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臉上一紅，扭捏地小聲道：「本身體質較寒的女人……遇到葵水那幾日就比較容易被鬼上身……上次我上翠竹的身就是這樣趕巧的……」
如玉仍是堅定地搖頭：「不要！不要！」
邵寂言語塞，心臟似被人狠捏了一把，滯了半晌只幽幽開口道：「有的時候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能娶她，而娶一個人也並不一定很喜歡她。」
陳亭煥的外宅雖然不大，但到底不是他能輕易進去的地方，除非是買通府里的人作內應，只可行性甚低。邵寂言想了很久，有一個念頭猛然閃進了他的腦子裡。
如玉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道：「其實……上身的人也不是很難找……雖說一千個人里不一定有一個體質極寒的，但是女人的話，會有趕巧的時候……」
邵寂言理虧，只訕訕笑道：「這次是我的不是，我也不是說話不算話，若不是這次情況特殊，我是斷斷不會讓你去的，我也不願你身上難受。」
如玉脫口道：「我自然想幫你了。」
邵寂言一怔，失笑道：「你想到哪兒去了。」
邵寂言愣了，扯了扯唇角，露了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多少帶了些自嘲。
雖然邵寂言有如玉這麼一個絕佳的探子，但想要得到陳亭煥的罪證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罪證這種東西即便存在，陳亭煥也好，梅姑娘也好，都不會把它當個好東西隨時拿出來欣賞。要想尋到可做證據的蛛絲馬跡，光hｅtuｂook.cｏｍ.ｃoｍ憑看的不成，非要親去翻找不可，而這一點卻是如玉這個鬼魂做不到的了。
「那你可願意了？」
如玉皺了眉，脫口道：「我才不上梅姑娘的身！」
邵寂言望著如玉認真的表情，忽然有些想笑，不上男人身，不上妓|女身，她倒真是很「講究」。
如玉被問得一怔，隨即淡淡地笑道：「是啊，你喜歡她嘛。」
邵寂言原不覺得自己這樣的選擇有什麼錯，他雖有私心卻非蓄意陷害陳亭煥，是陳亭煥自己觸犯國法，理當得這個結果。可這會兒望著如玉一臉的真誠與單純，讓他覺得自己的自私與虛榮立時無處可藏。
一條是對陳亭煥賣題一事置若罔聞，踏踏實實地參加殿試，仕途不能平步青雲亦可穩穩噹噹，無非是多奮鬥幾年罷了，他與沈小姐之事雖然渺茫，但至少還留了機會。
如玉一臉厭嫌地道：「她是從宜春院出來的，不是正經女人！很臟！我才不上她的身！」
如玉卻覺他是在苦笑，愈發為邵寂言和沈小姐這對「苦命鴛鴦」而心疼惋惜，想了想，道：「要不你把這件事告訴沈小姐吧，讓她去勸勸她舅舅，或者陳老爺願意自首呢，這樣或能罰得輕些，你和沈小姐還能做夫妻的……」
如玉聽了心裏舒服，面上只擺出一副不關心的模樣，別彆扭扭地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是怕你染了臟病什麼的……」
一邊是沈小姐，一邊是青雲路。
「啊和-圖-書？」如玉聽完邵寂言的主意，瞪大了眼睛，隨即鼓著腮幫子道：「哼！上次你還為這事兒把我罵了一頓！說什麼永遠也求不著我這個，這會兒又讓我去上人身，你可是自打嘴巴了吧！」
邵寂言道：「怎麼？」
邵寂言暗笑，心道我若真有什麼，你是不會笑話我，但會生氣瞪眼不理我。只嘆了一口氣，信誓旦旦地道：「我跟你保證，我沒有過什麼通房丫頭，青樓是去過，不過喝酒聊天，絕沒做過你認為的不正經的事，更沒有什麼相好的！」說完又沖如玉微微一笑，道，「這下你放心了吧？」
如玉忽地眯了眼睛，睨著邵寂言道：「你倒是清楚，你可是在青樓有相好的吧。」
如玉道：「我知道好多你這樣的書生都愛逛青樓。縱是不逛青樓也都早早有了相好的，好些富人家的少爺十五六歲就有了通房丫頭呢！你都二十四了，有個把相好的也不奇怪嘛……」說著又故意做出無所謂的模樣試探道，「你……有沒有過啊……你跟我說，我不笑話你的。」
如玉撅著嘴瞪了邵寂言一眼，別過頭去。
如玉道：「我知道了……」
如玉一本正經地強調道：「我可不上她的身！也許有什麼暗病染給我。」
邵寂言知道自己正在面臨一個重大的選擇，他面前有兩條路：
他原想讓如玉先入梅姑娘家中打探，只要尋得證據的所在，他再想辦法取出來便是。然當他將這個想法告訴如玉之後，她卻和*圖*書出乎他預料的一口回絕了。
「如玉。」邵寂言打斷她，他不想聽她再說下去了，她說得越多，越讓他覺得羞愧，他不想被動搖。
如玉抿著嘴，點了點頭，卻忍不住垂眸小聲嘟囔道：「沈小姐很可憐……」抬眸見邵寂言望著自己，又滿臉歉意地道，「我不說了……我聽你的。」
邵寂言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如玉戚著鼻子道：「梅姑娘很臟！」
邵寂言望著如玉認真地道，「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我主意已定，不管你幫不幫我，都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別再說下去了，好嗎？」
他現在所要做的便是在殿試開始之前拿到陳亭煥賣題的罪證，然後交給王丞相，之後的事情就不是他的能力範圍了。邵寂言想，既然陳亭煥賣題是通過他的外室梅姑娘，那麼梅姑娘那裡或許會有什麼蛛絲馬跡。況且梅姑娘一介婦人，沒陳亭煥那麼老道機警，從她那兒入手最合適。
邵寂言聽了大喜，女人嘛，體寒者多，看來此計可成。便道：「如此事情就好辦多了，她府上女人不少，找個體質虛寒的想也不難，要是梅姑娘本人就最好了。」
邵寂言又愧又窩心，只道：「你很希望我娶她嗎？」
如玉見他不說話，又好言勸道：「寂言，要不……算了吧。反正你也考中了，他也沒害著你，你就假裝不知道，只當是為了沈小姐就好了。將來沈小姐知道你放了她舅舅一馬，定要更喜歡你的。」hｔtps://m.ｈｅtｕbｏｏk•ｃoｍ.cｏm
「什麼趕巧？」邵寂言忙問。
「啊？」邵寂言愣了，沒聽明白。
邵寂言愣了一下，隨口道：「是嗎……」
另一條是檢舉陳亭煥之罪。若這樣事情便鬧大了，莫說陳亭煥會掉腦袋，牽扯下去，勢必要引出朝廷派系之爭，沈得年的政敵絕會趁機落井下石，沈氏父子獲罪被貶幾乎是毫無疑問的。而試題泄露案一出，今次恩科必要重考，他可趁機嶄露頭角再奪三甲。再者，因他的檢舉而搬倒了沈得年，他或能得到其朝堂政敵王丞相的青睞，那可是當朝一品，比沈得年更權高，更根深的人物。
如玉點只當他才知道，便道：「是啊。按你說的陳老爺犯了國法，肯定要被皇帝老爺治罪了，沈小姐一定不願意看到自己的舅舅受罰。你不是喜歡她，還要娶她做媳婦兒的嗎？她若知道是你告的狀，肯定要生氣不理你了，說不定就不願意嫁給你了。」
邵寂言想了想道：「這不是什麼壞事，雖說是擅闖民宅，但咱們是搜集證據。他們泄露考題謀取私利，這是犯了國法了，咱們揭發他們是正義之舉，閻王老爺不會記你的過，說不定還會記你一功呢。」
邵寂言有些吃驚：「你不想幫我？」
邵寂言湊上去，道：「只這一回，算我求你的，也不需你親自動手，你只上了梅姑娘的身，趁著天黑人少把我放進去，其餘的只交給我就好了。」想了想又道，「只你上次說活人並非人人皆可被附身，也不知這梅姑娘行不和圖書
行，若是她不行，只好退而求其次，去看看府上其他的丫鬟小廝……」話未說完便見如玉瞪眼要生氣，又趕緊哄道：「啊，是了，是了，你是規矩的女孩兒，不上男人身，那咱們不看小廝，只看丫頭和老媽子就好了。」
如玉仍是搖頭。邵寂言眉頭微蹙，愈發糊塗了。如玉有些為難地道：「有件事我沒告訴你，那個陳老爺和沈家是親戚，他是沈小姐的舅舅。」
初從如玉那兒得知試題泄露的消息，他震驚之餘便是滿腔的憤懣與不甘，只覺得自己一心以為可讓他魚躍龍門的恩科被歹人作亂，他完完全全成了一個可悲的犧牲品。而現在，在分析了形勢，堅定了心思之後，他忽然覺得躊躇滿志，只覺這是老天賜給他的一個機會，時不我待！
邵寂言無奈笑道：「你是鬼了，她就算真有什麼不幹凈的病又怎麼可能染給你，你不過是借她的身子用用罷了。」
邵寂言道：「其實，風塵女子也未必都不是正經人，有些女孩兒是窮苦人家出身，不得已被賣進了青樓，也是怪可憐的。有很多女子是賣藝不賣身，不比尋常女孩兒低賤多少。縱是有些賣身的也都有各自的苦處，大多是命薄之人，值得咱們同情。」
如玉沒聽明白，怔怔地望著邵寂言，努力理解他話中的意思，許久才露了些了悟之色，道：「我明白了，你喜歡沈小姐，但是她的舅舅犯了國法，你要伸張正義所以不能包庇他，但是這樣就要讓沈小姐傷心，她就不能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