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拍案怒叱，道：「本王不要聽你說這些有的沒的！」
「是，卑職在黃信本的妻子茅氏身上試過了，她現已無性命之虞……靖安王可要去看看？」
「本王告訴你，本王不在乎是不是嫡子，你讓佛母多賜福！」
王笑道：「不必了。」
多爾袞眯著眼看著手中的摺子，這是岳樂上書的，又是在勸阻屠城之事……
「這……不行的……」
從昏迷中醒來，又聽到唐節這一句話，石夢農若說沒有觸動那是假的……
「向北？那是察哈爾，是建虜的地盤。逃到那邊，千里草原無險可守，我們馬力比不上建虜，對地形又不熟，每遇到一個牧民都是建虜的眼睛，更是死路一條。」
但他依舊沒有接受瑞朝官職。
王笑皺了皺眉，問道：「沒有副作用嗎？」
王笑抄了黃家的消息如今還只在沁縣縣城內引起了人們震動，但一些流言很快就隨著此事傳了出來。
多爾袞不在乎對方的法子是不是旁門左道，他想要的是能讓自己跟所有的姬妾行事，保證生齣兒子。
心知多爾袞暫時不會殺自己，他漸漸也敢在多爾袞面前打些啞迷。
——狗蠻夷，你慢慢猜去吧……
這是急不得的事。
余從容也不謙讓，點了點頭，受了這份人情債，淡淡道：「蘇簡在外面，他前幾日受了傷，混在難民里被收攏進城，今天才探到你的消息來找你……我剛才見到他，替他傳個話，告辭。」
「是啊，他進了黃家，搬了地窖里許多酒，把黃家少爺心肝都挖了出來，許多人都瞧見哩，黃家少爺內臟被掏了個空，跑了十幾步才死哩……」
「那倒不是。」廖行良道：「但這剖腹之術，卑職已有了思路……女子與男子不同，懷胎是在子宮當中。若遇難產，只需剖產之後將子宮切除，並不妨礙性命，則母子得以保全，此術必可救千萬人之性命……」
南京的陛下與滿朝諸公，從未表達過誓死與建虜相抗的決心。
直到石夢農開口，氣氛才平靜下來。
城牆上每日都有廝殺。
兩人轉到一個院子，只ｗｗｗ•heｔubook•ｃoｍ•cｏｍ見幾個醫師正來來回回的忙碌。
「你是說……豐州？」
廖行良話到這裏，又道：「曼迎自知有罪，表示願意作剖產試驗贖罪。」
「可……卑職有信心不會毀她性命，只是以後不能懷孕而已。」廖行良又道：「她還說，她容顏盡毀，往後必不會再嫁人生子，願意切除子宮，為難產婦人試出一條保命之法。」
尼雅哈不露聲色，如沒聽到一般，一直走到無人處，眼中才現出深深的思慮來……
話到這裏，今天這場軍議再次陷入了停滯。
……
「聽說了嗎？楚朝的靖安王來了……」
「可行！卑職已試過了！」
「是，一定努力想……」
到了傍晚，博洛被唐節射中左臂，鳴金收兵，多爾袞親自整頓士氣。
多爾袞於是又不督戰。
……
「不錯。建虜布重兵阻截南面，雁門關又已失守，如今唯有北面可以突圍。」
大同。
張略先頭埋得更低。
——但余從容跑來給自己傳話，似乎還是有些奇怪，他為什麼呢？
魏幾悅道：「長城以北並非無城池可以守。」
他更在意的反倒是余從容此人，損人利己的事常做，但只要不損己，利人的事也肯做，讓人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此事需要攝政王自己領悟，才叫心誠。」
王笑聽了也不在意，一笑置之，領著人馬繼續向北而行……
「我們自有安排。」
掏人心肝的大魔頭——這算是山西百姓對這位靖安王的第一印象。
「最多再撐十天。」
雖然攻城有些受挫，但他在兵力、後勤等方面依舊是遠勝於唐節，只等著攻破大同這個重鎮的高高城牆。
從多爾袞個人而言，如今有另一件事也佔據了他的不少心神……
「何謂心誠？」多爾袞問著，隨手翻開桌案上一本摺子。
「算了，你去告訴她，誰知道以後有沒有男子不嫌棄她相貌，到時後悔就來不及了。人活著還是留些希望吧。」
或者是讓李愛淑沾染了什麼所謂的『狐狸異香』，以狐妖之力突破了病hｔｔps://www.hｅｔubｏｏｋ.cｏm•ｃom魔的桎梏……
這日攻城仗，端重郡王溥洛親自押陣，清軍兩次攻上了大同城頭。
多爾袞聞言不悅，他隱隱覺得，每次與李愛淑行事都朦朦朧朧，披著一層神秘的、似夢似幻的色彩，想必是這聞香教的妖人用什麼辦法調動了自己的興緻。
「唐帥你要弄清楚，一開始是你們瑞朝守軍不肯放我們的兵馬入境，現在靖安王要清理建奴眼線、安排糧草調動，最快也要這麼長時間才能到。」
兩人簡單寒喧了幾句，擦肩而過時，蘇克薩哈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余從容道：「石公竟還肯先開口與我說話？」
……
第二場手術似乎又是以失敗告終了……
廖行良一邊引路，一邊又道：「卑職也覺得做此事十分殘忍，但此法可行有利於世人，那茅氏十惡不赦，本該處決，如今她為卑職試了此法，雖不能再生產，卻也是一樁功德，不如饒了她一命……」
「若非遇到善甫，我在太行山上就已餓死了。算起來，你還是於我有恩。」
接著，一聲慘叫從屋子裡傳來，又是一片驚呼與混亂。
石夢農想了一會，道：「豐州甚至比不上大同有民心可用。」
「這這這……攝政王心裏不敬佛母，奴才苦苦哀求，又因福晉心誠，這才讓佛母賜福給福晉，為攝政王誕下子嗣，豈可多賜福？」
這日，他又召張略先問詢。
他最近開始獨寵李愛淑，有時還把軍務丟給博洛處理，為了能多陪陪李愛淑。
飯後，蘇克薩哈先去找溥洛了解軍情、替多爾袞慰問傷勢。
多爾袞則認為，張略先確實有本事，但還不夠。
莫乾低著頭，心想其實石夢農的顧慮也不無道理。
渾身浴血的唐節執著長槊走了幾步，緩了緩心神，招過石夢農到議事堂。
「老子告訴你不可能。」
他說完就走，神情並不算好。
他覺得自己都未必能在大同之戰活下來，何必去想這些？
……
——想要兒子還不簡單？你老祖師要是再年輕幾歲，一年送你一個大胖小子。
「妖人真會作法，https://www.hetubook.com.com恐怕睿王將有子嗣。」
但在唐節身上，石夢農卻看到了。
他又問道：「可行嗎？」
「那也必須守住……」
「稟攝政王，因佛母是賜福在攝政王與福晉身上……」
聊完，依舊是那個名叫蘇克薩哈的侍衛押著張略先離開了多爾袞的大帳。
在外人看來，朝鮮義順公主壓過了攝政王的諸位滿蒙側福晉、成為繼福晉。又只有她被帶著隨軍出征，如今攝政王又夜夜陪她，可見恩寵極盛。
「靖安王，卑職辦成了！」
棄楚朝而投瑞朝，他自問還是做不到，只答應在唐節麾下幫忙處理些後勤之事。
石夢農又與唐節私下聊了一會，等他從議事堂出來，見不遠處余從容正站在那，於是過去打了招呼。
唐節哼了一聲。
……
眼下的情況比預想中更差，兩邊都有些舉棋不定……
「來人，把蘇簡就地正法！殺無赦！」
王笑想了好一會，對這結果並不滿意。
張略先想說「你對我好點就是心誠」，但又不敢，苦著臉道：「攝政王不如想一想……做過什麼不敬佛母之事？」
他對岳樂愈發有些反感。
「為何你的法術只有在李氏身上有效？」
此時，石夢農跟著唐節步入議事堂，見莫乾與魏幾悅兩人正在對著沙盤分析些什麼。
「好吧，靖安王的意思是，若實在守不住了，請唐帥向北面突圍，保存主力。」
石夢農沉吟著，又道：「請兩位勿再向將軍施壓了，有什麼底牌還是儘快亮出來。」
張略先心裏一驚，忙道：「只要攝政王心誠，奴才必能讓他有子嗣……」
到了營牢里，蘇哈薩哈卻是驅退扈從，冷眼盯著張略先。
……
攝政王府姬妾如雲，像李愛淑這般被多爾袞寵愛的卻還是頭一份。
「那就讓他來給老子收屍吧！」
他只覺前面這個蠻夷騙還是很好騙的，就是殺氣實在太重了，很多以前的騙術都不敢用。
莫乾與魏幾悅對視一眼，魏幾悅開口說道：「收集城中百姓糧食，統一發配，應該還能多撐幾天。」
石夢農一驚，轉頭看去，只見唐節大步而和*圖*書出，臉上殺氣凜然……
自從謝仲死後，唐節一直沒找到滿意的謀士代替謝仲的位置……
「你說實話，真能讓攝政王有子嗣？」蘇克薩哈冷冷問道。
晉南的消息尚未傳到大同。
「是，那剖產之事？」
王笑跨步進去一看，正見一個滿頭包著白布的女人把那茅巧荷捅了許多刀捅死了……
張略先又鬆了一口氣，但不知為何，反覺得背上一陣涼意深深透過來。
但眼下張略先丟了，還能不能做到？
「不妥，不妥……」
張略先不敢回答。
萬一進不了城，反而把唐節的主力置於更險的境地……
而石夢農這邊，心境卻十分複雜。
這些話他也不知是說給王笑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稟靖安王，那兇手是黃信本新買的妾室，名叫曼迎，因被茅氏毀了容，趁醫師給她治臉的時候突然行兇報復……卑職認為，茅氏若沒被殺，應該是能活下去的。」
「聽說了，據說他喜歡剖人心肝下酒……」
王笑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道：「去看看也好。」
「城中糧草最多還能吃十天，箭矢則已告罄。因你們炸了建虜的火藥庫，這幾日攻城的炮火併不猛烈，但等他們火藥運到，守城只怕更難。你們該明白，將軍已儘力了，一個月半確實不可能……」
心裏這般想著，張略先也不敢把話說死，於是小心翼翼道：「還要看攝政王的心誠不誠？」
盡自己所能抗虜便是……
魏幾悅道：「但豐州有糧草、武器……」
多爾袞不悅，問道：「確定會有子嗣？」
王笑忙忙碌碌處理這些瑣事，到了傍晚，廖行良又匆匆跑來找他。
「那……自然是有的，往後不會再懷孕，但不孕自是好過於喪命。」
「你放心，通關文書和求援信我會再派人去送，我已決意聯楚抗虜，不破胡虜誓不休。」
只有少數親信明白，真正的寵愛是從張略先為攝政王作法事治病開始的……
「試過了？」
——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又得罪了誰？
軍議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計劃始終沒有完善。
又是一整天慘烈的攻城戰，等清軍鳴金收hetubook.com.com兵，城頭上的僥倖又活了一天的瑞軍將士們也累到力竭，個個摔坐在那裡。
次日，博洛誓報此仇，不顧傷勢、再上了戰場。
莫乾一轉頭，見到石夢農，微皺了皺眉，向唐節拱手道：「唐帥，事關機密，是否……」
蘇克薩哈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
張略先是敏銳地感覺到蘇克薩哈眼裡有隱隱的殺機，小聲問道：「這位主子……怎……怎麼了？」
「善甫。」
回去的路上，他順便又巡視了一下大營，路上恰好遇到了尼雅哈。
接著，石夢農又問道：「那大同城內的百姓怎麼辦？一旦大同失守，只怕建虜又要屠城……」
王笑本就答應過給願意試驗的人一條活路，聽了只是隨意點點頭，又道：「你還是要想想怎麼縫合內臟。」
但下一刻，他隱約感到什麼，問道：「你是說本王殺孽太重？」
過了一會，唐節再次不滿地喝道：「老子守不住一個半月！」
這裝神弄鬼之事，說得越多，錯的越多。
石夢農想著這些，往軍衙外走去，才與蘇簡聊了一會，忽聽身後一聲大喝。
中午，蘇克薩哈為近侍，見到了李愛淑與多爾袞一同用飯，偷眼瞥去，果然感覺她似與往常有些不同……
石夢農明白，大概是蘇簡還在氣余從容，沒給好臉色。
多爾袞眼下最迫切的戰略目的依然是擊敗唐節。
唐節很直截了當，道：「無妨，我信得過石先生。」
「後面還有好幾家呢，你先想好怎麼縫合內臟再說……」
「成了？」王笑有些驚訝，問道：「你會縫合內髒了？」
但想著若是產婦到了危急之時，勉強也是一個保命之法……
靖安王之所以讓自己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勸唐節撤往豐州保全主力，是打算用張略先以白蓮教的名義騙開豐州城門的。
「那怎麼進豐州？」
他昏迷時多次夢到自己出使燕京前，在南京皇宮中與陛下決別時那一拜；也多次夢到老母親在京城被清軍攻破后殉節的場景……
因石夢農冒死傳遞消息，唐節知道此事後特意去看了他，兩人聊過之後，唐節對他十分欣賞，有了招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