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啾啾，」何琳琳深吸了一口氣：「話我不想說得太直接，你談戀愛了，對吧？」

「琳琳你別這麼大聲，」夏元寶趕緊開口：「啾啾膽子小，你這樣會嚇到她。」

夏媽媽著急出聲：「我們找了你一晚上，你電話也不接，你到底是去幹嘛了？」

如果說在江淮安母親死去時，是他宣告自己一段荒唐旅程的開始。那麼在太陽升起那一刻，江淮安就在心裏，和那個少不經事、用自傷來試圖傷害別人的少年，揮手告別。

然而她又不擅長撒謊，於是只能沉默。

「沒有。」夏啾啾立刻否決：「我沒有談戀愛！」

何琳琳冷笑出聲來：「就你現在天天和他們玩的樣子，你還想考全班前十？你能保住你倒數第十就好。」

何琳琳情緒激動起來：「你逃課，你談戀愛，你還和我頂嘴，啾啾，」何琳琳紅了眼眶：「你怎麼就變成這樣子了？你說你要來市一中讀書，你這叫讀書？」

這話說出來會讓所有人嘲笑，因為沒有人會去關注你那被暗壓著的東西。你想要上進、你想要優秀、在你做出來之前，沒有任何人會去關心你「想」怎樣。

「好看。」夏啾啾點頭，江淮安雙手插在褲袋裡，轉身道：「好看就行了，我們回去吧。」

夏啾啾說著這些話，自己內心也慢慢安靜下來，她平靜又堅定，一字一句慢慢開口：「我會用現實證明給你們看，和他們在一起，我不會變得更差。」

「你這是去哪裡了？」

「就她一個和_圖_書？」

一行人迷迷糊糊睡到凌晨五點多，當第一縷陽光落在天台上時，江淮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他推了推夏啾啾：「夏啾啾，起來了。」

「何琳琳你別太過分啊！」夏元寶衝上前去，從夏媽媽手裡把雞毛撣子抽走，漲紅了臉的道：「不就是出去玩嗎？這多大點事，你犯得著嗎你？啾啾，走，」夏元寶推著夏啾啾上樓：「你媽更年期，你別理她。」

不用努力，放縱自己，不用負責，反正做與不做，你們不都一樣，覺得我就這麼垃圾嗎？

夏啾啾微微一愣，她昨天晚上給夏天眷發了消息，讓他給她打掩護，夏天眷明明說了好，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說著，夏啾啾目光堅定迎向何琳琳：「他們做的不好，就該告訴他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不該直接就給他們定義。人和橡皮泥是一樣的，你覺得他們是什麼樣子，就會把他們捏成什麼樣子。他們真的是很好的人，我和他們在一起，不會學壞的。」

「還有……還有幾個同學……」

可是會止不住委屈，止不住不甘心。

「啾啾，」夏元寶嘆了口氣：「我們都是過來人，你這個年紀，談個戀愛啊也不是什麼大事，家裡人永遠支持你，你……」

「媽，」夏啾啾捏緊了拳頭，克制住自己和母親爭吵的衝動，慢慢道：「他不是我男友，他是我朋友，我還有好多朋友。對，他們可能現在不夠好，但這都是有原因的。他們內心深處都想好好讀書，他們和圖書上進，他們善良，他們會承擔責任，他們勇敢，你不能就這麼簡單去判定一個孩子是好是壞，更不能去就這樣去詆毀他們、放棄他們。」

沒有人是你內心的蛔蟲，哪怕你真的向上、你真的善良，在你表現出結果前，誰都不會說你是這樣的人。

說完之後，一行人就各自散開。夏啾啾回家，一進家門，就看見夏天眷跪在地上，他爸媽坐在沙發上。

何琳琳氣急了：「你給我跪著！」

她突然意識到，她很難改變自己母親那固執的想法。

「啾啾，」何琳琳抬眼看著夏啾啾：「你學習成績不好，我可以不管你，你開心就好。可是你一個女孩子，一晚上不回家，你知道錯了嗎？」

「你知道回來了？」

「你現在還不算壞嗎？」

夏啾啾站在客廳里，突然感受到了那種屬於江淮安的那股子叛逆勁，當所有人誤會你、不信任你時，哪怕是一貫柔順如夏啾啾，也會忍不住想——

夏媽媽先開了口，夏啾啾知道自己錯了，低著頭走進來，站在沙發中間，小聲道：「對不起，媽媽。」

「她現在膽子還算小嗎？」何琳琳提高了聲音：「她都學會夜不歸宿了！這次是這樣，上次我說她這麼早就去學校了，也是這樣吧？」

何琳琳冷著臉，夏啾啾慢慢道：「楊薇……」

在場眾人瞬間呆了，何琳琳一下有些哭笑不得，輕輕踹了夏元寶一腳：「你給我讓開，別以為這樣我就不管啾啾了。」

「知道錯了？」

夏啾和圖書啾看著何琳琳紅腫的眼，沒有再說話。

何琳琳見她道歉，臉色好了一些，夏啾啾躊躇了一下，慢慢道：「我……我和同學去報補習班，然後一起去吃燒烤，吃完以後約著看日出。」

「何琳琳！」夏元寶聲音裡帶了怒意：「你胡說八道什麼！」

她可以接受何琳琳說她，但她不能接受何琳琳這麼說江淮安，她抬起頭，認真看著何琳琳，一字一句道：「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夏啾啾沒說話，她媽媽從來不贊成她和男生走往，要是她知道自己是和一群男生夜不歸宿，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

「你考得到嗎？」

人生總需要一點儀式感，用某一個舉動，某一個時間，去和自己說一聲，某一段旅途的開始。

要讓別人覺得江淮安好，要讓別人覺得她沒有變壞，無異於和其他人說，我逃課，我打架，我喝酒，我還是個好孩子。

夏媽媽轉頭看向夏啾啾，提了花瓶里的雞毛撣子就衝過去：「你自己說，我說的對不對！」

哪怕是父母。

一群人看著太陽徹底露出，江淮安扭頭問夏啾啾：「好看嗎？」

「楊薇是誰？」

「高一（1）班一個女生……」

「你是和誰一起去的？」

夏啾啾心裏委屈起來：「我和他們就是普通朋友關係而已！」

何琳琳似乎也知道自己錯了，瞪了夏元寶一眼，沒再吭聲。

她深吸一口氣，在何琳琳再度想要開口時，抬起頭來：「媽，你別罵了。」

「不，」夏啾啾克制住自己，盡和_圖_書量冷靜道：「我夜不歸宿、我逃課，這些我道歉。可是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我不後悔認識他們，更不覺得和他們在一起玩是錯。我說服不了你，我也知道你不會相信我，所以那我們不如打個賭。」

說著，夏啾啾抬起頭來，盯著何琳琳：「給我點時間，期末考試時候，如果我能考進全班前十，你就不要再管我。」

「 我知道。」夏啾啾深呼吸，從家長的角度來說，她這件事的確做得不對。她自己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可是家長並不知道，他們眼裡，她只是一個孩子，她如今做的所有事，都是不合適的。

「你到底去做什麼了？」

「你有沒有男友我不知道？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夏啾啾我告訴你，那些中學談戀愛的人，能是什麼好人嗎？他會談戀愛，會帶著你逃課，說不定還會抽煙、喝酒、打遊戲。這樣的人就是一小流氓，你和他在一起能有什麼前途？」

「我說的不是嗎？」

夏啾啾睜開眼睛，看見遠處山頭有了光芒，江淮安又叫醒宋哲和武邑，楊薇被他們說話的聲音叫醒，然後看見太陽從山上慢慢升起，他們一行人站在天台上，看著太陽升起來，心思各異。

夏啾啾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平靜道：「我如果成績能變好，就證明和他們在一起，並沒有讓我變壞，就希望你們不要管我。我說這些話不是氣話，只是我希望能和你們有更好的一個溝通方式。我說再多他們的好，你們也不www.hetubook.com.com會信，那我就證明給你們看好了。」

「過分了啊，」夏元寶忍不住道：「何琳琳你收一點脾氣，這話太傷人。」

「媽！」夏啾啾聽到這樣的形容詞，提高了聲音：「我同學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人。」

於是她只能道：「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跪就跪！」夏元寶把領帶往脖子後面一甩，瞬間就跪了下去，昂著頭看何琳琳：「你要怎樣？」

明明我想努力，明明我在拚命和自己懶惰、頹廢、叛逆、倔強去抗爭，去試圖成為一個更優秀的自己，為什麼你們卻從來不相信 ，從來認為，我與生俱來、理所應當、已經是一個廢物？

「我沒有男朋友！」

她捏著拳頭，身體微微顫抖，何琳琳還在旁邊數落她，無非是她這樣做多麼不對，她該和江淮安分手，她現在多壞……

那好，那我就當這樣的人好了。

「嗨，也沒什麼大事啊，」夏元寶趕緊扭頭和何琳琳道：「算了算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何琳琳打斷夏元寶，扭頭看著夏啾啾：「啾啾，你年紀還小，什麼年紀做什麼年紀的事兒，你成績不好沒關係，你交朋友也可以，可你別每天和這些不三不四……」

「夏元寶！」

「你心裏誰不是好人？」夏啾啾從來乖巧，很少這樣頂撞自己，何琳琳一時氣上心頭，站起來道：「你在學校里的事，你老師都和我說了。最近你總是逃課，和誰學的？就是你那小男友對吧？」

沉默讓何琳琳更加生氣，她憤怒出聲：「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