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自己妻子的生辰都不知道還算作丈夫的么?」楚寔反問。
季泠笑道:「過生辰就這麼好啊?可是我每年都過生辰,豈不是每年都能有個願望被滿足?」
季泠真是很不能撲過去掐楚寔的脖子,然後吼他,「你太可惡啦。」
季泠遲疑了良久, 才不情不願地噘著嘴將花鈿筆遞到楚寔手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季泠嗔了楚寔一眼,尋出藥膏來要給楚寔塗抹,楚寔也就任由她施為,若是不允,她心裏止不住怎麼內疚呢。
季泠堅決地搖了搖頭。她最怕馬了。
「不說的話,今天你就別想下榻了。」楚寔大力揉搓著季泠,眼見得是動了欲。
季泠連連搖頭,「不是我,是你,我是看棋盤的。」
季泠不由覺得好笑,「不來了,表哥,不來這個了,不如咱們下盲棋。」
季泠咬了咬嘴唇,「他太貪心了,所以鯉魚把所有的東西都收了回去。」
季泠居然瞬間就懂了楚寔的意思,然後無奈地「噢」了一聲,她真不敢想象在山東的那兩年楚寔是怎麼過的,以他如此灼人的慾念而言,若非季泠就伴在楚寔身邊,否則真不敢信他沒碰別人的女子。
「今日是你壽辰,是歡喜的日子,不要彈這一曲,不如換我給你彈吧,如何?」楚寔道。
「這麼說是有了?」楚寔問。
季泠凈手後方才重新坐下,撥動了幾下琴弦,琴音渾圓厚重,雍雍穆穆,聽之彷彿有大唐之盛。儘管季泠更精於箜篌,但音樂上是一通百通,她略彈了片刻,便知道楚寔的制琴之技已臻至美,比之當代之制琴大師也不遑多讓。
「今晚自然騎不成的,但是可以趕路。」楚寔笑了笑。
「這麼晚了去大草原騎馬?」季泠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
琴是好琴,曲也是好曲,彈琴人更是好琴人,只是太過悲涼了,因而被楚寔中途打斷。
「我承認我眉毛的確畫不好,但花鈿不就是朵簡單的花么?能難得倒我?」楚寔朝季泠伸出手。
「好了。」楚寔對著季泠的額頭呵了呵氣,收筆往後退了退,然後又仔細端詳了一番,「照鏡子看看。」
季泠現在已經知道楚寔是個蔫兒壞蔫兒壞的人了,可不敢信他的話,所以壓根兒不接楚寔的茬,自顧自地道:「所以,表哥跟我這樣弱的對手下棋也會沒意思的。不如這樣咱們下快棋?一點兒都不許遲疑,拿起子就下如何?」
「表哥,此琴名何?」季泠道。
楚寔在季泠剛才做的位置坐下,彈了曲「桃夭」。
楚寔咬了咬季泠的鼻尖,「看到沒,現身說法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大夢?」這名字用在琴上卻是罕見,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季泠呢喃。「因何而得名啊?」
季泠的唇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先才的些許不愉快此刻都化成了甜蜜,她的心愿真的很小, 小到楚寔記得她的生辰她就滿足得不得了了。
「我才不是棋品不行呢。」季泠辯解道,「是www.hetubook.com.com表哥跟我之間差距太大了,下起來沒意思。」
季泠連連往後仰頭,「表哥, 我自己來就行的, 真的。」
壽星享受的待遇真的不同, 不僅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而且連眉毛也是楚寔替她描的。張敞畫眉的故事季泠自然聽過, 那幾乎是她聽過的夫妻恩愛甜蜜的極致了, 沒想到今日她居然也嘗到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季泠眨巴眨巴眼睛,腦子裡突然冒起個念頭,那是以前從不敢想的,可一旦冒出來之後就壓也壓不回去了。「那我的也不能說。」
「今日我沒想當君子。」楚寔朝季泠笑了笑。
季泠吃吃地嬌笑起來,左右躲著楚寔的「撕咬」。
琴音纏綿醇厚,每一曲彷彿都在求好女,訴衷腸。琴音彷彿情人那最繾綣的眼神,溫柔流淌,秋波蕩漾。
季泠感受到之後,忙地往旁邊一滾,即便是現在她都還有些受不住楚寔的恣意呢,待領口被楚寔撕開后,季泠忙不迭地求饒,「我說,我說,表哥,我說,你快放了我吧。」
季泠噘噘嘴,將棋盤一推,「不下了,不跟你玩兒了。」
「怎麼會沒有心愿?」楚寔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聽過么?人心從來都是不滿足的。」
楚寔也沒做多少菜,都是最最家常的,三菜一湯罷了,季泠真沒想難為他,所以給他挑的都是最簡單的,炒青菜、炒豆芽、白菜炒肉,再來一份青菜豆腐湯。很是簡單、清淡。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騎馬。」季泠嘟囔。
楚寔趕緊道:「不敢不敢,還沒那麼自信。」
繼而又是一曲《蒹葭》。
「帶你去大草原騎馬如何?」楚寔說得雲淡風輕,就好似帶她去後花園消食一樣。
季泠趕緊道:「我知道君子遠庖廚,表哥,我就是跟你開玩笑的。」她以為楚寔是絕對不願意的。
季泠遲遲不敢動筷子,雖然知道吃不死人,但這真的是對一個人的舌頭最大的虐待。季泠糾結著要不要打擊楚寔。
季泠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瞧我這話說得,琴藝乃是高潔之藝,表哥當初在書院念書時,肯定也是要學的。」
季泠還是搖頭。
季泠看到自己眉心有一朵芙蓉花,紅得那麼鮮艷,那麼靚麗,一支筆就畫出了花瓣上的層層漸染,讓芙蓉花就像從她眉心下自己綻放出來的一般。
楚寔一整個下午都是陪著她的。兩人自然不能你看我,我看你的乾瞪眼兒,所以便擺了棋盤。
「第二天漁夫就又去了河邊,許願說想要一幢漂亮的房子。等他回家一看,他以前的破茅草屋就變成了漂亮的莊子。」
「你這棋品不行啊。」楚寔打趣道。
楚寔笑著拉了季泠起身,「走吧,我帶你去外面吃。」
「那表哥的心愿是什麼?」季泠回問道。
「真不說?那以後生辰的心愿也沒有了。」楚寔利誘不成該威逼了。
季泠點點頭。
「不是什和圖書麼名琴,我自己做的。」楚寔道。
「傻愣著做什麼?我沒病,也沒說胡話。」楚寔就跟會讀心一樣。
然後她和楚寔就開始了天女散花似地下棋模式,快得只聽得棋盤上「啪啪」的落子聲,連棋盤都來不及看仔細。
楚寔的手指早就紅了,但因為季泠聽得痴迷,他也就一直沒停下。「你不是喜歡聽么?」
季泠懟人的功夫哪裡及得上楚寔,不得不認命地動了動筷子,挑起一根兒醋溜豆芽來吃,說不得比她想象的要好上一些,也沒那麼難吃。然後季泠又狠狠地刨了半碗白米飯,用一根兒醋溜豆芽和一根兒鹹得齁死人的青菜就把面前的一碗白米飯都吃光了。
季泠頓時知道不好了。
季泠的眼睛一亮,「表哥也會?」
「今夜滿天繁星正好,我帶著你騎一乘,你再回馬車裡睡覺如何?」楚寔問。
大草原誒,季泠從沒見過,遠在天邊。騎馬,更不是她所欲,所以她很懷疑楚寔在說胡話。季泠很想伸手探探楚寔的額頭。
季泠點了點頭。
當季泠把絲帶蒙在楚寔眼睛上調整好后,楚寔道:「你折騰得再多都沒用。」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所以以己推人,楚寔讓她試琴,季泠是很受寵若驚的。
楚寔道:「你不管去哪裡總是帶著歸去來,還不許我出門帶上我的琴么?」
「二弟當年教你親近馬的法子沒用么?」楚寔道。
「說吧,過了這個村兒可沒這個店兒了。」楚寔的語氣更甜蜜了。
楚寔將她摟入懷裡,以哄人下地獄的甜蜜語氣在季泠耳邊道:「說吧,今日是你生辰,不管什麼願望我都會想辦法滿足你。」
季泠嗔了楚寔一眼,不讓她許願就不許嘛,偏要講個故事兜那麼大圈子來諷刺她貪心不足。
然後季泠就眼睜睜看著楚寔醬油和醋不分地往鍋里倒,她的胃抽搐了一下,待會兒真不知道是吃還是不吃。
季泠滿意地勾了勾唇。
季泠坐起身攏了攏衣襟,「不用了表哥,君子遠庖廚。」要是回頭被蘇夫人知道了,她肯定要吃掛落的。季泠有點兒後悔自己幹嘛會生出這種念頭了。
楚寔將眼睛上的絲帶拿下,「都跟你說了,折騰再多也沒用的。」
楚寔用手將自己的身體微微支起,處於一種一言不合隨時可以攻擊的體|位,讓季泠沒辦法地把心一橫道:「我,我就想吃一頓表哥親手做的飯菜。」
「明知道難以下咽還吃?」楚寔道:「我已經叫人備車了。」
楚寔將筷子遞給季泠,「嘗嘗吧。」
季泠這才恍然大悟,這還不是諷刺她呀?她忍不住嬌嗔道:「表哥,你怎麼這麼壞?」這不是說她沒救過他所以連許願的資格都沒有么?
「你確定?」楚寔挑眉。
楚寔道:「你看我傻么?」
不過即使季泠沒留意到南原的神色,她也知道如果是珍愛的琴或者其他樂器,主人一般都是不喜歡給別人碰的。比如季泠的歸去來,她就既不願意讓人和圖書碰,甚至連擦拭塵灰,她也是自己動手的,連芊眠都不能動。
馬「騰地」就往前沖,季泠不受控制地往後仰,幸虧她坐在楚寔身前,可以靠在他熊胸前。
季泠的歸去來一直是跟著她的,去哪兒都帶著。雖然彈的時候不多,但一直是放在心裡的。
季泠道:「表哥,你是不是故意的?看著我吃了一大碗白米飯,還說帶我吃去吃。」
南原立在旁邊還沒走,看到楚寔讓季泠試琴,眼裡流露出非常詫異的神情,不過季泠卻沒留意到,因為她的全副心神就被楚寔的琴給吸引了,頗有點兒見獵欣喜的意味。
很快,南原就將楚寔的琴送了過來,是一柄伏羲琴,看起來非常古樸。
「在書院閑著無事做的。」楚寔道。
季泠覺得額頭痒痒的,而楚寔的臉就近在眼前, 他的眼睛看著他的眉心很認真, 很用心,彷彿把她當做了世上最輕薄珍貴的瓷器一般, 而他就是世上最好的描花匠人,在她的身上用生命在作畫。
楚寔在旁邊笑得直不起腰,季泠朝他奶凶奶凶地握緊了拳頭, 還在空氣里揮舞了一下,然後才轉身氣呼呼地用帕子擦去了眉毛上的螺黛。
「他的願望達成了嗎?」季泠好奇地問。
季泠立即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還是那麼怕馬?」楚寔問。
這樣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吃過晚飯眼看著這一天就要結束了。
季泠聽到這話也不敢再惹楚寔,她剛才可是才領悟到,她的寔表哥乃是個報復心很強的人。「表哥,不如我彈箜篌給你聽吧。」
季泠被勒令不許動,就乖乖地坐在一旁看著,而且還不能出聲指點,這是楚寔事先跟她越好的。
「聰明。」楚寔點了點頭。
「表哥連琴都會做?」季泠實在太驚嘆了,感覺楚寔除了不會下廚外,真的是什麼都懂的。
「一曲述平生,彷彿夢一場。」
季泠摸了摸自己都快圓了的肚子,惡從心起地一把摟住楚寔,然後飛速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這一口還不輕,然後再飛速地跑了,空中只留下「吃吃」的笑聲。
「這手藝還過得去吧,阿泠?」楚寔討賞似地問著季泠。
楚寔一口咬在她的咽喉上,作勢要繼續深入,惹得季泠笑得渾身都軟了,只能任他施為,然後不停求饒。
季泠這會兒算是明白,楚寔其實早已打定了主意,她反對也無效。
可她實在是沒那膽子,只能很委屈地道:「表哥,你太欺負人了。」
「表哥怎麼忽然想起去草原了?那可要出關的。」季泠道,「肯定不是一兩天能回來的,表哥不怕皇上召見你么?」
「從前啊有個漁夫在河邊打魚的時候打起了一尾金色的鯉魚,他見她漂亮就把她放了。原來那鯉魚卻是個妖,晚上託夢給漁夫,說如果他有什麼心愿,她可以滿足他。」
這話真是太炫耀、太自戀了,可是季泠聽在耳朵里卻覺得理所當然。
楚寔笑著搖了搖頭,「現在不能說。」
季泠忍不住臉紅。
梳妝好之和_圖_書後,楚寔問季泠有什麼心愿。
半晌楚寔才輕聲地帶著點兒不可思議地語氣問,「這就是你的心愿?」
「那簡單,告個假就成了。」
下到一半,季泠賴皮地護住棋盤再不許楚寔落子,「表哥,你是不是練過啊?」
季泠胃口好,即便吃了一碗白米飯,可在西郊鎮上的飯莊里還是把每種菜式都品嘗了一點兒,這才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
「大夢。」
「對我來說是閑的。」
「我怎麼壞了?總比有的人好,有人許願說想吃我做的菜,等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好了,卻又嫌棄,還讓我自己吃。」楚寔叫屈道。
「嗯,這手藝都可以出去賺錢了。」季泠誇讚得很樸實,在她心裏,能換錢的手藝那才是好手藝。
季泠被他的語氣所惑,一時真有脫口而出的想法,可很快就被壓抑了下去,她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因此很不好意思說出口。
季泠怔怔的,手指卻已經無意識地撥動起來,「歸去來」便從她的指尖流淌了出來。
「達成了,所以他又去了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楚寔道,「你猜結果怎麼著?」
季泠愣了愣,她以為楚寔不知道的,卻不想當初楚寔居然留意到了。
只是當季泠看到楚寔心虛的表情然後照了照鏡子后, 才倒吸了一大口冷氣。那兩道黑漆漆的, 又粗又黑跟一條毛毛蟲似的卧在她眼睛上的是什麼?
楚寔把筆尖在胭脂盒子里蘸了蘸,然後端著季泠的下巴把她的頭擺正,輕輕地畫了起來。
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飯,季泠問楚寔,「表哥,你不吃么?」
季泠雖然回下棋,但棋力和楚寔比起來,那就是三歲小孩兒跟成年男子的力氣之間的差距。
快要安置的時候,季泠都開始吩咐水晶鋪床了,卻被楚寔叫住,「這麼早就想睡了么?」
季泠狐疑地看著楚寔,以往晚上急著安置的人難道不是他么?
季泠氣得輕輕在楚寔腰上掐了一把。
「可,可你還得上衙門吶。」季泠道。
楚寔卻哪兒管那麼多,南原和水晶早就把行李收拾好了,他騎在馬背上,伸手一撈,輕輕鬆鬆就把季泠提到了馬上,側坐于身前,「走了,坐穩啰。」
「那第四天漁夫也去河邊了?」季泠猜到了。
「你下盲棋?」楚寔問。
季泠聽到這兒才回過神來,趕緊站起身。
季泠的心不由砰砰加快跳了起來。
「皇上日理萬機,後宮還有那許多嬪妃等他寵幸,哪有時間經常召見我?」楚寔道。
「今日你是壽星,即便是彈奏樂曲也該我給你彈。」楚寔道。
楚寔笑著伸手捏了捏季泠的臉頰,「漁夫為什麼能許願?」
琴從琴囊里取出仔細放好,楚寔朝季泠做了個邀請的動作,「試試?」
楚寔看著季泠不說話。
楚寔笑了笑,「我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阿泠?」
這也太打擊人了。這會兒季泠可算是醒悟了,楚寔這壓根兒就是在報復她嘛。就因為她嫌棄了他的廚藝,hetubook•com.com所以他就處處嫌棄她。
楚寔搖搖頭,從季泠身上下來,再一把將她拉起來,「你這心愿也太簡單了,走吧,咱們去廚房,你看著我給你做。」
季泠忍不住道:「在書院念書就那麼閑啊?」
季泠想了想,又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她真沒什麼心愿,彷彿所有的心愿都已經被滿足,但也或者她從沒想過自己可以有心愿。
不過她在楚寔跟前膽子也大了,「表哥,我知道你的棋力好,你便是讓我一半的子兒我也不是你對手。」
說完之後,季泠又懊惱了一聲,「可是這次出來也沒帶琴啊。」
只是當季泠剛重新畫好了自己的眉毛,楚寔又欺身過來要給她眉心畫一枚花鈿。
「那可不一定。」季泠道,她想的是哪怕一開始楚寔把每一步都記得很清楚,可下久了呢?
季泠欣然應命。
楚寔道:「天地良心,我哪兒知道簡簡單單的做菜這麼難啊?可我看你吃得那麼快,那麼專心,還以為你是餓了,所以只能由著你墊墊肚子。」
「不過我說這個故事可不是諷刺你貪心不足。」楚寔突然道。
然後又是一曲《關雎》。
楚寔點點頭,「嗯,第四天漁夫去要一個聰明的可以考狀元的兒子。」
季泠不解地看了看楚寔,怎麼可能不是諷刺她?
楚寔的琴,季泠還真不知道是什麼,那通常都是放在他的外書房的,整理行李也不歸她管。「表哥,你的琴是什麼琴啊?」
季泠聽得痴了,連楚寔彈了多少首都沒留意,只一味地沉浸在那琴音里,等她醒過神來看見楚寔的手指才趕緊叫停,「表哥,你怎麼一直彈呀?」
季泠點點頭,抿唇笑著。
楚寔得意地將手裡已經捻起的棋子又扔回了棋盒裡,「對付你都不用動腦子的,棋自然就下得快了。」
季泠抬起眼皮看了看楚寔,又垂眸看了看面前黑乎乎、黏膩膩的菜,以一種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勇氣對楚寔道:「表哥,我可不可以再許一個願,你把你自己做的菜給吃掉行嗎?」
季泠一聽就痴了,「一曲述平生,彷彿夢一場」不正是她的那個匪夷所思的夢么?那麼逼真,真實得好似她上輩子經歷過似的,豈非正是大夢一場?她的那一曲,不就是「歸去來」么?
可做官的做久了,大約真的很容易小題大做,非要發揮一下他自己的特色,於是季泠只能額頭冒冷汗地看著桌子上的三菜一湯。
「漁夫的心愿被滿足了,他第三天又去了河邊,要一個漂亮的媳婦。結果回家一看,他的漂亮媳婦就在給他做飯了。」
廚房裡,楚寔一如在廟堂上一般遊刃有餘。這當然不是他廚藝好,而是因為核桃把所有的下料都給他準備好了,他只需要揮一揮鍋鏟,做出來就行。
這話一出,連空氣都靜默了。
「我沒嫌棄你,你倒是嫌棄我沒意思了?」楚寔道。
只可惜季泠機關算盡,就是沒想到過楚寔壓根兒就沒打算跟她下太久,一上來就攻得她毫無還手之力,輕輕鬆鬆就解決了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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