。」
楊仁已經絕望了,他明白自己這一個包衣的命運和螻蟻沒有差別。
而清兵人數雖不多,卻個個甲胄整齊。
汪旺說到這裏,咧開嘴笑起來。
汪旺道:「我如今名頭不響,自封將軍要被人笑話的。」
在這個過程中,許多人的命運和楊仁、汪旺一樣被改變,但王笑、多爾袞這些大人物的視線早已經移開。
清兵圍堵楚軍時,他和一群包衣一起被驅趕著繼續做苦活,開山鋪路、替清兵趟陷阱、嘗水源里是否有毒、撲滅山林中的火焰……這個過程中,一個一個同伴凄慘地死去,楊仁卻奇迹一般地活了下來。
汪旺這批人是最先造反的包衣,卻不是勢力最大的。
「我們可以不硬搶,想辦法智取。」
這時候,楊仁和汪旺還只是不起眼的小人物。
「就算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打旗號,建奴還能放過我們嗎?我覺得應該趁著現在,迅速壯大,打磨一支精兵。」
投靠了汪旺幾天之後,楊仁漸漸明白了許多事。
「海州、蓋州一帶的包衣們全都反了!我們殺掉敢欺凌我們的建奴、搶他們的糧食、搶他們的女人,吃香喝辣過快活日子,你們要不要來?!」
「好!往後大家就是兄弟,一起殺建奴!搶他們的……」
楊仁卻覺得汪旺的做法很成問題,慢慢得他便開始向汪旺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建議。
「大哥,我覺得……我們總是這樣未免有些像草台班子,是不是該定一個旗號,所謂……師出有名……」
楊仁也不急著沖,大喊道:「我們投了這些壯士,不想再當奴才的兄弟都過來。」
「好,就聽你的,幹了!」
汪旺有些吃驚,他覺得楊仁這建議……搞得有些太大了。
「不當奴才!殺建奴啊……」
好在楊仁見機快,一溜煙便逃開來。
她年紀不大,卻已經打死過幾個奴才。
楊仁迅速縮在板車底下,目光看去,只見四百餘人從山坡上殺喊著衝下來。
同時,改變了他們命運的人也並沒有注意到他們。
這些人不是楚軍,身上的衣著五花八門,有人披甲,有人卻只是掛著破和*圖*書皮。一個個頭上留著短短的發茬,顯得不倫不類。
但後來多爾袞領兵掃蕩,將不少造反的包衣趕盡殺絕。
楊仁沒有跪,如果還是要跪,他又何必提著刀站出來?
但對於別人而言,布爾玳就是一個可怕的災難。
楚寇被平定之後,楊仁所在的這一批包衣先是收拾被焚燒的山林,接著便被押送往各處屯堡補充人力,楊仁被送往寬甸堡。
不停有人慘叫著摔倒在楊仁面前,血流進板車下面,沾在楊仁身上。
他知道阿林保回來不會放過自己,一咬牙就逃出興京城,走前還跑回阿保家中偷了幾本書。
楊仁愣了愣,透過板車的縫隙看去,目光中一個短髮的漢子正揮著刀,身上帶著一股自己並沒有的氣勢。
楊仁微微抬起眼,小心地打量了對方一眼,見他二十歲左右年紀,很瘦,眼神中卻閃著狠厲的光。
「汪大哥……」
「兄弟們!我們不當奴才了!」有人大喊道。
他們原本只是清王朝中兩個普普通通的包衣奴才,並不知道命運是如何擺布著自己走出這一步……
他們卻是都沒有看到,在餘燼當中,有一點小小的火苗又亮了一下……
楊仁駭了一跳,卻見汪旺手中提著自己的辮子丟在地上,又是咧開嘴大笑。
雙方殺得頗為慘烈……
王笑能看出布爾玳的色厲和-圖-書內荏,能讓她拿他束手無策,還能把她的兇橫和強勢擊碎讓她蹲在地上哭。
他從地上撿起一柄長刀,大喊道:「殺建奴啊!」
「我覺得……我們不該只劫掠村莊,搶再多的食物都會吃完,要想更好的活下去,我們應該多搶一些盔甲刀槍。」
這次他學聰明了不少,藏在深山老林之間……
隨著這幾聲呼聲,一名短髮青年撥開人群,走到楊仁面前,道:「你很好,跟著我們干吧。」
但在大清朝,一個包衣也妄想脫身?
聽著這一聲聲呼喝,楊仁忽然一咬牙,鑽出板車便沖了出去。
楊仁還是第一次用兵法,很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才道:「寬奠堡就在前面不遠,前段時間那裡被懷遠侯殺了個乾淨,現在建奴正重新調配人手。各部曲互相併不熟悉,我們可以派一批人潛進去,在井水中下毒……然後趁著夜裡偷襲,拿下寬奠堡。到時武器盔甲都有了,大哥也可以一戰成名。」
「智取?」
……
當時楚軍破了海州、蓋州一帶許多村落,激起了不少包衣造反,其中幾撥勢力最大的甚至達到了上萬人。
他懷裡的幾本兵書也早已遺失,一個奴才看那些書本就是沒有什麼用的。那只是他趁著阿林保不在時的一點小小的消遣和幻想……
「我們願追隨汪大哥。」
卻聽汪旺道:和-圖-書「但這樣就要對上建奴的精兵,兄弟們的死傷可就大了。」
「要不然,大哥你自稱將軍?總是『大哥大哥』的,別的楚人不知道你的威風,想投靠過來也難免要猶豫。」
楊仁便有些忐忑起來,他心知清軍強盛,如果汪旺是個畏首畏尾又不聽人勸的性子,楊仁便覺得自己也該早做打算。
這批清軍人數不多,終於在兩撥人的衝擊下潰散而逃。
沒過多久,鰲拜的部眾被楚軍擊潰。那支鑲黃旗潰兵四散而逃,楊仁再次趁機逃走。
隊伍穿過山嶺,忽然,有箭矢落下來,幾個清兵慘叫著栽倒在地。
……
楊仁心裏莫名地有些顫抖起來,他想跪下來,卻是強忍住跪下的衝動,一抱拳,大喊道:「願追隨汪大哥。」
汪旺見機快,他手下人又少,早早便帶人轉進群山之間,因此逃過一劫。
包衣大駭,不少人紛紛跪下,哭嚎道:「壯士們饒命!」
但在大清朝,一個包衣想脫身也絕非易事。楊仁才逃了一天,便被鑲黃旗當成逃奴捉了起來,被安排在軍中做苦活。
汪旺眉頭一皺。
楊仁早有主意,便道:「大哥不如稱自己是懷遠侯麾下大將,借借他的威風,這樣大家士氣更高。等打出旗號,包衣們也許就更快投降,建奴也會膽寒。」
他有些羡慕對方的氣勢。
「兄弟們,別再當奴才m•hetubook•com•com了,反了建奴,跟著我們吃香喝辣……」
楊仁心中一喜,傻乎乎地搓著手,興奮不已。
王笑曾經想方設法引導了許多包衣造反,試圖在清王朝的土地上點起幾團大火;多爾袞又迅速地平定了包衣們的叛亂,將這幾團大火撲滅。
楊仁見他不允,頗有些失望,便又提出另一個建議。
汪旺想了想,又問道:「那如果引得建奴派大軍圍剿我們怎麼辦?」
「怎麼個師出有名法?」
包衣中幾個和他處得不錯的青年便向他湧來。
汪旺忽然一把捉住楊仁的辮子,提刀割過去。
他們往往挑人少的村落下手,洗劫一空后便迅速遁去,日子雖然危險,卻比給人當奴才快活不少。
那邊還在慘烈地廝殺,這邊楊仁已聚集起數十個包衣,齊聲大喊著,組成陣型撲向清軍……
但想到能拿下寬奠堡的話,自己確實就不同了,到時人前人後大傢伙都喊自己『將軍』,走到哪都有人納頭便拜……好像真的很威風!
沒過多久,楊仁再次被捉了。
「我叫汪旺,是這些人的頭。實不相瞞,我原本也是包衣。楚軍殺進我們的村落,割了我們的辮子,砍掉建奴的手腳留給我們,我們就都反了!」
汪旺想了想,道:「我先考慮幾天。」
楊仁一愣,他感受著汪旺這滿身殺氣,不敢想像他曾是和自己一樣的包衣奴才。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