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兩人一起等了一年，第二天下午接近考完的時候下了大雨，江淮安在教室里自習，想了想給夏啾啾發了信息：「在哪裡？下大雨了，雨好漂亮。」
而在好幾個月前，他也曾經在夏啾啾家門口，看見他們緊緊相擁。
江淮安走出屋去，終於才覺得，呼吸似乎順暢了。
夏啾啾有些不好意思：「我覺得我該來給你打氣！」
高考前一天，夏啾啾一晚上沒睡，她輾轉反側，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感覺彷彿是自己要去考試一樣。
江淮安頓住動作，他知道宋哲是不想見他了。他坐在床邊，沉默了一會兒：「行，那咱們聊聊天。」
算了，她已經習慣宋哲這種毫無理由的爆發。
等夏啾啾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江淮安正坐在茶几邊上看書。夏啾啾擦著頭髮：「這次期末考考得很好吧？」
他拿著手機確認了一邊名字，有些不可置信：「宋哲？」
楊薇沒說話，出國的事，昨晚宋哲媽媽已經找她說過了。
「你在做什麼？」
甚至於，或許內心已有了答案，所以不能去考驗。
「嗯。」
「不是不是。」
江淮安本來也只是好奇，打開畫夾后，迎入眼帘的畫帶著生氣。拼畫技，夏啾啾不是頂尖的，然而就畫的靈氣來說，江淮安便覺得，很少有人比她更好了。
她正想站起來，就聽對方道：「你陪我去嗎？」
「去接夏啾啾。」
江淮安抿緊了唇，他捏著那畫，想將畫統統撕碎，最後卻是一言不發，塞回了畫夾。
「其實楊薇考分數肯定比我高，她成績一貫很好。我覺得她要是遞交國外的申請，學校也能有一個很好的。」
這樣平靜的聲音激怒了宋哲，他開始口不擇言：「感受什麼氛圍？是出國前來見男神最後一面吧？」
夏啾啾和江淮安目送著兩人離去后，江淮安垂眸看她：「是我陪你等，還是回去了？」
等第二天早上，她早早等在了學校門口，沈隨是在市一中本校考試，這一點她是知道的。學校門口考生家長雲集，夏啾啾等了一會兒，就看見沈隨走了下來。
楊薇喜歡宋哲，眾所周知。
他一面穿鞋一面道：「報個地址，我來找你。」
沈隨和夏啾啾看過去，才發現旁邊有學生在門口拉了橫幅，寫了各個中學的名字，為考生加油。
江淮安應了一聲。這一次他終於拿到了全年級第一的成績，楊薇緊和_圖_書跟在他後面。
她閑著沒事，乾脆就帶了畫板，就在校門口畫速寫。她畫了許多人，然而最多的，還是沈隨。
「數學競賽。」
「誰要她看上我了？」
夏啾啾是很有同理心的人，這點江淮安是知道的。
「出國？」
沈隨有些哭笑不得：「我就去考個試，沒必要的呀。」
江淮安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宋哲爆發出聲來：「她騙我！她騙我！」
夏啾啾突然覺得空調有點高了。
「心情激動，」夏啾啾回復：「感覺仿若自己也上了考場。」
可是沒有誰敢去考驗。
沈隨看見夏啾啾，愣了愣后道：「你怎麼站在這裏？」
考試前一天晚上，江淮安照例昨晚卷子，便打算提前睡下，然而躺了沒有多久，他手機就響了起來。
宋哲有些奇怪道：「你出去做什麼？」
夏啾啾被雨淋濕了不少，便先去洗了個澡，江淮安給她收拾著東西，包括了她這兩天畫的畫。
江淮安迅速反應過來：「楊薇也在？」
只能自欺欺人，日復一日。
夏啾啾反應過來江淮安的要求，果斷道：「你放心，到時候我陪你去。」
畢竟這個人太過耀眼，讓人無法忽視。
那麼宋哲你喜歡楊薇，你知不知道，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面對宋哲這樣死鴨子嘴硬，江淮安有些無奈。宋哲和他走了一段，終於道：「其實也沒事，很快我們就要一起出國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雨，發了句「知道了。」，隨後便站起身來，提傘走出去。
吹風機的熱風暖暖鑽入夏啾啾的脖子，夏啾啾像一隻受驚的小貓，乖巧的作者，仍由他為所欲為。
夏啾啾極其興奮，她的頭髮吹乾了，還有些蓬軟。江淮安停住了吹風機，周邊驟然安靜下來，他低頭看著她，夏啾啾仰頭看著面前人。
江淮安沒說話，宋哲繼續道：「她……」
江淮安等候著他再次出聲，好久后，他突然道：「所以，夏啾啾呢？」
「我要考託福了，下個月的考試。」宋哲說著無關痛癢的事，江淮安也全力配合：「嗯，準備好了嗎？」
夏啾啾直覺覺得江淮安情緒不對，乖乖坐到了邊上，等著江淮安給她擦頭髮。
夏啾啾愣了愣，江淮安皺著眉頭，從她手裡搶過帕子，將她按在了位子上，平靜道：「坐好。」
夏啾啾積極的反應讓江淮安心裏舒服了點，他垂下眼眸，和圖書
給她垂著頭髮：「再過三個星期吧。我去隔壁市考。」
對面許久沒有說話，好久后，他聽見宋哲沙啞的聲音：「江哥……」
宋哲驟然出聲，這句話裡帶了哭腔，他提了聲音，彷彿一個不知所措的少年：「她不要跟我走，她說她不喜歡我了。」
「眾所周知。」
江淮安看了他一眼，他想開口說什麼，最後卻憋在了心底。
「付出不等於喜歡，要願意為你付出珍貴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喜歡。」
好久以前的回憶驟然翻出，那時候沈隨和他還都是未經打磨的石子，沈隨曾經和他說，夏啾啾和他告白過。
宋哲覺得楊薇默認了她的話，瞬間暴怒：「我和你說了不要早戀不要早戀！你抖當耳旁風了？」
「她一直喜歡我……」他聲音慢慢小下去：「這麼多年了，她一直喜歡我。你看她對我多好，除了沈隨和顧嵐這件事，什麼事兒她不是隨著我？」
「有信心嗎？」
外面是極其遙遠的喧鬧聲，房間里格外安靜，連空調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
這場感情不是他開始，也輪不到他結束。
聽了這話，夏啾啾趕緊回頭：「真的？什麼時候？」
夏啾啾也不好意思讓江淮安陪著她等沈隨，便道：「回去吧。」
然而這種衝動又生生止在那條界限上。
「好了，」宋哲翻過身，靠著陽台上的護欄，看著天上的月亮：「文件都準備好了，推薦信也拿到了。除了託福成績要我考，其他都準備好了。」
「我笑她是假公主，穿了套衣服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她也沒生我的氣，就隨我說。」
夏啾啾每天給江淮安倒計時，而江淮安卻格外平靜。
她曾經親吻過很多次，看見就能想起來那份柔軟和甜美。
江淮安聽到宋哲應了聲，確認了身份，他心裏咯噔一下就知道是出事了，掀開被子就道：「你在哪兒？我來找你！」
楊薇：「……」
江淮安摸著這個人的頭髮，感覺頭髮在他手心慢慢變軟。
「感受氛圍。」楊薇平靜開口，免得他繼續聒噪。
江淮安氣樂了：「他們考試，你加什麼油？」
高考一共考了兩天，夏啾啾每天就去考場門口等著，彷彿是自己考試一樣。
只是江淮安沒有明白，宋哲出國，為什麼楊薇也會去？
「我媽這麼疼她，肯定會問她，到時候她不會拒絕。」
宋哲說話聲音裡帶了些小驕傲，江淮安幽www.ｈeｔuboｏｋ•com.com幽道：「到底誰給你的自信？」
「我和朋友打賭，說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她明明知道，還是讓我贏了。」
江淮安應了聲，他撐著傘，帶著夏啾啾回到夏啾啾在學校附近的公寓。
宋哲領著楊薇出去。他給她撐著傘，用手擋著擠過來的人群，免得撞到她。一面擠一面罵：「這些人高考有什麼看的？你來看了做什麼，反正我們又不高考。」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就覺得這麼陪考的感覺，似乎會讓她安心一些。
而楊薇也想感受一下考試氛圍，在知道夏啾啾去蹲守考點后，乾脆也跟著去湊了熱鬧。兩個人就跟著另外一批拉橫幅的人一起，一面聊天一面等人。考完試后，就給自己認識的師兄師姐端茶倒水送葡萄糖，還隨時提供考試器具、跑腿服務，在一線為考生解決困難。
夏啾啾怕宋哲有了陰影，趕緊解釋：「這都是家長，一會兒就沒了。」
宋哲看了看外面，最後道：「行吧，我也去。」
江淮安看著她畫的畫，心裏暖暖的，然而一張一張抽開后，從開始的群像，畫面里開始越來越多是個人，最後是沈隨。
夏啾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江淮安的唇上。
「嗯。」
江淮安有些反應不過來。宋哲家裡發生的事兒，他大概知道一些。他們這些人家，家裡多少有些齷齪，關鍵時刻送子女出去避一陣子，也是常規操作。
「嗯。」
江淮安皺了皺眉眉頭，沒明白夏啾啾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被淋成落湯雞。夏啾啾有些不好意思回復：「在學校給師兄考試打氣加油呀～」
宋哲聲音裡帶了茫然：「江淮安，她對我這麼好，怎麼會不喜歡我呢？」
江淮安有些無奈：「她去學校門口給考生加油了。」
他曾經被全世界拋棄，太清楚這個時候的人需要怎樣的安慰。
江淮安抬手用帕子包裹了她的頭髮，從旁邊拿過吹風機，大力捏在頭髮上，一面抓頭髮，一面吹風。
宋哲笑了笑，目光里落了光，他看著飄灑細密的雨絲，聲音又輕又溫柔。
他知道夏啾啾有他不知道的過去，可是他又能怎麼樣？
他的唇很薄，帶著櫻花版的粉色。
江淮安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想過夏啾啾會這麼放在心上。然而夏啾啾願意放在心上，他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夏啾啾將江淮安的話放在心上，數著他和圖書考試的日子，像個老媽子一樣反覆確認行程，定賓館……
夏啾啾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楊薇面色平靜，也沒多說什麼，收拾了東西，就跟著宋哲要走。
楊薇琢磨著，扭過頭去，不再多說。
「她做飯特別難吃，但我也能忍耐，國外的東西都特別難吃，我覺得她煮碗麵條還是可以的。」
市一中是有這樣的傳統，宋哲也是知道的。甚至於，他還知道楊薇也去了。
他終於開口：「我馬上也要考試了。」
「嗯。」
江淮安被手機吵得焦躁，掏出手機怒道：「做什麼？！」
江淮安沒說話，他抬眼落到她還滴著水的頭髮上，首先想到開口的是：「你怎麼頭髮都不擦好就出來了？」
宋哲是誰？
宋哲來之前，楊薇一直有說有笑，宋哲來了之後，楊薇就板著臉，一句話都不說。
從門口走出來的沈隨，側臉含笑的沈隨，各種各樣的沈隨，一共十二幅畫，沈隨就獨佔了四幅。
宋哲不再說話，他抿緊了唇，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夏啾啾有些不理解，江淮安靜靜看著她：「就像你等著沈隨給他加油一樣，你會用同樣的方式給我加油嗎？」
只是宋哲這人要面子極了，他不說，江淮安也就不激他。兩人一起到了學校，夏啾啾和楊薇正在保安室門口聊天，外面人山人海，都是來接孩子的，江淮安和宋哲奮力擠進去，宋哲臉色不太好看，僵著臉道：「高考都是這麼可怕的嗎？都要人貼著人才能進去？」
夏啾啾站在學校門口等沈隨，迅速給江淮安回了信息：「知道啊，我都被淋成落湯雞啦！」
「你家裡的意思嗎？要楊薇也去？」
「她喜歡我。」
「她知道我所有喜歡吃的菜，還學著做。她知道我所有喜歡的顏色，購物車裡全是我喜歡的東西，她說她不喜歡我了，你信不信？」
「你明天要考試了是吧？」
「這有什麼！」
宋哲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兩個人撐著傘走出去，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他逼著自己走出房間，低頭道：「我先走了，你有事再叫我吧。」
聽到這樣的許諾，江淮安終於笑了。
數學競賽他並沒有很放在心上，他並不打算走沈隨那樣的保送道路，保送是要限定專業，可他想要更多選擇權。
「不要問。」
那是出了名的驕傲自尊心強目中無人的孔雀男。可是宋哲居然聲音都啞了？
「阿哲……和-圖-書不是對你好，就是喜歡。」他莫名其妙對著宋哲感同身受般，沙啞道：「你看我對小貓小狗，不也很好嗎？」
他慢慢捏緊拳頭，腦海里閃過那一張張畫著沈隨的畫，閃過她背著二十萬與他初次相見的模樣。
宋哲沒聽她說話，低頭道：「說話，啞巴了呢？」
「我原本想著我和她在一個城市，她讀這個城市最好的學校，我讀個一般的。我們兩同居在一起，像兩個普通留學生一樣，早上我可以開車去送她上課，起早一點也沒事兒，反正她做飯，這也抵消了。」
夏啾啾說完，旁邊突然竄出一個聲音來：「對的，師兄，加油！」
宋哲冷笑出聲來：「她求著我看上她差不多。」
但為什麼還要去……
「我在我家陽台上，」宋哲吸了吸鼻子：「沒什麼大事兒，你別擔心。我就是感冒了。」
「這種時候你們來湊什麼熱鬧！」宋哲咬牙切齒，不滿道：「回去！」
江淮安說不出話來，他覺得有什麼哽在胸口，疼得他發顫。
這個答案，于這個少年心中，大概無需言語。
聽宋哲的話，楊薇看了他一眼，看見對方眼裡的憤怒，她本來想開口的話憋在了心裏。
沈隨目光溫柔掃過那些橫幅，點了點頭道：「好，我會給咱們學校長臉的。」
江淮安瞬間清醒了。
夏啾啾突然發現，江淮安長得越發好看了，這種好看不僅僅是少年五官本身的精緻，還帶著一種從容沉穩的魅力，因著這份從容沉穩，在他襯衫開了幾顆扣子，露出那消瘦的鎖骨時，就帶了一種禁慾系的性感，讓人格外垂涎。
「你這樣不行啊，」江淮安給宋哲支招：「你這樣對楊薇，楊薇不可能看上你的。」
「可她不跟我去。」
江淮安聲音平靜，他彷彿是知道了答案，也彷彿是不在意答案。
「反正，」夏啾啾握著小拳頭：「我的心意送到了，師兄，你加油！」
江淮安有些詫異，宋哲點了點頭：「嗯，你也知道我家最近的情況，可能有點不安穩。我爸媽覺得我出去，找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獃著讀書比較好。如果我出國了，那她肯定要去的。」
夏啾啾見他情緒不佳，蹲到他身前：「怎麼了？」
「嗯？考什麼？」
心裏那點陰暗被驅除開去，他看著面前的人，突然有了一種想擁抱她的衝動。
「她喜歡你嗎？」
高考很快如期而至。
這麼討厭她，也好。
「打什麼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