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氣焰也影響著他身後每一個士卒。
侍衛營的三百火銃兵已端起火銃,只等楚軍衝殺過來就要以彈雨傾射過去,將其射成篩子。
以後等太后和他談好了條件,自己歸降了,就可以讓蘇克薩哈刺殺多爾袞,那時,這天大的功業會是自己的……
盛怒之下,他又是一刀揮下。
下一刻,一顆手雷在不遠處炸開,楚軍已衝殺過來……
那是一桿燧發火銃。
長槊斬下,蘇克薩哈猛得俯下身子,他身後兩名清兵舉起火銃對著唐節、扣下扳機。
晨光灑在兩桿大旗上,一桿是王笑的旗幟,另一桿是唐芊芊的旗幟,「大瑞東征軍副元帥」聽起來雖不如「靖安王」那樣威風,卻能讓所有來自瑞朝的士卒心安。
蘇克薩哈覺得這氣味很香,接著就感到有些頭暈。
此時戰場上不便多聊,略略寒暄之後,余從容請侯恂在一旁稍坐,自己低聲對魏幾悅耳語道:「大人想怎麼處置?」
……
但若非那妓子構陷,自己本該是新朝名臣,如何能被貶謫到南陽遭此一劫?
然而王笑已轉過頭去,往向別處,同時還向身邊的將領吩咐了一句什麼。
「吁……」
東面,唐節的兵馬在河灘上依次擺開。
本就該是自己的啊,那滔天大功。
唐節看到火銃對著自己,電光火石之間棄了馬,在地上一滾,十數名清兵迅速把他和他身後的瑞兵分割開。
楚軍不停向前,把戰線一點一點往前推進。
一桿大旗漸漸出現在蔡家禎的視線里。
戰事又陷入膠著,雙方都在不停地死人。
——當初跟著唐中元造反,為的不就是那樣的日子嗎?
侯恂年邁,一把拉住兒子就拖著他走。
因此多爾袞的侍衛營有五百余支這樣的火銃。但兩種火銃的彈藥卻是不匹配的,這兩百余支繳獲的火銃也能打一兩輪。
「去死吧!」蘇克薩哈又是一刀斬下。
但就算他能跑出去,西安城都易手了,又還有何處可去?
回答他的是遠處吶喊的楚軍。
忽有一名楚軍大步而出,走到蔡悟真身旁,大喝了一聲。
當這些兵馬匯聚在一起,彼此似乎有了一個共同的稱謂……他們都是漢家兒郎。
蘇克薩哈大驚失措,轉頭望去,只見清軍一片大亂。
輸給了王笑嗎?
潼關西戰場。
唐節依然是身先士卒,渾身氣勢卻比往常又多了幾分兇狠。
「撫寧西桃村蘇承恩,全家七口人命,想要這個報仇的機會……」
蔡家禎面露冷笑,愈發看不起他。
楚軍很快殺穿其中軍,殺到了蔡家禎面前。
「砰!」
……
雖然不知道這支兵馬是從哪冒出來的,守將也沒有猶豫,馬上點齊兵力,打算給對方的腹背致命一擊……
但他可以和王笑聊一聊自己的兒子女兒,想必是不能留下一條命以待將來……
正在這個時候,西面有快馬來,博洛麾下的潰兵此時才趕回來,向多爾袞彙報了博洛戰敗的情況。
偏這野雞,卻想霸佔蔡家所棲的梧桐樹……
父子倆向後走去,好一會兒才到潼關城下楚軍的後勤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文官接見了他們,確認過他們的身份后,讓醫官給侯方夏包紮。
對面的清兵大喊著,招呼戰兵圍過來。
潼關上,一桿大旗搖搖晃晃,楚軍這邊再次響起了歡呼聲,那是唐節已完全擊敗了潼關東面的清兵,向這邊趕來……
有一員驍將策馬馳來,趕到蔡家禎面前,沒有多說一句話,徑直揮刀斬下……
他向西面望去,心想孔明燈都放了,靖安王怎麼還不來……
「讓唐伯望從右翼調兩千人,裝作要燒掉渭水的浮橋,逼他們的騎兵近戰……」
……
甚至連跟著他一路而來的聞香教聖姑徐慧兒,那張本有兩分漂亮的大方臉上也顯出和_圖_書猙獰之態……
西安城。
……
總之,不需那些人帶著一肚子算計投靠過來,憑楚軍戰力,足以在戰爭場上贏。
「去死!」
哪怕渭水河下游,張光耀已在風陵渡布置好,一具浮屍都不讓其衝下黃河……
「南陽知府?」魏幾悅低聲念叨了一句。
他在戰場上越來越像一個魔鬼。
「陝西鳳陽唐節,殺父之仇,滅國之恨,這機會歸我……」
他知道,自己這種背主之臣往後要得到重用也難,能去到京城那繁華之地享一輩子清福也就是了。
「北直隸高陽縣史暢,全族三十六口人命,該有這個機會……」
那邊楚軍才穩住陣腳,火雷也已用盡,遭遇這樣的攻擊登時不支。
野雞就是野雞,變不成鳳凰。
蘇克薩哈跨在馬上指揮著,鏖戰良久,漸漸被唐節這樣的打法激怒。
……
猛地,只見西兩山林中亮起大火。
唯有今夜上了戰場,他只管不停地殺人,終於可以放空心神,好好地沉溺在對他爹懷念里。
於是他橫刀立馬走到軍前,昂然問道:「你要與本王單打獨鬥嗎?本王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
蔡家禎感受到王笑的目光望來,徒然放下刀,顯出一種悲涼的姿態……於他而言,此時投降能得到的太少,他有些不甘。
多爾袞張了張嘴,本打算下發的指令忽然梗在了喉嚨里。
去年清兵也有繳獲到幾支楚軍的火器,能燧發,且打齣子彈后只需用手轉動彈匣、重新上膛,六發之後才需要再裝填。
這是他赴死前的氣概。
而旗幟下,王笑與唐芊芊並肩坐在馬上,成了楚瑞聯軍同心殺敵的寫照。
「你他娘的!」
他能被多爾袞看重,其本身也是勇冠三軍的猛將,他只是功勞不顯,否則當年那『第一巴圖魯』的名號也可與鰲拜一爭。
唐節仰卧在地上,手中長槊一擋,火光四濺。
北面,渭水河南岸唐伯望正嚴陣以待,渭水北岸耿當已帶著兵馬從蒲坂津殺下來。
隊伍如洪流向前,他看到遠處蔡家禎正領著親衛負隅頑抗。
但關中都在多爾袞掌控,西安城也被屠得七零八落,又能有什麼亂子?
「薊鎮靈山村許六,全家九口人命死於延光五年建虜入塞,想要一個報仇的機會!」
……
「原來是侯老大人當面,老大人一生不畏權閹、清廉剛正,晚輩崇敬已久……」
相信多爾袞很快就會知道,這一夜是在和誰對陣……
戰場形勢往往瞬息萬變,很多時候需要當機立斷,顧忌越多,打起仗就越束手束腳,而蔡家禎就是顧忌最多的這一個。
「你還沒贏呢!」多爾袞很突然地嘶吼了一聲,像一隻被關進籠子里的暴怒的熊瞎子。
但多爾袞的應對也很快,他迅速聚集起兵力,又派人以篝火吸引楚軍,調動楚軍的進攻方向。
這一仗若說輸,一是輸在博洛、二是輸在蔡家禎、三是輸在蘇克薩哈……若有多鐸、阿濟格與自己配合,絕不會至此地步……
「殿下、李大人……你們……怎麼還親自來了……還一起來了……」
慘烈的搏鬥落入眼帘,他們看得有些呆愣住。
當楚軍邁著堅實的腳步衝過侯恂父子身旁,那一聲聲踏步聲、火銃聲,給人帶來強大的安全感。
蔡家禎一瞬間亂了心神。
多爾袞目光一凝,看向那個從博洛軍中跑回來的潰兵。
侯恂雖覺丟臉,但也知道,這次是暫逃過了一劫,功過卻還不好說……
「啊!」
高興生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恐懼讓他整個人都顫抖得厲害。
這老頭子在這一刻竟也顯得頗有膽色。
「拿下他們!」
他掉轉馬頭,看到蔡悟真執著長矛走向自己。
「……」
多爾袞是故意放他進來的,同時還派了清www.hetubook.com.com
兵從兩側包圍過去。要利用蔡悟真對自己的仇恨,把這一支楚軍分割包圍起來。
而王笑的旗幟很快已到了他的面前,點燃了所有楚軍,使其氣勢變得極為狂熱。
……
蔡悟真已經領兵衝到清軍大營的中間地帶。
秦家當年就只是草莽出身,也就是攀上了蔡家才得以成為軍門大族,可惜,三代人了,成材的也沒幾個。
下一刻,腦中有男嬰的啼哭聲響起,多爾袞猛得一激靈。
楚軍士兵們並不急著殺敵,而是憑藉有備攻無備的優勢,迅速地分割清軍,不讓其形成有效的指揮。
他屏住呼吸,掉轉長刀,刀柄重重一擊,把躍過來的那方臉女人打得飛了出去……
秦山湖雖然能敵得過這一小股兵軍,兵力卻被分割開來,無法及時支援蔡悟真。
……
篝火、吶喊、血光。
「王笑……他還是來了?」
雙方的士卒就這樣狠狠撞在一起……
前段時間高興生投降過來,卻又帶來了兩百余支北楚支持瑞軍的火銃,以及兩箱彈藥。
余從容尚來不及回話,魏幾悅已喝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來人,帶下去……」
……
清兵點燃火繩,舉起鳥銃。
他摔在地上,轉過身,看到的是唐苙那怒火噴張的眼,以及帶血的劍鋒……
「靖安王萬勝!萬勝……」
如此斷言之後,多爾袞又命騎兵上馬出營,做好隨時包圍楚軍的準備,誓要把他們殲滅在今夜。
果然。
這裏還有一萬余瑞軍,是唐中元的舊部,經歷了渭水畔的大敗,依然不願受俘,奔逃山林被重編為振勇軍,心中還有「義軍不降」的信念,身上卻有楚軍的裝備。
選擇這樣的方式決戰,楚軍雖是放棄了潼關天險,卻比清軍有更充足的準備。整套戰術執行地有條不紊。
「轟……」
他不這麼認為,雙方的指揮也就只在伯仲之間,甚至他覺得自己還稍勝一籌。
歸根結底,多爾袞用兵的水平遠勝於秦山湖、蔡悟真。
正是在這時候,從函谷關趕來的三百楚軍終於衝到了戰場。
……
「把傷兵送後面去!右翼去把那股建虜擊退……你們幾個別栓在那,攔開!哪來的老頭?往後退!往後退……」
「八旗的勇士們!擊敗南蠻子就在今夜!殺光他們……」
余從容道:「當是此理,但切莫怠慢才是。」
甚至於在戰爭開始、清軍還處在劣勢之時,多爾袞就已斷定自己能擊敗秦、蔡二人。
王笑沒有親自去追殺多爾袞,而是開始追擊其它的潰兵,收攏俘虜……他知道多爾袞已經跑不掉了。
楚軍大喊著,驅使著潰兵沖向營帳。
多爾袞呆立了好一會,漸漸意識到,自己想要躲避的那場決戰還是來了。
對王笑而言這就是解決掉一個小麻煩,讓秦家和蔡悟真從此都不必再為這個人平添煩惱。
「砰……」
機會難得,他迅速下令攻打秦山湖部。
他要利用潰兵衝散多爾袞的布局。
一旁的余從容正在核算功勞,聞言抬起頭看了侯恂一眼,拱了拱手。
蘇克薩哈臉露猙獰,提刀而上。
這夜,高興生正躲在宅子里看著舞姬歌舞。
楚軍有武器優勢,士氣又旺。如果換個人指揮清軍,這時就已經亂了陣腳了。
秦山湖也是被打得火氣頗旺,對蔡家禎也沒別的好說,大罵著便提刀衝殺過來。
眼前佳人揮動著香袖,他不禁覺得……活著真好。若不是自己明哲保身,只怕如今已經像是那些人一樣被清兵當成豬屠宰了。
下一刻他又閉上,似乎要再確認一遍。
沒想到這兩個文人這麼倔強,且還挺能跑的。
遠遠地有信馬趕來,帶給多爾袞風陵渡失守,楚軍正在急攻蒲坂津的消息……
他則趁機整備兵馬,再和_圖_書派小股部分偷襲楚軍。
下一刻,一群潰兵已從沖向他的側翼防線,瞬間打亂了多爾袞的布置。
侯方夏的大喊聲中,侯恂依然不逃,撿起地上的單刀,轉身迎向清兵。
大呼小叫聲不停。
這個夜晚,潼關以北的蒲坂津與風陵渡也分別展開了廝殺。
他手中的長刀掉在地上,殘留的意識還在想著「可以退一退了……娘娘說得不錯,這一仗是要輸的……」
夜風把香味吹散,周圍的清兵晃了晃腦袋,很快清醒了些,再次舉刀向唐節殺去……
唐節揚槊挑起蘇克薩哈的頭顱,渾身氣勢凜然,恍如殺神……
腦子裡還在想著這些,王笑的兵馬已經衝上來了。
侯恂於是感覺到,自己這次的選擇做對了。
它本該在山東爆發,或該在山西爆發,他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於是遠赴關中,想要佔據更大的優勢。
帥旗緩緩倒下,清軍的潰散終於形成。
……
「建虜的親兵營都押上戰場了,我們沒有還可以調動的兵馬了……」
他希望這一次的關中之戰王笑能被博洛擋在外面。
等高興生再想跑,才發現整個府邸已經被瑞軍包圍起來。
那是簡促有力的三個字,似乎是……「殺掉他。」
他們避開篝火,在黑暗中進行了一會,殺向秦山湖大旗所在的方向。
有人突然躍上來,手一揚,漫天的白色粉末散下。
「蔡家禎已死!」
一支兩百餘人的清兵穿過大營外,向南面趕去。
那邊唐節執槊一擋,「當」的一聲星火四漸,另一支箭帶著勁風從他身旁略過,貫進徐慧兒肩上,把她整個人都掀翻馬下。
蔡家禎看著他的嘴型,試圖判斷出他說的是什麼。
他在這一瞬間改了主意。
——你的消息送得夠快啊!
戰場幾個地方,不時有楚軍攻向有營火之處,趕到半路卻被清軍從側面衝殺……
戰馬受驚,仰起前蹄,瑞軍稍有些混亂。
他並不急著出兵,而是等待著一個最好的時機與切入點。
府門外傳來「嘭」的巨響聲,慘叫聲不停。
接著,他四下看了一眼,不由又問道:「為何我觀此戰事,似只有武將指揮,沒有朝廷重臣督戰。」
兩人的戰意同時高漲,拍馬就向對方衝上去。
這般想著,多爾袞拔出佩刀,跨上戰馬。
剛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唐節沒有太大的反應,連哭都沒哭。當時他要操心的事很多,他麾下還有那麼多人要他帶著找出路。
「……」
侯恂對余從容這樣通事理的士人十分欣賞,也不拿架子,以長者的禮數道了謝。
「帶她下去!」唐節喝了一聲,目光向箭來的方向望去,與蘇克薩哈望了個對眼。
他想要跑,他武藝還是很高的。
下一刻,一顆頭顱高高飛起……
伴隨著衝天的火光,是震天的殺喊聲響起。
楚軍猝不及防,許多人在清軍的射擊下倒地,但慌張之中,卻也有楚軍拿起手雷就丟過去。
直到天光漸亮,殺喊聲依然未歇。
……
眼看唐節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身後跟著個方臉姑娘也敢砍殺八旗勇士,蘇克薩哈趕馬上前,張弓搭箭,「咻」地一箭就向唐節射去。
他亳不顧忌不遠處侯恂的臉面,這句話聲音頗大。
余從容低聲道:「但這次,一則侯老大人沒有出賣陛下,二則從建虜營中逃出,可見其氣節。靖安王能起複他,想必還是要磨礪一般……回頭攻打南朝怕是還有大用……」
火銃聲響個不停。
已經輸了?
還有五千人是隨王笑而來,他們經歷過亡國的危機,跋涉崇山峻岭,再次殺回來,千里奔波,擊殺了一支一支清軍,一步一步見證了什麼叫反敗為勝。
秦山湖從西面繞道包抄。
一力降十會,當勇猛發揮到極致,許多戰術就不足以和圖書應對了。
王笑有時會閉上眼,避免因為只看到戰場上的一隅而產生錯誤的判斷,唐芊芊則是在旁邊對他的指揮拾遺補拙。
「走啊!」
多爾袞從地上爬起,握緊了自己的刀柄,眼神滿是狂悖。
守備西安的清軍將領發現有一支兵馬試圖從城池南面繞道,似要去攻多爾袞的主力。
雙方你追我看,繞過幾個營帳,只見前面一列列戰兵迎向營外與楚軍廝殺,營地里已是亂成一鍋粥了。
兩家曾有多年情誼,恰是如此,一旦分道揚鑣,更是你死我活。
才轉身,一支箭「咻」地射來,貫穿他的大腿。
「哼,那妓子對靖安王諂媚阿諛,得了一點權柄便行報復之事,狐媚成奸、豺狼成性,真真如宮中權閹……」
但王笑已經追過來了,以一種絕決的姿態,一副很自信一定能贏的樣子……
「砰砰砰……」
王笑已經在秦嶺埋伏了半天。
如同天羅地網罩下來,多爾袞環目四望,有一種英雄末路的悲涼。
現在,只差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
血噴洒而出。
「他就是想撤,把秦山湖的兵馬撤下來,庄小運頂上去。讓士卒馬上吃東西休整……」
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握著火銃。
「那你們來啊!一起上啊……」
「侯老大人是當朝宿老,門生舊吏遍布天下,別的不說,坐鎮湖廣的孟世威就是他的舊部,我聽說當年孟世威為報侯恂之恩,曾三過商丘,秋毫無犯……」
潼關東戰場。
輸了就輸了吧,這輩子早就做好了死在沙場上的準備。從阿瑪十三副鎧甲起兵,到如今自己入主燕清,早已不枉此生。
……
「不要跑!再跑我打你啊!」清兵一邊追著侯恂一邊大喊著。
於是,多爾袞將這兩百清兵作為第一支奇兵,從大營側面繞過去,突擊秦山湖的中軍。
蔡悟真從南面直直追向多爾袞。
然後他就聽說那對騙了自己的侯家父子跑了。雖只是一樁小事,卻莫名讓他感到惱火。
……
蔡家禎望著那邊的秦字帥旗,眼中殺意盡顯。
唐苙與李柏帛一步一步走向高興生,手中的長劍上不斷有血往下滴著。
……
「建虜把騎兵往北聚集了……」
蔡悟真實在是不足以成為他的對手。
「爹,你快走吧……」
「爹,我中彈了……你快跑!孩兒不孝,不能侍奉你膝下了……」
廝殺聲震天,火光中,秦山湖終於躍馬而出,執刀向蔡家禎這邊殺過來。
「你說什麼?博洛敗了?」
王笑跨在戰馬上,不停指揮著士卒,引導潰兵逃竄的方向。
因多爾袞要見侯家父子,這些清兵一開始也不打算殺掉他們,只想著把人拿回去。
魏幾悅非常不悅,道:「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麼話?官兵過境,只有商丘城他秋毫無犯?!楚朝就是亡在這些人手上!」
「來啊!」
他這時才意識到,跑來突襲多爾袞的大營,使楚軍的優勢發揮不出來,自己的指揮能力又不如多爾袞,確是以己方短板打對方的長板。
這根稻草,必然會出現的,因為楚朝有更完備的後勤體系,且沒有那麼多的門戶私計。
就是這樣一支漢人的軍隊,踏破了清軍的防線,殺到了多爾袞的面前……
「怎麼回事?!」
「當!」
多爾袞命人仿製,卻一直不太成功,只能打磨出少許,無法做到大量配裝,到如今也只有他的侍衛營有三百余桿。
用仇恨來懷念。
至於留下蔡家禎有什麼用處?不需要的,他知道自己的實力來源於麾下每一個戰士,憑此足以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地贏。
因為他的爹死了……
侯方夏痛叫一聲,倒在地上,抱著腿痛呼不已。
多爾袞終於領著殘騎奔到了渭水河邊,然而舉目望去,只見渭水滔滔東流,河上已沒了橋,只有和-圖-書楚軍正在河岸上追殺清軍。
這讓多爾袞有一種大漢戲耍小孩子的感覺,又像是把一隻暴怒的熊瞎子關在籠子里,任憑它嘶吼,然後一刀一刀刺死它。
忽然,有護衛衝進來,驚喊道:「大人!不好了!太……唐苙打打打……打回西安了……」
果不其然,楚軍出現之時,蔡家禎並沒能在迅速穩住軍心,那他陣線的潰敗就已成為必然。
不一會兒,多爾袞面前已站了數不清的人,他跨下戰馬被面前的殺氣所懾,哀鳴一聲,前蹄一軟,將他摔在馬下……
王笑睜開眼,眼中滿是自信。
在他看來,蔡家禎就是一個最好的切入點。
遠處火光更亮,秦山湖的兵馬也從側面殺入了多爾袞的大營。
但當他還在考慮著這些,楚軍竟已殺穿了他的陣線……
時至今日,秦山湖打仗的水平也就這樣了。
二人還有許多事要做,侯恂之事就這樣暫時處置了……
這一戰他有信心勝,雙方兵力相當,但不論士氣、裝備、指揮,他知道自己都一點一點佔據了上風。
「你們覺得本王會輸是嗎?等打敗楚軍,本王讓你們悔青腸子……」
魏幾悅這才點點頭,道:「逃出來?未必不是建虜派來刺探軍情的,看押起來。」
潼關以東,唐節與蘇克薩哈兩部兵馬的戰事也到了最酣之處。
蔡家禎也沒什麼不敢與王笑對陣的。相反,打敗了王笑,他更能證明自己的價值,於是這一仗他決定全力以赴。
嗯,堂堂正正?倒也不用堂堂正正……
高興生正摟著一個舞姬上下其手,聞言只覺如在夢中。
潼關西戰場。
撥亂反正,青史留名,世代王侯……
這支清兵走了之後,西安城清軍兵力就已十分薄弱。
就在這一瞬間,一柄長槊如閃電般貫出,「咔嚓」一聲,硬生生刺穿了他的脖頸。
「嘭」的一聲響,清軍的親兵營陣中突然出現了小小的混亂,那是一柄清軍仿製的燧發火銃炸了膛……
蔡家禎率兵從關西溝趕回來,正遇到秦山湖陷入清兵突襲。
「那就去死吧!」蔡家禎大吼一聲,揮下令旗,身後將士向秦山湖衝殺上去。
王笑沒有再往蔡家禎的屍體上看一眼,他還有很多的事要做,首先就是接管了秦山湖的指揮權,並將自己的旗號展開。
「南陽城不戰而降,這侯恂該押下去等戰後治罪才是。」
唐節每一次劈出長槊都不再刻意省力,把每一個敵兵都當作自己的仇人,長槊揮下,觸者即死。
「此二人若借潼關與本王對陣尚能守一段時日。冒然出戰,其火器彈藥難以補充,其後勤難以為繼。而我八旗勇士單兵戰力遠勝楚軍。他們以短處攻我長處,又不能久戰,必敗!」
「這……這怎麼可能?」
——無論如何,除掉秦山湖再說。
「我知道了,沒事,就快贏了,準備追擊多爾袞,絕不能讓他跑了……」
這裡有一萬余楚軍,皆是參加過德州之戰、在臨清圍剿過多鐸、在徐州擊敗過江北軍閥……是楚軍中的精銳之士。
「什麼破妖術……殺唐節!」
「再跑真的崩了你們!」
「多爾袞又押了一營兵力上來,似乎不是想撤……」
一箭如流星,他迅速又是一箭拉開,連射三箭。
侯恂父子轉頭看去,只見剛才自己跑過的地方成了最激烈的戰場,血肉不停地濺散開來。
侯恂以前任兵部侍郎時,有次在黃花鎮巡邊之時遇到火災,軍中火炮爆炸,將其炸成重傷;他也曾總督七省軍務,與唐中元、吳閻王于開封對壘,當時雖未能解開封之圍……但總之,有這些軍旅經歷,此時也是臨危不亂。
多爾袞感到勃然大怒……
他最近還是做了不少好事的,庇保了二十幾個難民,希望這樣的善行能讓上蒼保佑自己,以後免遭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