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花箋緣

如此可不就是犯了難了?於是蹉跎至今。
要說沈徹,那真是惹姑娘們喜歡,但在真正談婚論嫁時卻又不一樣了。這樣的風流公子,愛惜女兒的人家都不願真把女兒嫁給他,而不愛惜女兒的人家,老太太和公主又看不上。
老太太可不理會沈徑的求饒,「都怪你四哥哥不好,非拉了你哥哥走。不過你也別怪他們,老國公在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為了馬球連命都能不要,他們男的就愛這些熱鬧。別看你大哥哥和二哥哥如今不玩了,當初也是瘋得緊的,為了玩球家都不歸的。」
沈徹贏得馬球魁首那一年,他所在的馬球社可就太風光了,走到那家青樓都是頭等客人,花魁娘子便是有了應酬也會推拒掉轉而接待他們。至於沈徹,那更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住在青樓都不用花半錢銀子的待遇。還有那為了搶著做他生意的娘子,打得頭破血流的,就為了能給他唱一曲跳一曲。可是風光得不得了。
「有點兒意思。」沈芫道:「這花箋可有名字?」
為著出去騎馬惹出的這一檔子事兒,紀澄面壁反省了足足兩個時辰。然後痛定思痛地發現,自己太高估了自己了。她就像一匹野馬,被拘束在繁華的馬廄里時也能乖順聽話,可是一旦放到草原上,她就無法抑制自己的天性了。
「是哩,是哩,你有這一手絕活兒,養家糊口都夠了。」沈蕁笑道。
周圍如紀澄、蘇筠、盧媛等沒聽說過這些事情hetubook.com.com的姑娘聽了,嘴巴都驚訝地張開了。
等沈蕁離開后,紀澄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打聽清楚各路制箋名家的路數,此外又讓柳葉兒傳話出去,讓紀家在京師的人悄悄去替她收集一些名家花箋來,既然說自己也收藏,總得有點兒貨吧?
「老祖宗……」沈徑有些不好意思地哀求道。
有那格外喜歡馬球的花魁娘子,鍾愛了某個馬球社,甚至就開始拒絕其他馬球社的生意,便是出高價請她出場表演,她也絕不點頭。
其實紀澄從沒以出身商戶而自傷,反而在她心裏一直是覺得太、祖如此瞧不起商人才是不對的。她如今一心想加入豪門也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以及保護紀家的財富而已。
「可不是么?」沈蕁在一旁悄聲接話道,「還被巡邏的家丁逮著了,她就大聲喊著『沈徹』、『沈徹』,鬧得全府都知道了,第二天整個京師都聽聞了。」
沈芫覷了沈蕁一眼笑道:「你澄姐姐肯定早就想好名字才畫的這花箋。」她可不敢獨專。
沈蕁不僅從紀澄這裏拿走了十二張「一日相思十二時」,還從紀澄畫過的花箋里挑了許多張。
天下承平,文人墨客獨領風騷,而靡靡柔艷之詞又格外被人喜愛。青樓的姐兒也要靠這些詞曲抬身價,所以經常能聽見她們拿賣身錢供養書生最後被負情的故事,但她們依然樂此不疲。
花箋可是雅物,彼此書信來往之時都得用到和*圖*書。而姑娘們遇到什麼都喜歡較勁兒,填詞的時候、譜曲的時候、下帖子的時候那花箋的精麗雅緻都是要一較高下的。
由此沒點兒墨水的人想攀折花魁那簡直是痴人說夢,而唯一的捷徑就是馬球。那些眼高於頂的姐兒們,除了鍾愛文人之外,就只喜歡馬球高手。每回有馬球社的比賽,她們絕對是最壯觀的喝彩的隊伍。
「呀,這花箋可繪得真別緻。」沈蕁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正是相思的年紀,正經姑娘家嘴裏哪裡能說這些話,但是用花箋含蓄的表達情意,既顯得雅緻,又能暗示己意。
於是紀澄就轉而改畫花箋,同樣是習畫,但是畫成之後還能用來書寫信札,就成了有用之物了。
「她就喜歡收藏各種花箋。」沈芫無奈地笑道。
「那真是巧了,我也是喜歡收藏各種花箋,自己也喜歡畫一畫。」紀澄笑道。天知道紀澄可從沒弄過這些姑娘家喜歡的小玩意兒。但是不妨礙她想和沈蕁拉攏感情的決心。
沈蕁喜歡得不得了,拉著紀澄的袖口道:「好姐姐,你再多畫幾張吧,我全要了。」
沈芫低頭看著那花箋,嘴裏低聲念叨,手指還來回比劃,最後眼睛一亮,綻開笑顏道:「不如就叫做『一日相思十二時』?」
盧媛和蘇筠聽了都笑出了聲兒。
老太太「嗐」了一聲,「你這丫頭怎麼就這時候犯了死心眼了?你哥哥和徑哥兒這年紀,最是好玩又沒個定性的,尤其是遇上馬球的hetubook.com.com事兒,他們更是腦門子發熱,什麼都能拋下不管。」
紀澄笑道:「我隨手畫著玩兒的,沒想過名字。」
試問,哪個男兒不想由此待遇?
現如今雖然也有那印出來的花箋,但是數量一多就不珍貴了。最矜貴的還是那手繪的花箋,數量稀少,又別有趣味兒。
沈芫拿過來一看,只見紀澄將小篆「相思」二字的變體用來畫做了花箋的邊框,而邊框上還寫了一圈「子丑寅卯……」等十二個時辰。
沈蕁一聽紀澄也愛好這個,就拉著她的手跟她數起制箋名家來,說實話紀澄是一頭霧水的,但好在沈蕁的性子很天真,一張嘴嗶啵嗶啵說個不停,倒也省了她費神去插話。
這日沈芫、沈蕁來紀澄屋裡玩耍,紀澄正在書桌前畫花箋。
紀澄哪有不允的,她一連繪製了十二張,每張幾乎都一模一樣,簡直像印出來的一般。沈芫在旁邊看了只嘆服,「這速度、這功底,阿澄你可真是絕了。」
沈徑上前一步道:「我們去的時候,澄妹妹就等在那山坡上。」
男人嘛,誰不想風流倜儻?尤其是文人。沈徹的風流韻事可不僅僅是半夜被姑娘爬進家,他在那青樓米分黛中的那待遇才是最讓人羡艷的。
紀澄是個好聽眾,而且很能迎合沈蕁的心思,這一談就是大半個下午。
沈蕁趕緊道:「可不是么?別看有些人家得意的時候猖狂,等敗落的時候那些人連個營生都不會,只能活活餓死。」世家大https://m•hetubook.com•com族被抄家罰沒之後沒了銀錢來源,那些太太小姐還不是得靠自己的雙手做活兒養活自己,那時候可就要痛恨自己沒有一技之長咯。
「蕁姐兒,說什麼呢?阿澄哪裡用得著養家糊口。」沈芫訓斥沈蕁道,她怕紀澄自傷身世,自尊心受損。
沈芫無奈地看著沈蕁,這丫頭真是什麼都不忌諱。
玩笑歸玩笑,老太太和後輩也不能什麼玩笑都說,她今日之所以提這些笑話,不過是又想起了沈徹的親事。
紀淵的確生得唇紅齒白十分貌美,不過他的容貌多繼承自雲娘,是陰柔之俊,與沈徹的清雋俊逸又不同。
沈蕁走進來時,眼尖兒地就掃到了紀澄隨手擱在一旁的新繪出的花箋。
紀澄跟著眾人回到靜園時,自然要先去老太太跟前兒報平安。如此興師動眾地派人找她,紀澄是一臉的歉意。
「老祖宗,你說阿徑,怎麼又扯到我和大哥身上了?這些年我們改得還不夠好啊?」沈徹笑著接話道。
紀澄知道自己習畫是練習得不夠多,所以被余夫人指出功底還欠火候。可是日復一日地畫同樣的東西,太過枯燥無聊,畫出來又是廢紙,很不符合紀家的商人習氣。
老太太如何瞧不出小姑娘的歉意,只做沒看到地拉了紀澄到懷中安慰道:「平平安安回來就好,平安就好,他們是在哪兒找到你的啊?」
紀淵被老太太這一番話說得面紅耳赤,囁嚅著不知該如何作答。但他當初之所以答應進初陽社,何嘗有沒有hetubook.com.com學一學沈徹之心。
沈徹如何不知道老太太這是藉著打趣紀淵來埋怨自己呢,他只能假作不知地笑過去。
沈徹很無奈地笑著一攤手。
於是數代下來,那些姑娘們也被養出了一身臭脾氣,若是文采不好,便是你家中有金山、銀山她們也只是敷衍你,並不拿正眼瞧你,背後還要跟其他客人奚落你。若是你有一手好文采,她便是倒貼三餐也是甘願,還處處幫你宣揚名氣。
老太太又看向不好意思的紀淵道:「淵哥兒又生得一表人才,不比你二哥哥差。球若是打得太好,只怕大街上就被人家姑娘拉回家去了。」
老太太聞言立即瞪了沈徹一眼,「你還說。也不想想你當初的糗事,你那年得了魁,走到半路有多少姑娘來撞你的馬的,半夜三更的居然還有姑娘想摸到你院子里去,你自己說說是不是?」
沈蕁說出口之後也後悔了。
所以紀澄聞言臉上是很坦然的,「芫姐姐,你快別說蕁姐兒了。我倒是覺得她說得沒錯,不管如何我是不愁餓死的。」
紀澄為了懲罰自己,日日就躲在屋子裡練字和習畫,便是沈芫等人來邀約她出去遊玩兒,她也只是搖頭。不過外頭太陽太毒,姑娘們又愛美,不願晒黑了,所以出門的時候也不多。
沈蕁立即喝彩道:「好名字。這花箋配了這名字可真絕了,三姐姐你這名兒取得真好。」
「還有姑娘摸到府中來?」盧媛忍不住重複了一遍,她在邊疆見過做派豪放的姑娘,可沒想到京師居然也有。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