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烏龍!——」蓁寧響亮地吹了一聲口哨,走過去拍了拍它的頭頂,又熟悉又友好地摸了摸脖子,烏龍馬上親熱地頂了頂蓁寧的額頭。
以前她面對他永遠直白坦率,哪怕因此忤逆他惹他震怒,可是最近——她分明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他的情緒。
蓁寧的嘴唇微微地哆嗦了一下,輕輕地說:「我一輩子都愛你。」
蓁寧說:「你今日帶在身邊那位官員是誰?」
稍後杜柏欽出來尋她:「蓁寧。」
蓁寧看了看那匹棗紅色毛色油光高大漂亮的溫順母馬,笑著說:「我不是參加盛裝舞會,老葛,給我一匹實用點兒的。」
蓁寧回頭一笑,斜斜地飛了個眼色:「誰輸了一個禮拜不許吸煙。」
蓁寧牽牽嘴角,盡量使自己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感情:「又是一段被現實碾得粉碎的愛情。」

蓁寧搖頭:「不要。」
泛鹿莊園養有好幾匹可在血統記錄簿上查得到家世的純種馬,其中是杜柏欽那匹是英育阿拉伯純血馬,性子剛烈,爆發力耐力極佳,還有幾匹是溫血馬,蓁寧時常去後山的花場,因此也曾隨著工人照料過馬廄。
蓁寧感覺跟跑了一千米長跑一樣,累得四肢僵硬氣喘吁吁,只好往前小跑了一段路緩下了速度,拉著馬轉過身來笑眯眯地邀功:「殿下,謙讓謙讓——」m.hetubook.com.com
蓁寧愣了一下,彷彿想到了別處去了,於是沒有再說話。
杜柏欽和蓁寧下了馬,放開韁繩任由馬兒在雪地上慢慢地溜達,撥開雪地啃下面的嫩綠草根。
他們在山林中跑了一圈,蓁寧總共驚跑了三隻兔子,兩隻狐狸,一隻肥大的山羊,還有一頭雄壯的公鹿。
杜柏欽只好無奈地略微一偏手,子彈就失了準頭,簌簌地擊在樹榦,震動得樹上積雪紛紛落下來,蓁寧方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還好它跑得快,不然今晚兔寶寶就要餓肚子了。」
杜柏欽牢牢地看著那點星光,問道:「一個星期,一個月,還是一年?」
可惜一直到那片白茫茫的雪地遙遙出現在密林小徑的盡頭,蓁寧仍始終落在他身後三個馬身外,她氣得簡直鼻子都歪了,小道的中間有一小簇樹枝,杜柏欽馭馬靈巧地避過了,蓁寧伏在馬背上,馬匹高高躍起,直接跳過了灌木叢。
杜柏欽答:「那是我的新任翻譯官。」
杜柏欽客觀地道:「謝梓是內閣成員,公眾的視線不會過多地聚焦在他身上,可是周不同。」
蓁寧樂得不行。
蓁寧和他碰杯,然後喝乾了那杯酒。
硝煙淡淡的煙霧的氣味瀰漫,蓁寧一顆心緊張地跳了兩下,看到他奇准無比的槍法,才明白杜柏欽原是故意逗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她氣鼓鼓地叫:「杜柏欽,你是不開槍會死是吧。」
杜柏欽接過老葛遞上的一桿獵槍,利落地翻身上馬,策馬趕了上去,他指了指樹林中的道路:「蓁寧,看看誰先跑到雪場,我讓你三個馬身。」
杜柏欽將蓁寧的手放進自己的外套口袋中,兩個人沿著小路慢慢地散步。
他坐進她身旁,喝了幾杯酒,然後拉起蓁寧:「還有日光,我們出去。」
蓁寧記得,那是他們最後一次。
蓁寧仍然是大大吃驚:「他不是文官?」
杜柏欽看著她的笑顏,寒潭一般的眼底有笑意浮上來:「誰輸了今年我生日時候要在卧室里跳一支艷舞。」
老葛看了看杜柏欽,杜柏欽點了點頭。
香嘉上看著她,俊俏臉龐的笑容中帶一點點的心酸,然後舉杯嫣然一笑:「敬愛情。」
杜柏欽跟蓁寧說:「你跟我騎?」
果然杜柏欽說:「周馬克,民主黨的務實派,剛剛從緬因海軍基地回來,我有意提名他做國防大臣辦公廳主任,如果他有足夠能力,不排除接任下一屆我職位的可能性。」
「你要是輸了也得給我跳艷舞,就這樣定了不許反悔——駕!」蓁寧話沒說完,已經一夾馬腹,一人一馬絕塵而去。
杜柏欽將她抱進懷中,緊緊的。
杜柏欽立在馬上身姿筆挺,和_圖_書冷不防地驟然舉槍瞄準扣動扳機,蓁寧只聽到子彈噗噗射出的聲響,趕忙一聲驚叫,一長串子彈不偏不倚地打在遠處的雪地上,激蕩翻捲起一層厚厚的積雪,那頭公鹿敏捷地跳走了。
在霧中散步。
老葛指了指一邊:「束小姐,那是為您準備的。」
杜柏欽自眼角的余光中看到她這架勢,趕緊拉緊韁繩放慢了速度:「好了,好了,姑娘,你還真跟我拚命啊。」
杜柏欽在她身後,無奈地笑著點了點頭,卻忽然嗆了氣,低頭咳嗽起來。
蓁寧借勢奮力一躍,馬蹄率先踏進了廣袤的雪地。
蓁寧驟然一驚,恍然抬頭看他,眸中有星星點點的光芒。
蓁寧仍覺不妥:「你任期還遠遠未滿,還有一年多吧。」
杜柏欽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蓁寧,這隻是我一個打算,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尤其謝梓,我怕他會直接辭職。」
蓁寧還是難以平復心中的震動,是該說他深謀遠慮運籌帷幄,軍國大事謀劃得滴水不漏,還是應該說——他自知位不長久,已開始考慮身後事——?
蓁寧看人不會太差,此人來歷不淺。
杜柏欽神色平緩地敘述:「我退下來之後,墨國會進入很長一段時間和平時期,周出身普通,不率屬康鐸的任何一派,是合適的中肯穩定的領導人。」
杜柏欽語氣淡淡的:「成大事的人和圖書,未必有別種選擇。」
杜柏欽指了指樹林極深處一頭正在覓食的山獸:「皇後殿下,請問那隻——我可否開槍?」
老葛從後院馬廄牽出了一匹白色的大馬。
她知道他心情煩躁,因此格外的柔順妥帖,一思及此,他心底愈發的難受。
蓁寧看了他一眼,清白臉上氣喘得有些急。
杜柏欽說:「以前是,周後來結婚了。」
杜府的老葛早早牽著杜柏欽的坐騎等候在屋前。
杜柏欽忽然說:「蓁寧,你會等我多久?」
當然,那是她逃跑之前。
蓁寧氣得大叫:「你也太惡毒了!」
最後他們只打到了兩隻野山雞,掛在了杜柏欽的馬背上,搖搖晃晃的鮮艷羽毛。
氣氛忽然就悄悄地僵硬了下來,杜柏欽知道,她未必同意他的話,可是卻選擇閉口不言。
蓁寧控制住韁繩,慢慢地走到他的身邊。
蓁寧總是搗亂,每次他端起槍,她就開始尖叫:「兔子快跑!」
蓁寧穩穩地坐在上面,熟練地控制著韁繩,馬兒揚蹄往前走了幾步,她回頭朝他比了個手勢:「OK。」
杜柏欽扶著她登上馬鞍,然後替她理了理坐具,說:「可以嗎?」
那匹通體純黑的駿馬,額前刻有一道白色的月牙疤痕,見到主人出來,馬蹄抬起,長長地嘶鳴一聲。
杜柏欽捉弄她的奸計一時得逞,不禁仰首一笑,面容一派清朗。
蓁寧https://m.hetubook.com.com靠在他的胸口,輕輕地閉上眼,他的懷抱溫暖馨香,有淡淡草木香氣混著清冽雪茄味道。
杜柏欽說:「好吧,你自己騎,不許拿槍。」
杜柏欽委屈地說:「杜太太,你不讓我打動物就算了,還不給我打打雪地樹枝啊。」
蓁寧起初還沒看到,經他一指點,才仔細看清楚了,樹林幽深之中有一抹帶斑點的亮金黃色,那是一隻成年的梅花鹿,長了一對美麗的犄角,蓁寧欣賞了一會兒還是捨不得:「算了啦人家活得好好的。」
蓁寧終於回了一絲神,想起謝梓看周馬克的眼神:「他們是戀人?」
兩個人並轡往山林中跑去。
他們越往森林的荒涼深遠處跑去,越來越多的動物在雪地和樹影中一閃而過。
蓁寧不服氣:「謝梓不就沒結婚?」
天色漸漸黑了,樹林里起了一層白白的迷霧,兩個人慢慢往回騎,走到了一片山坡,坡上的樹枝掛滿冰花,交錯著的低矮松樹翠綠,偶有一直野生臘梅探出枝頭,有濃郁花香撲鼻而來。
杜柏欽淺淺笑了一下:「防長本來就是文職。」
杜柏欽彆扭地說:「這麼掉價的事兒,我不想回去被他們笑。」
兩個人默默地在走,直到山路的坡道已經趨於平緩,回程小徑已經出現在眼前。
在她從後山花場跑掉過一次之後,對杜柏欽忠心耿耿的老葛,再也不給蓁寧在花山自由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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