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亂語!倘若放任王笑安穩發展,假以時日他更難對付了。」
——讓小少爺和自己見面,果然是這些人故意的。他們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貴人要見你。」
布木布泰看完,臉色浮起一絲譏諷。
王笑說著,又道:「建虜應該是不會再強攻上黨了,你速回西安,讓唐中元派一支兵馬出塞,到歸化城接回唐節。」
因為他的案頭還擺著幾份情報。
心裏想著這些,勞召又見到薩仁嬤嬤走到了自己面前。
「不歸你管。」
這念頭泛起來,勞召頗覺荒唐。
簡單來說,他感覺到自己打不過王笑,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走進大堂,看到一個女子正抱著孩子。
「當年察哈爾蒙古還在時,林丹汗號稱『四十萬眾蒙古國主』,努爾哈赤不過只有『水濱三萬眾』,而如今呢?你看林丹汗還在否?你知道當時后金與科爾沁部聯姻帶來了什麼?你知道這大清有今日之勢,其中有多少是科爾沁女子帶來的嫁妝?」
女人似乎輕輕嘆了一聲,道:「你知道男寵和男人有什麼區別嗎?你可以去問問你家三少爺。」
他越來越確定,養在王家舊宅里的那個孩子就是三少爺的骨肉,算時間,極可能就是三少爺陷在瀋陽城裡那段時間生的。
山東總兵力不過二十余萬,德州要大軍守備、地方要駐軍、他還想取河南。其餘能調動的兵力不過兩三萬,這次能守山西已是極限,他還能增兵何處?」
這種時候要是讓羊倌帶自己離開,只怕還要把他也陷在京城……
其一,他只有山東一隅之地,我大清疆域則遠勝於他。打個比方,就算山東每畝地能產兩倍的糧,我們只要佔了三倍於他的地,糧食依然比他多。
「本王難道不知道嗎?!但博洛、阿巴泰、孫仲德這些人能打進山東嗎?」
「不想再坐牢了?」
王笑隨口將顧慮說了。
山西這個地方夾在太行山脈和呂梁山脈之間,中間又隔著一條太岳山脈,大體可以分為六個部分。
她有些無語,也不懂王笑到底是哪根弦不對一定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王笑卻還沒有這種當世強者的覺悟,苦惱著為何對方忽然不和自己打了。
勞召給院子里的花卉施了肥,擦洗了那張滿是燒傷痕迹的臉,轉頭又向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心裏有些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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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爾袞淡淡道:「我還以為你喜歡漢人,寧可削爵也要放跑漢人。」
他搞不懂眼前的清朝太后在想什麼了。
多爾袞道:「你是讓我先攻瑞朝?」
有些敏銳的執棋者感覺到……打不過王笑了。
「孫仲德部雖然覆滅,但三萬天佑軍不過是漢人降軍,沒了就沒了,再招降就是。至於方明輔的昌勝軍,更是沒什麼打緊的。唯一傷到筋骨的,也就是被王笑親自消耗的數千八旗勇士,此切膚之痛。但我們並非沒有收穫。」
……
蘇茉兒感到困惑,心想太後娘娘不是在譏嘲這個建議嗎?
幾天後,王珍放下手中的信件,苦笑著喃喃道:「春江水暖鴨先知。」
「廢物,一群廢物!」
岳樂道:「我認為,比長遠國力,我大清必勝王笑,先攻瑞朝更為穩妥。
以王笑對多爾袞的了解,認為這不像是他會做出的決定。
他並非是在罵岳樂。
——她和三少爺生了個孩子嗎?
「這女人,好果決狠辣。」
「這封信,想辦法遞給王珍。」
蘇茉兒問道:「太後娘娘的意思是?」
艾勝楠臉上帶著傲慢之色,腦中卻是思量了一會,問道:「你不是說敵退我進,敵駐我擾嗎?」
山西黎城縣。
又像是一場豪賭,多爾袞前面贏了一點,手上還有很多籌碼,王笑才準備開始贏,他忽然把籌碼收回去,不繼續賭了。
她不介意這樣再多說一句。
但道理誰都知道,問題的關鍵就是打不過。
既明白這層意思,多爾袞對岳樂的不滿也稍減了一些。
「建虜不打算繼續南下了。」
但在戰敗的情報接連傳來的情況下,不少人都慌了心神。
多爾袞獨自坐在那,整個人的感覺如同落日下的高山。
寄予厚望的三萬天佑軍,覆滅在山東腹地。
「一開始,他們想直接南下打山東,但攻不破德州。於是他們想要繞道山西,現在攻不破山西,又想著從陝西、河南繞道了。這是越繞越遠,看起來花團錦簇、說起來計略超群。實則不過就是『打不過』『沒辦法』。」
其五,拿下瑞朝,我們可東出潼關,不讓王笑取河南,限制其疆域,在地域上包圍山東。
勞召也想過把這孩子直接帶回山東,但留意之後,隱約預感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記住
m•hetubook.com•com,你來自科爾沁蒙古,而非建州女真。」
「看你對兵法挺有天賦的,這個送你。」
如今清朝佔據了大同、忻定、太原這三盆地,瑞朝只余臨汾、運城兩個盆地,北楚則在上黨盆地活動。
王珠有些冷笑,道:「這女人再厲害,卻不知道老三當時是怎麼罰我的。」
「不妨告訴你,本宮乃大清聖母皇太后。」
「呵,懶得理會那小子的事……不管好褲襠……」
蘇茉兒聽明白了,惶恐跪倒,低聲問道:「娘娘……你……決定好了?」
但勞召沒有答應這個計劃……
本以為十萬昌勝軍是一步奇招……結果簡直是奇恥大辱。
勞召眼中有些怒意。
艾勝楠走後,王笑看著地圖,知道山西的戰事就這樣告了一段落。
但王笑自己都沒意識到,就是這樣虎頭蛇尾的一戰,天下格局、各方人心已隱隱開始發生了轉變。
這說明對手冷靜下來,並且變聰明了……彷彿換了一個教練。
只看這個結果,總體而言,清軍確實是戰果最大的。
「為何要送我?不怕有朝一日我助陛下打敗你嗎?」
岳樂道:「攝政王明鑒,我實為大清江山之穩固。漢人懦弱無能,大清入主中原,當以子民視之。」
岳樂拱手道:「王笑每以游軍之策應對我們,如同一隻滑不溜湫的魚。我們總想著撈魚卻撈不到,反而摔了一身傷,那不如換一個思路。」
彼此也不算關係多好,沒什麼告別的話要講,她轉身正要離開,王笑又拿了一本冊子遞給她。
「二弟對她的提議怎麼看?」
這次便可看出來,王笑的戰法主要是收縮兵力,吸引我軍縱深,再偷襲消滅。那一旦我們再把戰場擴大,他也就鞭長莫及了。
艾勝楠頗為不爽地看了王笑一眼。
岳樂雖然每天嘴裏說的是『仁政』要『優待漢人』,其實骨子裡還是輕視漢人的。
但暫時而言,如今的情況也打亂了王笑的一些部署。
但多爾袞憂慮之處卻不在於此,而是借道山西攻打山東的戰略基本已經失敗了。
說明從來都是別人猜她的心思,因她是高高在上的貴人。
西線戰事不順,博洛接連大敗;北線阿巴泰死活攻不下德州防線……
多爾袞有些不悅,他有種被質疑的感覺。
蘇茉兒走上前,拿了一封信,放在勞召和_圖_書面前。
勞召答道:「像。」
大同。
——今年不打趴王笑,明年更打不過了。
如果說這兩路大軍分別遇上王笑和秦山河,打成這樣勉強還算在意料之中,東線和南線的戰事就讓人火冒三丈了。
岳樂又道:「我想勸攝政王寬心,此戰總體而言,我們並未輸太多。」
在他們心裏,北楚已是最大的一支勢力,王笑是難以戰勝的存在。
只這驚鴻一眼間,勞召便斷定,這就是小少爺的生母……
一封快馬傳遞的秘信被一路送進京城皇宮。
就這無緣無故的一句話,她想到什麼就問什麼,不管別人聽不聽得懂。
一整天,王笑都悶在那看著地圖沉思,別的將領都不敢問,直到傍晚,艾勝楠忍不住問道:「有什麼不妥?」
「岳樂的計劃就是我的意思,是我指使他向多爾袞建議的。」
接著,一句話入耳,他驚愕了一下。
戰果再多,也改變不了這個局勢。
其四,王笑只得庶民之心,大清卻得天下秀民之心,天下間士紳、軍閥多願投效我大清,視王笑為仇寇。平滅賊寇,則大清更得秀民歸心。而王笑遲早廢周衍自立,到時必失士人之心。
她一身蒙古女子裝扮,並未戴什麼彰顯身份的佩飾,但只坐在那便顯出高高在上的尊貴感來。
怎麼說呢,這感覺就像是一場球賽,自己這邊打防守反擊,剛剛打出了勢頭,對方叫了一個暫定,突然改變了戰略。
「像嗎?」女人隨口問道。
王笑得到消息,說博洛領著清軍撤回太原了。
「小少爺?呵,該叫小阿哥。」
女人卻是道:「這是我和王笑的兒子,像他嗎?」
接著,哨聲響起,上半場比賽結束了。
多爾袞也不看岳樂,自顧自地低聲罵了一句。
總之這才是王笑想要的結果。
他對此感到不適,隨口道了一句:「虎頭蛇尾。」
……
「三少爺這麼大的時候,奴才……我八歲,如今一見小少爺就想到當時。」
「七殿下呢?」
這絕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氣氛都烘到這裏了,一般的賭徒都是最急眼的時候。
「你們這些人不是自詡為了天下蒼生嗎?現在有一個讓天下蒼生免遭戰火的機會擺在你們面前了。本宮開出的條件,保證你們能滿意……」
其三,我大清擅長以戰養戰,向來是越戰越強,只要擊敗唐中元,便可招降瑞和*圖*書軍余部,得陝北民力,彼此之勢此消彼漲。
「不是我決定好了,是愛新覺羅家不爭氣。走吧,出宮一趟……」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果然是敗露了。
「你們若能打敗我,我早幾年就招降你們了。」王笑說著,見她臉色越來越臭,揮了揮手,道:「你悟性不錯,就當是我的學生吧……」
勞召道:「若怕死,我就不來京城了。」
岳樂就是來開導多爾袞的,勸道:「攝政王勿憂,觀如今戰事,八旗雖也受損,但還是與王笑有一戰之力。孫仲德、方明輔之輩無能,難以託付,敗了實屬正常。」
羊倌已經進京一段時間了,並且暗中與他聯繫過一次,想要救他出京。
「意義不大了,我們短時間內很難攻克太原這樣的堅城,游擊戰能取得的戰果已經很小了,還不如先發展、整備好軍隊,明年以大軍強攻。」
他把信遞給坐在對面的王珠……
……
他本來打算繼續通過運動戰消滅一部分清軍,等到秦小竺解決了南面的問題之後帶兵過來。
「先滅瑞朝是我的意思。但多爾袞能被說動,是他的愚蠢和無能,明白了嗎?」
提到這兩人,岳樂臉上也有些譏諷與怒意,又道:「就是十三萬隻豬,也不至於敗得這麼慘,看來漢人打起仗,真是連豬都不如。」
岳樂再次求見,在他面前拜倒。
話到這裏其實又繞回來了。
「喳。」
在這大清朝治下,貴人問話不應,換成別的奴才大概要被拖下去杖責一頓。
艾勝楠低頭一看,見封面上寫著「武穆遺書」四個大字,顯然是新添上去的。
如果多爾袞現在停下腳步,等自己緩過最後一口氣,局勢可就對他不利了。
「奴婢不明白。」
乍聽起來是一個好消息,王笑卻揉了揉頭,似乎有些苦惱。
「她對局勢的判斷比我們還准些,看來,往後的格局確實是不同了。」
其六,到時還可兵抵富庶江南,取豐饒之地。
其二,這次攻打山西,雖然瑞朝除了唐節這支人馬沒有再出兵,但卻為王笑提供了不少便利,實為王笑之盟友。我們先滅瑞朝,則王笑便失去了一個助力。
勞召忽然心念一動,預感到了什麼。
岳樂又道:「要捉住王笑這條魚,我認為該用『竭澤而漁』之策,他的勢力範圍便是他的水塘,我們要對付他,當先包圍、並不斷逼壓他的勢和-圖-書力範圍,相當於把水抽干,魚離了水,自然蹦躂不起來。」
唯獨岳樂還能冷靜下來剖析局勢,整理得失,這份心性倒有些讓多爾袞刮目相看。
勞召搖了搖頭,道:「我不遞。」
「這……」
突兀地草草落幕。
「佔了山西有何用?本王要的是殲滅王笑。」
「依王家的規矩,外室生的兒子,得要帶回家裡養。」
有人開始害怕、逃避;也有人準備順勢而行。
勞召想要反唇相譏的話就噎在嘴裏,整個人遲滯了一下,僵住。
有的主子對奴才好,有的主子對奴才壞。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那不是好事嗎?」
他依然有著如同高山般的巍峨氣勢,但卻多了份蒼茫暮氣。
勞召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大同盆地、忻定盆地、太原盆地、臨汾盆地、運城盆地、上黨盆地。
勞召大著膽子抬頭瞥了一眼,見她長得很美,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但這等身份之人應該是保養得很好,實際年齡應該要大上一些。
到時一舉殲滅剩下的六萬余清軍,然後兵出娘子關,奇襲阿巴泰,威懾京城,逼迫清軍收縮兵力,給唐節解圍。
勞召一愣,只覺腦子裡都是蒙蒙的。
「難道本王還要說這一戰打得好嗎?!」
但孩子的母親是誰,他還沒能查明白。
「是。」
這次山西之戰,唐中元若肯攻打河南,局勢斷不至於如此;或方明輔這支兵馬若是大清將士,絕不會土崩瓦解。由此可見,與其聯絡別人共討王笑,不如先直接剪掉枝葉,再伐主幹……」
「你不怕死。」
「既然打不進,我們不如從更外圍開始。」岳樂道:「王笑喜歡精兵簡政,他的兵馬也確實能打,但有一個致命的缺陷……他兵力不足,無法迅速擴張。
多爾袞冷哼一聲,但也明白岳樂是怎麼想的了。
他老老實實在地上磕了個頭,道:「奴才見過主子。」
除了「廢物」還能說什麼?
她沒有抬頭,只盯著孩子逗弄,眼神溺愛。
偏偏博洛撤回太原堅守,打亂了這一計劃。
「你來,有什麼事就說吧。」
岳樂說到這裏,向多爾袞行了一禮,走到地圖邊,劃了划山西,道:「大半個山西被我軍一戰而定,從大同到太原,皆歸我大清所屬……」
到時能收復京城就收復,不行就等明年。
局勢暫停,雙方都開始消化這一戰的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