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爭吵

那之後安然問了母親幾次母親才說,原來讓安娜下定決心離婚的並非是沈城的出軌,而是沈城在兩人吵架時說的傷人的話。沈城說安娜因為當年給人當小三把身子折騰壞了才懷不了。安然聽了這話時氣得恨不得立時找沈城算賬,母親只說算了,離都離了,還糾纏什麼,也是你姐姐當年歲數小糊塗,怨不得遭人指摘。
「他公司有急事兒,叫他趕緊去。」 安然母親從廚房出來。
安然獨立於廚房,因心跳急速而有些想吐,也說不出是因為安娜突然拋給她的這個信息帶給她的震驚,還是當著全家被奚落嘲諷的狼狽,又或者單純是因為過於激烈的爭吵而讓她有些血壓升高。
方哲開門時候,正撞上安然的姐姐安娜進門,打了聲招呼就匆匆走了。
「我能不操心嗎!你二姨家大冰都兒女雙全了,你這兒還玩兒呢,你說我能不急嗎?」母親往外望了望,壓低聲音道,「你姐為啥離婚?不都是要孩子鬧得嗎?你都三十一了,再不要回頭真要不上了,到時候有你哭的。」
「那也不一樣,換我們家那位,還讓他接我,他能去就不錯了。」
「怕誰聽見啊?!」安娜驀地出現在廚房門口,嚇了安然母女一跳,兩人這受驚的反應,加重了安娜的疑心,更覺得她二人是在說她,惱道,「有什麼事兒不能當面說啊,背著人在這兒嘀咕。」
「哎呦,媽,您想得還真夠遠的。」
「讓他聽見怎麼了……」母親仍有些不依不饒。
「不用,別等我了,我估計得挺晚的。」
安娜哼了一聲:「騙誰啊,不就為我進門兒說了兩句方哲的話嗎,我說他什麼不是了嗎?不就是讓她小心著點兒,我倒成了壞人了,要這麼著,回頭我一句都不多說。」
「行了行了……」安然臊得地打斷了母親的話,生怕這尷尬的對話被在客廳的父親聽到,壓低聲音道,「別說了,讓我爸聽見……」
吃完飯,父親去客廳看電視,安娜接了一個電話,回房去聊。安然跟母親在廚房收拾。
安然就知道母親這話早晚要繞到這事兒上來,只埋頭刷碗,沒答話。
安娜一邊換鞋一邊道:「我才來他就走,不想見著我是怎和_圖_書麼著。」
「行了!你就別說了,沒看你爸都急了嗎?」安然母親上前扯了安娜的胳膊,一邊把她往廚房外面拉,一邊給她使眼色。
臨近下班,安然把通了兩遍的稿子發給領導,忐忑地等著領導回話,不知能不能準點兒下班,這時接到了方哲打來的電話,說他已到了她單位樓下,車停在老地方。
方哲接過她手裡的東西:「媽不是說小區這些日子鬧賊么,我剛看見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在這兒轉悠,我記得前些天我就見過那人在這兒溜達,就讓保安留意一下。」
母親一邊拿飯盒裝飯,一邊道:「這菜我剛單放著沒動,你一會兒拿回去,方哲晚上回來吃。」
安娜和沈城的矛盾始於要孩子,因為安娜身體的原因,兩人結婚多年一直要不上,沒想到沈城居然以此為借口有了外遇。當初安娜發現沈城出軌,當機立斷就要離婚,尚處於震驚之中的母親還曾勸過安娜再給他一次機會,後來安娜不知跟母親說了什麼,母親就再沒提過沈城了。
「趕緊去吧,堵車不好走,路上小心點兒。」安然父親從客廳擺了擺手。
「老吃外賣哪兒行啊,外賣都油大,指不定放什麼呢。你們別老點外賣,自己懶得做就回家來吃,老吃那些東西,身子都吃壞了。我可聽說了,老吃外賣影響生育。」
「誰天天掛在嘴邊兒上了!」安然也提高了聲音,「這事兒都成咱們家忌諱了,別說我,就是爸媽敢跟你面前提一個字兒嗎?」
「不用了,媽。」方哲追到廚房門口,「我著急得趕緊走,一會兒路上更堵了,我在門口林記買個燒餅路上吃就行。」說完又對安然父親道,「爸,讓安然陪您吧,我先走了,下回再陪您喝。」
「得了得了……」母親連聲勸解,只二人都上了火,哪又能輕易勸開。
安然沒想到母親能問出這話,臉上一臊,竟不知如何答話。
「你有病吧?!你這叫妄想症你知道嗎?」
安然喜歡寫作,從學生時代就希望將來能把自己的愛好當作職業,如今她也算是他們這個小單位的筆杆子,卻與她曾經的夢想差了十萬八千里。
安然四顧看了看,方哲道:「走了m.hetubook.com.com,可能看見我們在說他。」
安然瞪了安娜一眼,想著就此結束爭吵,安娜卻被點著了似的,這會兒誰說也不管用了,反衝客廳喊了一嗓子:「幹嘛!怕我把她和方哲那點兒事兒抖了出來?」
「今天我爸過生日,他這也是順道過來接我,一塊兒過去。」安然回道。
「你知道什麼?」
安然伸手去接東西,方哲道:「我先送你上去吧,都到樓下了,我跟爸說一聲再走。我估計得挺晚才能完事,一會兒我打車走,把車鑰匙留給你,你到家給我發個微信。」
母親忙道:「我這兒跟安然說你爸呢,是怕你爸聽見。」
「行了,媽,我們倆誰也沒毛病,您就別操心了。」
安然匆匆收拾了東西,趕到方哲常停車等她的地方時,方哲正在刷手機,看安然拉門上車,也沒多餘的話,發動汽車便走。安然與他抱怨了兩句工作上的事兒,見方哲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問道:「怎麼了?有事兒?」
「真的假的啊,這不是剛下班兒嗎,有什麼事兒頭下班不說,老說加班,指不定真的假的呢。」
母親接著道:「前幾天我碰見你王姨了,她家欣欣比你還小兩歲,那生孩子都算高齡產婦了,孕檢的時候說這不合格那不合格的,生孩子也是順轉剖,那罪受的。」見安然不答,又道,「我跟你說,你別又不當回事兒,趁著我和你爸身體還行,還能幫你們帶孩子,現開放二胎了,你這要是不能自己生,剖腹產得兩年才能懷老二呢,到時候你都快三十五了,再要就危險了。」
兩人上樓寒暄了幾句,方哲便說公司有急事要回去。
「真的假的另說,反正那外賣多吃肯定不好……話說回來了,你倆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誰說你不能說了?你說得還少嗎?」安然回嗆,「動不動就夾槍帶棒的,我說你什麼了嗎?爸媽說你什麼了嗎?你離婚受打擊我們理解,可也不能這樣沒完沒了的啊,天底下離婚的人多了,也沒見誰都像你這樣跟吃了槍葯似的,天天跟家裡人鬧騰。」
父親和母親同時發出一聲高呵,之後又說了什麼,安然全沒聽進去,只聽見安和*圖*書娜砰地一聲摔門而去,母親低聲說了句什麼,惹得父親大為惱火,在客廳了吼了幾句。
「有病你就看病去,別逮誰咬誰,我犯得著在你面前秀恩愛嗎!」
母親生怕兩個閨女又燃了戰火,忙用手捅了安然胳膊一下,只安娜已然被惹惱了,瞪著安然道:「你什麼意思?我在這個家連說一句話都不行了?」
安然明白母親的意思。安娜一年前和沈城離婚,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沈城有了外遇,是以在這種事兒上多少有些敏感。安然其實也是挺理解體諒姐姐,和父母一樣,自從安娜離婚以來也一直是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她的情緒,可安娜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敏感,甚至有些不可理喻。安然私下跟母親說,安娜這是受了刺|激,最好去看看心理醫生。母親說你這話也就跟我說說得了,千萬別讓你姐知道,也難怪她受打擊,誰能想到沈城能幹這事兒呢。
「你才有病呢!你背地裡說我是精神病別以為我不知道!是,我有病,我有精神病!你好,你多好啊,在爸媽面前裝的人五人六的,成天跟方哲在我眼皮子地下秀什麼恩愛啊。」
「我說什麼?說你和方哲兩口子演戲,你倆就是湊合過日子罷了。當初方哲為了他那個死了的女朋友誰也不找,怎麼就突然轉性看上你了?你是仙女兒啊?不就是因為他姥姥病得要死了嗎?這事兒誰不知道?」
「你媽不替你想,誰替你想?人家都是想要要不上,你倆倒是誰也不著急,我就問問,你倆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兒啊?是不是你倆誰有毛病?要有毛病就早治,現在不孕不育的人多了,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
安然對姐姐原是懷著體恤之心的,只架不住她這日久天長的陰陽怪氣。不單是她,她父母對著安娜也都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話又惹了她,是以這半年多家裡氣氛都不太好。若有方哲這個「外人」在,安娜似還有所收斂,大家還能平心靜氣地說說話,有點兒笑聲。像今兒這樣方哲不在,家裡就又變成了低氣壓。
對於沈城出軌,安然也確實挺吃驚的,畢竟但凡認識沈城的人對他最大的評價就是「老實、踏實」。沈城是外地人,又在www•hetubook.com.com醫院上班,成日忙得不著家,逢年過節都很難得回一次老家,自己的爹媽孝敬不到,對岳父岳母可說是格外的盡心。雖然工作忙,但安家的大事小情他都惦記著,安然父母有個頭疼腦熱,他甚至比她和安娜這兩個親閨女都上心,安然父母逢人就誇這女婿真是跟親兒子一樣。沈城對安娜也一直是百依百順,從沒對安娜說過半個不字。
安娜的語氣雖讓安然有些不快,但前些日子她才與安娜生了些口角,今兒藉著給父親過生日的由頭,也是想緩和緩和,若再吵嚷起來,倒違了本意了,也就假裝沒聽到。
「沒什麼,項目上的事兒。」
「安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安娜不理母親的勸和,「你現在心裏是不是特別美啊?」
安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收到領導的回復,稿子沒問題,就這樣了。
「多長時間啊,我們等會兒你。」安然母親問。
安然皺眉道:「又是您那微信群里發的什麼健康知識吧,不都跟您說了么,那都是騙人的。」
「聊什麼呢。」安然走過去問道。
同事們閑聊日常吐槽老公的時候,安然正在趕一篇領導明天開會要用的發言稿,其實她只知道會議的議題,至於會議的具體內容、最新政策和重點問題她一概不知。這就是她的工作常態,每天就埋在各種千篇一律的計劃、總結、講稿中,對著電腦鍵盤堆砌一些冠冕堂皇、不知所謂的套話,還要有重點、有特色、有的放矢。
「犯得著犯不著你自己心裏清楚,以為誰不知道呢!」安娜一臉的不屑。
「美什麼你知道,不就因為當初爸媽老說沈城好,你不高興嗎?覺得爸媽厚此薄彼,委屈你們家方哲了。如今我和那混蛋離婚了,你稱心如意看熱鬧了不是。」
「我美什麼啊?」
「你老公又來接你來啦。」同事玩笑,「瞧瞧人家安然老公,咱們這都是該扔的貨了。」
安然太了解她母親了,她這樣子分明就是知道安娜要說什麼而攔著不讓說,如此反讓她放不下了,拉了她母親一把道:「您別攔著,讓她說。」
安然臉上一閃而過的的震驚被安娜捕捉到,挑著眉梢譏諷:「還是說你到現在都不知道?還和_圖_書以為自己多好呢吧?你還看人家笑話,你自己就是一個笑話你知道嗎?!全世界人都知道,就蒙你一個白痴!以後少他媽在這兒高高在上的給我擺臭臉,你他媽還不如我呢!」
母親見安娜話音不對,怕惹得安然不高興,姐妹倆又生不快,忙對安娜道:「趕緊進屋洗洗手,大蝦了都收拾好,就等你掌勺了,那油燜大蝦你爸說我沒你做得好。」
「安然!」安娜高聲喊了一嗓子,怒道,「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麼鬧騰了?我是離了婚了,不用你天天掛在嘴邊兒上提醒我!」
「滾!」「安娜!」
安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只低著頭刷碗由著母親說。母親湊過來小聲道:「你和方哲,你倆那事兒頻繁嗎?」
「娘兒倆有什麼不能說的?」母親往安然身邊湊了湊,「我聽說現在有什麼驗排卵期的紙,回頭我給你買兩盒,等到日子的時候你們就頻繁點兒……」
「不用,他今兒不定得多晚呢,再說餓了他自己會點外賣。」
「我知道什麼?哼!」安娜發出一聲嘲諷的哼笑。
安娜放好包,去了衛生間。母親轉去廚房前給了安然一個「別跟你姐計較」的眼神。
「那要不你先吃點兒再走吧,眼瞅著就到飯點兒了,公司肯定沒飯吃,回頭你又胃疼。」安然母親一邊說著一邊轉去廚房,「排骨都燉好了,我給你盛碗飯,你先吃。」
因安然安娜進門時嗆了兩句話,一家四口整頓飯吃得也很冷清,安然和父母還多少聊了幾句,安娜卻是從頭到尾都沒話。
二人正說著,方哲的電話響了,是方哲上司打來的。方哲撂了電話,一臉的歉意:「公司有點兒事兒,我得回去一趟。」
「那我真是謝天謝地了。」安然隨口嘟囔了一句。
「夠了!」安然父親從客廳吼了一嗓子,「你們這是給我過生日啊,還是氣我來了,麻利兒的,都給我走,要吵架,上外邊兒去,讓街坊鄰居看看咱家有多熱鬧!」
方哲不想說,安然也不多問,兩人一路無話地到了安然父母家。因是老小區,沒有停車位,安然去街對面的麵包店取昨天訂好的生日蛋糕時,方哲就繞去旁邊的小區停車。取完蛋糕到父小區門口,見方哲正跟兩個保安聊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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