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問用暖水杯餵了俞又暖兩口水，「真的不吃飯嗎？」機上的午餐她一點兒沒動。
左睿笑道：「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我說訂機票去左問哪兒吧，你又死活不同意。孩子不是忙嘛？」
俞又暖努力地撐開眼皮，奄奄一息地道：「不用，一年本來就難得回來一趟，爸媽肯定想早點兒見到你，我沒關係的，過一會兒就好了，不是已經下飛機了嗎？」
白宣的神色明顯一冷，心疼左問又跟俞又暖糾纏上了，這一蹉跎又不知道要哪一年才能逃離苦海。
至於郭曉珍，因為從念高中的妹妹郭曉玲那兒打聽到左問過年不回家，她回家的熱情也就淡了，每次回家都會被她媽碎碎念，正月期間就是她的相親季，想想就煩，索性挨到二十九下午下班，這才慢悠悠地開著小車往家走。
就在郭曉珍還沒理清自己是喜是憂之後，就見左問從車裡走了出來。
左問無奈地點點頭。
「老李，你這是第三趟去菜市場了吧？」白宣有些羡艷地看著老李，他兒子回來了，還帶著媳婦和兩個孩子，人家李華二胎都生了，他們家左問現在卻成了孤家寡人，白宣有些唏噓，忍不住心裏又埋怨俞又暖耽誤了左問十年，既然要離婚，早幹嘛去了？
因為明天就是除夕，外地的遊子都開始陸續歸家，白泉鎮的教師小區里也顯得格外熱鬧，大門上還掛了兩個紅燈籠，小區里的樹上也繫上了小小的紅燈籠，一https://m.hetubook.com.com派喜氣洋洋。
俞又暖這才從左問的身後走了出來，笑著喊了兩聲，「媽，爸。」她剛才其實也覺得鼻子酸，她已經沒有爸爸媽媽了，眼前這兩位爸媽也是她的親人。
真不愧是效率帝啊，俞又暖感嘆。
白宣有些泄氣地走上樓，將裝零錢的小包一扔，沖左睿抱怨道：「過年真沒意思，連牌搭子都湊不齊。」人家家裡人就足夠湊一圈兒麻將了，自然不會再出來打。
「胡說。臘月忌尾正月忌頭，你別說這些。」左睿道。
「哎，我去不去是一回事，他連話都不提一句，就是他不對，早知道這樣，當初生出來的時候還不如淹死算了。」白宣氣道。
郭曉珍沒說話，雙手抱了抱肩膀，「進去吧，冷了。」
「媽。」俞又暖有些拘謹地站在屋子裡，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她婆母好像很不喜歡她呀。
「是啊，兩個孩子一個要吃水果玉米，一個要吃紅提，不吃就要鬧，這不我只好又跑一趟。」老李嘴上雖然抱怨，但臉上的笑容卻一點兒沒減。看白宣的眼神還有些同情，兒子有出息又怎麼樣，一年難得回趟家，連過年都不露面。不過老李絕不會逮著白宣的痛腳問，點點頭就快步往菜市場去了。
左問伸手碰了碰俞又暖雪白的臉頰，觸感太過細嫩，讓人忍不住心疼，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為俞又暖的溫柔體貼而感到難受，「那你要不ｈｔtps://ｗww.ｈｅtuｂｏｏk•cｏm•coｍ要去後排躺一會兒？」
不錯，看起來又暖和又可愛，雖然有裝嫩的嫌疑但是並沒有違和感，在開著暖氣的屋子裡，俞又暖都開始冒汗了。
「別——」叫我媽，當不起。白宣的話還沒出口，左問就提著行李上來了。
左問從賓市分公司的李經理手裡接過路虎的鑰匙，將俞又暖扶到副駕位置上坐好，「還有四個小時的車程，今天在賓市住一晚吧，明天再回去。」
白宣心想，她不是住不起高檔大房子，只是捨不得老鄰居和舊回憶而已，這種心態是滿腦虛榮的大小姐理解不了的，以為人人都跟她一樣窮得只剩錢了？
白宣也意識到了晦氣，「好好，我不說了。原本還想著左問要是回來，給他和曉珍牽牽線的。」白宣嘴裏的曉珍就是隔壁的郭曉珍，對左問真是痴心一片，現在都還沒有談戀愛。
煙灰藍的貼身毛衣，領口和胸口是帶著設計感的鏤空針織花樣，修腿鉛筆牛仔褲，白色羽絨服，還有一定白色絨球毛線帽，俞又暖穿好之後，從左問手裡接過平底軟牛皮的黑色短靴穿上，在鏡子面前轉了一圈。
「這麼晚了誰敲門兒啊？」白宣驚醒地坐直身子，兩個老人沒什麼事做，天又冷，乾脆上床窩在被窩裡看電視。
左問心裏一酸，這也是為何他知道俞又暖身體很不舒服，也還是駕車回來的原因，的確想念兩個老人了，「媽。」
「是不是借東西hetubook.com.com，我去開門吧。」左睿想披了衣服起身，卻被白宣攔住。
郭曉珍緊張得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不是左問，可又有些怕就是左問，她也說不出自己的心理，聽到左問離婚的消息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相過親，可是這麼大把年紀了，如果又去表白，好像又有些滑稽。再說，她和左問的差距好像已經很大了。
他們最多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浪費了，可是對於她來說，短短半個小時要把行李重新收拾出來簡直就是不可能。
俞又暖這才重新綻開笑顏，抱著衣服看向左問，「不許給爸媽打電話，要驚喜，驚喜。」
就在郭曉珍挨夠了冷風，準備回屋的時候，卻見一輛越野駛進了小區，遠遠的看不清車的品牌，可看那線條，有八成是路虎。郭曉珍忍住沒動，就見那輛車緩緩地開到了她們五棟樓下。
「進來吧，快坐，我去換身衣服。」還是左睿回神回得快，他和白宣兩個人都只穿了秋衣秋褲，披了個外套就出來了，但是左問回來倒是沒問題，如今俞又暖也在，就不好衣冠不整了。
正是初夏時，左問開的那輛車。
卧室里立即有了響動，很快左睿就披了大衣出來。
白宣賭氣道：「你兒子可沒讓咱們去他那兒過年。」到底還是白宣知道左問，她兒子不是粗心的人，過年他不回來，又沒給倆老訂機票去他那兒，那就是不想他們過去。
門一打開，白宣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左問，不知怎麼的，眼淚一下和*圖*書就流了出來。
「哎。」白宣應了一聲，聲音還哽咽著，提高了嗓門就沖里高喊道：「老左，左問回來了。」
愛情就是這樣，不會因為你等得久，老天就額外垂憐你。
郭曉玲看著那個穿白羽絨服的身影，完全不敢開口說話，這離婚才多久啊就又找到新人了，有錢的男人果然不愁沒女人，看樣子還挺寶貝的，都帶回來見家長了，自己姐姐肯定是沒戲了。
「我去吧。」白宣披了羽絨服，起身去了客廳。
左問挑挑眉，沒有拒絕這場艷福。
「趕快進來啊，傻站著幹什麼？」白宣的情緒已經恢復了，側開身讓左問進門。
俞又暖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了，只動了動頭。
左問沒掏鑰匙，怕嚇著兩個老人，伸手敲了敲門，也是想看老人臉上驚喜的笑容。
俞又暖走了兩步，還是覺得不放心，轉過身道：「我就在這兒換吧。」又不用脫內衣，也就不用太不好意思。
左睿答不出話來，過一陣才笑了笑，「都說越老越小，你這心眼兒可比過去都小了，你跟自己兒子慪什麼氣？他肯定是知道說了你也不會去的，你不是討厭坐飛機嗎？」
「看什麼呢，又不是沒看過。」白宣打開門走出來，看到俞又暖的樣子就心煩，不食煙火的大小姐看到他們這種簡陋的房子自然驚奇，可是也不用每次來都表現一番吧？
左問看了俞又暖片刻，這才掛上檔出發。
兩個老人回卧室換衣服，左問親了親俞又暖的額頭，「我下去拿行李。」
https://m.hetubook.com.com俞又暖的話剛落音，左問已經將一套衣服放到她手裡了，「去換這套，我給你跳鞋。」
左問走下車，繞到副駕的位置打開門，俞又暖還在睡，他原本打算把她抱上樓，但剛碰到她，她就醒了。
「不用，我在這兒陪你。」俞又暖輕聲道。
「姐——」郭曉玲試探著開口道。
白宣和左睿都愣愣地看著俞又暖，不知道這又是唱哪一出。不是離婚了嗎？不是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了嗎？
兩個半小時的飛行差點兒折騰掉俞又暖半條命，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暈機，大概是車禍後遺症，從機上下來的時候已經面無人色，嘴唇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兩大箱子，跟搬家似的，白宣心裏又開始腹誹，到底是大小姐啊，窮鄉僻壤的，她是不是連床單都帶了？
「到了？」俞又暖半睜開眼睛，四周的光線還讓她有些不適應，走下車，被風一吹就打了個寒顫，左問趕緊擁了她，「我先送你上樓。」
俞又暖好奇地打量起左問從小生活的地方，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房子，也難怪他能看上綠園小區了。
到家已經是晚上七點，冬天黑得早，六點半四周就漆黑一片了，郭曉珍被她媽念了半個小時的經之後，不耐地走到陽台上，望著小區門口發獃。明知道不該有期盼的，可每次看到有車進來，總是忍不住心頭一跳。
「咦，姐，是左問！」郭曉玲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郭曉珍旁邊，驚奇地看著樓下。
而那廂左問已經麻利地收拾好了兩箱行李，「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