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段清燕心不在焉地點頭。
「……」藍景謙恍回神，「在，我在。」
「有多厲害？」
唐染一頓，低下頭小聲咕噥：「上次安保隊里換了新人，不知道早就定好的習慣，連我的機器人都被攔在外面，好不容易才找到主宅那邊放進來的……」
「可以嗎？」唐染有點被人看穿了防備的不好意思。
沒一會兒，小姑娘端著盛了半杯水的玻璃杯走出來：「叔叔，給。」
「他看人眼神真的很恐怖……」
「因為我有一個……許願池，」不知道想到什麼，小姑娘原本就漂亮的眉眼都明媚起來了，那顆小酒窩裡滿盛著發自內心的洋溢歡愉，「他幫我裝了一些自動化的小裝置，有的可以直接拉響後門安保那邊的警鈴哦。」
「嗯，」唐染點了點頭，「剛剛說話就感覺到了，叔叔你是遇到什麼難過的事情了么？」
唐染對這個很奇怪的來客更迷惑了：「你是誰，從哪來的呢？」
「嗯！」
藍景謙頓住，還是沒能直接把那個對他來說太過陌生和突然的身份說出口。
「許願池？是一個人嗎？」
「嗯嗯。」
「……」
「不過小染，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可千萬千萬別說出去，」段清燕苦著臉，「邱管家可恐怖了，他警告過我不準提這件事。他要是知道我說出來了，一定會弄死我的——家裡老人都說他以前是亡命的混混呢！」
他微微捏起拳，在心底慢慢記上一筆：回去以後，除了要調查小姑娘的生平履歷、身體狀況，確認唐家這些年是如何對她的以外，最好還要查查她是不是認識過什麼朋友。
「……謝謝。」藍景謙伸手接過，「你一個人的時候還是不要這樣開著門了，不安全。」
唐染一呆：「這麼嚴重嗎？」
唐染茫然地回憶了一下自己上一個司機第一次去阿婆和她那裡時的流程。猶豫幾秒后，小姑娘問：「叔叔，我給你倒杯水吧。」
「好啦，我答應你就是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定連駱駱也不說！」
「是……駱駱來了嗎？」
「嗯，發生什麼叫你高興的事情了？」
藍景謙張了張口，最後點頭：「……好。」
「啊，差點撞上了。」
藍景謙眼神慢慢軟下來，聲音也放輕了：「是有一點。你能陪我聊聊嗎？」
段清燕點著頭站起身，剛放下心，突然又想起什麼，警覺地回頭：「不是人也不行。」
穿著白襯衫的「機器人」少年在兩秒前僵住身。
「今天主宅那邊給我安排了一個新司機。」唐染說，「他一定是個很有故事而且很溫柔的人，我覺得以後我們相處會很愉快的。」
他知道面前的女孩是最無辜的，她對當年唐家與藍景謙的那些舊事一無所知。這十年來她一直當自己是唐世新流落在外的女兒，是因為那場車禍才被發現又接回唐家的——至今也如此。
駱湛：「？」
駱湛被女孩明媚的笑晃了晃眼。
「啊？」唐染茫然仰臉。
小姑娘猶豫了下，點頭：「好，我沒什麼事情的。不過再過半個小時，主宅那邊就會過來給我送晚餐了。我不能耽擱太久，不然送餐盒回去的人要挨訓的。」
「他今天晚上說，明天的周末要帶我去郊外放風，我以為主宅那邊不會答應的——結果他竟然做到了！你說他是不是很厲害？」
這種聽起來就像是要騙走小姑娘一顆真心的話……
唐染笑：「我也是聽int實驗室里的人說的。駱湛和他在一場ai的國際交流會上一見如故，然後成了忘年交，私交很好的。」
「有嗎？」洗完手的唐染回到餐桌前，眼角彎彎。
「……」
「就，你那個機器人……」段清燕心虛地飄了飄眼神，「也別跟他說。萬一、萬一被他記錄下來了，那我更死定了。」
唐染已經再次露出那種與平時不同的柔軟又明媚的笑。
唐染眼睛彎下來，笑：「沒關係的，家裡也很安全。」www.hetubook.com.com
「嗯。」唐染主動說，「我今天有一個新司機了，他特別厲害！」
「……」
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唐染沒有坐在客廳里等她的「駱駱」出現、而在跟別人講電話的情況。
唐染笑彎了眼：「現在可是法治社會，不會有那樣的事情啦。」
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動靜，唐染再次發問：「你好？你還在嗎？」
當晚，例行的「機器人」時間。
剛到門外，恰巧房門從裏面打開，笑容燦爛的小姑娘從門內走出來。
唐染哭笑不得。
然後她敏銳地察覺到什麼，身影一停。
駱湛從機械箱里出來，進到為他留好門的偏宅內時，客廳里不見人影。只有一點隱約的話聲從卧室里傳出來。
「你今晚好像很開心啊，小染？」
他幾乎是情不自禁地跟著翹起唇角：「主人剛剛是在通話嗎？」
「……」
駱湛：「……」
她小巧的鼻尖只差一兩公分就要貼到他襯衫的扣子上。溫熱微灼的呼吸隔著薄薄的襯衫，直撲在他胸膛前。
段清燕沮喪著嘆氣：「可能就是因為駱湛的關係他才打聽你的？但又好像哪裡說不太通……」
在他的目光下，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察覺了什麼，仰起頭，猶豫地說：「而且叔叔你好像……有點不開心。」
唐染：「嗯，那我答應你，一定什麼人都不說。」
「他是一個特別、特別、特別好的人，從任何方面都是。」
唐染原本已經準備用餐了，聽見段清燕的尾聲，她猶豫了下，回頭：「但是你聽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藍景謙站在偏宅的石階下，久久失語。
這些年積攢下的閱歷和穩重都不復，在這個只有十六歲的失明的女孩面前，他不再是那個被財經雜誌捧上天去的控制領域新貴，好像又回到了最生澀無措的青年時代。
藍景謙頓住，抬眼。
「嗯，」藍景謙點頭。「你不放心的話，我就站在外面，不進去。」
段清燕嘆氣：「有一件事和*圖*書，我正在糾結要不要跟你說。」
駱湛心底泛起點難言的不安。
「對啊。因為他說過，只要我給他一枚硬幣，他就能實現我的所有願望。」
藍景謙皺眉更深。
他微皺起眉，朝卧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藍景謙該做好準備再來的。可他忍不住。
唐染怔了下，彎眼笑說：「我雖然看不到，但是耳朵很靈的。叔叔走一步我也聽得到哦。從偏宅門外往直走72步，左拐以後再走131步就是唐家大院的後門，那邊的安保說話聲音稍微大一點點我們都能聽見。這邊的動靜也一樣。而且那邊的安保叔叔們很嚴厲，沒有唐家的事先通知或者允許，任何人都是進不來的。」
唐染當這沉默是默認。
「……」
剛想說話的段清燕一愣：「啊？他和駱湛是朋友？他們看起來要差十幾歲吧？」
小姑娘鼻尖往前湊了湊，鼻翼翕動著輕嗅了下：
段清燕回過神，咬了咬牙，說：「今天下午那個叫藍景謙的人突然來唐家主宅了，和老太太在茶室里說了好一會兒話——你是沒看見那個場面，他們聊起天來跟坐過山車似的，火藥味可重了！」
段清燕：「我這段時間在主宅會好好豎著耳朵，想辦法搞清楚到底什麼原因的！」
只要一想到唐家的偏宅里就住著那個在他從未看到的角落裡悄無聲息長大的女兒，再多的理智也要被失控的衝動淹沒傾覆。
只是過了幾秒，他才慢慢反應過來，有點警覺地微微皺眉。
駱湛露出意外的表情——
大約是看穿了小姑娘的猶豫，藍景謙眼底欣慰而柔軟：「那你告訴我你的手機號，我待會兒撥給你，你以後隨時可以聯繫我，這樣好不好？」
「嗯，沒關係。」
「……」
藍景謙喜歡聽女孩說話，每一個小表情他都深深地看在眼裡，目光難過而深刻。
白天里，駱湛剛滿足了小姑娘的願望做了她的司機，此時聽見這句話，自然以為是在說自己。
「嗯？」
「特別嚴重！」段ｈｅtuｂoｏk.ｃom.ｃｏm清燕深吸了口氣，終於再憋不住，「你認識藍景謙嗎？」
「不客氣。」
空氣陷入安靜，唐染茫然地糾結了下手指：按照她並不多的與人來往的經驗，這個時候應該各自告別了才對。
那種敢趁他女兒看不到就想說些花言巧語佔便宜的小子，最好祈禱別被他抓到把柄……
唐染茫然聽著。
藍景謙眼底情緒涌動，最後還是全壓下來。
機械聲音竭力保持住平穩。
「叔叔稍等我一下。」
唐染意外：「我聽說過他，他和駱湛是朋友。」
「這個稱呼聽起來，對你很好。」
「問我？」唐染怔住，「為什麼要問我？」
對著小姑娘漂亮的笑容沉默幾秒，段清燕主動坐到唐染側旁，壓低聲音：「小染你要答應我，今天跟你說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說——不然我覺得我就死定了！」
唐染：「駱駱是個很聽話的機器人，不會做那種事的。」
不然他一定會親手捏「死」的。
唐染回神，沒聽清地問：「因為什麼？」
「哦對了，你能告訴我你的手機號嗎？」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頰邊的酒窩淺淺的，「我擔心下次有事要出門，想聯繫你的話，總通過主宅不太方便。」
唐染陪著段清燕思考了一會兒，放棄：「線索太少，我也想不通。」
段清燕心情複雜：「他……」
而在這沉默里，女孩已經朝著黑暗裡茫然不解地轉了轉頭。
唐染把自己的手機號報給對方，然後才說：「謝謝叔叔。」
「那，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就好了。」唐染輕笑。
「啊，你就是主宅安排給我的新司機吧？」
段清燕搖頭：「我也不知道。」
小姑娘轉身往屋裡走。房門開著，藍景謙望著女孩的背影。她走得並不快，但也不生澀，房間里那些障礙物都被她輕鬆繞過。
唐染興高采烈地舉起來手裡的手機。
「然後藍景謙就突然問起你來了！」
駱湛艱難地抬起視線，喉結輕滾了下。
唐染聽完，茫然抬眼：「所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
藍景謙強忍下追問的衝動。
心事重重的段清燕來偏宅給唐染送晚餐的時候，發現今晚的小姑娘有點特別。
面前這位新司機畢竟是主宅過來的人，唐染還是不太放心把手機這樣的私密物品給對方。
唐染猶豫了下。
他低了低頭，聲音沙啞而輕柔：「好。要我幫你存進手機里嗎？」
少年人那張懶洋洋的清雋面龐上笑意明顯了些。
她眼角彎下來，像是鬆了口氣，小聲咕噥：「我本來還在糾結要不要給他們再打一次電話問問的，原來已經安排好了啊……還好還好。」
「不知道啊，我沒來得及往下聽。」段清燕臉通紅，「我我我本來就被老太太嚇得不輕，沒防備聽見你的名字，驚得我手一抖，然後就被關鍵趕出來了。」
「也是聽出來的？」
他垂下眼，看著剛巧拉開門往外走、此時就停在他胸膛前不遠處的小姑娘。
聽出小姑娘話里若有若無的防備和提醒意思，藍景謙忍不住露出一點淡淡的笑意。
連一句開場白，藍景謙都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藍景謙看得欣慰又難過。
怎麼這個叔叔……
「……晚上好，主人。」
藍景謙深吸了口氣：「對不起，小染，我來晚了。我剛剛知道你在這兒，就立刻從唐家主宅那邊過來了，我是，是你的……」
唐染輕笑：「好。」
到藍景謙再次停住，她等了兩秒，把藍景謙的話琢磨一遍后，小姑娘突然反應過什麼來——
唐染又抬起頭，笑起來：「你也不用覺得抱歉，我今天下午的課已經上完了，沒有耽擱。等下周五，你記得早點過來就好了。」
「啊，難道是因為這個，他才打聽你的……」段清燕陷入迷茫。
所以藍景謙不知道要怎麼跟她開口說明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如果唐染不相信或者情緒失控，他該怎麼面對她的質問、又該對他們這從未盡過任何父母義務的十六年作何解釋。
小姑娘退開半步，笑著仰起臉兒。
唐染怔了下：「是很重要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