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蓁寧面上略有疑惑。
那是剛剛結束同英軍方的秘密會談,深夜抵達首都的墨撒蘭國防重臣杜柏欽。
一人一狗在泛鹿山莊漫長的山道上漫步。
司三又轉頭招呼她:「束小姐。」
康鐸夏天的溫度都在二十五到二十七左右,因為夏季是最美好的季節,因此墨國的年輕人都喜愛在五月結婚。
當夜在二樓的偏廳吃晚餐時,瓢潑大雨突然落下,雨滴砸在窗戶上如豆子紛紛落下一般。
蓁寧下樓,吃了早餐,已經近中午,陽光溫暖和熙。
蓁寧面上不露聲色,但還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這次重回泛鹿山莊也發覺跟前幾次來有一些細微不同,由於盛產花卉和珍稀植物,掌香一直是墨撒蘭最悠久的文化傳統之一,從王室的卡拉宮殿到王公貴族的府中,每個宅邸至少都有一名技藝精湛的掌香師負責調香,蓁寧第一次來,就發覺泛鹿山莊散發著一種獨特清幽香氣,但這一次重新回到這裏,在山莊別墅整座二樓的起居室和卧房,都被打掃得異常的乾淨,一塵和*圖*書不染,亦再也聞不到一絲旖旎香氣。
她的神情如此安適恬靜,是如此的享受和熱愛這片自然,這就足夠了。
兩個人走回到半山腰的別墅。
遠處的門崗略有驚動聲響,雕花大門正緩緩打開,數架豪華車輛陸續駛入庭院。
司三迎上來,恭敬地行禮:「爵爺。」
夏日的午後,高大桉樹和橡樹樹林在微風和陽光中搖曳,山道上清涼安靜,清風伴著湖邊的水汽,有林木和青草清新香氣徐徐吹佛而過,路邊一叢一叢都是開得繁盛的花朵。
蓁寧不禁嘲諷地想,連王子殿下都熱愛五月。
想來作為墨國的股肱大臣和千金之子,殿下的身子金貴一些是難免的。
夜裡躺在在房中的沙發上看書,夜色漸深,外面雨聲淅瀝,整幢大屋慢慢地寂靜下來,蓁寧一直看到後半夜,忽然聽到汽車的低聲轟鳴,由遠及近而來。
如今它雖然有些老了,但依然聰明伶俐。
窗戶上有些模糊,依然看得見濃深夜色下的滂沱大雨,院子前的兩盞大燈https://www.hetubook•com.com刷刷地打亮,將花園車道照得一片光明,原本怪獸一般佇立在陰暗之中的樹木,在光線中顯出青翠欲滴的綠色。
羅特看著她略羞澀的笑容,並不再追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在在杜家後花園這般從容散步的年輕女人。
蓁寧只禮節性地點了點頭,臉上反倒冷淡了許多,杜柏欽的座上賓,她並興緻深交。
光線慢慢地滲入室內,青色藤蔓和玫瑰花|蕾的影子在微風的吹拂下,影影綽綽地映在窗帘上。蓁寧有一瞬間,以為是夢境之中,又回到泛鹿山莊——月光從白色的廊柱下斜照下來,粉色水仙在霧氣中開得飄飄欲仙,茂密的薔薇藤在走廊的一側結成一整片蔭蔽,使得中午最熱的太陽也無法照射進入,沿花游廊只剩下了一片陰涼。
蓁寧站到窗前,看到那位萬能的大總管大人正巍然站在屋前廊下,司機忙著將泊在花園道的車輛駛入車庫,女傭在草坪上料理魯伊的狗糧,男佣一扇一扇地降下長廊的落地長窗,司三又忙和*圖*書著吩咐傭人看管馬廄,一切有條不紊,真正貴族門戶風範。
傍晚整條山道泛起暮氣,水霧蒙蒙的一片。
午後蓁寧出門,司三正在廊下指揮著傭人,見到她客氣地道:「束小姐,天氣預報說有雨,可需要帶把傘?」
蓁寧輕輕告辭一聲,轉身穿過花園,魯伊早已地在路邊撒著腿打轉兒。
蓁寧看到他從山道的那一側轉過來,應該是主人家的客人,只抿嘴微笑。
老先生笑得親切:「我是羅特。」
樓下的開闊草坪寂靜,不見一個僕人的身影,清晨的光線如同仙境。
司三答:「約是今明兩天,具體時間還不清楚。」
蓁寧看到傭人正架起梯子,站到杜柏欽二樓的露台下,折下大把大把的白丁香花枝。
蓁寧開著窗看了一會兒,有女傭上來,在屋外輕聲細語提醒一句:「束小姐,當心淋雨著涼。」
這是夏季,康鐸一年之中最美的季節。
這是屬於泛鹿山莊的私人的花園,僕人都得了司三的吩咐,沒人打擾她,只有她一個人,慢慢走到日暮。
和_圖_書她已經獨自在這裏居住了近一個禮拜,當日在安曼機場,杜柏欽臨時因緊急事務轉赴他國,她獨自乘坐他的飛機——杜柏欽甚至調開了一直隨行的侍衛長官,讓伊奢親自押送著她返回了康鐸。
蓁寧抬手關了窗戶。
羅特爵爺問:「柏欽幾時回來?」
直到有一天下午,蓁寧遇到一個老頭,穿粗花呢的紳士裝,留著精心修理過的小髭鬍子,他笑眯眯地問:「小姑娘,你是誰?」
她起床站在落地玻璃窗外拉開了窗帘。
蓁寧回來之後,被變相軟禁起來,並無其他事情可做,便常常陪著魯伊玩耍,蓁寧跟負責照料它的女傭聊天,魯伊是墨撒蘭的軍犬,退役之前曾在陸軍鑒別科服役多年,是杜柏欽一手訓練起來的。
傭人紛紛撐傘從屋檐下往外走,司三走在首,黑色的大傘遮蔽了中間那輛車的後座車門,擋住了落下的大雨,又有傭人趨身上前拉開車門,又等了一會兒,後座的人才從車中跨出,深色褲子淺色襯衣,高挑瘦削的身影,站直了就是筆直挺拔的身姿,司三扶了他的www.hetubook.com.com手,一行人前擁后簇地將他送入了大屋。
司三客氣地道:「這位是殿下的客人,束蓁寧小姐。」
司三開口解釋:「殿下受不得如此濃郁香氣,花粉對他的呼吸道和肺部會造成感染危險。」
蓁寧牽牽嘴角微微苦笑,人心太易變,狗比人還長情。
蓁寧慢慢地睜開眼,眼皮輕輕跳了跳,這不是夢。
羅特頗有興趣地看著她:「我們已經認識了,不是嗎,小姑娘?」
魯伊也親熱地繞著他的褲管打轉,看來此君應是杜柏欽的常客,蓁寧心中並無驚動,也並無攀談慾望,她如今已是砧上魚肉,且靜心等待那閉眼一刀。
蓁寧只安靜站在一旁。
蓁寧走到花園,魯伊立刻歡快地撲上前來,魯伊是杜柏欽的那隻大狗,她回來的第一天,晚餐后在花園散步,魯伊見到她,歡樂地吠了一聲,搖著尾巴親密地靠近,它都還記得她。
她就慢慢地在霧中走著,享受著獨處的靜謐時光。
蓁寧只好說:「你好,羅特先生。」
蓁寧從沙發中起來,走到了窗前,才發現雨不知何時又下得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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