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句

只要你現在再說一次,淼淼,我們在一起吧。
不是說,從始至終,只喜歡她嗎?
原來真有初戀啊?
辦公室外,人來人往,腳步聲說話聲交織。窗台上,她從家裡帶來的一盆多肉,肉嘟嘟的葉端染了小團的羞紅,在陽光下,生機勃勃地生長。
她把鞋放回鞋櫃,蹲在地上,笑得像個傻瓜。
「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地上涼,先起來。」
其實,她心裏已經答應了,沒有絲毫猶豫。
淼淼沉默了。
「他說,他也喜歡我,高中時就喜歡了!」
一人追一次才公平嘛。
淼淼倒在沙發上,第一時間和小喬分享好消息。
有誰會想到單純的高中時代,居然有人那麼壞心,知道霍斯衍答應要給她寫回信,掐準時機偽造出一封假的,一下擊中了她的死穴。
我就會立刻答應了。
她和小喬聊到凌晨三點半才結束,大腦皮層異常亢奮,在床上翻來又覆去,還是醞釀不出睡意,生怕睡過去以後,醒來發現是一場夢境。
「他沒有女朋友。他的初戀,你知道是誰嗎?是我!哈哈哈哈哈哈……」
淼淼又想起了入住宿舍那天擺在宿舍桌子上的粉色玫瑰,那時還以為是侯舸準備的,現在推敲起來,這麼準確知道她喜歡粉玫瑰的人,就只有霍斯衍。
她正想著怎麼調侃回去。

到頭來,那個無比羡慕,也曾為之黯然神傷的假想情敵,竟然是她自己。
淼淼被她說得心動極了。
淼淼睫毛輕輕一顫,心跳砰砰砰加快。
「所以,」淼淼往後退開,「我明天給你答案,可以嗎?」
淼淼:「為什麼?」
hsy:「近水樓台?」
確定了,他是真的。
這麼說,她家客廳是霍斯衍整理的?很有可能,也是他把她從沙發抱到了床上,以及她握在手裡的化妝蛋……
「昨晚在旋轉餐廳遇到的那個女生,就是戴晚好,她跟我說,她和另外一個女生偽造了你給我的回信。你還記得嗎?那次,我們好像是在去植物園的路上,我跟你說,給你寫了那麼多封情書,你好歹給我個回應啊。說了好久,你才答應的,剛好那時,戴晚好和書敏跟在我們身後,聽到我們的和*圖*書對話,她們就將計就計,模仿你的筆跡給我寫了回信……」
就算在夢裡,她也沒想過這麼好的事啊。
居然還不承認?鄙視你哦。
就這樣自我折騰到快天亮才睡去,沒睡多久,淼淼又被鬧鐘吵醒,年輕就是好,短暫一覺,爬起來還是精神奕奕的,她打開落地窗走出去,清晨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沁入肺腑間。
淼淼之前哭得太厲害,嗓子沙沙的:「我聽我哥說,你高中時談過女朋友,剛好你們班的班花莫莉莉也去了美國,我就以為……」你被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淼淼的心都要被他喊化了,心情分明猶如千樹萬樹的花開,臉上卻是淚流不止,都快看不清他的樣子了,她泣不成聲:「霍斯衍,你,嗚……你是……真的嗎?」
她吸吸鼻子:「莫莉莉……真不是你女朋友?」
霍斯衍笑著點頭:「好。」
從始至終,意思就是說,從高中那時算起,一直到現在,他都只喜歡她。
像他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會敲代碼的理工生,也會留意到這些嗎?
寫了一些很難聽的話。
來到辦公室時,連侯舫都感覺到了她的好心情,可他一個字都沒問。反而是淼淼,抓肝撓肺的,猶豫著還是問了出來:「侯師兄,你是怎麼看出來,霍斯衍對我有意思的?」
淼淼看得捨不得移開視線……再次體會到了初見時怦然心動的感覺。
在想些什麼啊!
這戀愛還沒正式開始談呢,她就患得患失了。
霍斯衍低下來:「是我的錯。」
既然是一場誤會,就沒有必要讓他知道了,而且信也在大二那年被她弄丟了,她知道不是他寫的,這就足夠了。
像周逢玉說的那樣,女孩子心思細膩敏感,尤其是在對待感情上,很多想法都和他截然不同。正是由於這方面的偏差,再加上其他的外界因素,兩人無端蹉跎了多年時光。
小喬:「你們這又是誤會又是壞心女作梗,你身為女主角還不知道自己談過戀愛的,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小說也不敢這麼寫吧。」
兩人很默契地同時打招呼。
「早。」
那天她去送藍莓,提起花時,他說的m.hetubook.com.com是:「你喜歡就好。」
就一夜。
早上七點整,淼淼準備去實驗室,一開門,就看到門邊放著她昨晚丟的那隻拖鞋,還能是誰送回來的?
失眠的原因,彼此心照不宣。
這點還和以前一樣,不擅長言語表達,總是默默做的多,說出「從始至終,我喜歡的人,只有你。」這種近乎肉麻的話,恐怕就是他的極限了吧?
假話。
霍斯衍問出關鍵點:「你轉學,就是因為那封信?」
「我想好答案了。」淼淼迎上他的目光,一張清麗的小臉在晨光中格外動人,她的紅唇微嘟起來,「以前我追了你好久的,情書也寫了有三十封,如果很容易就答應和你在一起,我會覺得不甘心。」
親吻雖輕,承諾卻重。
她拿起手機,給霍斯衍發了條微信。
「早上好。」
何況,當時她無意中也在霍斯衍課桌上看到斯坦福大學的offer,後來,再有他的消息的時候,他確實也是去了那個地方,所以她就對那封回信深信不疑了。
他那麼聰明,抓住個引子,很快就把事情大概的來龍去脈推理出來。
眉目清雋,風姿綽約。
「你哥轉述不當。」
霍斯衍斬釘截鐵地說:「不是。」
遠山隱約在淡淡的晨霧中,山前的海灣里,星羅棋布地停泊著葉葉白色帆影,一切都靜謐而美好。
又擰眉問,「你怎麼會以為我和她是那種關係?」
侯舫嚼著口香糖:「他看你的眼神不對。」
他又輕聲喊,帶著無限繾綣和柔情:「淼淼。」
遲到許多年的心酸和委屈一下爆發,淼淼的眼淚又落下來,霍斯衍摟住她的肩膀,帶入懷裡。
小喬:「卧槽卧槽!」
學醫的人都知道,無名指上有一根血管是直通心髒的,結婚戒指也是戴在這裏,寓意心靈相通,兩顆心永遠在一起。
我很好追的。
淼淼:「我打算明天就答應他。」
時間很早,整座城市還在沉睡,東邊只有一團朦朧的亮光,四周鋪疊著魚鱗狀的粉紅色朝霞,均勻澄澈,這是人間至美的景緻,慢慢地,粉霞變成了淺紅色、橘紅色,深紅色,像一幅瑰麗宏大的畫卷。
淼淼搖搖頭:「我,我不記得了hetubook•com.com。」
小喬:「現在是他要、追、你!記住,主動權在你手上。」
難道是哭得太傷心產生了自我安慰的幻覺嗎?
痛痛快快哭過一場,所有鬱積在胸口的悶氣也隨之煙消雲散了,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淼淼抬起頭,眸底水光瀲灧,看著被自己哭得一塌糊塗的襯衫,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喬:「你想想啊,依照你的性子,用一個晚上就答應他的追求,以後肯定會被他吃得死死的。你當初追他時用盡了渾身解數,難道就不想體驗一下被他追的感覺嗎?」
說她根本配不起他,說他們在一起不會有結果,還說如果她願意的話,他可以陪她談一場戀愛,不過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因為他已經決定要去斯坦福大學了。
霍師兄果然是霍師兄,撩人的段數非一般人能比,雖然她還沒答應和他在一起,可他親她兩次了,而且!那還是她的初吻啊,儘管只是貼著沒有深入什麼的……
淼淼呆若木雞,連眼睛都一眨不眨,心想,她在做夢嗎?霍斯衍說莫莉莉不是他女朋友,他沒有女朋友,他喜歡的人,是她!
原來冷情的人真正溫柔起來是這個樣子的。
縱然世易時移,在人海中各自轉身,奔赴兩個不同的方向,可再次重逢,他還是他,她也還是她。
淼淼不敢相信地伸出手去,捏了捏霍斯衍的臉,軟軟的質感,還有溫度,她飛速把手縮回來,他比她更快,將她的手握進了手心裏,另一隻大手也裹上來,像怕她逃掉一樣。隨之,獨屬於他的清冽氣息也無比靠近。
淼淼:「我好開心啊好開心!【大笑】」
她心情平和,與天邊的朝霞,拂面的清風,一起等待日出。
她安靜等著,以為會等到更多告白的話,霍斯衍卻不再說了。
淼淼想著想著,趴在桌上笑了出來。
「她們真的太壞了!」
寥寥一百多個字,對於那麼喜歡他的她來說,無異於是剛冒出的花苞遇上了風雪交加的寒冬,自尊心被一絲不剩地碾壓在地,隱藏的月亮背面全露了出來,理智全無,整個人崩潰到了極點。
淼淼眼眶陣陣發熱,綻開大大的笑顏:「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很難追的哦。」
m.hetubook.com.com太陽出來了,鋪天蓋地都是和煦的光,映著霍斯衍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緩緩揚起嘴角:「好,這次換我來追你。」
「淼淼。」
軍師小喬再次發來錦囊妙計:「話糙理不糙,輕易得來的東西,一般都不會好好珍惜。這樣吧,你就先吊著他,能吊多久就吊多久。」
他笑了:「我也睡不著。」
霍斯衍倒是絲毫不介意,抬手幫她擦去眼角的淚,神色前所未有地認真:「淼淼,我們以後在一起,好不好?」
淼淼的臉轟的一下燒起來了,在和霍斯衍回樓上的途中也一直保持著驚人熱度,因為她的鞋子找不到了,是他扶著她走的。
全世界都覺得她和霍斯衍在談戀愛,他也是這麼覺得,就只有身為另一個當事人的她,全然在狀況外……
她一波兩折地來到PC實驗室,也是因為他。
他也醒這麼早嗎?
繼續往前推。
「還有,那晚聚餐,他是最後一個走的。」
小喬:「還有一點,千萬不能為色所迷。」
淼淼:「好!」
又是另一幅勝景。
唇瓣有溫軟的觸感覆上來,淼淼睜大了眼,亂透的呼吸和他的氣息交纏,不分你我,彼此的唇只是安靜地貼著,她耳朵里震耳欲聾全是心跳聲,好像也有他的。
他上前,牽起她的手,在無名指上落下虔誠的一吻。
淼淼:「……」
深入?
淼淼穩住心神。小喬說得對,一定不能為色所迷。
出門前是天崩地裂的,不到半個小時,就像得到了全世界般滿心歡喜。
淼淼聳聳肩,誠實地說:「不太好。」
小喬:「怎麼回事,從實招來!」
她也抱住他的腰,哭得難以自已,任他怎麼哄都停不下來。
霍斯衍還在等她的答案,沒有底,手心後背全是汗,連呼吸都是急促的。
幾分鐘后,霍斯衍的回復就來了。
淼淼呆愣住了。
霍斯衍無奈地告訴她當時的原話。
忽然察覺到什麼,淼淼側頭看去,男人微微彎腰,倚在他家陽台上,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一言驚醒夢中人。
hsy:「不,是為了方便潛規則。」
淼淼也感覺到了他的緊張,不知道為什麼他越緊張,她就越輕鬆,沐浴在如水般的月色里,甚至能聞到清香的植物氣和*圖*書息,全身的每一處毛孔都舒展開,她笑得眉眼彎起來,眸底彷彿綴滿了星辰。
嗯?
又是跌落低谷,又是躍上雲端,大落大起,比坐過山車還刺|激。
淼淼驚覺自己還坐在地上,鞋子也不知丟哪裡了,右腳是光著的,霍斯衍表白的衝擊力太大,她這才想起跑來這裏哭的原因,拉住他的手站起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我媽媽說,最好不要在深夜做決定。」
可是,淼淼不解,初戀和談女朋友,有什麼區別嗎?該不會是……還沒追到手的單戀?
淼淼用語音簡單把今晚的事說了一遍。
「原來你千方百計讓我來實驗室,是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
小喬:「別別別!」
隔壁的侯師兄在認真工作,淼淼不敢笑出聲,捂著嘴巴,笑意全湧上了眼。
霍斯衍又來一條新信息,她點開來看。
「昨晚睡得好嗎?」霍斯衍問。
淼淼身上還穿著睡衣,關鍵是,內衣沒穿,於是她只能微微含著胸,誰能想到只是出來看個日出,也會成為他眼中的風景啊?
霍斯衍還清楚地記得,那天傍晚,她來找他,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他還來不及問清楚,她就跑走了。一定也和那封信有關。
現在想想真是好傻,也不知道去求證一下,就自己製造了個假想情敵出來。可能也是因為,她潛意識裡不想去面對吧。
在門口互相道過晚安,淼淼用鑰匙開了門,腳下像踩著雲朵一樣,暈乎乎地飄進了屋裡。
她和霍斯衍雖說只有一面之緣,但也從男朋友童放那兒側面了解過,這是一個相貌、氣質和能力同樣出色的男人,身材也好得沒話說,又長了一雙勾人的桃花眼,試問世間有多少女人能抵擋得住這樣的誘惑?
霍斯衍捕捉到關鍵字:「偽造回信?」
淼淼拿小本本記下來:「嗯嗯!還有別的需要注意的嗎?」
他又追問:「信上寫的什麼?」
「什麼?」
「霍斯衍他跟我表白了!」
很多事情會隨著關係不同,而有不同的解讀。
電光火石間,像兩盞串聯的小燈泡接上電,齊齊亮了起來,淼淼驚呼出聲:「是我?!」
如果因為書敏和戴晚好的從中作梗,她和霍斯衍之間留下了一輩子的遺憾,無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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