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瀾扣玉釵

容若一怔,敲敲自己的腦袋,「哎呀,瞧我最近是怎麼了。」他一絲懊惱的樣子,在嗔怪自己。
「顧小三,你真痞,總喜歡麻煩我表哥。」冰月打抱不平,嗔怪怒瞪。
顧貞觀有些為難,怏怏然點頭,便快步朝容若方向去,顯然是想請容若來。明月凝望坐在前方的玄燁,見他臉上掛著必勝的神態,心中就有些窩火!太自以為是的人,特欠扁。
「姑娘真面熟。」容若不禁念道。
前雨歪頭,莫可名狀問:「小姐為何這麼問?」
顧貞觀一陣尷尬,竟也說不出話來,只能哈哈大笑。
容若愣怔許久,還是冰月一聲,「表哥,人都走遠了,還看些什麼?想叫就叫嘛!」語氣酸楚帶著刻意的嘲諷。
那時她不知她小姐說的他是何許人。當到了京城,她終於明白,那個美好的他,姓納蘭,名成德,字容若。
「她就是你常常念叨的那位『牡丹』姑娘啊。」顧貞觀在旁旁敲。
常寧?明月一聽這名字,目光就忍不住更專註朝那兩人瞟去,從玄衣男子身著打扮來看,就知是富貴子弟,且不說布料高檔,光說氣質就不同市井常人。而這常寧,明月想到的就是順治第五個兒子——愛新覺羅常寧。要是…真是他的話。那這玄衣男子極有可能是……
又贏了?明月想到玄衣男子與花甲老人的對決,剛才還不是苦思冥想,花甲老人洋洋得意嗎?怎不下半柱香的時間,竟是「又贏了」?這到底是玄衣男子還是花甲老人勝?明月一時好奇,也跟著過去看了。
容若苦笑,「表妹在挖苦我?」
玄燁笑道,「無妨,,他們也只是拿了耗子而已。」
這話一說,其他看好戲的便統一道,「第一棋手當然要下挑戰書啦,哪能說切磋就切磋?」
前雨走到她面前,緩緩一面把水倒入澡桶,一面扁嘴,「小姐,大冬天的,深夜洗澡也就你想得出來。」
明月怔了一怔,詫異望著顧貞觀,竟有人想她?只見顧貞觀賊笑嘻嘻,忽然眼神掠過一絲驚喜,眺望遠方似的,做出擺手而來的動作,不想是對明月打招呼。
明月忍不住撲哧一笑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次會友大會實在的敗筆就是愛湊熱鬧的附庸風雅之人太多了。連這麼簡單的暗諷都不知。
三哥?明月一笑,看來這次會友還真是藏龍卧虎了。明月捋捋髮絲,繞有興趣看著事情發展。
「哪敢?」冰月冷不丁扯個微笑,「今天我人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容若來時,周圍響起陣陣掌聲,似等了很久終於見到曙光一般。容若一見站在他前方的玄燁,稍有一怔,而後點點頭,算是行個禮儀,雙方各自坐在一方,開始對弈。玄燁執黑子,容若執白子。
也是,堂堂一國之君,怎可丟了顏面,其他人嘴上不說,心裏可是擺著,贏得了第一棋手的納蘭公子才是真棋手。
「無事,我等便是。」玄燁做出大義凌然的模樣,看似是誓不罷休。
「什麼曹操就到?」聽到身後略帶笑意的聲音,明月忽然背脊一涼,心顫不已,似乎有著窒息感。
顧貞觀朗朗一笑,「一直以為姑娘離開京城呢。」
容若撇嘴,「貞觀,你少來,是自個不想畫吧,別往我臉上貼金,我還不知你那點伎倆。」
容若一怔,「說不舒服就不舒服了?」
打扮好明月的前雨不禁感慨,「小姐,真美。」
明月仔細打量一番,終於記起以前每次去詩社觀望都有一名成員天天對她打招呼,她也未在意,只是依稀記得就是眼前這人的模樣,似乎是叫顧貞觀。她禮貌點了點頭,「記得。顧公子。」
也不多想了,明月便舉步出門。盧府門外早就準備好馬車,他們一上馬車,便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那玄衣男子身邊著米色衣衫的男子不滿道,「怕還不成?叫那位公子過來極是。」
容若簡單一笑,正欲起身,卻聞身後玄燁念道,「公子可是納蘭明珠之子?」
兩人表情皆顯得從容,一下又一下,甚有節拍之感。明月離得遠,看得不甚清楚,只能觀摩兩人的神情來揣測對弈局勢。周圍空氣似被安靜感染,漸漸凝固,在場之人皆緊張握拳觀望,屏住呼吸揣測結果。
前雨一嚇和*圖*書,「老爺剛放小姐出府,今兒已經出去了,難道明兒還要出去?老爺會不會不高興?」
容若點頭。玄燁眼中散發出一種奇異的光芒,「來年陽春,要是公子參加科舉,定當高中。公子是個人才。」容若一聽,拱手道,「多謝抬愛。」也不多說什麼,便自行走來時的方向。
明月穩穩翹翠,便站起來,笑道:「這漢服也不知能穿多久。」
顧貞觀目光重新回到明月身上,並且比原先還有些神秘道:「姑娘,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等……」容若抬起一隻手,懸在空中,臉突兀飛出兩朵紅雲,欲言又止般,經過強烈的思想鬥爭,還是蜷起手,放了下來。
玄燁搖頭一笑,「公子貴在堅持。」
他著一件月白長衫,手持一副丹青,更甚至此時臉上還略有斑駁的墨漬,倒有幾分滑稽。明月一見,捂住細細笑了起來。
明月輕輕點頭。容若便把絲帕收在懷裡,再抬眼時,卻一時訝然注視著明月的臉,像是遇見什麼驚奇的事。
玄衣男子一把扯住他,「常寧,我們只是來娛樂。」
明月略側頭,見容若這般模樣,嘴角不禁露出輕微的笑意,而後舉步離開。
明月出了正堂,滿足地四周張望其他活動。並未察覺其他活動能引起她的注意。正索然無趣之時,圍棋那邊起了陣陣掌聲。
「表妹也覺得的嗎?我當時也以為呢。」
明月對著梳妝台而坐,身穿純白色綉著戲蝶的碧霞羅,逶迤拖地的粉紅雪紗裙,手挽屺羅青軟紗,風髻霧鬢斜插翹翠。
明月打著哈欠,面無表情道:「明兒陪我出府。」
「還請先生麻煩邀請一下納蘭公子?」玄燁煞有銳氣卻語氣溫和地邀請。
明月抿嘴而笑。
「沒,只是最近很少出來罷了。」
「姑娘。」身後忽然有人叫起,似乎是在叫她?明月應聲轉身,只見一名身穿灰藍色長袍的書生,用朗目星眸看著她,看似認識她一般。明月稍一怔,只見那人向她走來,一臉歡喜的模樣,「姑娘,總算會面了。」
冰月不加理會,轉身擺手,做出再見的手勢。容若哭笑不得,女人心海底針和*圖*書。搖晃腦袋,轉身也去忙自個的。
明月突兀站了起來,濕水的胴體,肌膚凝脂,發育良好的雙峰傲挺,毫無贅肉的細腰標準曲線劃到大腿。前雨一看,倒吸一口氣。她的小姐身材真好,身型高挑,風韻妖嬈。
這人一叫囂,其他看好戲的人也跟著起鬨了,說些不入流的話,激將那玄衣男子。只見那玄衣男子依舊帶著溫潤的笑容對著大家。明月盯著這男子看,不禁想,無時無刻掛著微笑的男人最可怕。
「是你?」身後那人似乎也知道是誰了。明月深吸一口氣,轉身。
月上時分,微光籠起一層若有似無的光暈。枝椏輕顫擺動,恍若受驚的孩子,發出「吱吱」的聲音。盧府因夜的歸宿,上下安靜不已。前雨端著銀盆走至明月閨房,輕輕敲下門,輕聲道,「小姐。」
而坐在另一旁的,是位將至老年留有花白鬍鬚的花甲老人。他正捋著鬍鬚,等待那翩翩公子出棋。明月不擅長圍棋,便也沒了興趣。四處張望,也見不著想見的人。她百無聊賴轉悠著正堂無趣的活動。
顧貞觀樂呵呵掂量這丹青,屁顛轉身道:「你們慢聊,我去交差了。」
明月謙和一笑,不作答。
容若看起來如天真無邪的模樣對明月傻笑,然冰月卻陰著臉狠狠注視著明月,似要把她看出窟窿眼才肯罷休。明月卻泰然處之望著冰月,臉不紅,心不跳,怡然自得的模樣。
這時,顧貞觀走來,上下打量玄燁與常寧,拱手抱拳,「實在不好意思,我是此次會友大會的負責人,方才失禮的地方實在抱歉。」
顧貞觀道,「公子正在填詞,恐怕……」
「公子,丹青可畫好了?」顧貞觀見氣氛不對,連忙岔開話題。容若連連點頭,上前遞送手中的丹青。顧貞觀打開看后,甚是滿意,還不忘夸容若,「公子一出手,誰與爭鋒。」
「進來吧。」
兩人原本從容的臉,終於在容若下完白子之後,起了變化。玄燁似乎很苦惱這一棋,開始蹙眉,黑子遲遲未下。有些人心裏暗暗叫好,也有些觀察仔細的,更加緊張。此時的容若也無方才那般淡定,臉上似乎也和_圖_書有些焦慮。看來這步是險棋,要是玄燁沒走好,就勝了。要是走好了,便敗了。也就是說,這一局的成敗,在於玄燁手中那遲遲未下的黑子。
顧貞觀一怔,臉色發青,尷尬一笑。
「三哥,他們瞧不起我們。」常寧極度鬱結不平。
見那玄衣男子嘴角掛著溫潤的笑感覺整個正堂暖烘烘的。
她去是看到的是花甲老人向玄衣男子拱手,臉上帶著敬佩的模樣。從這趨勢看是玄衣男子勝了。
京城每年臘梅開時節,便會舉行詩友會。不管男女,只需才華。明月這次便是朝此次大會前去。她知容若定不會缺席的。
明月大大方方走出澡桶,接過前雨遞過來的澡巾披在身上,走至梳妝台前,望著又高一截又凸顯女子美嬌的身型。她穿越來此快有五年之餘。在這五年中,她把時間全花在看書寫字,為的只是能提高自己涵養從容站在容若身邊,配得上他。可是如今……她不禁有些感傷,命數不定,也不知未來如何。她又打起哈欠,帶著困意對前雨道:「困了,你收拾下也去睡吧。」說罷,就走至床沿,慢慢躺下睡去。
明月亦跟著氣氛開始緊張起來,手也不禁握拳緊緊又鬆鬆,跟著局勢判定。終於,那至關重要的黑子著落,見容若眼神閃爍不開,漸漸凝重。明月嘆息,這局對弈,勝負已分。
望著容若那眼神,明月擔憂不已。還是不看也罷,明月剛想轉身,卻聽見玄燁叫道,「啊,失策。」明月怔了一怔,回頭,已見容若臉上帶著孩子般青澀的浪漫笑容,「公子方才那棋下的好,只是沒堅持!」
顧貞觀見容若窘態萬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公子,瞧你……」接著又忍俊不禁。明月見他靦腆的模樣,笑意更濃了,從袖兜里掏出絲帕遞給他,「擦擦吧。」
一聲嘆息。尤記得當初老爺剛調任成兩廣總督,小姐第一次笑得燦爛對她說,她最想的不是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她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只求在她最美的年華里,遇到心中最美好的他。
顧貞觀道:「姑娘你可不知,有個人想你想得緊。」
「你朝思暮想的和_圖_書人啊。」顧貞觀稍帶調笑的語氣,玩味一笑。
「表哥。」容若身後響來冰月的聲音,隨即出現冰月的身影,冰月一看明月委實睖睜道:「式微兄?」
容若大窘,有些不好意思接過,擦拭乾凈,獃滯望了望手中的絲帕,無奈一笑,「姑娘,絲帕髒了,下次洗乾淨還你。」
圍觀群眾中那些看好戲的,眨巴幾眼,也沒領悟到玄燁話中的意思。
容若察覺到她的目光,臉撲騰紅了起來,連忙抹去臉上的墨漬,全然忘記手上亦有著墨漬,這一抹,倒成了名副其實的大花貓。
米色衣衫男子不屑道,「怕還不成,寫就寫。」
書生睖睜,「姑娘不是前個月來京城詩社的嗎?」
前雨望了望明月,她的小姐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如一朵欲開冬日的桃花,嬌艷美麗。這般美好的小姐,要是選秀,不獨佔鰲頭,也是首屈一指。可是,小姐心心念著那名詩社的白玉公子。
明月望著容若清瘦的瀟影,會心一笑。她的男人,就該如此,貴在堅持,磊落大方。
其他人都蜂擁而至,經過明月身側的一人還嘀咕道,「又贏了啊。」
「我們認識嗎?」明月好奇,但語氣冷冷的。
他一走,氣氛又凝固起來。三人立於熱鬧不群的正堂,顯得有些無所適從。明月輕咳一聲,「公子,我先走了。」對他巧笑言兮,轉身欲走。
這時一人叫囂:「這位公子這般厲害,不如跟第一棋手納蘭公子比一比啊。」
「父親入旗多日,早晚得穿旗裝。也快到入宮的日子,那可就更別提漢服了。」想起以後要梳旗頭,心就不是滋味。
前雨用銀盆磕了下門,門應聲打開一絲小縫,前雨就硬生生撞進去。聲音發出的不響,然坐在澡桶的明月蹙眉指責道,「能不這麼粗手粗腳嗎?」
早晨第一縷陽光初射,透過白糊紙泛泛灑在屋內。
京城詩會不算隆重,卻也是有模有樣。明月來時,已是人山人海。前雨擁在前面保護明月安全進去。他們剛到正堂,就見一群人在圍觀棋局。一名風度翩翩,輪廓分明,穿著一身玄衣的男子一手持摺扇,一手持黑子,似在思考怎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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