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城闕天中近,蓬瀛海上遙。
第214章 老鎮故人

軍官把他們安置在門口,自己準備進去通報。
他從腰上抽出手槍要開槍,韋天子揮手攔住他:「曹副官,你先讓他說。」
虎視眈眈!
其中一個巡警年紀大見識多,他遲疑地說道:「我聽說韋總督的親戚來上門找他,讓他給打斷了腿?」
他出示證件進入別墅。
「不過你們小心點,我們總督大人的原話是:向來只有我韋天子找別人要東西,今天有人來找我要東西?還跟我要棺材?這是要讓我給他送死嗎?!」
聽見車響韋家爺倆雙腿就發軟:「啊?還要坐車?」
然後猛的瞪大眼睛。
聽著他們的譏諷,韋六斤綳不住了。
他走到觀景台最前面饒有興趣的看著三人,看到韋六斤父子風塵僕僕、病懨懨的樣子后板著的臉和緩一些。
爺倆還沒有來過這種城市,他們穿著打扮在古水跟乞丐區別不大,偶爾雲松跟他們拉開了距離,還有心善的人上來給他們送個包子饅頭。
韋天子隨意擺擺手,軍官跺腳敬禮小跑著離開。
雲松慢慢的點頭。
後面韋鐵頭跑過來對雲松激動地說道:「道長,要不咱不去找鐵蓋叔了,你就把我們倆扔在這城裡頭,在這裏當乞丐也能活的好好的!我倆就在這裏當乞丐了!」
聽到這裏雲松心裏逐漸有譜了。
他們進入別墅大門,迎面而來是一個廣闊的平台,由園林、假山、庭院、亭榭組成。
「放肆!」二樓衝出來一個年輕軍官。
就是父子倆一輩子沒坐過車——甚至他們就沒有見過小轎車,結果兩人都暈車!
老鎮醫藥世家曹家的嫡長子曹金棟!
韋六斤畏畏縮縮地說道:「老總,我不扒瞎,我家以前跟韋總督家是鄰居的。」
韋六斤問道:「就這麼走?不歇一晚上再說?你看我們倆這個熊樣子,命都快沒了!」
雲松給他們叮囑一番,然後第二天帶上他們趁著退潮上了大陸,挑著擔子踏著冬日的陽光往閩州的省城古水走去。
很快便有巡街的警員走來了,兩個警員氣勢洶洶的揮舞警棍要上來抽他們:
韋六斤說道:「也行,我年輕時候要過飯,現在還記得怎麼做打狗棍,要不我做兩根打狗棍,咱倆就在這裏要飯了!」
韋六斤說道:「平日里吃啥?逮著啥吃啥,能填飽肚子就行,最多的是海菜,我們這裏魚蝦蟹少,但海菜不少。」
雲松一甩袖子露出手中的駁殼槍,一臉冷酷。
這別墅佔地面積好幾畝,面前是寬闊的馬路,背和圖書後是秀麗的湖泊。
「不能再叫鐵蓋叔!咱到了城裡得找韋總督、韋督軍!」韋六斤趕緊說道。
穿過這平台即為別墅的主體建築,朝向正南,其平面布局呈倒「凹」字形,東、西兩側耳房為八角形,設開敞式挑廊與主體建築相連,均為上下兩層,奢華大氣。
雲松直接一甩槍說道:「你們前面帶路,帶我們去總督府!」
「討飯也是有江湖的!」
雲松笑道:「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菜市場?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咱們已經走不了啦!」
「就是心狠手辣!」
然後他再沒有出來。
雲松瞪他們一眼:「別亂說話!」
他問道:「韋天子當了總督以後沒有回島上,那你們也沒有去找他?」
「我他娘管你們是誰呢!你們就是天庭下來的要飯神仙今天也得死!」
他按照雲松的吩咐,在聽到諷刺后便猛的站起來嚷嚷道:
古水城的總督府是個大院,至少的三進三出,主樓高聳足足有四五層,面闊五間,進深七柱,柱子為混凝土上接木柱、木樑坊。
韋六斤搖頭道:「你年輕,不了解這個人性,鐵蓋現在是總督啦,而且還跟我們說過,要跟我們韋家井水不犯河水,這要是再叫人家鐵蓋不是找麻煩嗎?」
巡警狐疑地問道:「你這話說的對,可他們是韋總督親戚嗎?」
他想了想還是擔心,又叮囑道:「你可得靠譜呀,我們爺倆的小命都在你手裡了,你要是一個弄不好咱可就完蛋了!」
他背著手琢磨了一下,說道:「行,這事我有譜了,或許我有辦法幫鐵頭要一個富貴!」
雲松說道:「海菜,他們家吃的東西得圍繞著海菜進行是吧?那好,你去搜集一些平日里吃的海菜,收集起來提前用豬油鹵一鹵。」
韋六斤挺不住了,說道:「道長,要不算了,我我們,哎,我們家沒有吃皇糧的命!咱們走吧!」
雲松索性放大招:「行,你可以做要飯的,但你可是個身體結實的小青年,軍閥拉壯丁最喜歡拉你這樣的……」
而在他們下面的一層則站著筆挺的士兵,他們一靠近,這些士兵快速放平槍口對準三人。
「你們現在之所以能要到包子饅頭是因為這街上沒什麼要飯的,這叫沒有競爭,為什麼沒有競爭呢?因為咱們走的是古水城裡最繁華的街道,人家這裡是不讓乞丐進來的!」
要入大門有60米長、5米寬的斜坡,斜坡兩側是台階,一直通到別墅大門和*圖*書口。
雲松回頭看。
東湖別墅在城內的湖邊,治安好、風景秀麗。
雲松說道:「你也赤腳。」
「咱吃不上香的喝不上辣的,撈到魚就吃腥的,撈到海帶就吃脆的,但咱活的坦蕩蕩!就跟你爺爺拉扯你一樣,我也把我家崽給拉扯大了……」
「不光心狠手辣,還愛財如命!」韋六斤眼巴巴的看著雲松:「我也聽人說過,鐵蓋現在往外賣官。」
「韋總督,你現在真威風、真厲害,這個我沒話說,你是總督,可你後頭的人真看不起人,他們把咱羅酆島的爺們看扁了!他們以為羅酆島上的爺們是什麼東西呢?是海里沒骨頭的鼻涕魚嗎?」
兩個巡警頓時老實了。
雲松剛才可不是糊弄他,這條街道繁華,乃是古水城臉面,平日里是不讓乞丐進來的。
雲松低聲道:「按照我說的來說,從這些年沒找你開始……」
雲松鄭重的點頭。
雲松拍胸膛說道:「你放心,絕對實話,你等著立功吧。」
他這個『嗯』字一出口,下面的士兵紛紛拉動槍栓。
「喊人!媽的抓他們下牢!」
軍官上前敬軍禮,大聲道:「總督大人,卑職已經將您的老鄉帶到,請大人指示。」
這與他之前的預料一樣,韋天子一定是個很重感情的人所以才會那麼痛恨他的叔伯:
一聽這話,雲松便知道了韋天子的一點習性。
別墅外有軍營和演武場。
雲松也瞪大了眼睛!
軍官說道:「但韋總督真不住這裏,他現在住東湖別墅——這樣吧,我帶你們過去,你們最好說的是真話,否則韋總督會當場槍斃你們的!」
韋鐵頭嚇得趕緊磕頭。
父子兩人去忙活,當天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整座大院外圍以紅磚堆砌、後部兩側各帶一八角形突出的哨樓,大門寬闊高聳,門外兩側各有一隻比人還高的石獅子,一側一排荷槍實彈的大兵,異常威風。
熟人!
他這是妄想。
「送回來后順便把他爺爺的棺材起出來帶走了,然後留下一句話,說跟我們老家的人,老死不相往來!」
韋六斤肯定地說道:「能,我要是做不到,那我把腦袋給你!」
他一輩子沒見識過今天這樣的場面,他心態崩了!
他起碼是個重感情的人!
韋六斤想了想說道:「這個簡單,都是老土布衣裳,島上多著呢,但是鞋子不好弄,他平日里是赤著腳的。」
等到他們到了古水城裡,父子倆已經暈頭轉向、面白眼花,一和-圖-書下車韋六斤站都站不穩,直接摔在了地上。
雲松盯著他確認道:「你能讓我找到它?」
曹副官陰沉著臉打眼往下看。
古水是個大城市,當然它比不得滬都繁華,但比築城強不少,已經是大地方了。
「他叔伯去找他,結果讓他給打斷腿拖回家去,而之所以他會讓親兵把人送回家,那也是為了找到他們的家,然後把他們家給拆了!」
雲松一把拽起他:「不準跪!誰都不準跪!」
韋鐵頭懷疑的看著他。
韋六斤悻悻道:「行吧。」
軍官默默的收起兩個大洋也低聲問:「真的?那韋總督怎麼會讓他們過的這麼苦?」
「沒有,」韋六斤說道,「他派親兵去砸了他叔伯的房子后又把他叔伯送回了我們羅酆島。」
雲松說道:「你們就按照我教導的說即可,不知道說啥的時候就去看我等著我說。」
不出意外,韋家爺倆就跪下了!
軍官聽到這話一愣:「你確定?這話可是挺觸霉頭的。」
當地真是貧瘠苦寒之地,他們走了半天才找到一個還算豐饒的鎮子,在這裏他們雇了馬車,乘坐馬車去往古水。
具體來說,這一群人里是十多個穿著綾羅綢緞的人圍著一個穿軍裝的中年漢子。
巡警們見多了他這種貧苦人,知道這些人在自己面前不敢瞎說,於是便收斂脾氣想要回警棍離開。
雲松說道:「就得趁著你們這個熊樣子去見他!反正你們聽我的就行,別的不用管!」
現在軍閥混戰、英雄不問出處,城裡不少高官確實是剛發跡的泥腿子,平日里經常聽說有誰家的窮親戚進城來投奔他們。
來往的士兵荷槍實彈、氣勢洶洶,牽著的狼狗看到他們便兇狠的呲牙。
「以前韋天子家平日里和過年分別能吃上什麼東西?」
巡警們大驚。
韋六斤驚喜地問道:「真的?你準備花多少錢?」
「對對對,那不能當要飯的,不能被拉了壯丁。」韋六斤頓時面如土色,「當壯丁十個有九成八得沒命!」
「等到你們去了別的地方,你以為還能要到吃的?」
韋六斤無奈地說道:「去哪裡找豬油?連菜油都找不著……」
韋家父子趕緊點頭哈腰說打擾了準備走人。
足足半個小時那軍官才出來,他拿了個條子遞給大門口的警衛,說道:「嘿,你這個道士還真說對了,本來我們韋總督不見你們,但聽說你們來討要棺材他才來了興趣。」
但他還是用冷冰冰的語氣問道:「https://m•hetubook.com.com你們膽子很大呀,我之前沒有給村裡說明情況嗎?我說我韋天子與羅酆島恩斷義絕,以後誰再敢上門找我,我就斃了他!」
「哪裡來的臭蟲?這地方是你們能來的?」
這下子速度快了。
雲松沒接話,他問道:「那韋天子的爺爺是葬在你們這裏吧?他沒有回來祭拜過他爺爺?」
軍官叫來一輛軍車。
「這就叫——窮人在十字街頭耍十把鋼鉤,鉤不著親人骨肉;富人在深山老林,掄木棒打不散無義的賓朋。」
曹金棟!
韋天子身後的人群發出不屑的鬨笑:
兩個警員一看他抽自己的警棍頓時勃然大怒:
「走!」
他嘴裏叼著一根玉煙斗,吞雲吐霧之間,周圍的人紛紛給他賠笑。
韋六斤趕緊擺手:「誰敢去找他?他放出話來了,跟老家的人老死不相往來,哎,老死不相往來呀!」
雲松說道:「你放心的說,你這麼說了,韋總督一定會讓我們進去的。」
爺倆也不客氣,有人給他們就吃。
雲松擺擺手道:「這些你不用管,總之我如果幫鐵頭要到富貴,那你就把龍宮所在告訴我?」
他把爺倆塞進了駕駛室,然後爺倆又開始暈頭轉向、翻江倒海。
雲松叮囑道:「老哥,麻煩你跟韋總督說一聲,我們今天不是來拉親戚的,我們是來討要一口棺材的。」
別墅門口四周則是機槍位和碉堡,不斷有牽著大狼狗的士兵板著臉巡邏。
雲松揮手將警棍奪走,他冷喝道:「福生無量天尊!兩位施主可知道你們面前的是誰?」
韋六斤壯膽子叫道:「韋總督,這些、這好幾年了,你當總督好幾年了,我可從沒有來找過你,因為啥?因為啥呢?對,因為咱自己有手有腳有船能下海!」
馬車速度慢,又是一天行程才到了縣城,在這裏雲松沒轍,只好改成花大價錢租了一台小轎車。
韋鐵頭吞了口口水說道:「我聽人說過,嗯,就是鐵蓋叔真的厲害,他殺人不眨眼的,你想他被人從海上拉了當壯丁,結果如今卻干到了總督,這靠的是啥?」
「他是總督,手下許多官,一個縣老爺是五萬大洋——不過你不用給鐵頭買個縣老爺,鐵頭沒那個命也沒那個能耐,你給他買個差役就行。」
雲松偷偷塞給軍官兩個大洋,低聲道:「這都是韋總督老家的鄰居,當年韋總督去當兵,他爺爺可是這家人給送的終!」
「至於過年?他家日子過的窮,過年頂多用豬油炒個干海菜再吃個粗面麵hetubook.com•com條子,就這還得往面里加海菜粉呢。」
韋鐵頭聽完這話當場就跪在了地上!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真是好親戚。」
它的上層建有一個半月形觀的景陽台,此時有一群人就站在那裡說笑。
「這算什麼親戚?總督大人怎麼會有這樣要飯一樣的親戚?」
「你家裡現在有錢,花錢去買,一定能買得到!」雲松不想聽他訴苦,直接下達任務。
卧槽!
漢子虎背熊腰、身材魁梧,臉膛漆黑、皮膚粗糙,整個人跟半截黑鐵塔一般。
夕陽西下,一隊隊士兵在裏面跑步鍛煉,喊殺聲不絕於耳。
雲松點點頭道:「好,那你們聽我安排,我安排你們去接近這位總督大人。」
雲松笑著擺手:「你們記住了,咱們待會就要去總督府,你們見了韋天子以後要恭敬的叫他總督老爺,但是偶爾說話快了的時候必須得叫他鐵蓋或者鐵蓋叔!」
「你們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啊?」
他們已經被門前兩排士兵嚇慘了。
韋鐵頭留戀地說道:「我真想在這裏要飯,要一輩子的飯!」
雲松苦笑道:「你們爺倆真是有出息!」
他們已經隔著總督府很近了,總督府便在這條主幹大街上。
雲松說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你們面前這兩位乃是當今閩州總督韋天子大人的老家親戚!」
「韋六斤,你肯定記得韋天子他爺爺平日里的打扮吧?你在島上找他穿過的那種衣裳鞋子,到時候你要這麼穿著去。」
「嗯?!」
韋六斤痛快地說道:「一定告訴你!我當時是看著龍宮從哪裡一點點出來的,我知道它在哪裡!」
雲松上門,結果領頭的軍官冷冰冰地說道:「韋總督平日里不在這裏,你們找錯地方了。」
韋鐵頭惶恐地說道:「對,三爺爺和六爺爺可是讓鐵蓋叔給打成了瘸腿,他們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那是他親叔伯,我倆跟他就是一個祖宗,他打起我們倆來那可不會在乎親情。」
雲松笑道:「放心吧,他不會打你們的,我可以打這個包票!」
韋鐵頭虛弱地說道:「不行了不行了,道長,咱們找個破廟啥的歇一歇,今晚不去找鐵蓋叔了……」
原因很簡單,他的叔伯在外面扛大包賺錢不少,起碼能蓋得起新房子,但兩人卻不肯去養老,導致他爺爺病了后沒錢抓藥,還得讓他一個十四五的少年去跑遠海打漁賺錢買葯,這樣他能不恨嗎?
雲松說道:「韋總督就是殺了他們也沒事,可你們能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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