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嘆道:「大玉兒,你不必猜了。你猜不到的,放我走吧。」
布爾玳低聲喃喃著,不停地搖著頭。
布木布泰已經冷靜下來不少,她盯著王笑,眼中還帶著恨意,卻是又向蘇茉兒問道:「外面形勢如何了?」
她一向外強中乾,恃強凌弱在行,此時面對這樣的情形,除了哭,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辦。
——這是布爾玳送走王笑時,王笑讓她給哈爾吉達轉達的話。
布爾玳盯著哈爾吉達的屍體,只是哭個不停。
「太後娘娘……我……我真的不知道啊……真的……」
「不可能。」布木布泰冷冷道:「你再狠,也還是被我捉了。我能比你更狠,大不了我們母子跟你一起死。」
「哈爾吉達,盛京的兇險你吃不住的,如今你世職也夠高了,回赫圖阿拉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王笑……你好狠。」
王笑冷笑一聲。
「不,他是我的殺父仇人……我不喜歡他,我沒有……我沒有……」
有侍衛捏住他的辮子,將他提起來,又問道:「皇上在哪?」
「交出福臨,你還能活下去。」布木布泰極是堅定,道:「你只有兩條路選。一,把福臨還給本宮,往後你死了逃跑的心。二,大家一起死,但在這之前,本宮會把你認識的人都殺掉,秦山河、孟朔、布爾玳……還有烏雲珠。」m.hetubook.com.com
她轉過頭,深深看了王笑一眼,這一眼,她只覺恍如隔世。
布木布泰轉頭看向王笑,道:「他包庇過你,這就是他的下場。」
王笑沒有閉眼,眼上似乎又蒙上了一層灰暗。
布木布泰恨恨剜了他一眼,沉思起來。
「你不必騙我,只能是在這些地方,盛京城你就呆過這兩處,不可能還有別人能幫你。」
「皇上?」
布木布泰知道,濟爾哈朗這是顧忌名聲,他是想等自己先找到福臨、或者把博穆博果爾推出來,如此才有大義之名,到時他再把鑲藍旗押上,多爾袞才可一戰而定。
「福臨在哪?」
王笑轉頭看了看哈爾吉達兄妹,嘆道:「怎麼還沒回赫圖阿拉?」
「殺得好,他隨軍入寇過我楚朝,死得好。」
此時此刻,他看著地上那條臂膀,身上的傷口極痛,恍然明白過來,自己果然不適合在盛京城鑽營權勢。
但恩怨情仇算到最後,她終究是救過他的。
……
布木布泰轉過頭,看向布爾玳。
「呃……」
但他不能。
王笑頗為坦然,道:「實話說吧,秦山河確實是我安排的後手,但他與拐走福臨之事無關。你現在把我送到他那裡,再把孟朔交出來,送我們出城,我告訴你福臨在哪。」
「侯……侯爺!」
「不hetubook.com.com對。」
孟朔奮力吐出嘴裏塞的布條,大喊了一聲。他緊緊盯著王笑,激動到不能自已。
「王笑。」布木布泰問道,「你說不說?」
「兩白旗與正藍旗已經打起來了,死了不少人,兩黃旗和兩紅旗還在對峙,索尼和代善快要彈壓不住了……」
「我只是想回家。」
蘇茉兒在說的時候,布木布泰便盯著王笑的眼中,試圖從他眼中讀出些什麼來。
蘇茉兒走上前,捉起她的頭髮,又問道:「皇上在哪?」
「蘇茉兒,去把哈爾吉達兄妹和孟朔押來!給本宮仔細搜他們家,還有董鄂府,里裡外外、掘地三尺也要把福臨找出來……」
哈爾吉達才要說話,突然……
他似乎有無數話想對王笑說,想撲上去,卻是被鐵鏈死死捆著,掙扎不開。
「卑職沒有投降……卑職差一點就砍死了奴酋……就差一點啊……卑職沒有降……侯爺……」
他心中湧起無盡的後悔。
王笑揚起嘴角笑了一下,有些譏諷之意。
布木布泰湊在她耳邊,輕聲問道:「那你還把身子給了他?」
哈爾吉達的慘叫在大殿中回蕩著。
「你喜歡他?」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蘇茉兒回來后,低聲向布木布泰稟報道:「秦山河前夜出獄,在正黃旗漢軍中並未離開過,一直有和-圖-書人盯著他。除了王樺臣那份信封,他沒和王笑聯繫過,只知道王笑降了,甚至不知道王笑在宮中。不可能配合擄走皇上……」
「這些日子……卑職想自盡……但死不掉啊……」
「好。」
「夠了!」布木布泰喝道:「哈爾吉達,福臨在哪?!」
哈爾吉達渾身顫抖著,一進殿就跪了下來。他沒想到在這裡會看到王笑,只覺腦中一片空白,惶恐不已。
布木布泰走上前,問道:「為什麼幫王笑逃脫?」
「對不起。」王笑心道。
「你放我,我放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王笑哄了幾句,便昏了頭一般……
「噗」的一聲,簪子毫不猶豫刺進布爾玳的脖頸!
王笑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嘆息一聲,道:「多爾袞應該是猜到了福臨是我拐的,但你放心,他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更想不到我會放回福臨。只要你答應我,你還是最後的贏家。」
王笑看著眼前遍體鱗傷的孟朔,驀然紅了眼。
「嗚……」孟朔嘴被塞著,只能重重點著頭,眼中滿是希冀。
黑暗中,纏在他身上的鬼魂似乎又多了兩條。
又過了一會,永福宮中隱隱能聽到遠處的廝殺聲,不時還有火銃響起。
她們說話並未避著王笑。
布爾玳緩緩倒在地下,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頭,看向王笑……
「好。」布木布和*圖*書泰轉過身,看向孟朔,緩緩吩咐道:「剩下這一個,慢一點殺……」
哈爾吉達想走,但……捨不得。
終於,布木布泰再次開口。
布爾玳眼睛有些紅,盯了王笑許久許久,眼神極是複雜……
「孟朔,你再等一會,我帶你回去。」
「侯爺……」
「福臨在哈爾吉達那,對嗎?」布木布泰繼續試探道。
「說!福臨在哪?!」
有侍衛將孟朔吐掉的布重新塞回了他的嘴裏。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他整條臂膀都被侍衛砍了下來。
「我……我沒有!我沒有!我……嗚嗚……」
布木布泰已經能大概確定福臨不在哈爾吉達那裡,如今是在順勢威懾他。他越說話,她只會越狠,直到逼他說出福臨的下落。
蘇茉兒有些著急,皇宮外已經打成一團,消耗的都是八旗精銳……
「奴才……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濟爾哈朗還想要調停……」
想到這裏,布木布泰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王笑與多爾袞之間是否也有默契?多爾袞一向行事穩妥,這次毅然出手,是否已猜到是王笑劫了福臨?
終於,蘇茉兒捆著三個人進了殿,正是哈爾吉達、布爾玳,以及孟朔。
「你放我,我放福臨。只有這一個回答。」
眼前倒下去的布爾玳並不算什麼好人,她會虐待包衣,她脾氣也很壞,但那未必是她的和_圖_書本性,只是她周圍別的姑奶奶都是那麼乾的……
「皇上在哪?」
「噗!」
「如此一來,豪格必打不過多爾袞,鑲藍旗怎麼不動手?」
王笑唯一能做的就是……勾出一絲冷笑。
布爾玳已帶了哭腔。
「我……我……」
蘇茉兒和王笑都以為她要答應放人的要求,沒想到,她卻是喃喃道:「知道了,在那裡。」
「我說過,我與他們沒什麼交情。」王笑語氣很誠懇,又道:「你逼迫不了我,放手吧。」
「我……」
「阿哥!」布爾玳撕心裂肺大哭起來。
她看向王笑,有心想問一問,又覺得……不甘心。
王笑閉上眼,他很想叱止住布木布泰。
「哈爾吉達兄妹與董鄂都與此事無關,我和他們也沒什麼交情,這是實話。」王笑很誠懇。
「那你殺掉好了。」
一柄刀狠狠貫進他的心臟。
吩咐完,布木布泰再次看向王笑,試圖讀他的眼神,卻見他只是搖了搖頭。
一支簪子被揚起來。
「稟太后,皇上確實不在秦山河那裡。」
他已經是多爾袞的心腹,如果多爾袞能再進一步、或者大清朝能再進一步,前程將不可限量。
下一刻,布木布泰的眼睛又盯在王笑面前,問道:「心裏難受嗎?想想你是怎麼對本宮的。」
「知道皇上在哪嗎?」
哈爾吉達一愣,喃喃道:「奴才……奴才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