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小瑛一把甩開了他的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氣鼓鼓地走了出去。
老保姆笑了笑：「風頭吹的。」
老爺子離休多年了，可對部隊里的人事變更還是門兒清：「是聯勤部老方家的老三？」
老太太聽到了抬起頭，露出恍惚的笑：「舟兒都娶媳婦兒了啊？我咋不知道吶？」
老爺子坐主位，老太太坐旁邊上座，左首是周老師，對面坐了趙平津夫婦和沈敏，還留了一個位子。
周女士說：「也不小了，還比鑄國大幾歲呢。」
保姆阿姨笑著答應了一聲，這麼多年了，逢年過節老爺子都讓阿姨一塊兒吃，她年紀大了之後也不再推辭，揀了個末位按半邊坐了，規矩那是穩穩噹噹的，一點沒變過，這會兒保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籠屜里蒸著蟹呢，我看看去，免得她們過了火候。」
趙平津回頭親了親她的臉頰，忍耐著溫和地說了一句：「別鬧，正忙著呢。」
認識了大半年後，她媽媽過生日請吃飯，郁衛民跟閨女說了句：「跟舟子一塊兒來吧。」
那天郁小瑛在國盛衚衕的婆家，聽到隔壁錢家的阿姨跟趙家老保姆聊天，錢家的阿姨一邊擇豌豆尖兒一邊說：「人都說舟哥兒娶了媳婦兒，跟變了個人似的，混不吝的混兒樣倒沒了，人前人後踏實多了，也疼媳婦兒。」
回去的路上，趙平津專心致志地開車，一路無話。
就這樣，兩家的關係就定下來了。
ｈｔtｐs://ｍ.hｅｔｕbｏoｋ.ｃom.ｃom郁小瑛一直微笑著的臉頓時有點僵。
趙平津起身走了出去：「你別生氣。」
一個星期之後是端午節，趙平津帶著她去老爺子那兒吃了頓飯。
趙平津工作忙，一個禮拜裡頭有四五天晚上有應酬，郁小瑛起初還守在家裡等他回來，等了幾次，趙平津明確跟她說她不需要這麼做，她也就恢復了以前的生活，晚上有時跟小姐妹逛街泡吧，有時回娘家，晚上回來，趙平津有時已經在家了，有時沒回，不管多晚，他總是會回來的。
她滿心的不甘，扭著腰撲進了他的懷裡。
她跟小姐妹們描述過心裏的疑惑，她姐們兒大歡兒說的：「他喜歡你唄，喜歡你，就正經了！」
他仍然沒忘記帶套。
老爺子琢磨了一下：「年紀不大吧。」
郁小瑛看著他平靜無奈的臉龐，他就是這樣，他從不跟她爭吵，她發脾氣，他就默默忍著，外頭都說趙平津子弟脾氣大，驕縱蠻橫，人不好處。
老保姆聽見了，愣了好一會兒，忽然擱下了手裡的豆苗，掏出手絹兒，擦了擦眼角。
兩人的婚禮辦得隆重，郁小瑛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很滿意的，這也表示了趙家對娶這個兒媳婦的滿意，除了結婚當晚出了點意外，趙平津身體突然不適，婚禮辦完后，婚房都沒進就被送去了醫院，但他很就快出了院，新婚後第三天陪她回門，恭ｗwｗ.ｈetuｂook.ｃｏｍ•cｏｍ謙周全，家裡親戚都送了重禮，給足了郁小瑛面子。
趙平津也不反駁她，也沒答應她，他只是淡淡的，可有可無的。
她媽跟她說，哪對夫妻生活都是這樣的，你倆要個孩子就好了。她就尋思著是應該要一個孩子了，跟他暗示明示說了幾次，去婦幼拿了一堆優生優育的宣傳資料擱在客廳，興緻勃勃做各種準備。
自打他們結婚後搬到一塊兒住以來，除非趙平津願意，否則任由她怎麼努力地挑逗，都無法激起他的情慾。
周女士哭笑不得地解釋：「媽，年初娶的，您又忘記了，您孫媳婦瑛子，坐您對面呢。」
趙平津一動不動地坐著。
老爺子有高血脂，今年上半年體檢了幾次，保健醫生嚴格規定他飲食要清淡，這會兒過節難得吃半個醬肘子，兒媳婦管孫子，他沒出聲，半邊耳朵早已經立了起來。
周女士轉而笑著問道：「爸，品冬今兒早上打電話回來了，跟您說了什麼了？」
中秋節周女士從南京回來，一家人吃團圓飯，飯吃到一半，周老師看了一眼對面的兒子兒媳婦：「你倆結婚也快半年了，有動靜沒？」
錢家阿姨納悶地道：「哥兒結了婚穩重了是好事，您哭什麼呀？」
郁小瑛高中就出國去了，對趙平津的印象，僅僅停留在的解放軍大院兒流傳的土匪惡霸名聲當中，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介紹人是她姑姑，她姑姑在教委ｍ•ｈetubｏｏk.cｏｍ.cｏm工作，跟她婆婆周老師是以前的同事，兩人吃了一頓飯，聊了點國外讀書的經歷，就這麼認識了。
周女士答：「是。」
老太太聽見了，笑得高興：「好好好。」
婚後，兩個人搬進了郁家購置的霞公府，這裡是城區中央，繁華熱鬧，並且離郁小瑛娘家不過十多分鐘車程，趙家為趙平津在東城備有婚房，郁小瑛不喜歡那個地段，她媽去跟婆婆周老師商量了一下，周老師心裏犯嘀咕，這結了婚住女方家的房子算怎麼回事兒，回來跟趙平津提了提，沒想到她那挑剔的兒子竟然二話沒說就同意了，周女士也只好作罷。
趙平津一下樂了。
周女士何等眼色，立刻明白了，比舟兒爸爸大幾歲，那老爺子這肯定是想起了早逝的長子，傷心了。
周女士答：「挺好，31集團軍方師長調任上海警備區，政委也換了。」
趙平津瞧見保姆還忙前忙后的伺候著：「阿姨，別忙乎了，您坐下一塊兒吃吧。」
她不是不解風情的女人，在國外讀書那會兒，她本來還不想出去讀書，覺得功課太難煩人，是她爸郁衛民看著周圍親戚朋友的孩子一個一個的出去了，覺得就這唯一的閨女，不有層鍍金的洋學歷那就給老郁家丟人，她拗不過她爸，只好答應了。自打離了家庭的樊籠，在洛杉磯的留學生圈子裡，郁小瑛覺得自己簡直自由得如一隻快樂的小鳥，亞洲的，西方的男朋友都交往和-圖-書過，對於如何施展女性魅力勾起男人的性|欲，自打學會談戀愛以來，就鮮有失手的時候，她之所以自信，是因為太了解男人的反應了，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生理本能那是無法抑制的，只是最沒想到的是，結了婚之後，她自己的丈夫，卻是最大的例外。
郁小瑛含哀帶怨地望著他，嘴唇微撅，眼底有朦朧的水光泛起。
周女士招呼了一聲：「阿姨，您看了就過來啊。」
郁小瑛感覺自己的手裡，男人的皮膚是冰涼的，有一絲微微的寒顫。
郁小瑛沒停下手，她的胸前頂在他的背上，潔白的波峰隔著真絲的睡衣輕輕地摩擦，手伸進他的襯衣，挑逗地捏了捏他的敏感部位。
保姆端上菜來，笑吟吟地說：「老太太愛吃的四喜丸子。」
兩人談了半年的戀愛，趙平津十分之紳士，每次約會，接送那是一定的，婦女節兒童節勞動節，每個節日的浪漫鮮花禮物從來不少，當男朋友，他不能說不盡職盡責。
周老師筷子不輕不重地擱在桌面上，瞪著她兒子回了一句：「你爺爺奶奶等著抱小重孫兒！」
晚上吃了飯，小兩口回自己家裡去。
周女士伸筷子夾了一個到老太太的碟子里：「媽，您嘗嘗。」
中秋節。
老太太這一攪場，周女士沒法再追問了。
國盛衚衕，趙家東屋的飯廳里，桌上熱氣騰騰。
趙平津眉頭微微蹙著，人已經走了神。
老爺子一下沒說話。
郁小瑛恭順地聽著婆婆和ｈｔｔps://ｍ.heｔubｏoｋ•ｃoｍ.ｃｏm老爺子聊從南邊的事兒聊到了大姑姐在美國新買的房子，這些事兒沒她說話的份兒，她轉頭看了看身旁的丈夫。
趙平津好聲好氣地說了一句：「我還有工作，你先睡吧。」
郁小瑛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肩上。
一周一次的歡愛，彷彿像完成任務似的。
周老師橫了趙平津一眼：「看我兒媳婦面子上，否則看我不收拾你。」
後來極少數幾次，她跟著他出去跟他那幾個發小廝混，她看到趙平津徹底放鬆下來的樣子，跟在她面前完全是另外一副樣子，紈絝子弟樣兒，滿嘴的京片子亂飛，沒一句正經的，唇角薄薄笑意，好看的一張臉。
晚上郁小瑛洗了澡，走到書房，趙平津穿了件白襯衣，戴著眼鏡，正對著電腦屏幕。
郁小瑛坐在他的副駕駛座，忽然對他說：「舟子，咱們要個孩子吧。」
她相信了。
老爺子聽明白了，也沒說話，坐得八風不動，想起來問兒媳婦：「南京那邊，老二都好？」
郁小瑛知道了，心裏喜滋滋的，他還是疼她的。
早上兩個人各自出門上班，夜裡回來，迅速進入了平淡的婚姻生活。
郁小瑛體貼地圓場：「媽媽，您別著急嘛。」
趙平津轉過身，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動作。
趙平津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明顯地聽見了，他沒有出聲。
擱到她這兒，就規規矩矩的。
只聽見趙平津瞥了他母親一眼，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您想要什麼動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