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黃大哥你就一個人……這……」
突然。
「為什麼不行？」
不得不說，孫仲德在這一刻真的是慌了神。
等他再睜開眼，只見自己置身在一個大堂之中，一群人正圍著自己與黃丁卯，以及兩個胡姬。
孫仲德又驚又怒，大喊道：「我們是楚軍，前方是哪隊人馬？！出來一晤……」
「是，清點過人數，沒留下屍體，對方應該還沒發現我們不是楚軍……」
殺完人，他又看了麾下的額真一眼，問道：「確定沒留下屍體？」
依目前的戰局來看，只有兩萬左右的楚軍正在青州，濟南很可能就是處在空虛狀態……
……
……
苗得福轉頭看去，只見眼前這群人不管年紀大小，但凡開口說話，都有種讓人信服的感覺。
「王顒，你隨我們來。」一個中年男子擺了擺手，打斷這小少年的話，吩咐道：「你們看好這四人……走，我們到別處說……」
李平道：「不錯，若是撤離，少了講武堂的高牆作為依託，一旦被建虜追上，我們只會淪為建虜的刀下鬼。」
「小兄弟……能勻我一口吃的不？」
「已經派快馬去報信了。」王顒道：「先生們說，明日就帶我們撤離講武堂，回濟南城去。」
苗得福撓了撓頭，覺得自己答應那位犧牲的大哥送情報，如今終於不負所托。
接著又聽兩側也有銃聲響起，火光四起……
月色下看不清楚軍有多少人，只聽得到漫山都是銃響。
王顒咧開嘴笑了笑，頭上就挨了張光第一敲。
孫仲德拍了拍腦門，又問道：「之後呢？」
接著，還有女人喊著讓人聽不懂的話。
「砰！」
過了一會，王顒果然是小跑過來。
「什麼人？！」
「波莫次波莫次……蒲絨則波莫次米……」
四個人都沒什麼見識，不明白自己前面到底是什麼情況，就是拚命趕路。
這天傍晚，王顒回到號房，往床上就是一趴，道：「可累死我了。」
「等我長大了，可能天下早都平定了。」
他的想法顯然和*圖*書有些荒唐。
「會不會是建虜攻來了？」
讓苗得福驚訝的是，其中居然有個男人能與那兩個胡姬對話。
銃聲中，林間傳來一聲大吼，接著便是許多人齊聲歡呼。
——楚軍有八萬到十萬人？真的嗎？
好一會兒之後，苗得福也說起自己的經歷。
一直到入夜，他們結束了巡查，正打算回號房，忽然聽到蟠龍山上有呼叫聲傳來。
不一會兒，一個天佑軍士卒被帶了過來。
「不錯，這批人一定是建虜。他們攻打軍械廠，得到了我們的盔甲，偽裝成我們的兵馬，目的是要偷襲濟南。」
「砰砰砰砰……」
一個小夥計、一個老鐵匠，還有兩個異域來的胡姬就這樣結伴而行。
講武堂每天都要安排一批學生與護衛一起巡查，今天輪到了張光第與王顒。
「這……應該沒有。」
「帶回來了。」
黃丁卯也就是一個沒什麼見識的鐵匠。
忽然，苗得福耳朵一動，轉過身，看到一個中年漢子走了進來。
「講武堂……」
兩個胡姬大概只聽懂『吃的』兩個字。
「我不怕死。」
「啊，這裏就是講武堂？我家小木原來也在這裏讀書……」
張光第這種時候頗為嚴厲，王顒只好老老實實把火銃收起來。
王顒想了想，問道：「他怕濟南城發現他們的蹤跡，並提前有了準備？」
「不會，建虜如今正在濰州附近……」
李平迫不及待問道：「先生們怎麼說？」
「我叫黃丁卯，河間府人，前年到了萊州，朝廷給我分了房子，給了我安排了活計。我是做鐵匠的，我兒子在德州從軍，當了屯官哩，我女兒也當了醫官，眼看這日子越來越好過了……」
孫仲德冒著風險潛行至此，千叮嚀萬囑咐，差點還是讓人壞了自己的大事。
……
苗得福道：「我知道，前面就有一支官兵，我前兩天在山上遠遠看到他們，一路追，一路追，怎麼也追不上他們。」
林中一片呼喊。
「走，去看看……」
「屍體呢？」
「
和*圖*書黃小木？學生張光第，與小木也是同窗……」
苗得福目光看去，心裏莫名覺得這張光第會是一個少年英雄。
接著，他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滾了下去，頭磕在樹木上，暈了過去……
「先生，學生有事要說。」一個俊俏的小少年忽然道：「我三叔其實還沒……」
「哦。」
六千人在山林中走了半個時辰。
「和順王，有一隊探馬似乎驚動了楚軍。」
「我不去，我要追跟著這股建虜。」黃丁卯道：「等他們遇到官兵了，我也要上戰場，為我婆娘報仇。」
「你把上次靖安王來講學時說的那個案例再說一遍。」
「楚軍？」
黃丁卯問道：「小兄弟，你該把這軍情交給官兵啊。」
王顒不情不願地爬起來，道：「我覺得，我們學這些兵法打仗，也許就沒有用。」
王顒道：「那我們怎麼做？」
「靖安王必勝……」
「沒想到那兩個山民不知好歹，護著那兩個婦人逃了，路上遇到了前面講武堂的守軍，對方開了銃，打死了我們兩個人，我們逃回來了……」
「不行。」張光第搖了搖頭。
他又想到以前黃小木想去投軍他反對，黃小花想去學醫他反對……現在卻明白了，那些人殺到河北，自己就從河間府逃到山東，但那些人還會再殺過來。
……
「一個人我也要追著他們。他們能跑多遠我就跟多遠，要到了濟南，我就去找靖安王，我要也投軍……哪怕追到德州，我也要叫小木給他娘報仇。」
黃丁卯抹了抹眼，又道：「我婆娘也有個縫盔甲的活計，今年還升了個管事。這次建虜打過來，朝廷讓我們撤到萊州城，但人太多，我們還沒趕上馬車，建虜就到了，剩下的人啊就守著盔甲廠……我婆娘、我同伴，都死了……死了……」
「快，有吃的……」
一會之後，中年漢子說起自己遭遇，話語里還帶著些哭腔。
他越說越哭，最後泣不成聲。
——王笑真的回山東了？他真有那麼多兵馬？和*圖*書在自己軍中的細作早把消息傳出去了？怎麼辦？逃嗎？
這其實是十分無聊的事，王顒手裡拿著火銃，走著走著忽然對著遠處一個靶子開了一銃。
「這是我要送到濟南的……」
兩人隨口說著，迅速換了一身衣服，穿過校場，只見一排排隊伍已經列好了。
苗得福聽到這裏，肅然起敬，道：「黃大哥一兒一女都是好樣的。」
三人挑著地上的沒咬乾淨的骨頭啃著……
孫仲德還在想著上次收到的情報。
「好像是有人在喊救命。」
走在最前面一名兵士栽倒在地。
六千人在豐民村飽餐了一頓，又歇了一夜，繼續向西急行軍。
張光第臉色愈發嚴肅起來。
「奴才知罪……」
接著就看到堂中許多年長者都出去了，只留下幾個少年。
「砰！」
「好！」
「你看，你自己也能想出來。走，我們去找先生們……」
「泄露了身份了沒有？」
逃都沒地方逃！
他說不出什麼「雖千萬人吾往矣」，話到最後也只有四個字。
萬一講武堂的人發現了自己的蹤跡，並通知了濟南城，自己就功虧一簣了。
天佑軍本就是降軍，一聽這樣的話，又看不時有同袍慘叫著栽倒，不少士卒大驚失措之下就想要掉頭逃跑。
「喳……」
是空包彈。
「王笑來啦！王笑來啦……中……中伏了……」
「三叔說了那麼多故事，我怎麼知道是哪一個。」
孫仲德眉頭一皺。
忙到深夜，他點齊兵馬，向講武堂進發。
孫仲德眯了眯眼，臉上閃過一股殺氣。
「靖安王必勝！」
「砰！」
但他緩緩說著，眼神卻很堅決。
他們曾一起去過台兒庄，對彼此都是服氣的。
他有些羡慕走在前面的護衛，他們手裡拿的才是裝著真子彈的火銃……
張光第離開大堂后，先是找到了一個名叫李平的少年。
黃丁卯大喜。
「你知道天下有多大嗎……」
「爾等的陰謀早已被識破，哈哈，大楚靖安王在此等候已久！」
「那咱們同路吧，一起去www.hetubook.com.com送情報……」
「我問你，這股建虜最怕的是什麼？」
如今的情況是，楚軍有兩萬主力正在青州一帶，準備對付濰州的天佑軍主力。
張光第一邊換著衣服，一邊道：「你別躺了，今天到我們協助值防。」
「此事必須派快馬回濟南報于靖安王，同時派人告訴秦將軍。」
半天之後，苗得福與兩個胡姬互相攙扶著進到村子。
而濟南空虛。
張光第又道：「他們的目的是濟南城，倘若他們俘虜或驅趕我們攻城，局勢只怕更壞……這支建虜居然還懂得奇襲，還瞞過了秦將軍的耳目，如今濟南城尚未做好準備，我們要做的，是阻止他們，等到濟南集結好兵力，最好還能派兵在嶓龍山一帶圍攻他們，使戰火不會殃及百姓。」
苗得福心驚不已，問道：「黃大哥，你接下來要去哪裡？你往南走吧。」
苗得福跟著黃丁卯護著兩個胡姬跑著，眼看前面火光一閃，連忙矮下身子。
嘰哩咕嚕嘰哩咕嚕……
「別鬧。」
「怎會沒用？」
看著那脖頸上噴涌而出的血，他這才怒氣稍減。
「什麼聲音？」
「應該？」孫仲德喝道：「把人帶上來。」
「喳……奴才等人奉命探路，遇到了四個山民，見其中有兩個婦人似乎頗為美艷。奴才……便想……便想上去擄走……」
「前面有一隊官兵？咱們的兵？楚軍？」
他決定連夜出兵，打下講武堂，俘虜一部分人用來詐開濟南城門，速戰速決。
那就殺過去……
「說！具體發生了什麼？！」
黃丁卯喃喃道：「山東的官兵不會做這種事的……他們一定就是殺我婆娘的建虜。」
「這批人是建虜，一定是建虜……」
張光第板著臉，道：「你明明很聰明，為什麼就不肯動腦子想一想。」
濟南城東四十里，蟠龍山。
苗得福還沒說話，有人已從他懷裡把那封情報拿走了。
「我後面挨了一下，再醒來只看到漫天的火……」
良久，黃丁卯背過身，露出後腦勺一個大大的傷疤。
「嘿嘿，我和_圖_書知道你說的是哪個故事了。」
講武堂就在蟠龍山腳下。
張光第點點頭，道：「你總算沒有隻記得故事而忘了王爺說的道理……」
孫仲德幾乎就要勒馬向後退去，他知道，自己這一退，必然要前功盡棄了……
月色靜謐。
兩人卻沒多說什麼，只是各自沉思著，站在操場上等王顒。
「你放心，我們會把情報送出去。」有個年輕男子拍了拍苗得福的手，問道：「先說說發生了什麼吧……」
「我這裏，有一封要緊的軍情，但我也看不懂，上面都是數字，我要把它送到濟南……」
「啊？我要怎麼想？」
黃丁卯有時也會在心裏抱怨，為啥要帶著這兩個蠻夷的女人，不然自己加把勁，也許就趕上前面那支『楚軍』了……
這種堅決……是以一人追殺六千人的孤勇。
林間火銃聲大作。
「有埋伏！」清軍嘶聲大喊。
張光第道：「講武堂離濟南城還有四十里，建虜的兵馬離我們更近。我們一旦動身撤離，建虜就會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身份，必然會來追趕我們。」
很可能是假的。
……
苗得福也不知如何是好，連忙安慰不已。
「太好了！我一直以為前面就是那隊建虜，原來有官兵追著他們……」
這群人當中有好多氣質沉穩的男子，更多的還是少年。
孫仲德今天傍晚才扎的營，並散出探馬，這夜卻聽到探馬彙報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混賬！本王說了多少遍不要節外生枝？等打下濟南，要什麼沒有？！」
「快走，救命啊……」
「快！殺了他們……」
他好幾天沒怎麼睡覺，迷迷糊糊了片刻，忽聽到黃丁卯帶著哭腔和一個少年正在說話。
「前方十里有個講武堂，有楚軍守衛。」
……
孫仲德思來想去，依然不放心。
「是啊。」
孫仲德盤問過後，提起刀，一刀便將這下屬的頭砍了下來。
王顒偶爾也有點怕他，只好認真想了想，小聲問道：「所謂的計謀，是對敵我心理的洞察？使對方落入心理和實際的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