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霍寒也看向溫千樹，眼帶一絲寵溺之色，「這花瓶好是好，到底還是損了根底，拿回去也是討老爺子的嫌，她要喜歡就給她拿著玩兒吧。」
她沒羞沒躁地盯著他雙腿間的那團黑影看，耳根卻紅了個透，嬌嗔著推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後面跟了我一路。」
她推開門進去。
千家和富春城的霍家是世交，她和現任的當家霍斯衡有點交情，所以就把關係遷到了他那邊，憑空捏造出了一個小霍老闆。
她還特別有錢！而且最重要的是，連向來對女色敬而遠之的寒哥都淪為裙下之臣，對她死心塌地。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不僅非常容易誤導人看走眼，而且也無法定義它到底孰真孰假，真虧那些人想得出來。
葉老闆慢悠悠地吹著茶水，杯中碧紋暈開，輕漾，「看來這回是遇上對手了。」
溫千樹知道他的言下之意：要是霍家人被查到了這麼詳細的信息，反而更容易引人生疑，畢竟霍家在外人眼中，是一個極其神秘的家族。
「她是公司的老人了，我們新來的都是她在管，」濃妝姑娘說，「不過今天一天都沒見她人影了，好像是說要去外面找……」
溫千樹明白過來她的顧慮。
「是啊。」小姑娘鬆開吸管，「弄到一半就心臟病發了。」當時她就在現場，還是她給那男人找的葯，救了他一命，後來還額外得了兩百塊錢。
溫千樹問，「你們是哪裡人？」
說來溫千樹碎掉花瓶的舉動也在霍寒的意料之外，可他太清楚她性子, 如果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妥斷然不會做出如此冒失的事，又看了那碎得怪異的碎片幾眼, 電光火石間隱隱閃過一個念頭，漆黑的眼底涌著清冷的光。
如果有必要的話，她甚至都已經填寫好了這位小霍老闆的生平，他出生的時間地點，生活的城市，具體到哪條街道，甚至他的學習、工作、交友情況……
兩杯奶茶几份點心，換來一份推心置腹的提醒。
房間里沒有人，浴室傳來水聲。
她向霍寒拋和圖書
了個媚眼，眸底還隱約著水光，那眼神媚如遊絲，又帶著說不出的純真，兩種難以言喻的矛盾感覺，密密麻麻地纏繞。
「艷紅姐管得很嚴？」溫千樹問。
溫千樹指著人給他看，「沒事的，我不走遠，就在你能看見的地方。」
早上店鋪大都沒開，晚上又沒空，白天雖有休息時間，可光天化日之下，姑娘到底還是臉皮薄，大概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怕引來太多注目，只能選了這樣的暮色時分出來逛逛。
溫千樹依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對他笑了笑，又看向霍寒，「我還有一個發現。」
掌柜陪著笑意，「合作愉快。」
濃妝姑娘接過去，抬頭看了看星空，星星真美啊，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姐姐，你對我們這麼好，我想提醒你一句，下次艷紅姐如果再帶你去我們那裡，她泡的茶千萬不能喝，裏面放了那種東西……」
掌柜還想揣著明白裝糊塗，霍寒卻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回頭告訴你老闆一聲，霍某很喜歡他的作品。期待下一次真正開誠布公的合作。」
她把瓶底托在手心裏，「這個殘片來自千佛塔底的第158號文物，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明永樂青花纏枝梅瓶。我猜應該是在運輸途中不小心破損，然後被有心人移花接木……」
他親自送三人出門。
前面就是個奶茶店，溫千樹要了個小房間，請她們喝奶茶。
溫千樹摸了摸下巴，「這個簡單。」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變得極為融洽起來。
「還有啊，這位霍老闆可真闊綽，一千三百萬不是個小數目，他連眉頭都沒皺，直接輕飄飄一句『她要喜歡就給她拿著玩兒吧』，他不心疼我都替他心疼。」
他緩緩抿起唇角。
「霍家？」葉老闆眯起眼睛，「怪不得。」
溫千樹跑下樓，追上兩位姑娘，「嗨，你們來逛街嗎？」
溫千樹：「這就好辦了。就算虹雲齋的幕後老闆沒有直接參与偷盜行動，他必定也和德哥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在這個年代，要想製造一個身份，太https://m.hetubook.com.com簡單了。
「是的。聽說是有個大老闆要來，專門指名要處女。」
對面，霍寒看過來的眼神那樣深，她能感覺得到他此時內心的情緒，朝他眨了眨眼——有獎勵嗎？
「不用了，我們在外面時間不多，待會就要回去了。」
濃妝姑娘被她的反應逗笑了，「這有什麼稀奇的，有些男人就是喜歡開雛兒，」她壓低聲音，「有的時候啊，還有好那口兒的，前天我們公司一個服務生，十七八歲的男孩，長得白白凈凈的，比女孩還招人疼，這不也被人……」
他走之前特地還下了一劑猛葯。
他用的是委婉的語氣，可他縱容身後一幫夥計殺氣騰騰地控著場面，儼然是要霍寒留下一個交待才肯放人出門的了。
可那位真正的霍老闆是這樣回復的：「不必。」
接著，她又蹲下身，把瓶底和瓶身撿了起來，疑惑地看了又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將兩塊碎片一合，簡直……天衣無縫。
如果盛千粥沒看到她的小動作，說不定也會被這一幕化軟了心腸，他這個千樹姐啊，還真的是……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要膽識有膽識，要演技有演技，連奧斯卡都欠她一個小金人。
「可不是，」掌柜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心裏都一個咯噔，這不是沒底嗎？等他們都離開了，就火急火燎過來請示老闆了，「還真以為能糊弄得了他，沒想到人心裏門兒清，明面上就是不戳破。」
溫千樹微瞪大雙眼，「你說她在找……處女？」
窗外的暮色已經很濃了。
她接著說，「可那人啊，聽說弄到一半就不行了。」
溫千樹笑而不語。
溫千樹從後面貼上他後背，花灑里的水也濕了她的裙子，「怎麼是冷水？」
她在人群中看見了兩個熟面孔，是上次在河邊木屋看到的那兩位小姑娘，她們正走在暮色漸濃的街上，剛轉過身，鼻尖撞到一堵僵硬的胸牆。
溫千樹微紅著眼眶，似乎被嚇得不淺，她走到霍寒身邊，小鳥依人一樣窩進他懷裡，「霍老闆,hｔｔps://ｗwｗ•ｈｅtｕbooｋ.ｃom.ｃｏm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認真地喝奶茶，溫千樹看那眉眼，還透著一股稚嫩，也不過是剛成年，已經承受了這麼多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重，她笑了笑，「還要點些別的東西嗎？」
所以她才那麼放心進奶茶店。
溫千樹站在落地窗前透氣，看樓下來來往往的車和人，下午剛下過一場暴雨，暑氣被澆得不見蹤影，涼風吹面，她發間的清香隱隱散開來。
那位姑娘的妝容依然很濃，看見她似乎很開心，「是你啊？」
「繁繁……」霍寒的聲音彷彿是從喉嚨里壓出來的，又低又啞。
「你的推測是正確的。」唐海面上露出欣喜之色，「我們的工作人員確實在丟棄的救護車上發現了文物的碎片。」
溫千樹：「不行？」
「他真這麼說的？」葉老闆捏著杯子的手頓在半空，青綠色茶水溢了出來，沿著他手指滴落桌面，「這人有點意思啊。」
小姑娘說，「那次的沒事，她一般第二次才放，這是她慣有的作風。」
葉老闆哼笑，「他的底細查過了嗎？」
霍寒剛走出門檻，「這是第三回 ，希望不會再有第四次了。」
「對了，千樹姐，」盛千粥忽然有個疑問，「在『霍老闆』身份這關，你到底是怎麼把他們蒙過去的？」
霍寒順勢摟著她，柔聲安慰。
霍寒：「……」
霍寒穩住她身子，「要去哪裡？」
「如果沒記錯的話，霍家現在是霍斯衡當家？」
「這個梅瓶，是不是很貴啊？」她眼中淚水漣漣，要掉不掉，一副梨花泣雨的模樣，格外招人憐惜。
這樣的人上輩子一定拯救過整個銀河系吧？
稍小的那位，也就是沒經驗鬧了笑話的小姑娘好像有些不自在，眼神四處瞄。
密閉空間里，兩個姑娘明顯地放鬆了不少。
像他們這種無名小卒，底下跑腿的馬仔而已，自然不必刻意製造身份，一般也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可霍寒是大老闆，又是潛在的合作對象，那些人總會千方百計查一查他身份的吧？
葉老闆拂過身前長衫，「有ｈtｔｐs://ｍ.hｅtｕｂook.ｃｏｍ.com機會我得親自會會這小霍老闆。」
「查過了，」掌柜猶豫著說，「不過，只查到他是富春城霍家那邊的人。」
溫千樹的心砰砰作響。
「還沒好，」她蹭了蹭他，「不過，可以親。」
酒店客廳里。
溫千樹一邊掉眼淚一邊在他背上寫字——買。
盛千粥悄悄把摸在後腰準備拿槍的手收了回來。
濃妝姑娘呵呵笑，「都是很偏的小地方。」
霍寒正衝著澡，察覺到動靜，回過頭，被溫千樹看了個正著，他立刻轉過去。
「等人喝了茶后，她會找男人過來……之後就拍照……」
「我們都是外地的。」她們說的地名，溫千樹幾乎沒有一點印象。
「我估計他早就看出那花瓶的玄妙之處了，可人藏得深，面上可不露一點聲色。」
唐海問，「接下來這個葉老闆有沒有可能會親自出面？」
掌柜想了想，「應該……是的。」
他往後做了個揮手的動作，夥計們都退到最角落去了，只有那個被霍寒三兩下折了胳膊的還繼續躺在地上悶聲呻|吟，沒有人敢去動他。
直到此刻，他真的對溫千樹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兩三個夥計看得眼睛都不會動了。
她曾經幫吳教授整理過塔底的文物，也親手抄寫了兩份目錄，所以印象比較深。
這霍家豪門水深，族系複雜，查不到更多資料才是正常的。
欲說還休處最見其高妙。
溫千樹慢慢地迎著夜風回到酒店，在大堂接到周暮山電話，坐在沙發上和他聊了十多分鐘才回房。
楊小陽也嘖嘖稱奇，「千樹姐太厲害了。」
「哎呀，」濃妝姑娘站起來，「我們得回去了。」
原價也不低，一千三百萬。
她低低地笑，「躲什麼，又不是沒看過。」還摸過呢，全身上下。
霍寒微微頜首，「那就多謝掌柜了。」
他見溫千樹把花瓶抱在懷裡，「霍老闆您看，是不是我們幫忙包裝一下，再送到酒店？」
「霍老闆，按理說，我們虹雲齋從來不出售這樣的殘次品，可這畢竟是您的人打碎的，按照我們店的規矩，確實是得再加hetubook.com.com
三分之一的錢，可這位女士也不是有意而為之，而且考慮到雙方的長遠合作，所以這次還是按原價給您。」
霍寒笑了，語氣不咸不淡，「掌柜是個聰明人，怎麼會聽不懂霍某的話？」
霍寒語氣篤定：「會。」
掌柜到底比年輕人見的世面多，盯著地上的碎片，雖然火氣已經直衝喉嚨口, 但還是一點點壓了回去, 兩片厚唇往上揚起幾分, 露出滿口標誌性的大黃牙，「霍老闆, 您看這可如何是好？」
掌柜餘光瞥見她的動作，手心都出了一把冷汗，再看霍寒，見人沒什麼反應，這才略略鬆了一口氣。
此時，窗外的夕陽安靜地在陽台上織著黃昏的光景。
盛千粥盯著兩塊花瓶碎片又摸又看好一會兒，猛地一拍掌，「卧槽！我終於明白了！」
溫千樹也擦乾眼淚，笑容清甜地撒嬌，「老闆您真好。」
溫千樹和兩個姑娘走到門外，又點了幾份點心給她們當宵夜。
這個花瓶原來是嫁接的啊！
那上次——
霍寒趕緊把水關了。
掌柜腳下一個趔趄，「霍老闆，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盛千粥和楊小陽激動地和對方擊了個掌，生活中真是處處有驚喜。
霍寒鬆開了手，「有什麼事記得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
掌柜見過那麼多世面的人，頭一回遇見這樣為女人一擲千萬的主兒，都不知道該如何擺弄臉上的表情了。
一聽這話，掌柜喜不自勝，連眼角都笑出了褶子，「霍老闆當真是爽快人。」
瓶底到瓶身大約五公分的部分確實是真品，其餘部分都是後來「種」上去的仿冒品，不過這仿得也太真了吧？如果不是沿著之前碎掉的口又重新碎了一遍，誰他媽能看得出來啊？
楊小陽聽得目瞪口呆，「這都可以？！」
霍寒輕描淡寫地說，「這梅花瓶原價多少，霍某在這基礎上多加三分之一的價錢買下便是。」
掌柜又說，「實不相瞞，這明永樂梅花瓷瓶是我老闆最得意的收藏之一, 如果不是看在霍老闆這麼有誠意的份上, 斷然是不會拿出來的, 只是沒想到……」
心臟病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