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花枝是並頭

「她會廚藝?」容若有些不確定道。
馬車行至盧府,盧興祖已然站在門口等候,見明月下了馬車,便笑臉盈盈地迎了上去。明月欠身,「父親。」容若也跟著拱手,「岳父大人。」
這不是早晚的問題,而是運動量的問題。雖然她自是知新婚燕爾,親親我我會甜膩不已,運動量也會比老夫老妻要多得多。
「原來這般簡單,」這話是已把剛上一碗的雙皮奶吃乾淨的盧興祖道的,他繼續道,「叫廚子記下。」
一盞茶的功夫,已有幾盤上桌。容若望著桌上幾道小菜,皆是江南風味的小菜,油光亮澤,色澤鮮嫩,看似火候掌握不錯。容若略有吃驚,看來這無師自通倒有些本事。
「冬郎。」她略有局促地喚了一聲。
「我不挑食。」容若笑了笑。
成婚以後,她也發現容若也是喜淡之人。納蘭府的菜,偏江南口味。至於原因,好似是納蘭家的人甚是信佛,齋食為主,遂食皆偏淡。
明月點頭。
盧興祖呵呵笑著道:「走走,進裡屋,外面多冷。」
「冬郎難道不覺得羊奶比較膻味甚重嗎?」明月反問。
晨曦,枝頭上跳著幾隻喜鵲,嘰嘰喳喳跳來跳去,似有喜上眉頭之意。整個早晨氤氳一股潮氣,好似昨晚下了一陣雨。天昏昏的,明月動了動身子,感覺自己似乎散架一般。她微動一下,腰疼。她側下身子,捶了捶腰肌。
明月吃驚望著他:「還是把被褥換了吧,換成與其他一套的精緻鴛鴦。」
明月只好無奈地繼續做雕像。容若研墨好后,就在宣紙上繪了些什麼。她想,該不是畫她吧?但不稍片刻,容若便收筆了。他拿起宣紙好一陣觀摩,一副欣賞的模樣。明月好奇道:「你方才是?」
盧興祖把目光轉向容若道:「成德,你快過成人禮了吧,到時可以叫你容若了。其實我甚是喜歡你這字,溫文爾雅,卻又萬種風情。」
「牛乳子。」明月道:「這叫雙奶皮https://m.hetubook.com.com。」
兩人互看一樣,笑著進去了。
容若對門口道:「海寶。」海寶是容若的近身侍從,一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男人。海寶碎步而至,禮貌地敲了敲敞開的門。
天明時分。他們早早告辭,回了納蘭府。只是當他們馬車一停在納蘭府門口,府里的管家就小跑而來,立在馬車外,恭敬地對著馬車作揖,「大爺,主子喚你去一趟書法。」
「你這般動彈,不醒也難。」
「這個也是我一直納悶的事。」盧興祖的眉撇成倒八字,「一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也就無師自通了?」
容若未答,手緊了緊,把她抱入懷中,「累嗎?」
他們聊聊家常,吃吃午飯,盧興祖便有事去了兵部。明月則帶容若去了她曾經的閨房。明月的閨房依舊如故,床單還是她偏愛的紫羅蘭色,簾櫳也是草青色,可當明月看到綉架上自己的綉作,頓時臊紅了臉。容若觀摩她閨房之時也只是簡略看了看布局,眼神掃到綉架,頓時一亮,大步朝過去。明月連忙跑上前拉扯他,他卻更是來勁,非要看到不可,實在拗不過容若,明月是又著急又無奈。
盧興祖甚是欣慰,「可是與你八字和得來?」
容若道:「你回府,轉告阿瑪額娘,今兒我與大奶奶在盧府住下了。」
明月一時無言,瞅了瞅父親。此時的盧興祖已在好笑地看著她了。明月自是知父親眼裡的意思,其實她何嘗不是?容若總是那般溫柔呵護著她。
前雨打來水,倒入浴盆里,擺放好乾凈的浴袍掛在屏風之上,為她脫去衣衫。冬日泡澡泡澡確實是一件甚是享受的事。一股暖流貫穿全身,蒸騰地包圍全身,烘得全身沸騰。周圍氤氳著熱氣,略有些迷離蒼穹了。
明月輕聲「嗯」了一聲,並未睜開眼。
容若笑道:「我考慮的可是我自己。」他眼神略帶戲謔的笑意。明月望去,略低下https://m.hetubook.com.com頭。
容若道:「人面桃花」。
兩人等到盧興祖回來,便準備要吃晚飯了。他們放坐下桌,明月見時間將至,對容若道:「你可想吃些什麼?」
「下次不那麼晚折騰你了,我們早點。」
她好容易睜開眼,就見容若那雙似笑非笑的眼。明月怔了一怔,望著眼前的容若,「冬郎醒了?」
容若愣了一下,笑道:「可以。」
倒是盧興祖越下越起勁,一個晚上折騰,一盤也未贏卻笑容滿面。
容若當即頷首,「確實,這甜品並無膻味,那這是?」
容若不緊不慢地牽著明月下了馬車,對她道:「你先回瓊樓,我去見見阿瑪。」
明月淺笑,繼續按摩著,直到他漸漸睡去……
明月方一動彈,容若瞪過來,「別動。」
容若撇嘴,走到茶几旁,拿起杯子便走回書桌。他往硯台上倒入茶水,而後自己研墨。他一手拽著袖子,一手有規律的畫弧。他是喇叭袖,不得護著袖子。
明月縮在他懷裡,微微頷首,「可不是,累死了。」她其實是想逗他而已,只是不想頭上半天未響起答音,好容易才回一句,卻讓明月哭笑不得。
盧興祖微笑頷首。
容若拿起筆,本想蘸墨寫字,卻發現硯台上已然無墨,不禁懊惱起來。
容若含笑而視,攜宣紙走來,遞給她。明月拿起看去:「薄劣東風,凄其夜雨,曉來依舊庭院。多情前度崔郎,應嘆去年人面。湘簾乍卷,早迷了、畫梁棲燕。最嬌人、清曉鶯啼,飛去一枝猶顫。背山郭、黃昏開遍。想孤影、夕陽一片。是誰移向亭皋,伴取暈眉青眼。五更風雨,莫減卻、春光一線。傍荔牆、牽惹遊絲,昨夜絳樓難辨。」明月一怔,將他望去。這是詠桃花的詞,容若筆墨著色流轉歡快新穎。
「那可不行,得成年了才能喚字。」盧興祖笑道,目光轉向明月,「明月那字是我臨時改的。本是字顏昭。」盧興祖和-圖-書突然停頓一下,訕訕而笑,略有尷尬之意。
明月輕笑。她不是什麼廚子,只是會做些極其簡單的家常。她食得淡,親自下廚也只是嫌北方菜不似江南菜那般清淡。她父親也喜食淡,只是沒她那般挑而已。
「你技術真好。」
「不要,我就喜歡可愛的水鴨。」容若立即拒絕。明月撇了撇眉,甚是無奈。這不是把床品全都毀了嗎?一整套水鴨戲水……想到如此,明月哭笑不得。
「怎麼做的?」容若好奇地問。
容若卻沒應,直接攔著她的腰,往懷裡帶。
食完晚飯,容若便到正廳中陪盧興祖下棋,明月站在一旁觀看。幾盤下來,容若皆贏。明月嗔視他,總覺得他應當讓一讓她父親嘛!
耳邊隱隱約約聽見稀稀疏疏的脫衣聲?明月半瞌著眼,竟瞅到容若已然站在她面前,在褪衣。明月怔了一怔,耳根子跟著紅了起來。雖已是夫妻,該看得也都看過了,但臉皮這下卻薄了起來,只是瞪著眼看著容若褪衣進了澡盆里,與她共浴。
容若一怔,梨渦淺笑,「岳父大人其實不用拘泥禮節,現在便可喚我容若。」
海寶頷首,不動聲息地離去。
容若參觀完明月的閨房,便直徑坐在明月的書桌椅上,慢條斯理地盯著在他面前的明月。明月本想與他一起坐下,卻被容若制止,「別動!」
「那你等我,今兒我下廚。」明月朝他一笑,轉身走向廚房。容若望著她背影一愣。還是盧興祖先開口:「明月以前挑食,大廚做得不沾口,現在許是好了許多,不挑食了。」
半晌,門輕輕「吱噶」開了,輕聲輕步的。明月想,該是前雨回來了。也未多想,繼續閉著眼,享受被熱水含住的那股暖意。
明月悲憫地點頭。
「嗯?」
容若撲哧笑了起來,「鴨子確實……很可愛。」他沉吟甚久,才悠悠道著。明月自是知曉他心底可是好一陣發笑,好好的鴛鴦被被她綉成水鴨被,一番浪漫的床第,成了兒童嬉鬧和_圖_書
「出來也該穿得嚴實一點,現在天氣已到了冬季,也不知照顧自己一點。」容若嗔怪。
明月一怔,道,「冬郎,你可以回去的,不用考慮我。」
來到盧府正廳,裏面設備齊全,炭火點得甚旺,簾櫳也都整齊的撩在一邊,茶几上擺滿了糕點,想必盧興祖早就等候多時了。
明月道:「做飯做得熱了。」
明月聽父親這話一說,愣了一愣。她原字顏昭,后改了字,還是按照容若的八字改,這其中……恐怕是她原來的字與容若的字八字不合,而成婚總是要合八字,所以父親才把字改了。
「嗯。」簡單應了一聲。
容若撲哧笑道:「確實好吃。」眼朝明月望去,「我便不用了,廚子在眼前呢。」
「果然是第一棋手,這下棋,不是對手。」盧興祖笑得甚是燦爛。明月望著容若,略愣了一愣,難怪不讓賢,原是盛名在外,這讓了她父親,卻會讓父親失了顏面。
容若撲哧一笑,也許、應該。
「呀!」容若大叫一聲。明月感覺這是一陣雷鳴,把她劈得無處遁形。她這次可真是認栽了。容若低眉看去,仔仔細細打量一番,忍不住哈哈大笑,攬她入懷,「真是不知一向得體能耐的娘子,原是這般綉工。看到這綉活,我在想家裡的那床水鴨被褥可是也出自你之手?」
她道:「冬郎,我們起來吧,今天還要去我娘家回禮呢。」
明月鼻子一酸,她這父親定是捨不得她,好容易回來一次,已為她打點好了一切。明月道:「父親近來身體如何?」
明月向家長晨省晚了,覺羅夫人卻無不悅。想必她是知曉容若昨晚半夜回去,昨天與明月的會話起到了作用。他們領了覺羅夫人準備的回禮便出門到盧府去。
「夫人,我去拿搓澡巾。」屏風后的前雨稟告一番。
明月當真不動了。
盧興祖接過這甜品,臉上一臉喜色,「我就喜歡吃明月做的這玩意兒,很符合我胃口。」說著就舀了一勺往嘴裏送。容若一https://m.hetubook.com.com怔,小舀了一勺,送在嘴裏,嘴裏滿腔的奶香比方才聞到的還要濃烈。確實有些味道,他想了想,「可是羊奶?」
最後上了一道甜品,雪白雪白的凝固在碗里,一人一碗。容若聞了聞,「一股奶香?」
明月微笑。
他們是在亥時才入房。一入內,容若便伸個懶腰,一臉倦意。明月拉他上床,「來,給你按摩按摩。」
容若又是一怔,思忖片刻,「岳父大人改得好,我甚是喜歡明月的字,韻意十足。」
簡潔四字,卻讓明月臊紅了臉,歸還宣紙,道:「今晚我可以留在這裏嗎?」她抿了抿唇,「我想多陪陪父親。」
「做一人份的話,取兩個雞蛋的蛋清,攪拌在牛乳子里,放在碗里再去蒸一會兒待凝固即可。」明月笑道:「甚是簡便的甜品。」
「不是。」他身後響起明月的聲音。他轉身,明月已然從廚房而歸,身上略有些油煙味,見她身上的坎肩脫下,只著一件薄衫,容若深深蹙眉站起,脫下身上的坎肩為她披上。
明月看去,撲哧笑道:「墨幹了。」
明月略沉吟一番,「那你再睡會吧。」
容若道:「也是。」雖他應著了,但他絲毫未動彈,依舊抱著她賴床。這一抱賴床就到了日上三竿,還是前雨在門外敲門,兩人才磨磨唧唧地起床。
「好。」明月應承,先與他一步走進納蘭府。她一回到瓊樓,前雨便走來忙伺候著,「夫人,可要沐浴更衣?」
不過容若卻溫柔緊了緊她的衣服道:「明月,你綉一套吧,光只有那被褥是水鴨,其他的是鴛鴦總是不和諧。」
雙雙坐下,話題又轉到甜品上。容若問道:「那這是什麼?」
盧興祖笑道:「不錯不錯,大夫開得葯都按時吃了,你不用操心。」
明月略有擔憂望向容若,他是否介意?然容若只是淺笑道:「額娘說除了多水,忌諱水外,其他都是相當滿意的。」
容若笑著應了,舒坦趴在床上,任由明月按摩,愜意地閉上眼,喃喃道:「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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