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大了些，吹得頭頂上的燈光不停地晃動，黑影在桌面上交錯，程遇風收回心神，「我來，是因為我想看你，知道嗎？」
陳年沒想到的是，吃過中午飯後，居然在自家客廳見到了路招弟。
一頓飯下來，推杯換盞，大家都吃得很盡興。
「是啊，好久不見。」
太陽徹底落下去了, 天邊有幾顆亮星閃爍。
程遇風輕嘆一聲，「我在想，是不是該再送你一本成語字典。」
不過，一想到還有程遇風這個「共犯」，她就沒那麼緊張了。
程遇風輕笑一聲，笑聲中帶著已瞭然一切的清朗，「是嗎？我還以為……」
路招弟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可是，遲芸帆沒有參加高考啊。」
「快進去坐吧。」葉明遠又看了女兒一眼, 疑惑道, 「年年, 你不是說累了要上樓休息嗎，怎麼還在這兒？」
程遇風當然會尊重陳年的意願，也有自己的考慮，反正不管以後怎麼發展，他心裏多少都是有底的，也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難道真的是有情飲水飽？
「好的媽媽。」
因為心潮起伏，她的話並沒有什麼條理，欲言又止的，可作為當事人，程遇風怎麼不會清楚她想知道的是什麼。
見程遇風神色有些奇怪，陳年納悶，「我說錯了嗎？」
「葉叔。」程遇風頜首打招呼。
程遇風一眼就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摸摸她的頭，「這種事不是這麼來算的。」
她的舌尖無意識地越過他的唇心，碰到了柔軟又熱的某樣東西，意思到那是什麼，她的臉「轟」的一下紅透了……
又有風吹過來，程遇風察覺陳年雙肩縮了一下，「先進去吧。」
前半年的時間陳年幾乎都在封閉集訓，鮮少去關注以前同學的和圖書
消息，張玉衡和秋杭杭保送了A大她是早就知道的，昨天和歐陽重新聯繫上后，得知他也通過自主招生進了A大，雖然歷經了一些波折，但好在尖刀班的四個人終於還是重聚A大了。
「等水到渠成，生米煮成熟飯之後？」
「年年，你去哪兒了？怎麼到處都找不到你？」
因為工作性質，他平時都很忙，真正屬於自己的時間不算多，這對陳年來說已經很不公平了。其實，相比年齡，程遇風更多的是考慮兩人在一起后很大可能會面臨的聚少離多，這是最令人頭疼的現實問題，剛開始她可能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是久而久之……
「那時，我是故意的。」
這大起大落的，簡直就跟坐過山車一樣刺|激，陳年捂著胸口撲通亂跳，「好險。」
剛進門，陳年看到從樓上下來的容昭，「媽媽。」
夢見遲芸帆拿了省文科狀元，真替她感到開心。
「機長。」
陳年用了折中隱晦的說法，「外面月光很好，我去賞月啦。」
她說的是親他喉結那件事。
花前月下，陳年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遇風身上，連肚子餓這回事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兩個甜蜜的字含在陳年唇邊，正要呼之欲出時, 葉明遠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程遇風，朝這邊走過來，「遇風, 你來了。」
腳步聲並沒有往這邊靠近，陳年從身後一排樹木的縫隙中隱約看到了父母的身影，她屏息凝神，又聽到爸爸說，「可能回房去了吧，你看，她房間的燈不是亮著嗎？」
趙勝男進了A市的體育學院，菲菲考上了C大，張藝可則是去了香港的大學，大家有過一段共同奮鬥的日子，最後又為了各自的前程各奔東西。
她意識到了什麼和*圖*書，「機長，我們來定個約定吧。」
真好啊，時間並沒有改變我們最初的模樣，說好的，不管未來如何，兩姐妹都要一生一起走。
如果可以，程遇風還是希望彼此能牽手一起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一直走到盡頭。
此情此景，輕而易舉就勾起了陳年某些繾綣的回憶。
兩人都「撲哧」一聲笑出來。
他也給足了陳年自由選擇的權利，如果有一天她遇見了更美好的風景，覺得這段感情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隨時都可以抽身離開。
「機長，問你一件事。你送我回學校，路上，我說想抱抱你那次，當時，落在我頭髮上的……」
這一覺睡得很沉，陽光都照到床頭了，陳年才醒過來，她抓著頭髮，人還有些懵懂，昨晚她夢見了遲芸帆。
陳年飛奔下樓, 裙擺盈風, 在身後飛揚, 一如她此時無比雀躍的心情。
吃晚飯時，程遇風並沒有和陳年坐一桌，不過兩人的位置相對著，只要一抬頭就能看見對方，眼神交會，就好像交換隻有彼此才懂的小秘密。
葉明遠的心底似鋪開萬丈柔情，蔓延得無邊無垠，他抬手把陳年因跑動而翹起來的頭髮撫平，聲音輕柔極了，「餓了沒？可能還沒那麼快吃飯，我讓張嫂先給你做些點心。」
他用行動告訴了她答案。
「那我上樓去看看吧。」
當然，這是最壞的設想。
程遇風很會抓重點，「一不小心？」
陳年一時衝動，在程遇風把真相說出來之前直接捂住了他嘴巴，溫熱氣息噴在手心，她像摸到了燙手山芋般立刻鬆開，然後輕輕眨了眨眼，密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白皙肌膚上映著小片清影。
也許是月色太溫柔吧。一人低頭，一人抬頭，兩人和_圖_書的唇就這樣默契地親到一起。
程遇風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在月色中一晃一晃地遠去，驀地輕輕笑了出來。
手上傳來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量，她扭頭看程遇風一眼，讀懂了他的眼神，他這是準備要拉她出去坦白了，她迅速搖搖頭。
「不要了吧。」陳年下意識拒絕。
路招弟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某人給我發信息，說收到好多禮物，我想一下子應該拆不完吧，所以就過來幫忙拆咯。」
還是淺嘗輒止，但這樣的親密接觸，對陳年來說，已經足夠噬魂銷骨，她幾乎軟在程遇風懷裡，很努力地跟著他的節奏去學習，去摸索。
他稍稍低下頭，在她發間落下一吻。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今天一大早就飛F市，算算出現在葉家的時間，應該是直接從機場那邊趕過來的，雖然她很想見他，但更不想讓他這麼辛苦。
吾家有女初長成。
陳年當時下樓下得急，忘了關燈，現在想想真是太明智了。
程遇風作為一個成熟男人，理所當然地會先站在陳年角度為她考慮，只要她想，他所有能空出來的私人時間都是她的。
「招弟！」她難掩喜色地跑過去抱住路招弟，「好久不見了。」
「機長，你怎麼不說話？」
程遇風笑了，「怎麼個順其自然法？」
最後三個字聲音低沉，還帶著一絲寵溺的味道，陳年只覺得一陣酥麻從耳朵鑽進心口，流遍全身，她輕咬著下唇，「真的嗎？」
「你說的……是這樣？」
和大部分早戀的女孩子一樣，陳年並不想這麼早讓爸媽知道自己談戀愛的事，跟她做過的實驗同理，就算真要坦白，也不該選在愛情的小火苗剛萌發時。
陳年洗漱好，換了睡衣躺在床上，一和_圖_書閉眼就跌入了夢鄉。
雖然兩人昨天才見過, 但中間隔著的這一夜漫長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陳年微喘著氣站在程遇風面前, 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裏的歡喜如同十里繁花盛開，風吹過, 花瓣紛飛，需要她斂了眸，露出酒窩去接。如果不是四周還有不少人，她應該已經衝過去抱住他了。
陳年穿的是無袖棉裙，裸|露在外的胳膊被風吹得涼颼颼的，她忍不住往程遇風那邊靠了靠，沒想到他剛好轉過頭，彼此的呼吸在微涼的空氣中先吻了起來。
吻像落在陳年心尖，打亂了她的心跳秩序，原來……原來她猜得沒錯，那天晚上，他真的親了她頭髮！雖然按照那時情景，他應該也是無意為之，但這已經足夠了。
張嫂很快把點心做好端過來，陳年拉著程遇風一起去後院，兩人找了張長椅坐下，點心放到桌上，安靜地曬著月光。
「哎，被你發現了。」
陳年心虛地避開了他的目光，語氣弱弱，「不然呢？」
葉明遠還在和一個長輩說話，容昭見陳年掩口打了個呵欠，心想一天下來應該累壞了，就讓她先回房休息。
實際上，他想的是，如果將來有了孩子，語文和英語他得親自抓才行。
他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順其自然吧。」
陳年揉揉她的臉，「你想見我，不用找這麼多借口的。」
她晃了晃程遇風的手，軟聲說：「機長，我們的事先不要跟我爸媽說，就……順其自然，好不好？」
半個小時后，兩人坐在卧室地毯上拆禮物，陳年想到自己的夢，跟路招弟問起遲芸帆的消息，「我夢到芸帆考了G省文科狀元，我的夢向來很準的……」
容昭拿了手帕去擦陳年額頭上的汗，聽到她肚子發出咕嚕咕htｔｐs://ｗwｗ•ｈｅtuｂｏｏｋ.cｏm.ｃom嚕的聲音，不由得好笑，「趕緊洗手去吃飯吧。」
「還有，」陳年打算一次性把自己的疑問問清楚，「A市颱風，你來S市一中找我那次，我親，咳咳……一不小心親到……」她忽然間有些害羞，說不出來，伸手碰了碰他喉結，「你這裏，那時你感覺到沒？」
小火苗很脆弱的，需要細細呵護。
「好啊。」中午時陳年沒怎麼吃東西，還真有點餓了。
陳年起來的時候順便「吧嗒」親了一下他下巴，「機長，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字典很難看完的，像那本牛津字典，這麼長時間以來，她也只翻到了「H」。
月光下，程遇風一臉正色。
陳年說完就掙開他的手跑了。
路招弟高考沒發揮好，只考了個二本院校，她咬了咬牙，決定復讀一年，爭取也考到A市來，陳年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那……」
晚上九點，客人散得差不多了，程遇風也跟葉明遠夫婦告辭，離開之前給了陳年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她笑吟吟地看著他，目送他出門。
陳年像脫水的魚兒般大口喘氣，慌亂得就像做了什麼壞事被人撞破一樣，她剛剛可不就是在偷偷做壞事嗎？
「我、我已經休息好……不累了。」
這時，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接著是容昭的聲音，「聽張姐說，年年往後院這邊來了，怎麼不見人影？」
葉明遠之前忙著和族裡的長輩們聊天, 也沒注意到陳年上樓, 現在看她換了一條新裙子, 身姿娉婷地站在自己眼前, 一顰一笑間，說不出的嬌俏生動。
程遇風漆黑的眼底浮現笑意，桌下，修長雙腿也愜意舒展著，一副悠然自若的模樣，他輕握住陳年的手，把她細白的手指一根根分開，慢動作似的把自己手指扣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