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轉機

「能,大帥又聽不見,打完棍子罵人的多了。」監刑官讓行刑倆退下去,在案子上記錄了行刑經過。「沒人了,要不兄弟也出去,您一個人罵,爽快。」
地上趴了半天,和行刑的二位老兄攀談許久,互相已經談到祖上第三代,就差問你媽貴姓了,還沒見有人過來監刑,不由心急。「趴半宿了,要不咱胡亂一打回去復命吧,反正監刑的也熟,後面給他說說就過去了。」
「你下來試試不?」爽啊,先挖泳,再挖泳,這幅身板沒以前的好用,蝶了兩下蝶不動,繼續挖。「美太!」
朝身上撩著水,胡亂撲騰幾下才問道:「又看上誰家英俊少年了?」
難道這老傢伙要被免職了?那肯定是前線出事了,不能裝了,三步並做兩步,一路小跑來到大廳里,大家都趴沙盤上正在推演,我徑自上了帥案上拿了今天的軍報看。
倆人會意,矮個子的過來將甲胄上的護腰鋪在我屁股上,按了幾下拿捏了個力度,一棒子輪圓夾了破空聲砸了下來。
「哦……您先趴下。」矮個子地下鋪了張麻布,順手挑了個扁頭的棍子,「監刑的沒到,長史大人一會兒和他商量,咱兄弟是賣力氣的,沒那麼大權利,您別怪罪啊。」
「妾身也為難,又不能學您過去給雲家也蕩平了。」穎愛看顯擺模樣,笑著靠我肩膀上,摟我脖子伸手在水裡攪了攪,「一不小心讓雲家把咱孵蛋的本事學了去,還叫她給弄成了,再這麼下去,她非得翻了身不可,現如今她家裡不停點的賣雞崽子,如何是好?」
「有啥好看的。」趕緊貼了池子邊坐下去,「騎馬的人都是這樣,快倆月了,沒點清閑,天天騎馬朝左武衛上跑,一個來回好幾十里地呢,馬顛的。」
酷暑中藍天無雲的也不是什麼好事。至少我希望多下幾場雨來緩和一下溫度,頭頂了濕手巾,腳泡在水盆里,左手端了山楂水,右手猛搖蒲扇,睡了一晚上,屁股上痛楚已經好多了。想學了旺財的模樣吐舌頭降溫,思量下還是算了,老祖先沒給咱進化出來這個功能。
「這……是!」估計得打軍棍了,好在和行軍法的都混熟悉了,不會下重手朝死里打,打完正好回去休息,認了。
「啊,哈哈。」穎愁眉苦臉的樣子真好笑,「我才幾天不管家裡事,你就弄了亂子出來,欠收拾,先打軍棍!」
和*圖*書……」
「會岸上,鞋脫了伸個腳進來也涼快。」正說著,旺財『撲通』下也跳了下來,標準的狗刨到我跟前,一個勁朝我頭上爬。「沒事,狗都不怕,人怕啥?」
「身上怎麼了?」剛要坐下,屁股上的淤痕被發現了,拉住我胳膊就朝岸上拽,「青一道紫一道的,轉過去,快讓妾身看看!」
和平日不同,這次的軍報有兩份,都出自蘇定芳手筆。一份是吐蕃主力有從咸川撤退的跡象,一份是預測吐蕃下一步的軍事意圖。
穎聽完氣得朝我精脊背上脆響兩掌,「盡胡說!」
「子豪,你過來。」梁建方點完卯頭一句就朝我打招呼,「昨天臨走時候分派給你的事情怎麼樣了?」
「今天老夫心裏高興,可想想若今天里再不收拾你一次,往後說不定就沒了機會。」梁建方笑眯眯地朝我點點頭,和藹道:「去,軍報就在老夫帥案上,自己看看,等下大家還有個商議。」
「啊?」什麼時候分派給我的軍務,我怎麼不知道呢?完蛋,今天死過了!早上吃飯的時候就掉了筷子,凶兆啊。嘴角抽著,一臉含冤待雪的表情:「末將無能。還……沒完成。」這老殺才明明就是找事,現在不能問,一問就死得更慘,只能硬頭皮順他說了。
「哦,那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扳了穎腳板過來輕撓一下,「說說,看為夫給你出個主意,多大個突厥都給我一人蕩平了,還能有什麼個難事?」
「這怕……」正說的功夫,監刑那小子溜達過來,朝地上的我擠擠眼睛,拉了個凳子坐下,才吩咐道:「動手,十下,起!」
「哦。」梁建方點點頭,「那就是延誤軍機了?」
「發瘋啊!」穎死拽活拽地攔不住,一直在後面尾隨,幾次想喊人來都打住了,只好拔了個竹竿站了池塘邊,嚇唬我道:「下面養了王八呢,可咬人!」
「慢!」監刑的認識,上次慶功宴時候還和我拉半天家常,「兄弟有病,不敢太重了,一打就犯傻。」
硬挺著挨完十下,連哼哼的力氣都沒了,滿身汗水的呈大字趴地上,渾身稀軟。「不成了,議不了事了,抬我回去準備喪事。」
「坐月子呢?」挪得正投入,一抬頭就看見梁建方那張老臉,嚇人一哆嗦。「別裝了,再裝就真打十棍子,大男人家不嫌丟人。」
程老爺子拿下斷嶺后和_圖_書,突厥人已經身為魚肉,無力在掀起大的風浪,但仍然還掌控著一半國土,想一次掃蕩乾淨還得費點力氣。可誰都沒想到的是,程老爺子毅然分兵南下吐谷渾,僅留了兩萬部屬配合西庭六萬騎兵乘勝擴大戰果,自己率領八萬余大軍南下直入吐谷渾,要趕在吐蕃人攻下咸川之前完成對戰略的部署。
「少動。」頭一偏,避開了,「軍令!得頂著。」
和以往不同的是,如果收拾完突厥,隴右的面積翻了一翻,又多了幾處和吐蕃接壤的要地,按如今的兵力肯定難以應付,朝廷如果要維持那邊的統治權,徵兵勢在必行。不管了,反正也征不到我頭上,獨苗有獨苗的好處,挨打有挨打的優勢。
「是!」看來這梁建方以前沒少挨過軍棍,還是個有經驗的。
「拉鋸戰啊,吐蕃賊子的主力在慢慢地離開河畔,朝高處轉移,只留了少股部隊同咸川守軍和吐谷渾輕騎周旋。」在經歷了吐蕃人無數次玩命的進攻后,咸川守軍的壓力忽然減小了,蘇定芳的軍報明確指出吐蕃人的軍事動向,「蘇定芳果然膽小,趁這個時候過河猛殺一陣將吐蕃人拖住,等盧公領軍殺到正好前後夾擊。遷延誤軍機,可惜啊!」
活不成了。我現在已經沒有心思管前線如何慘烈,光自己眼下這難關都過不去,每天應卯的時候全身肌肉緊繃著,隨時準備應付梁不死的突襲,昨天我就躲過一腳,結果站我後面的人飛出去老遠,半天沒爬起來,呻|吟聲那個慘啊,聽得人汗毛倒立。
「拉下去,十軍棍!」老臉一翻,朝後面站的幾個親兵一揮手,「不許手軟!」
「毛驢能和馬比?騎法就不一樣。男人的事少管!」得把話題岔開,免得她再繼續糾纏,「自己事情先干好,你最近進進出出地忙什麼呢?一早就不見人。」
走路是正常了,但咱也得有個挨打的樣子,一瘸一拐地扶了牆慢慢朝大廳挪,為了形象點,足足挪了小半個時辰,屁股上逐漸不疼了,可太陽曬得受不了,只好加快了步伐,找了個陰涼地方再慢慢挪。
也是,誰都沒想到強橫一時的西突厥垮得這麼快,從進軍到決戰,前後僅僅倆月的時間,原來依附突厥的周邊部族和小國肯定得倒向唐帝國懷抱,不這時候表演一下取得唐帝國的信任,往後就沒機會了。
「也是啊。」被拽起m.hetubook.com.com來小心地邁了兩小步,屁股上的感覺還在,可真不影響走路,伸手摸了摸,有點腫,還不至於死翹翹。「能罵人不?」
過來倆熟人,眼裡怪怪地瞅著我,就準備動手。「小弟自己走就成,倆哥哥不用拉,您帶路。」等轉過牆角,朝倆行刑官感情賄賂道:「兄弟,一會兒下手差不多就成了,小弟有老病,一打就犯,手下留情。」
這次唯有吐蕃人失算,他們冒了提早一個月動手的風險,為自己爭取的時間優勢頃刻間蕩然無存。幾天後,蘇定芳的軍報傳了回來,唐軍用萬餘生命代價頂住了吐蕃人發瘋般的攻擊,如今咸川守軍傷亡過半,形式不容樂觀。
「挨打的都這麼說。」高個子那位朝我齜牙一笑,和氣道:「梁大帥有個脾氣,一般打十棍子的就是內疼,不傷筋骨,您放心。」
「嗯,大帥交代了,趕緊打完後面還要議事,前面才來了戰報。」扭頭朝倆行刑的道:「後面還議事,打!」
穎站起來朝花園眺望了一圈,提了竹竿在池子里戳了戳,找了個平坦的古板小心地坐了下來,脫了鞋襪將裙子撩起來伸了條腿下去。「涼呢,定期放的井水,夫君快上來,小心抽筋。」
不和她羅嗦,王八啥時候知道我家挖了水池,現在除了打軍棍,啥都不怕。「少管,我脫|光了啊!」三下五除二地扒了個精光,腳尖探了探水,爽,要不是自家的池子呢,又乾淨又涼快,腰一彎就滾了下去。池子有點淺,中間水勉強過了胸,穎拿個竹竿圍了池子轉兩圈發現沒救人的必要,進亭子了。
就知道他這麼說,反正現在左右無人,耍個死狗不要緊。「梁爺爺,小子一直帶病在軍中效力,每到天熱就犯病,您看,剛被打了幾十棍子,到現在頭疼得要裂開一樣,就快死了。」
「按住,按住!」倆行刑的將我手腳按住扯回布上,「兄弟,忍忍就過去了,打完就沒事,傷不了人。」
看來梁建方現在心情大好,身為資深將領,連這麼不負責任的話都能說出來,臉皮又恢復了以前的厚度。眾軍官一臉鄙夷地隨聲附和,我則長長出了一口氣,拉鋸戰也好,至少大半個吐谷渾保住了,從整個大局來看,大唐取得了空前的勝利,吐蕃雖沒有佔領吐谷渾全境,卻奪取了優勢地形,也說得過去。
吐谷渾的吐蕃軍隊也同時得到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唐軍大捷后殺人魔王提前分兵南下的消息,如今對吐蕃大軍來說,能不能在一個月時間攻下咸川已經不是重中之重了,重要的是儘快鞏固戰果,既然已經錯過分兵南下的最好時機,能在唐軍到來前在吐谷渾站穩腳跟才行,畢竟吐谷渾三分之一的國土已經到手,而且佔盡了地理優勢,雖然蘇定芳的咸川守軍讓他們吃盡了苦頭,但能居高臨下的與唐國周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盡量避免決戰,高原氣候才是手中最犀利的武器。
「哎呀!」靠!這還是輕的啊,著棍點就像被燒紅的烙鐵按了一下,疼痛隨之朝全身擴散,腰上、腿上骨肉抽搐,擰了腰在地上翻滾起來。
「打的是屁股,你腦袋發什麼疼?活蹦亂跳的。想死哪有那麼容易?」梁建方遞了個令箭給我,「朝頭上敲幾下就過去了,讓你在家歇幾天還不成,非得跑豐河去療養,你當你是誰?這都入秋幾天了,再忍耐幾天就涼快了。」說著下意識地將自己領前的襻扣鬆了倆,「還別說,今年秋天比夏天還熱點。忍忍,回去頭上頂個濕布子去。」
數日的工夫,斷嶺大捷的消息瞬間傳遍了京城,與前次的高麗大捷相比,斷嶺一役更能體現大唐的強勢,在百姓心中,西域胡人比東方的高麗人驃勇善戰得多,突厥人一度壓制唐帝國數十年的歷史終於翻了過去,剔除了這根刺,就連頭頂的天好像都藍了不少。
梁建方面色凝重,一聲不吭,獨自趴沙盤上將令棋插一遍,拔一遍,連續數次后終於直起腰來,抹了把臉,「可行!狗日的吐蕃這次提前一個月動手,以為占咱老大個便宜,哼哼,打錯主意了。突厥現在死狗一條,遲早是咱嘴裏的肉,他們內耗了兩年,這次又被盧公斬殺十數萬精銳,也剩不下幾個男人了,對付一幫老弱婦孺,八萬大軍那是高看他們。退一步,就是今年打不下來也無所謂,現在咱們扯順風旗,周邊部族著急朝咱這邊聚還來不及,不趁這個時候分點殘羹剩菜的是瓜子,不用咱動手,一冬天把突厥剩下的這點人拉扯不完才怪。」
「現在分兵是不是早了?」左武衛的沙盤前有人提出疑問,「突厥元氣大傷,正是剿滅的好時機,一旦分兵,兵力不足難免貽誤戰機,若入冬前打不下來的話,就怕越年有變啊。」
「不,別走,你走了我罵誰去?」
「妾和-圖-書身等撈人呢!」穎一臉鄙夷地坐了亭子里,長竹竿東敲敲西晃晃,「成何體統,萬一這會兒進來個人怎麼辦?」
「不準!」梁建方瞪我一眼,「前方吃緊,你小子就想當逃兵,信不信?給你吊到門外風乾了?」
發飈。梁建方比吐蕃人更加瘋狂,連續幾天打暗器,掀沙盤,耍拳腳,弄得我每天應卯都全副武裝的,大熱天一身甲胄頂身上,就差把頭盔里的面罩放下來了。獨孤復更絕,趁老殺才打暗器時候應聲倒地,在全體指戰員羡慕的眼光下昏迷不醒被抬了回去,靠!他搶了我的角色,我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
「這麼個避暑法,鑽花園池塘里算了,呵呵……」穎扳住我肩膀,把布子從我頭上取下來,「昨晚哼哼唧唧的,夫君念叨一晚上,夢話說得長。」
「可不是。」我容易嗎?撅了屁股趴著睡覺多不舒服,怕她倆操心,還不敢給人說,硬硬挺過來。「熱的,去年這時候可都分了早晚,今年就全球變暖了?嗯,你說得對,我就泡花園水池子去!」虧得穎提醒,自家花那麼多錢挖個水池,魚能放進去游,我憑啥不能,咱是死水高手,尤其蝶泳,蝶得很!「旺財,走!」
「可說呢。」穎見我一幅健壯的樣子,也就沒朝下追究,伸腿朝下又探了探,涼快得一哆嗦,一臉幸福過後又把臉拉下來,「妾身幹了個錯事,由頭到腳都沒給夫君打招呼……」
「哦?」穎對騎馬能造成什麼傷害不太清楚,「怎麼聽著怪懸的,小時候妾身出門也騎過毛驢,夫君唬人呢。」
「抽筋也淹不死,才多深。」和旺財比賽了幾圈,贏了。「看,厲害吧?」直起身來到穎身邊。
「這都中午了,夫君今天沒去應差?」穎一早就丟下我忙去了,直到中午才發現我仍在家裡,扮相還如此古怪,笑道:「怎麼這個模樣,家裡又沒日頭,頂哪門子頭巾,快下了去。」
「呵呵……」監刑的伸手將我提起來,「挨完打可不能趴,趕緊起來走走,活個血就過去了,連睡覺都不耽誤。這打軍棍有學問,都是熟手,該怎麼個打法都心裡有數。試試,走兩步。」
「啥?別,再輕點成不?」以不傷筋骨為標準那就麻煩了,皮開肉綻的也不傷筋骨,滿屁股開花連睡覺都成問題,我倆婆娘還不得心疼死。「穿褲子打行不?」帶了全甲,把護腰放下去能遮半拉屁股,多少有個緩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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