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王珍臉色愈苦。
白萬里道:「你們不光明正大求見陛下,卻想私下聯絡七殿下,萬一被有心人打探到了,又要詆毀殿下。」
下一刻,又有士卒來報:「報,有一股楚軍正偷襲我軍糧道……」
王珍道:「如今楚瑞兩朝聯盟,我們如何是細作?」
「啊,原來是這裏。才知道我們就不去求那個姓白的了……」
……
豪格皺眉道:「不可能,若真有五千騎進了京城,我們不可能不知道,這是假的……」
「真是王笑嗎?」
「什麼?王笑?他出現在燕京城西?」豪格收到軍報,愕然了一下。
鄧景榮忙拱手道:「白首領如今已是將軍了,可喜可賀……」
豪格心中大恨,不管不顧又催快馬力,又是一箭射去。
他看得出來吳閻王是真心投效,於是勉勵了幾句,讓其安心為大清效力。
這也不關他的事,領著三人到了前廳,卻見自家將軍白萬里已然親自出來迎。
王璫喊了一聲,對方轉過頭,他卻不認識,只覺得也是美得不像話。
京城。
「送我如何?」
說著,他目光在王珍與王璫臉上又是一掃,接著道:「如果是來求殿下辦事的,勸你們早回吧。」
「當」的一聲響,有楚軍抬刀格擋了一下,沒擋掉,落在那少年將軍的頭盔上……
王珍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
「什麼?」豪格接過戰報,勃然大怒,喝道:「瓦克達是做什麼吃的?!為什麼不守住房山?」
……
「我會說點滿語,身上還有建奴的信令,因此通行無阻。」鄧景榮說著,從懷裡拿出兩枚令信交在白萬裏手里,「這是去年我陪楚公逃出盛京時帶出來的。」
「滄州急報,已探得楚賊王笑親自提兵兩萬從德州出發,欲攻滄州……」
王璫連忙拉了他一下,貼著他的耳朵輕聲道:「大哥,麻煩了啊……笑哥兒被捉了,你要是再把他的娃嚇掉了怎麼辦……」
圖爾格是后金開國五大臣額亦都的第八子,鑲白旗人。
皇阿瑪以十三副鎧甲起兵,現在馬上將由自己入主中原,定鼎燕京。大清皇室將成為這世間最尊崇之人。
一支箭矢「嗖」的一聲飛竄而出,葦草中一隻麋鹿奔跑著,哀呼一聲,被利箭貫穿,栽倒在地。
鄧景榮賠笑道:「白將軍這是哪裡話,無非還是為七殿下做事罷了。」
……
豪格大怒,「啪」的一聲把信報拍在案上,喝道:「打探清楚了再來報,哪有那麼多王笑?!」
王璫聽出是花枝的聲音m.hetubook.com.com,心中一喜,轉頭看去便見花枝邁進大廳,一副颯爽樣子。那張醜臉也讓人順眼了許多。
「娘啊,這是為什麼啊……」
「杜爾祜戰死了……還真是那小子來了。」
王珍轉頭看去,卻是一愣。
「顯而易見。他知道大勢難改,目的是為了拖延我們的時間。」
這個圖爾格……他十六弟遏必隆,在關外時追擊王笑到磙子山被亂石壓死了……
「但來的是王笑,此賊不除,我心中難安啊。」多爾袞道,「相反,除掉他,瑞楚聯盟頃刻瓦解,唐中元必退、秦山海必亂,山東也可一戰而定……這個誘餌足夠大。」
忽然,有士卒快步進帳。
王璫又問道:「我看這路,她不會住在王家吧?」
豪格提兵狂奔至大興縣城南面的魏善庄,遠遠望去,果見道路上煙塵滾滾。
「哈哈,鄧老兒,沒想到還能活著見到你。」
「白萬里,你好大的膽子,現在還敢作主了是吧?」花枝喝罵道。
只見有五千楚騎正在縱火焚糧,遠遠望見八旗騎兵過來,他們掉頭便跑。
「隨從?」門房嘀咕了一句,自語道:「這樣的隨從……」
王珍四下看了一眼,沉聲問道:「孟九死了?」
王璫正跟在鄧景榮身後,抬頭看去,心中不由「咦」了一聲。
多爾袞道:「這隻是其中一點。我問你,今天如果是唐節或秦山海領著殘兵遁入山林,你追不追?」
王珍踟躇起來。
王璫心想,這傢伙笑著臉拿了東西,馬上就變了臉,好厚的臉皮啊。
但也不戳破,領著人進了大堂入座,方才開口道:「鄧老兒你好精乖,你兒子如今在西安任官,你自己去躲在濟南,這是學著人家把雞蛋放在兩個籃子里?」
「真有要事,先見了陛下再說。」
滿達海才彙報完,多爾袞就皺起眉頭,大步走到地圖邊。
……
多爾袞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從固安縣劃到永清縣、再到靜海縣。
「報!」
「是。另外,城內探子射出暗信,道是王珍就在燕京城內。不少人都看到了他,他昨夜聯絡了許多原先的楚朝舊臣。」
……
就差一點。
「你少給我繞彎。」白萬里一聽就知道這是在打探七殿下的地位,臉色轉淡,道,「我不妨直說,七殿下如今在瑞朝確實還說得上話,但也不容易。你少給殿下添麻煩。」
多爾袞沉思不語,眼中殺意漸盛。
咦,這不是我們家門口那個白記車馬行的老闆嗎?
但很www.hetubook.com.com快,瓦克達從房山縣送了戰報過來,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多爾袞又再次讓人翻看了德州方面的戰報,眉頭越皺越深。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王珍!」白萬里在案上一拍,道:「七殿下當初放了你們南下,已算是對你們王家仁至義盡了。她因此被陛下責罰,如果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重用。你這掃把星又來做什麼?」
「白將軍拿去便是。」鄧景榮又說道:「到了京城,也是藉著七殿下當年給我的信令入的城,我還擔心不好使了。」
「是。索沛部殘兵本被圍在蘆溝橋以西的槐樹嶺,昨天忽有五千騎兵從燕京城西面出城,連夜偷襲了我軍,給索沛殘兵解了圍。這五千騎兵皆著楚軍衣甲,打著王笑旗號,其中一員將領……望之像是王笑。」
箭去如流星,向騎兵中那少年將軍落去。
「之前卻未見過。」多爾袞淡淡道:「中原果然地大物博。」
……
「睿親王,王笑出現了……」
王璫看著這場面,心中暗道:「大哥往日里看起來聰明,這完全跟不上笑哥兒的應變能力啊,得,這次又白跑一趟了,哈哈。」
王珍還要開口,又見唐芊芊抬了抬手,道:「大哥稍待。」
「城內只有兩千綠營兵,今早有一牛錄的兵馬拿著睿親王的信令叫開了城門……接著,樹林里衝出五千騎兵,揚言是……是懷遠侯王笑……」
「和碩睿親王好箭法!」吳閻王拍手叫好。
世上能騎射者有,能騎射這麼遠的也有,但騎射還能仰射殺人者,豪格自問世間少有人能與自己比。
多爾袞想到這裏,環顧帳中諸將一眼,心想愛新覺羅家、開國五大臣家,有幾人是和王笑沒仇的?
他多次隨阿濟格、多爾袞進軍楚朝,崇德七年入關時更是連破六十七縣,順治即位後進三等公。
卻見唐芊芊說著話,捂著肚子站起身來……
這日,南海子。
幾名兵士抬起麋鹿的屍體呈在多爾袞面前。
「唐……」
豪格聞言更是怒不可遏。
多爾袞愈發感到頭痛,褚英一系在軍中其實還遠不止這些人,王笑在遼東殺的卻遠遠不止是杜度、尼堪。等消息傳開,又不知有多少將領要請命為親人報仇。
「這兩位是?」
這其中年紀最大的穆爾祜三十歲,年數最小的薩弼只十七歲,皆是銳氣正盛的年紀,大喝聲似要把南苑行宮的屋頂都掀翻。
「閉嘴吧你。」花枝罵了一句,向王珍道:「你們三個,跟https://m.hetubook.com.com我來。」
多爾袞目光看去,微訝道:「這是鹿?」
他說著,目光向鄧景榮身後的兩人瞥了瞥。見一個男子三十歲左右、另一個十八歲左右,都是相貌不凡。
豪格大罵一聲,恨恨不已……
他拿著棍子在大興縣附近點了點,目光中帶著思量。
「如果來的不是王笑,現在不必追。我們只要有條不紊攻克燕京,諒他們也翻不出花樣。但……」
「等著吧。」門房掂了掂銀子,進了院子,不一會兒才轉了回來,道:「將軍剛好在府中,跟我來吧。」
滿達海問道:「那我們便不中他的詭計,只扼守住從房山進京的道路。」
王珍心中一沉。
「他們是要去給秦山海解圍?」說話的是鈕祜祿·圖爾格。
「嗯。」
多爾袞聞言轉頭看了圖爾格一眼,忽然有些走神。
「那房山縣城又是怎麼丟的?!」
再進到廳中,只見擺設與山東虢國公府類似,一張大桌案擺在那裡,唐芊芊正埋首案牘。
那書生也是愣了一下,嘴裏道:「是三少爺派我來的……」
一路進了大廳,見廳堂上擺著一個火盆,一個女子穿著孝服正坐在那裡燒紙。
多爾袞聞言,臉上泛起些傲然之色。
忽然。
唐芊芊點點頭,她如今懷了四個月,肚子還不算明顯,但舉止已遲鈍了許多。
吳閻王又拍馬屁道:「睿親王箭法天下無雙,一箭便射中這珍奇之鹿,正合逐鹿天下之意啊……」
……
多爾袞大怒,喝罵道:「杜爾祜才戰死,誰告訴你們的消息?!」
在他前面真正指揮這支兵馬的卻是唐伯望,根本就不理會王璫的嚎啕大哭,下令道:「繼續向南!去固安縣……」
她頭上也系著白布,一身孝服,臉色有些憔悴,也不起身,很自然地道了一句:「大哥和五堂哥來了。」
唐芊芊點點頭,又在位置上坐了下來,道:「把人帶過來吧。」
白萬里細作出身,看了看倒也認得出來,見一個是多爾袞的舊信令,一個是範文程的信令。
過了一會,馬車停下,王璫抬頭一看,只見匾額上寫了一個「纓府」。
豪格眯了眯眼,竟是在馬鐙上站了起來,大弓一仰,又是一箭射出。
「對了,京城都被圍了,你是怎麼進京的?」
「嗖」的一聲箭響,對面又是一名騎兵應弦而落。
次日。
正說著,滿達海求見。
王珍又是一愣,喃喃道:「你這是……懷了?」
「論行軍打仗,他未必比唐節、秦山海高明。但王笑身份不同,他能讓和*圖*書唐中元部與秦山海部合力,不再給我們各個擊破的機會。」
杜度有七個兒子,這次皆從多爾袞南伐、在帳中聽命。今日聽得杜爾祜戰死,餘下六兄弟都有要替兄長報仇之意,紛紛前來請戰。
「笑郎大概也是猜到了,因此才讓大哥過來。」她說著,撫著肚子又道:「只請大哥回去轉告笑郎,局勢再難,我也不會隨他走。如果京城守不住,我們娘倆退走陝西罷了。」
王珍話音未了,卻見花枝快步進來,向唐芊芊輕聲稟報了一句什麼。
什麼皇家御苑、珍稀獵物,如今還不是大清之物?
他拿了個千里鏡望去,果然在楚朝軍旗下看到一個少年將軍,披著大紅披風,一身金甲很是招搖。
「當。」
「睿親王,我願領軍擊殺此獠。」滿達海請命道。
「大少爺!你怎麼會在京城?」
多爾袞擺了擺手,沒有回答,而是沉思了良久之後問道:「唐節五萬大軍尚且被我們擊敗,秦山海五萬大軍尚且受困於天津。王笑領五千人馬前來,你認為他能比他們更難對付嗎?」
不殺王笑,軍心不安啊。
不一會兒,只見花枝領了一個風塵僕僕的書生進了大堂。
「還不好確定,只是這行事風格確有幾分相似……」
然而,王璫並沒有白跑一趟……
「貝勒爺不在房山縣城,他……他領軍到坡峰嶺圍剿王笑了……」
下一刻,廳外有人喊道:「人在哪裡?」
王璫掀開車簾,向路邊看了一會,轉頭向花枝問道:「你家殿下沒住在宮裡?」
穆爾祜、特爾祜、特遴、特爾親、杜努文、薩弼,六兄弟站成一排,個個人高馬大,大喝道:「我等願往誅殺王笑惡賊,請睿親王成全!」
「通傳?我沒把你們這兩個楚朝細作捉起來就算好了。」
「坡峰嶺,固安縣,哪個才是真的王笑?」
「追!」
王璫恨不能哭出來。
「看起來是。」帳中的議論還在繼續,「如果這支兵馬真是王笑所領,秦山海怕是真的要孤注一擲了……」
多爾袞一箭放出,把手裡的弓丟在親衛手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逃回來的旗兵說的……」
聽了這樣的奉承之詞,多爾袞隨手在吳閻王肩上拍了拍。
白萬里當年跟著七殿下入京打探消息,就在王家附近開了白記車馬行,自然能認出這是王珍與王璫。
「家師過世了。」陳圓圓淡淡說了一句,轉過頭不再說話。
「嗯。吳閻王反了……」
「從燕京城出來的?」
多爾袞已向北移師,駐軍在南海子,中軍大帳就設hetubook.com.com在南苑行宮。
鄧景榮笑道:「是我的隨從。」
「睿親王的意思是,他是在吸引我們去圍剿、把我們引入對他有利的地勢?」
白萬里和鄧景榮寒暄完,目光則又在鄧景榮身後的兩人臉上一掃。
「報!房山縣城失守了……」
白萬里舉刀一擋,手掌發麻。他嚇了一跳,沒想到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對方一箭還有這樣的力道。
「誰稀罕?」花枝哼一聲。
「爺,就是這五千騎兵,解了索沛之圍、順勢攻打房山縣……」
他也沒心情再親自督戰攻打永定門,親自領了三千騎兵便向糧道殺去。
箭矢掉在頭盔上,王璫也嚇了一跳,覺得自己差點就沒命了。
一旁的範文程忙上前應道:「此為麋鹿,因其頭臉像馬、角像鹿、蹄子像牛、尾像驢。民間亦稱其為四不像。」
王珍笑了笑,問道:「這是白將軍的意思,還是七殿下的意思?」
豪格策馬狂奔,遠遠張弓搭箭,一箭就把一名跑在最末尾的騎兵射下來。
王珍卻是見過陳圓圓一次,行了禮,問道:「這是怎麼……」
傍晚時分,鄧景榮在一戶人家前低聲說了幾句話,又遞上一枚銀子。
「勞召?!你怎麼能進京?」
範文程撫須道:「自春秋起,皇家園囿便喜馴養麋鹿,《孟子》有載『孟子見梁惠王,王立於沼上,顧鴻雁麋鹿曰,賢者亦樂此乎』,但漢朝以後,麋鹿漸少。元朝初期,蒙古人把麋鹿捕運到南海子,供皇族子孫們騎馬射殺。到如今,除了這南海子里還有兩百余只,世間麋鹿已然絕跡。」
清軍大部原本駐軍郎坊,如今移師南海子,豪格所部的糧草依舊是由郎坊向永定門運送。
靜海縣那裡,他已經畫了一圈,上面寫著秦山海。
王珍卻只是苦笑,道:「我有要事求見七殿下,還請白將軍通傳。」
突聽外面有人喧嘩,報是一眾將領要求見睿親王……
「都老實獃著!」多爾袞果斷下令道:「傳令瓦克達,速領軍進擊坡峰嶺,圍堵王笑;著令烏真超哈營調火炮十座,炮轟坡峰嶺;滿達海,你再從本王親衛中調一營炮兵,告訴瓦克達,務必謹慎以待,此戰不容有失……」
他沒有猶豫,喝令兵士提速殺過去。
白萬里抱拳道:「末將實是為殿下考慮,眼下這時候,萬不可引陛下猜忌啊……」
他這次進京,為的就是讓唐芊芊派人攔截張嫂,眼下總不能因唐芊芊懷孕了就不說。但這措辭卻得再斟酌一番。
「是這樣,三弟他……」
「實是有要事……」
王珍又是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