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句

廟祝先生終於完整地睜開了眼睛,先看淼淼,再看霍斯衍,然後才說:「大吉,久雨初明之兆……」
「姻緣堂。」眼光真好。
hsy:「實在很疼,吃一粒布洛芬。不過不要多吃,會有藥物依賴。」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去,坐在右邊的那位老廟祝先生懶懶地掀開眼皮看他們一眼,又閉上了。
淼淼:「那個書籤,你說物歸原主,意思就是,以前是準備送給我的嗎?」
其實,天底下的廟都大同小異,沒什麼稀奇的,仙女廟之所以能吸引那麼多善男信女前來,是因為這裏求的姻緣很准。記得北城晚間新聞還播過一段,說是有對來自天南地北的男女,一起跪著求姻緣,結果解簽時,當場就看對眼了,一出廟門就咕咚一聲火速墜入愛河。
淼淼:「應該有吧。」
淼淼:「哦哦。」
戀愛是沒正式談過的,唯獨對她動過心,想談的時候,找不到人了。接下來的一年又發生了很多事,他和父親單方面跟霍家決裂,接著母親檢查出癌症,去美國治療,後來無意中發現她的病和霍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她終究還是沒捱過去,成為霍家繼承人之爭的犧牲品。
霍斯衍就站在昨晚送她回來的地方等著,他穿了一件黑色T恤,搭配淺藍色牛仔褲,底下是一雙運動鞋,嗯,怎麼說呢?果然人靠衣裝,看著就跟大學生似的。
霍斯衍耐心地等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渾身凜冽氣息盡收,hetubook.com.com連眉梢都染上幾分柔色。
「回到酒店了嗎?」
淼淼走過去:「早啊。」
「那是什麼地方?」霍斯衍突然出聲問。
霍斯衍發現自己竟然也有了欣賞月色的興緻,他沒有煙癮,也沒有抽煙的習慣,可此時卻很想找根煙來抽抽,煙是沒有的,他隨手扯了片稻葉,捏在兩指間,葉片細長,觸感粗糙,湊到鼻尖,味道倒是很清新。
她總是有各種辦法出現在他周圍,如影隨形,以至於他慢慢習慣了她在身邊嘰嘰喳喳,可惜去美國后,再也沒有聽過了。
桌上,手機叮了兩聲,她摸過來,點開一看。
這個點還沒有什麼遊客,淼淼帶著霍斯衍從正門進去,她來過這裏許多次,閉著眼睛都不會迷路,關於廟中的物事和典故隨口也能說上一二,還算是個稱職的導遊。
反正,她求的就不準,一點都不準!想當年自己沐浴焚香,虔誠地拜了又拜,求得一支上上籤,說是什麼大吉,必定會心想事成什麼的,結果……呵呵。
跑出老遠,還能聽到奶奶爽朗愉快的笑聲。
一回到家,她火急火燎衝進洗手間,還好今天穿的深色褲子,看不出來,不然要是讓霍斯衍看到,真的要羞死了。
淼淼:「睡了。」
「嗯嗯。」淼淼提議,「那我們先去吃早餐?」
淼淼再次:「……」
大意就是雖然姻緣要歷經波折,但去掉阻礙后,就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修成正果和-圖-書了。
hsy:「是。我記得你喜歡貓。」
淼淼看得要淚染床單了。
hsy:「嗯。」
「去看看。」
霍斯衍的臉上現出冷峻之色,眸底像凝結著冰霜,讓人不寒而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他回過神,劃開屏幕,是淼淼發來的微信。
身為霍家的長孫,就算遠離權利爭端,也註定無法過平靜的生活,他沒有守住母親,甚至如今連引以為傲的職業生涯也斷送了……
各種兵荒馬亂后,淼淼終於收拾妥當出門了,經過庭院時,打太極的奶奶停下白鶴亮翅的動作,用那雙看破一切貓膩的眼睛看著她,笑呵呵地說:「玩開心點,不用那麼早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菩薩責罰她太小氣,淼淼走了幾步就感覺到雙腿間湧出一股熱流,親戚來了,她早上又走得急,包里沒放衛生棉,看來只能提前結束參觀了。
……
其實他今年才二十七歲,平時又不苟言笑,在氣質上比同齡人要沉穩很多,想不到這種休閑風格,也挺適合他的。
「早。」
霍斯衍很快求了一支簽,拿去解簽。
從姻緣堂出來,淼淼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心中的鬱悶說了出來,還特地強調:「一模一樣的簽文,肯定不準的。」
連姻緣都算出一模一樣的結果,說明我們註定是天生一對。
她又把兩條信息一字字地看一遍,難為情地捂住臉,總覺得他和自己說這些有點怪怪的,很難形容,如果是別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男人,就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淼淼好半天沒有回復,霍斯衍以為信號不好信息沒發出去,結果一看信號滿格,他暗暗反思,難道說得太露骨了?心情難免緊張起來。
仙女廟就坐落在山腳下,一路走過去,野花野草盎然成趣,鳥鳴清脆,景色十分宜人,走了二十分鐘,廟門就出現在視野中了。
那邊還是沒有回應,霍斯衍又問:「睡了嗎?」
他點開瀏覽器,輸入關鍵字,頁面跳轉,五花八門的答案,他看了看,覺得其中有一條是可信度最高的:追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在她面前刷存在感,要千方百計製造各種偶遇。
偏偏霍斯衍聽得專註,聽完還禮貌地跟他道謝。
欸?
廟祝先生斜斜地瞥了瞥旁邊的功德箱,霍斯衍會意地從口袋拿出錢夾,淼淼想阻止都來不及,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一百塊的紙幣掉進了功德箱,老先生則是滿意而放心地合眼了。
淼淼思來想去,揀了個籠統的說法,身體不舒服,霍斯衍看了看她,沒問什麼,就送她回家了。
淼淼蹂躪著枕頭,不停地給自己洗腦,他是醫生他是醫生他是醫生。
嗚嗚嗚,下輩子不想做女人了。
可笑的是,造成這一切的人,是他曾經的親人,甚至手足。
「昨晚睡得還好嗎?」
淼淼看到這個回復,氣得險些吐血,她又飛快敲了三個字過去:「為什麼?」
最後,淼淼自己也不清楚,這次聊天是怎麼以霍斯衍邀請她https://m.hetubook.com.com明天一起去遊仙女廟結束的,只知道,第二天早上她抱著被子睡得正香,被一個電話吵醒,接起來聽到霍斯衍的聲音,說他已經在外面等她了。
hsy:「你明天有空嗎?」
原來早就看出她是來月事了嗎?
hsy:「還在外面。」
為什麼覺得最可信?
因為淼淼高中時就是這麼追他的,吃個飯能遇見她,去小賣部買水也能遇見她,圖書館、籃球場、足球場、實驗樓,到處都是她,有次他上完洗手間出來,還瞥到她的身影從門外一閃而過……
「好。」
處理完狼藉,淼淼無力地趴在床上,她每次經期第一天都會很疼,有時疼得嚴重了得躺一天,可能是昨晚沒注意喝了冰鎮楊梅酒又吹了夜風的關係,這次疼得格外厲害。
等了二十多秒后。
刻著廟名的石碑,因夏季多雨水沖刷,紅漆掉色,「仙」字只剩下右半邊,變成了山女廟,淼淼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
hsy:因為不想和你斷了聯繫。
只是,要怎麼跟霍斯衍說?
想象著他的回答,或許只有一個「?」,又或許是「不為什麼」。
淼淼:「是啊。那……你也一直存著我的手機號碼?」
霍斯衍聽了若有所思,半晌后:「我覺得挺準的。」
淼淼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這位老先生,幾年前也是這麼跟她說的,幾乎一模一樣的話,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吧?誆人也沒有這樣子偷懶的。她就說真的不準吧。
查看了幾封郵和圖書件,卻無法像往常般即刻回復,英語單詞還出現了低級的拼寫錯誤,他的心全被某個人,某些事佔據得滿滿的。
他們當真以為他沒有反擊之力嗎?
淼淼聳聳肩。好吧,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錢。說到錢,一支簽才十塊,這位土豪倒好,一下就給了一百。
淼淼有點驚訝,他也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嗎?她想了想:「因人而異吧。」
雲層不知何時散去,一輪圓月,清輝滿人間。
瞬間睡意全無。
霍斯衍點頭:「……還不錯。」實際上,一夜未眠。
霍斯衍挑起唇角笑笑:「北城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推薦嗎?」
他按亮手機,晚上十一點,對他來說,還很早。回國以後,作息通常都是日夜顛倒,有時候連著兩天都無法合眼,身為醫生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改不了,失眠和毒癮一樣難解。
早餐吃得很簡單,白米粥配青菜,還點了一籠灌湯小籠包,分量都很足,兩人吃完后,休息片刻,就往城南方向去了。
淼淼:「北城不大,值得去的也就一個仙女廟。」
「准嗎?」他問。
因為他是霍斯衍啊。
這是真心話,卻有些把淼淼嚇到了,她第一個念頭是,回復的人真是霍斯衍嗎?他手機被盜號了?又或者,一杯楊梅酒就讓他醉了?
hsy:「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讓家人給你煮生薑紅糖水喝,心理上會輕鬆點。」
懶得解釋了,她抱著包跑出去:「奶奶,我走了!」
又發來一條:「之前忘記問了,現在問一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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