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番外一

可當他第二天醒來,他的床已空空如也。他打好的全盤計劃,一下子成為散沙,措手不及。他也只能苦笑,別無他法。關於她,他毫無頭緒,不知她的名,不知她她家住何方,只知,她的倩影已成他的一部分了。
是啊,是哪出了亂子?其實只是心出了亂子罷了。
她每天都來,依舊那般清麗,依舊帶著淺淺的微笑,靈動的眼掃了掃詩社,不消幾分鐘就走了。他甚是想叫住她,卻總是礙於顏面,到了嘴邊就活活吞了喉嚨里。他感覺乾澀無比,無從下咽。

(三)靜數秋天,又誤心期到下弦

他怕他嚇到了她,於是無措地解釋,未想過,原本紅潤的臉因他這般胡亂的攪合臉色大變,她用她即將為秀女為由斷了他的話。
那刻,他的心撲通一下,似有千萬顆彈珠打在鮮活的心臟中,痛徹心扉,一股酸意自心底騰騰直冒。
表妹說他,變了。變得憂心忡忡,似有天大的心事不得釋懷。他只是笑了一笑,並不作答。他連自己都不知,是著了什麼魔,終是明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意。
他從小對漢學有著偏執的愛好。父親有間書房,裏面擺放各式各樣的書籍,應接不暇。他父親是旗人中特奇之人,父親不愛讀書,卻愛收藏書。他想那麼多書,擱淺著多可惜啊,就每當天明之時,躲在父親的書房看書,有時甚至廢寢忘食。
他第一次聽她說話,是在一天陰霾的下午。他那日喝著茶,悠閑自得與顧貞觀閑聊。一位詩友從江南一帶捎來一副丹青,他們的話茬子就從這丹青談起。畫上畫的是啼血的牡丹,上面的題詩是薛濤薛才女的《牡丹》。
他臉一紅,被逮個正著了,不禁無處遁形。本是玩笑話,見他這未嘗情愛的兒子這般模樣,額娘便知,春天快來了。
他那時迷離看著表妹,「表妹……入了宮,替我好生照看下明月。」

(七)似將海水添宮漏,共滴長門一夜長

不禁問了問心心念的是什麼人?額娘甚是懂得,倘若配不上納蘭家,門不當戶不對可不行。他思忖了一下,還是道出了明月的身份。額娘聽是兩廣總督之女,認為還算過得去,拍拍他的肩,告訴他,她去跟他阿瑪說說,看是否能行。
不過到後來,她出了紕漏,被他逮個正著,他第一次有種快|感,似是報了仇。但見到她有些視死如歸去喝那足足四十多杯酒之時,他還是稍有些心疼。突然,他為自己的心胸感到慚愧。他一個男子怎去跟一個女子計較?
與她一睡,便想與她結緣,其實只是幌子罷了。
詩友們都領會其意,好笑道他情之何物,不知所何起。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隨性,見到她臉紅低眉,以為他使她不好意思了。他思及后,抓著她手就往外沖。每次回憶那次的莽撞,那時確有些好笑,帶著少年的青澀無措,卻那般堅定果斷去抓著她的手奔跑。
他醉醺醺而睡,頭枕在床榻上,略有迷離之意,聞到一股玉和*圖*書蘭清香自近處而發,他不禁手指輕輕動彈一下,撫到絲綢般滑嫩的肌膚。他委實嚇了一跳,感覺懷裡似有物什在動。他稍低頭看去,聞到懷裡那發間散出的清香。
只是在過□的芙蓉湖之時,他瞅了一眼湖光粼粼的那頭,那夜月光甚是明亮,白月光映照在如鏡的湖面,愈發清明。他望到了她,此時她正俯在閻老闆的懷裡。
她不知,這聲再次相逢的開場白,他練習過幾回,想過多少回辭藻來修飾自己的心境,可真有了再次相逢,竟是「是你」二字。
那日,心情尚好,此情此景,使他溢不住心潮澎湃,一一抒發自己的情愫。他望著身旁的佳人,身著純白長裙,身綉隱隱可見的淺色蘭花,情不自禁一發感慨之情。他本想極其隱晦地借物喻人,不想忘了他當時的日月輪轉,當時的文人墨客,滿腔地情愫一股腦的傾倒出來,念完后才知借的物,不適宜。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她走去。她,他就預訂了,誰也不能搶。那是他第一次大胆妄為,他不僅忘卻了儒家該有的矜持,不僅問了姓名還大胆送她回府。也許是受了刺|激,他全豁出去了。
他不知,閻老闆會如此點評,一時說不上話。接下來,他更不想,閻老闆給他天價買下這幅畫。但無論多少,都無法打動他,這幅畫,他只為她,無價。
他其實頗愛自己的字,容若。容若,容許有如若。他不知,在他還在少年懵懂之時,遇見了讓自己一生都道盡自己字里的那二字——容許有如若。容許有如若與她相知;容許有如若與她相執;容許有如若與她相愛;容許有如若在最燦然的年華里,交頸而卧,從此一生。

(六)願指魂兮識路,教尋夢也迴廊

他總希望有朝一日能再遇見她,於是他笨拙地窩在詩社裡,守株待兔。他以前不甚來詩社,一般隔三岔五來一趟,現如今,他是天天來詩社報告。連從來不去詩社的表妹都有些好奇問他,這是哪出了亂子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記得那日答出五道花燈題,客棧老闆便免費請他們去雅閣暢飲。她那秋光涉水般的眸子,清亮不已。他甚至有種肆意遐想,要是輸了,那該多有意思?

(四)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顧貞觀總是笑話他,他這般萬人迷,哪個女子不愛,只要他一句話,撲過來的可能都有。然他總是苦笑,覺得顧貞觀這話說得荒唐,委實有誇大之嫌。他雖被譽為第一才子兼第一美男,但那些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虛名。他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一提及到三年大選,他總是惆悵萬分。想到她將進入宮中,就擔心不已。要是她選上了,他情何以堪?那夜他酩酊大醉,喝的爛醉如泥,連表妹到他書房都不知。他望了望亦要入宮的表妹更是惆悵了。懂他的表妹要去那個地方,他喜愛的她也要去那個地方,殊不知那個和_圖_書地方是個讓他無能為力的地方。
她道,「清風朗月,輒思玄度。」
那日黃昏西下,橙紅的夕陽映照的詩社黃燦燦的。他閑暇之時本想小咪一會兒,卻被表妹叫醒了,她想學字,認為她自己的字太丑了。
他不禁好笑望去,「什麼曹操就到?」
他學會填詞,是在他十歲那年,他以一首《上元即事》轟動了整個京城,從此,京城都知明珠家有個才子,納蘭成德。
那時他正在下他最拿手的圍棋,因心思散開,沒甚注意棋盤,與他下棋的顧貞觀有絲促狹道:「可是失了魂?」
他愣了一愣,雖知這是個典故,卻無法揣測其中的意味。他只能略懂,她在好的天氣里,思念著一人。很多年後,他回想這其中的韻味,總會感慨,當時想得不及她多,愛得沒她愛他那般認真。
凡是旗人都愛舞刀弄槍,尤其是像他這樣的貴族,學習騎射比學習讀書更為重要。他小時候身子弱,為了不丟家族的顏面,他瘋狂地學習騎射,身上傷痕纍纍也不消停,總是要待達到自己的標準才會歇息一會兒。後來他成了滿京騎射最棒的孩子。以前他騎射完總是呆在蔓藤椅上與表妹談天論地,算是消遣一種。
他見到她,她亦在看他。他忽而感覺,她又漂亮了。看阿瑪與盧大人的意思,貌似算成了。聰明如她,她定是明白其中的意思,見她略有些無奈,心一下堵了,他這般一意孤行,可是對?
她寫的字,甚是有韌度。他聽她教字的章法,她娓娓道來,他從善如流地聽著。她一點也不像男子,因為沒有一個男子骨指那般纖細,手那般柔軟。她握住他的手時,他竟忍不住羞澀起來,無措地望去,只見她帶著笑意看著自己,似是嘲笑他一番。他更是哭笑不得,怎是自己這般扭捏姿態了?他們之間倒是顛倒了。
他悻悻然一笑,回裡屋子換洗了衣裳。那時,目光不覺獃滯一下,回想方才那短暫的相會,笑了一笑,拿起筆墨,在捲軸中繪了起來,那驀然回首的容顏,那纖纖著細步,步步生蓮。
在那次詩會當日,他收好手中的早就畫好的畫像,心中忽閃著喜悅,待她來了,必要贈與她。自喜走至正廳本是想找顧貞觀商量一些關於賑災之事,不想尋到顧貞觀卻見他在與一名女子在閑聊。他不禁好笑,方朝他們踏了一步,顧貞觀已見著他,大喜對那女子道,說曹操曹操就到。
本是忙於備考,科舉將至,可當他收到秋水軒的青箋,便不假思索去了,不過是知曉有文學的地方便會有那輪明月在。
天公不作美,他方想與她對望聊賴,卻下起傾盆大雨。他任憑雨水打濕他的衣襟,只是想與她多相處一會,也許只要再多一指尖的時間亦可。
目光隨意掃向那女子的背影,心不由自主顫了一下,嘴亦不受控制道,「是你。」
正如顧貞觀所言,他對那女子太癲狂了,不似原來的容若。
他甚至記得那日天空湛藍,如洗了一般,找不到半朵雲彩。她著和-圖-書大朵牡丹月白煙紗碧霞羅,長裙逶迤著地,身披金絲薄煙水藍紗,鬢髮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臉上有著淺淺微笑到詩社參觀,她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一雙甚是水靈的眼四處觀望。
他定是太想她了……
他略有苦澀,見她那般幸災樂禍,心想,真是載在她手裡了。豪爽喝去二十七杯酒,那女兒紅還真是烈,一口灌在嘴裏,火辣辣的。望著她戲謔的眼神,他心底一陣懊惱,好啊,竟幸災樂禍,真是沒心沒肺。
然他只能訕訕而笑,他們是看不|穿,他動情了。
他注意她那時,就是初見。他也不知為何會那麼偏巧注意到她。她容姿雖是上乘卻不驚艷,連他自己都茫然,為何那麼巧合。
顧貞觀見他酸溜溜地,不禁笑了起來,向前方打了照面。他們朝他們往來,他卻只往這她,心中難受不已。讓他料不到的是,她也將他望去。兩人隔著那麼遠,相互凝望著。顧貞觀杵了他一下,使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傻傻地站著。
他懂顧貞觀的意思,臉不禁露出少年青澀的羞赧,措手不及執子繼續下棋。待他再抬首時,她已不再了。
忽然,前方走來一名少年,不知怎的,他見他一眼,就認得他就是她,那種莫名的心思,總是揮之不去。她依舊保持著自身該有的從容,她說他的字不夠有特色,他便好笑地看看她寫的字。

(五)芙蓉湖上芙蓉花,秋風未落如朝霞

他不知本是好奇他的閻老闆看到那副畫,會變了臉色,並用最長的時間去品讀這幅畫,半柱香的時間才道,這女子能被公子畫得栩栩如生,實為萬草林中一點紅,新鮮。
他帶她去了淥水亭,他們聊了許多,當她問他,平時幹什麼?他想了想,以前天氣不好,就是窩在父親的書房看書,於是他如實回答。她又問,那天氣好呢?他見她羽睫撲閃,霎時水靈,心頭忽而油然一種捉弄之意。不想她生氣的模樣也這般可愛動人。心中忽而暖了一下,復而問向她。
那刻他的心撲通不停,阿瑪認可了,只是……他咬了咬唇,甚是緊張去了總督府。
見到她,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味顛三倒四,見她略帶笑意將他望去,羞澀之情更是不言而喻。他如此,佳人便沒多加逗留,望著她的背影,他欲言又止,方想挽留,可嘴邊那字,只滯留在一個「等」字。他總是想,她總是讓她等,等到她關上了心,方知已是百年身。
他好長時間蹲在詩社等她,但一個月過去,還是枉然。他都覺得可笑,他這是怎麼了?不該是如此的吧,他本不該是這樣的。但哪有本不該?
他認得這香,除了她,還能有誰喜愛這種玉蘭的淡淡馨香?輕輕攏了攏她,明日,他定要問及她的真實名兒,而後希望能譜一段不要太俗卻不算跌宕的婚姻。
本以為她會端莊坐下來,與他好一番討論。然她卻捂著嘴,吃驚將他望去,似方才是她失言了。她立馬轉身欲走,行勢匆匆。他本能追m.hetubook.com.com了過去,不經思考,忘記男子該有風雅,該有的矜持,那刻,他只想……只想再將她看一眼而已。
那刻,他是真的希望以後的明天,能擁卿入懷到天明,年年歲歲亦如此。
他開始天馬行空,不想,未經思考地念了一首詞,蘇軾的《水調歌頭》,見她眼眸甚亮甚亮地對他小,這是詞,可不是詩哦。
果不其然,她在。她那天甚是好看,一身白色,披著白狐大氅立於花林中,如一朵他甚是偏愛的蘭花,怒放著。他叫住她,她轉身看向他,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知他會來此。
她是剛調任兩廣總督之女,盧明月。與當時的甚亮的明月一般,照亮著他。他甚是喜愛這個名字,明月……他心中那枚無可替代的絕世明月。
他還記得那夜分外清明,那微微拂過的風,使心頭油然一顫,他想,能懂他的,也就只有這個妹妹了。
他那晚睡得甚是不踏實,他不知她對他有何看法,貿然去要她,她會不會不高興,會不會覺得他強取豪奪?只是第二日他準備去詩社之時,阿瑪的隨從傳話來,叫他去一趟兩廣總督府。
她確實偽裝甚好,當繡球落在她手上之時,她亦是安之若素,處變不驚。她大大方方走上擂台,再最瀟洒攜著美娟而歸。
他本是想去正廳把這幅畫贈與她的,偏巧遇見顧貞觀,便一道了。在路上,顧貞觀還不忘挖苦他,說他向像是獻寶。他一臉委屈,怎是獻寶,只是想盡一份心意而已。

(一)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他也不記得,他是為何那般寵他表妹,造成表象的誤會,關於他們之間的流言蜚語不脛而走。那時他不甚在意,認為有這樣的流言也好,這樣便可以斷了思慕他的一些名媛的邀請。
他的拒絕看似閻老闆甚是理解,點了點頭,似明白走了出去。看著那副被擱淺在案桌上的丹青,他一時失笑,連名兒都不知,何時佔據心頭那麼多了?
回到府中,他腦海中閃現方才的畫面,不禁偷偷樂了起來,額娘偏巧路徑他房間,好奇探望,見他這般模樣,就挖苦他道,「現值初冬,可是思春了?」
當即他想都未想,便道這首《牡丹》是寫給情人的詩。
她知道了什麼,他無從知曉。那日以後,他再也沒見過這個懂他的表妹,始終、永遠。
表妹是姑姑的唯一女兒,姑父病逝后,姑姑就從蒙古來投靠他們家,那時表妹七歲,他年長她兩歲又余。表妹與他聊得頗為投緣,他喜歡漢學,表妹便陪他。記得以前他為了挪多點時間學漢學,偷偷跑父親房間看書,被表妹撞見了,不想表妹答應他幫他看風。他那次一看便是深夜三更,長蹲著的腿都麻得不行,他艱難扶著牆走出房門,卻瞧見表妹縮著身子蜷在牆角旁,睡著。
不想身後,有人慢條斯理,信心滿滿地道了聲,非也。他應聲轉頭,見到的竟是她。她那時眼光灼灼,甚至可把他燒得全身發燙,他當即就臉紅耳赤,獃滯望著她。
顧貞觀一日www.hetubook.com.com神叨叨告訴他一件事,說是要舉辦一個詩會,要廣發帖子,召集一些文人墨客。顧貞觀語氣帶著多半的戲謔,說不定那位才女會來!
表妹握了握他的手,有些失神問,「表哥,你心裏可有誰?」
顧貞觀命他畫一幅山水畫給一位商人,聽說是個大財主,一擲千金為求他一幅畫。他見到那位大財主已是近入夜之時。他姓閻名羅,容貌頗好,不如自己所想是個老頭兒,看樣子,不過剛及弱冠年齡。他遞給閻老闆那副剛剛完工的山水畫,閻老闆掃了一眼,甚是滿意。
他想,她應該會來吧,她看似甚是通曉漢學,對漢學應該有著特別的愛好。想到如此,倒自個發笑起來,那日,他定要問她的名。
可惜,終是不如願。他淋個通透,滿是可憐兮兮回到詩社,那時顧貞觀正瞻望屋檐上滴落的雨水,輕輕呷了口茶,對他道,納蘭,你也有如此之時?實為罕見。
他頭昏昏沉沉,想一分,就疼一分,看似是酒勁上來了。
他總是認為,她太過於聰明了。無論是口才還是機智皆讓他瞠目結舌。花燈的燈謎,她想了不消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能氣定神閑地答得出來,且胸有成竹。對她,他不知是敬佩還是喜愛了。
許多人皆道,他是十足幸福的人。他擁有高貴的滿族血統,父為吏部尚書兼大學士,母為阿濟格的掌上明珠。門楣頗高,在京城中皆是趨之諂媚,高攀的對象。他亦知,他算得上什麼都有的人,不為富貴折腰,不為貧困自賤,可心底總有一股叛逃之意,想擺脫家族枷鎖,任自由浪跡天涯。
他醉得不成樣,迷離望著表妹,似笑非笑。
他不想,這閻老闆是愛極妻子之人。閻老闆看了看滿室他的作品,好一陣誇他。他只是客套地笑。但當閻老闆手伸向插在瓶頸的丹青時,他臉色變了變,剛想奪去,卻被閻老闆搶先看去。
他問過閻老闆,為何一擲千金求他一幅畫?閻老闆卻道,內子喜愛。
表妹怔了一怔,隨即苦澀道,「我知道。」
然她卻只淺淺一笑,全順從了他的魯莽。

(二)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畫悲扇

他一時失笑,表妹的字確實丑,一來,她不認真學;二來,她甚少學,這樣臨時抱佛腳簡直是妄為。但看表妹那熱情的勁,不好駁了興緻,便捋起袖子一筆一畫教她學字。
是她,盤踞著他的心;是她,癲狂本是溫和的他;是她,成了他心中那道永遠邁不過的坎,一切都因她時起時落,敢問,為何是她?——不過,在人海茫茫之中,看了她一眼,便把她記得了,記在心坎,淀成醇濃的烈酒,醉了自己。
顧貞觀是愈加愛笑弄他了,說他每日對著畫像發獃到許久,說他對冰月不那麼寵愛有加,說他快相思成疾。他苦笑,哪有他說的這般模樣,實為誇大其詞。但笑過以後,總會沉思,他時不時總會對著那副丹青許久,他現在總有些開始忽略表妹,他現在總會張望詩社大門,看看來來往往的人,盼著她再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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