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拉住衛蘅的手道：「要不要我幫你調，這味道我調出來可是一絕。」
「萱姐兒，你真的，真的有了？我要當爹啦？我要當爹啦？」范用傻氣的聲音從內室傳出來。
大四喜是上京城這兩年冒出來的新酒樓，廚子的刀工堪稱一絕，能將各色肉片得紙片一般薄，輕輕一涮又香又鮮，還帶著甜味兒。
衛蘅都開始佩服起自己的娘親了，這樣的人居然在她眼裡連被提及的資格都沒有，「那娘當初是怎麼對付她的？」
何氏道：「這人吶都有劣根性，你越是不讓他這樣，他就偏要這樣。我當初嫁給你爹時，也不懂這個道理，惹得你爹的心全偏到素雲身上去了，還以為我怎麼她了。後來我也想通了，乾脆提了素雲當你爹的姨娘，由著他們去。」
大四喜的涮肉湯鍋很快就端了上來，還有十二色拌料，憑客官的喜好自行調製，當然客人要求，小二也會幫你調製。
「那賢德容人也沒有錯，不過都是做給人看的，自己的日子怎麼過得舒暢才是最要緊的。想當初，你娘我剛嫁給你爹的時候，你爹屋裡可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通房丫頭，兩個人那才叫一個有默契，你爹一個眼神，人家就知道你爹要拉屎還是撒尿。」何氏道。
衛芳拿衛蘅沒辦法，人家夫妻兩個這會兒說話，她跑進去看什麼，衛芳又不由想到以前衛蘅對范用的心思，心裏暗道，難不成衛蘅還惦記著范用？雖說陸三郎是人中龍鳳，可是這女孩兒的心思最難估猜，並不是男子優秀就能讓女孩兒動心的。
何氏恨鐵不成鋼地用手指戳了戳衛蘅的腦袋，「https://m.hetubook.com.com
你傻不傻呀，我怎麼就把你生得這般傻啊？」
「哎，又不是逃犯，幹嘛戴這個啊？」衛蘅不滿。
衛蘅笑道：「戴上帽子，別人覺得稀奇，才更會多看兩眼呢。」
陸湛道：「只求今晚三奶奶伺候我沐浴的時候，能好好搓洗一下。」
「後來呢？」衛蘅問。
衛蘅心想，這倒是個好法子，可是她一想起要給陸湛張羅姨娘，心裏還是彆扭。
衛蘅嗔了衛芳一眼，笑道：「大姐姐，你學壞了。」
衛蘅此刻卻來了興趣，趕緊抱著何氏的手臂道：「娘，我怎麼從沒聽你和爹爹提起過那個人，那個人現在去哪兒了？」
衛蘅不信，「你自己吹的吧，別人吃過你調的料？」
衛蘅點了點頭，等吃過之後，不得不承認，陸湛的確技高一籌，不由贊道：「三爺如果不考進士，去做著跑堂調料的小二也能養活媳婦。」
衛芳生怕衛蘅有個行差踏錯，趕緊跟了進去。
何氏聞言，大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什麼事兒呢，你怎麼還叫三姑爺陸湛啊？有你這樣對相公呼名喚姓的嗎？」
衛蘅壓根兒就沒覺得何氏能解決她的問題，可是她也的確想跟人說，不過衛萱和衛芳都沒這方面的經驗，就是何氏，也沒經驗。
「大四喜還有一種醬料，是從海上運進來的，你嘗嘗。」陸湛取了料盤裡鮮紅的醬料，給衛蘅加上。
衛蘅臉一紅，啐了陸湛一聲。
結果衛蘅又聽見何氏道：「你跟我說說，這兩日你是怎麼做的？跟姑爺擺臉色了？」
衛蘅眼睛都不眨地直看著何氏，等她面授機和-圖-書宜。
衛蘅趕緊道：「我錯了，我錯了。」她就知道何氏肯定抓不住重點。
衛蘅的五嫂自然就是王茹，衛蘅成親，衛楊就回了京城，夫妻兩人正該是親近的時候，偏偏王茹醋性兒大，成日里跟衛楊吵鬧，看不慣他帶回來的那個侍妾，結果鬧得衛楊現在連王茹的屋子都不進。
衛蘅聽見何氏跟她說這些，又是一陣唏噓，人心本就是偏的，並不因為你是正妻，男人的心就向著你。一手爛牌能不能打出好結果，還得看天意，可是一手好牌打爛了，卻一定是怪自己的。
衛蘅沒有說話，陸湛對她自然也算是好的，可是這種好，並不是衛蘅曾經期盼的那樣的好，至少是比不上范用對衛萱的心的。
大四喜晚上是高朋滿座，陸家的馬車直接駛入了大四喜的後院，衛蘅下車前，陸湛拿了一頂帷帽給她戴上。
衛蘅看著何氏，無聲地問道：這也行？
陸湛道：「省得叫人看了去。」
中午陸湛和衛蘅自然是在靖寧侯府用飯。吃過午飯，何氏拉了衛蘅回蘭義堂坐下說話，「怎麼樣，三姑爺對你還好吧？」
衛芳見衛蘅一直看著范用直到他走進堂內，因而開口道：「天下能像萱姐兒這樣有福氣的女子不多。」
其實衛芳哪裡知道衛蘅的心思，她這是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她辛辛苦苦十多年才懷上，結果衛萱半年就有喜了。當時她自己懷孕的時候，范用雖然也高興，但是也多少有些來得太晚的倦怠之感如今她就想看看，衛萱害喜的時候，范用是個什麼模樣。
衛蘅的眼淚頓時就滾了出來，張嘴就把羊肉吐了出來，站https://m.hetubook.com.com起身滿屋子走，一邊走一邊扇舌頭。
衛芳見衛蘅嘴角含笑，心這才放了下來，拉了衛蘅往外走，「走吧，人家夫妻肯定有話說，你在那兒站著做什麼，想生孩子，就去找三姑爺啊。」
衛蘅還沒吃過大四喜，這一家不對外包席，那廚子說肉得新鮮地片出來才好吃。
衛蘅偏開腦袋道：「我知道娘肯定要跟我說什麼三從四德，以夫為天，講賢德容人的大道理，可是，我已經儘力了，我要是做得到，難道還用娘說么？」
衛蘅嘟了嘟嘴，「這才新婚頭三天，他就要讓掬霞進去伺候他沐浴，我自然受不了。」
「水，水……」這時候衛蘅還顧不上找陸湛的麻煩，只求先解了辣。
何氏又戳了衛蘅的腦袋一下，「你娘我是那樣的人嗎？她自己作死，傷了你爹的心，可不關我的事情，若非這樣，你爹這些年也不會只守著我一個人過，是被她傷了心。」
「晚上咱們去大四喜用飯。」陸湛道。
衛蘅在外頭聽了，心裏是既高興，又惆悵，真是同人不同命，這輩子范用娶了衛萱，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一時間讓衛蘅甚至覺得，自己重生回來就是來糾正錯誤的。
何氏扶額嘆息，「誰會跟你說這些啊，我的傻珠珠，你平日里瞧著挺靈光的，怎麼這會兒卻犯蠢了？」
此時范用已經從外頭匆匆趕了過來，紅光滿面，因為走得急還冒了汗。
「挺好的。」衛蘅快速地道，她早料到何氏肯定要問的。
衛蘅笑出聲道：「娘，你能不能別說屎啊，尿啊的？」
「後來，她自己作死，見我一直懷不上，就偷偷倒了避和*圖*書子湯，比我先有了身孕。」何氏道。
只不過衛蘅卻低估了何氏的觀察力，自己養大的女兒，但凡有一點兒不妥，何氏都能看出來，「不對，你們兩個肯定有事，你告訴我。」
「臭丫頭，你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你還瞞得住我。」何氏道。
直到衛蘅離開娘家，她腦子裡也沒理清思路來，她既不願意像何氏那般，消極地等待那兩個通房腦子被門擠了，又不願意像王茹那樣，輸得一塌糊塗。
「爹爹自然是不許的。」衛蘅道。
衛蘅聽了一陣唏噓，可她想著，難不成她還得等著映月、掬霞兩個人有孕不成？萬一這兩個人也不出紕漏，循規蹈矩的，難道自己就要看著她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過一輩子？衛蘅想想就難受。
等衛蘅回過神來的時候，馬車已經駛到了長陽大街上，和齊國公府可是一個在西，一個在東，「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衛蘅「噗嗤」一笑，戴上了帷帽被陸湛抱下馬車。一行人上得二樓，包間是早就留好的，一間兩室，衛蘅和陸湛在內間坐下，楊定等隨從則在外間吃飯。
何氏也沒奈何，總不能綁著衛楊和王茹行房，她只能對衛楊說，嫡子必鬚生在前頭。衛楊為了他那侍妾，這樣才肯踏入王茹的房裡。
何氏道：「你以為我傻啊？我才不傻。素雲當丫頭的時候，成天都能伺候在你爹身邊，提了姨娘，可就只能拘在跨院里了。」
「是啊，你爹讓人賞了她一碗葯，素雲打死也不喝，說了些侮辱我的話，你爹就說，我這個做主母的容她，讓她，她卻不知感恩，就喊了牙婆來，把孩子打了之後就發賣和_圖_書了她。」何氏道。
衛蘅看一眼陸湛，又聞一聞那醬料，紅彤彤的挺好看，聞著有些刺|激，她也是好奇，夾起陸湛給她涮的羊肉，放入嘴裏。
衛蘅「嗯」了一聲，又道：「我進去看看。」
「喝水解不了辣，過來。」陸湛拉過衛蘅坐到自己腿上，捧起她的臉吻了上去，衛蘅就跟沙漠里的旅人抱著水囊一般，死不鬆手。
陸湛道：「那你自己調一碟，我再給你調一碟子，你比一比。」
陸湛看見衛蘅的模樣，忍不住大笑出聲。
「三爺，怎麼想起帶我出來吃飯？」衛蘅問道。
衛蘅被何氏拉著問了許久，這才開口道：「就是，就是陸湛屋裡有兩個通房。」
何氏瞪了衛蘅一眼，「我一想起那丫頭，就想不到好話。」
何氏道：「這人逼急了就容易犯蠢。你且回去，好生待她們兩個，若是有良心的，留著她們也無妨，免得外頭人說你善妒，若是沒良心的，自然有被人識破的那日，你處理起來就可以不用手軟了。切忌，莫要跟姑爺對著干，反而把姑爺推到別人房裡了，到時候可有你哭的。你五嫂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這有什麼好值得提起的。」何氏道。
陸湛道：「那也看不見咱們珠珠的臉，我可再也不想惹出個陳士安、馬士安的。」
衛蘅被何氏粗俗的話惹得一笑，「娘在哪兒學到的這些話啊？」
何氏沒理會衛蘅，繼續道：「說吧，娘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你要是有話，連我也不能說，那你以後受了氣還能跟誰說？」
衛蘅吃驚地看著何氏，沒想到自己娘親這般敏銳，「沒什麼事兒，能有什麼事兒，你今天也看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