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掌心

杜雲蘿由著他牽著,繞過了大雄寶殿,直到進了天王殿,穆連瀟才停下來。
杜雲蘿看在眼中,心裏多少有些難過。
「你們都下去,我和縣主說幾句話。」李欒背手而立。
直到杜雲蘿寫完了抬頭看他,穆連瀟才反應過來,他根本不知道杜雲蘿到底寫了什麼。
南妍縣主側過身,笑著道:「我想去大殿那兒轉轉。杜姑娘去嗎?」
雲華公主笑著道:「皇祖母又說笑話了,這宮裡哪個不知道皇祖母最疼愛太孫了,您還未等到太孫娶妻生子,怎麼會肯服老呀。」
好在還有這麼個機會讓她做一回明白人,再不用叫穆連慧三言兩語就騙了去。
來人是李欒。
「去大殿好呀,」皇太後接了話過去,「在菩薩跟前,若能悟出些什麼來,也是造化。」
急急放開了穆連瀟,杜雲蘿剛往後退了一步,卻叫穆連瀟反手握住了手,她忍住驚呼抬頭,穆連瀟已經邁了步子。
杜雲蘿想到李欒和南妍縣主還在裡頭,朝走過來的穆連瀟比了個噤聲的m.hetubook•com.com手勢,而後指了指殿內。
杜雲蘿壓著腳步聲從殿後出去,剛一邁出去,就見轉角處穆連瀟信步而來,兩人打了個照面,彼此都是一怔。
藉著掌心寫字,兩人的距離極近,四目相對,兩人都有點兒晃不過神。
雲華公主被皇太后留下。南妍縣主與杜雲蘿一前一後出來,此次跟隨出宮的宮女們不少。便是這清凈的佛寺廂房附近,都不會顯得空蕩蕩的,時不時都能瞧見一兩個宮女經過。
食指細長如青蔥,染了丹蔻的指甲修得圓潤好看,杜雲蘿沒怎麼用力,隨著她的動作,指腹在掌心擦過,與尖端接觸到的那一丁點兒指甲一起,酥酥麻麻留在路徑上。
自從上元前送杜雲蘿回府之後,兩人再沒見過面,這會兒猛得一遇見,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之前御花園裡,她就跟著穆連瀟走路,就讓南妍縣主笑話他們感情好,現在這幅模樣落在旁人眼裡,只怕是越發覺得甜膩了。
杜雲蘿本和圖書想拒絕,可想起袖中的絡子,她還是點了點頭,若一直在廂房附近打轉,她是尋不到機會把東西給穆連瀟的。
從廂房過去,經過舍利殿的時候。杜雲蘿沒有遇見穆連慧。
杜雲蘿順著她的目光也看了兩眼,高祖皇帝的字龍飛鳳舞,給人豪氣萬丈之感,仿若筆下的不是宣紙。而是他君臨的江山。
穆連瀟站在杜雲蘿身邊,偏過頭透過殿門的雕花格子往裡頭撇了一眼,雖沒有看到人影,但他耳力不錯,依稀聽見些說話聲。
皇太后說得極對,不到暮年,誰能知道暮年的心境?
若不然,前生怎麼會叫二房的人整整騙了大半輩子?
南妍縣主把手爐給了宮女,恭恭敬敬在蒲團上跪下,雙手合十,念誦經文。
皇太后畢竟到了年紀,坐了一上午的馬車,饒是歇了會兒,面上也難掩疲憊,她拉著雲華公主道:「都是你這丫頭多事,皇祖母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宮女們魚貫而出。
冬日偏西的暖陽撒在杜雲蘿身上,她雪白的和*圖*書皮膚仿若籠著一層亮光,穆連瀟一垂眸,就能看清她鼻尖上細細的絨毛,長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了一道弧形陰影,好看得讓他挪不開眼。
雲華公主抿唇,接過茗姑姑手中的美人捶,替皇太后輕輕敲打。
杜雲蘿櫻唇微啟,剛要說話,又怕裡頭人聽見,便伸手拉住了穆連瀟的手,以食指作筆,在他掌心寫字。
杜雲蘿亦把手爐交出去,轉身見一人拾階而上,她定睛一看,不由抿唇。
杜雲蘿低頭,她習慣去親近穆連瀟,因而剛剛想都沒想就拉住了他的手,卻是忘了顧忌,兩人之間如此行事,似乎還是有些過頭了。
常年練武的手有些粗糲,一比之下,愈發顯得杜雲蘿的手白皙幼嫩。
南妍縣主腳下不停,往前走到大雄寶殿前,才抬頭望著高祖皇帝御賜的橫匾。
皇太妃瞭然。頷首道:「罷了,她就喜歡待在大殿里,一站就是幾個時辰。」
背著光,杜雲蘿看不清李欒的神色,她在原地頓了頓,直到李欒的桃花眼漫不經心地從她身上略過www•hetubook.com.com,她恍然回過神來,沖南妍笑了笑,沒有從正門出去,反而往後繞了。
在杜雲蘿伸手的時候,穆連瀟的身子僵了僵,而後便放鬆下來,仔細看著她在他手心一筆一劃。
難得的,嚴肅的皇太后亦大笑起來:「到底是姑娘家,一點兒都不懂,到了哀家這個年紀,不肯服老也不行了呀。」
厲害果敢如皇太后,一樣要服老的。
「我進去拜一拜,你去嗎?」南妍縣主問她。
李欒進了大殿,南妍縣主似是渾然不覺,直到宮女們行禮,她才回過神來,趕緊起身問安。
殿中塑著金身釋迦摩尼像。
沒有見到穆連慧,皇太妃便問了一句。
「誰?」穆連瀟比了個口型。
杜雲蘿心中,不是不好奇李欒和南妍縣主會說些什麼,可李欒發了話了,她豈能傻乎乎站在哪兒?
而且,在杜雲蘿心中總有一個感覺,與南妍縣主同行,遠比和雲華公主和穆連慧打交道來得安全。
傍晚時,南妍縣主總算緩了過來,跟著雲華公主打起精神去皇太后與皇太妃跟前問和-圖-書安。
皇太后眯著眼睛享受了會兒,這才嘆息道:「也虧得你拖著哀家出來,否則再過兩年,哀家是真的有心無力了。」
杜雲蘿點頭。兩人緩步走上石階,邁入了大殿。
雲華公主使人來喚了杜雲蘿。
饒是雲華公主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去湊這熱鬧。
杜雲蘿記得很清楚。皇太后離賓天,也不過只有八年而已。
尤其這裏還是國寧寺,不知道何時會冒出個宮女內侍來,況且,李欒和南妍縣主就在一牆之隔的大殿內。
杜雲蘿答道:「鄉君似乎是去大殿那兒了。」
不僅僅是掌心,杜雲蘿的食指似是劃過了心肺一般,讓穆連瀟覺得有些癢,還有些酸,但也越發有力,心跳一下快過一下。
國寧寺佔地廣,中軸線上。從南至北為山門、二山門、放生池、天王殿、大雄寶殿、觀音殿、法堂與藏經閣,東西兩側另有羅漢堂、佛塔、鐘樓等建築。
指腹拂過絡子的流蘇,杜雲蘿嘆了一口氣,她可不就是個好忽悠的嗎?
兩人一塊往前頭大殿去。
人站住了,手卻沒有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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