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帥要撲過去搶手機，卻被寒時踢了一腳。
最後，還是秦樓那邊，站在一旁的宋帥實在是聽不下去，嘀咕了聲「真愛使人智障」，便賠著笑從他表哥那兒拿走了手機——
從C大過來，至少還得20分鐘呢。
「地址。」
寒時皺眉。
秦樓輕狹起眼，似乎是嘆了口氣。
再醒來卻發現，統共不過一中午的時間，會所里多了密密麻麻幾十雙眼睛。
聽著前面兩人你來我往地互相嘲諷，跟在後面的宋帥直想捂眼。
秦樓迎他，微挑了眉，似乎有些訝異，「第一次來？」
捱完領導的批評后，新人導員們頂著一頭包，還要再去給自己負責的幾個班級開班會傳達。
而寒時這邊，前一晚為了推出這兩天的檔期熬了半通宵，中午忍不住睏倦，窩在會所角落沙發里睡了一覺。
一想到被這麼多人似有若無地盯了一中午，寒時眉更擰起來。
——
與寒時有過接觸、問候，再扯著無傷大雅的空話交談幾句，多數客人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你喝酒了？」
——
「你現在的消息靈通，都用在監督我上了？」
他只得重合上眼，摸索著從褲袋裡拿出還在震動的手機。
他還想說，卻被秦樓用腳尖踢了踢。
丁玖玖：「……」
「嗯。」寒時漫不經心地應了。
一道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
只可惜沒什麼效果，反而讓眼前情景更迷眩了。
若不是除開面對丈母娘外都很強悍的心理素質，單這一睜眼，寒時可能都要被眼前這場景驚著。
寒時腳步一頓，皺眉，側頭看向身旁的秦樓。
「樓爺問過了，估計今天您家那位小領導都不會有什麼時間出校。領證前一天，寒董不會想懷著被鴿的心情，自己悶一天吧？」
「田素婉啊，你不覺得她長得有點像丁玖玖嗎？」
兩個妻管嚴男人隔著一通電話，對對方發起了沉默而持久的無聲鄙夷。
秦樓低著頭，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上，唇角扯了扯。
秦樓滿不在乎地低了眼，「扒唄，……不是你自找的么。」
「那什麼，小寒總，我也沒想到他們一個個能這麼熱情……一開始我只叫了相熟的，真的，誰知道他們這……一傳十十傳百的……」
於是提前幾天約好的領證前的情侶約會，就這樣泡了湯。
宋帥被噎了一下，回過神后直搖頭。
「領證前一天被鴿，寒董，你這婚姻路看起來不太平順的預兆啊和_圖_書？」
宋帥：「……」
秦樓扯了扯嘴角，「你這兩年是踐行二十四孝男友了，還是在過苦行僧的日子啊？」
由是，宋帥那邊把寒時的名號一放出去，各家便全將家裡的小輩就近拎出來——在C市附近的自不必說，就算離著遠，訂到最新航班的機票，經濟艙也得把這些後輩們塞過去。
丁玖玖：「……」
「……」
酒醉里的男人皺眉，把手裡的手機往後一擋，寶貝似的攥著，「這是我的，你告訴我地址。」
為了給寒時辦好這次單身party，宋帥在最短的時間內發動人脈，把世交圈子裡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幾乎叫來了一半。
這樣想著，寒時看宋帥的目光已經跟看死人沒兩樣了。
「……我認識你嗎？」
宋帥：「……」
——
寒時抓權不到半年，這些人就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他們以為的紈絝浪蕩，只是他們以為。
「……」
說是走一圈，但這一圈結束，外邊天都已經擦黑。
寒時一頓，似笑非笑，順手又補上一刀——
醉意愈濃的男人眼睛微微亮起來，「你要來見我，好啊……」
「我看不用。」
「免了，你們那才叫苦海，我這兒是蜜罐。」
寒時這位曾經在圈內出了名紈絝浪蕩的獨苗孫子接手家族股份，抓了大權，原本不少人說寒老爺子是年紀大了腦子跟著糊塗了，才會越過兒子將位置傳給寒時。
說是會所，但稱為酒吧也不為過。唯一和其他酒吧不同的，就是這裏只接待會員顧客，非會員邀請一律不能入內，會所內私密性極佳。
寒時：「……」
他前半段人生里，最崇拜的兩位同齡人都在這裏了。——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才是智障的那一個吧。
「這一圈下來，九成葡萄汁也該高了。」秦樓瞥他，「更何況，還有自己端酒湊上去的。」
秦樓走過兩人身旁，打趣。
「……」
寒家原本就是圈裡名流，近年勢頭愈發鼎盛。
「你這是讓人給我辦單身party，還是喊人來給我送終呢。」
秦樓一撇嘴，擺出副懶得和他計較的模樣。
性冷淡的臉上扯起一點薄笑。
秦樓恍然。
「『書書』？樓爺，你以前可沒這麼膩歪人，肉不肉麻。」
宋帥頭埋得更低。
寒時眼裡焦點微凝，他輕晃了晃頭，試圖讓那酒意退一些。
……
寒時撇了撇目光，似笑非笑的。
為了玩https://m.hetubook.com.com得盡興，宋帥等人專程找了一間私密性很好的小會所。
這人酒量是好，但一喝多就六親不認的舊況，還是沒變。
宋帥：「……」
「以死謝罪就夠了。」
只是多數人萬萬沒想到，笑話沒看成，他們的眼珠子倒是差點看到地上去了。
對面的女聲戛然一停，須臾后，帶上點疑惑的情緒。
「清場？清什麼場啊小寒總，多點陌生人才能多點情趣啊，就我們幾個的話，那多沒意思？」
「誰……？」
那些完成了長輩要求的客人，來這兒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就是寒老爺子之前給寒時相中的那家聯姻對象，叫什麼……田、田素婉！敢情剛剛是她給小寒總打的電話？？」
寒時：「你是不是忘了你那次應酬完喝高了，跑去宋書公司求婚又求睡的事情了？」
寒時沉著的臉色間稍露了點笑。
回顧了十秒兩人多年的兄弟情，宋帥才說服自己忍了方才那句話。
他裝作暫時性失憶。
宋帥被那眼神拿住，瞬間噤聲。
寒時面上笑意淡得很，聞言眉先皺了下。
「……」
而電話對面，深知對這個醉鬼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丁玖玖長嘆了口氣，「那你問你旁邊的那個人，你現在在哪兒，我過去接你。」
宋帥急道：「再過一會，剛剛電話里那討債的祖宗就得來了，還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呢，萬一真纏上小寒總可怎麼辦！」
「這是誰？」
秦樓也跟著站起來，西服扣子系好。「陪你走一圈。」
丁玖玖：「……」
一看清來人，宋帥臉色一獰。
不過……
以宋帥的名號，自然沒那麼大號召力，他這次party說到底，還是藉著寒時的光——
宋帥順著秦樓目光扭過去，哆嗦了下，湊到寒時身邊，摸著後腦勺尷尬地笑——
座內的年輕人們互相看看，神色無辜。
電話對面的女聲：「你都聽不出我是誰了，還沒喝多少？」
宋帥心有餘悸，回頭看看，仰在沙發里的男人單手揉著太陽穴，眉心微蹙，一雙桃花眼也緊闔著，薄唇綳起直銳的線條。
「卧槽，怎麼是這位祖宗啊？」
兩人行經門廊入內，安保見是秦樓領的客人，只安靜地向兩人欠身，半句要攔的話都沒有。
「……」
宋帥在旁邊看得萬分愧疚，「對不住啊小寒總，我是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
寒時頓時擰起了眉，臉和*圖*書上笑意也冷下來——
沒焦點，沒情緒，只滿是不耐的冷意
通話對面，站在C大校門外的夜色里，丁玖玖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看著走過來的女人，宋帥心裏叫苦不迭——
秦樓煩得拿沙發上抱枕扔他——
宋帥急了：「哥，樓爺！你還笑呢，他真要是調戲了哪個小姑娘，明天非扒我一層皮——」
宋帥「啊」了一聲。
「……」
「——改天再跟你算賬。」
「你好，你不肉麻，上次也不知道是誰喝多了，抱著女朋友跟只大型犬似的蹭，一口一個小領導。」
「我看她長相，總覺得有點眼熟。」
宋帥轉過去。
秦樓哼笑了聲。
宋帥聞言低聲，「哎，哥，你也覺得啊。」
「……滾。」
秦樓看了一眼手錶，笑：「不會那麼快。」
經一段長廊入內，盡頭穿著制服的侍者恭敬地推開門，內里的情景曝于眼下。
「沒清場？」
連著幾位商場老將在這年輕的「後浪」面前折了戟之後，就再也沒人敢小看寒家這位新掌權者了。
秦樓還未開口，裏面迎出來的宋帥接聲——
隨手劃開來電，寒時將手機抵到耳邊。
「自己求罪去吧。」
宋帥：「……」
「就是因為你這即將踏足苦海，兄弟們這才給你找點最後的樂趣不是？」
寒時目光陰鬱地看了C大的校門一眼，轉過身往外走。
這樣站了約莫有一分鐘，寒時的手機響了起來。
「……嗯？」
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小寒總」一上來，就給好些輕敵的老輩們狠狠地上了一課。
宋帥心虛地四下看看，低聲：「誰的電話，趕緊摁了，沒見我們小寒總休息呢！」
只是這間會所的地理位置頗有些遠，在C市的近郊區。
說完，寒時理過衣衫，起身。
宋帥扭回頭，「等小寒總清醒了，我是不是該上門請罪比較合適？」
秦樓見寒時醒了，伸腳一踹旁邊的宋帥。
他一轉頭，仰進沙發里，瞥著寒時。
宋帥：「……」
接起電話，秦樓在對面幸災樂禍。
他不耐地皺著眉，「……滾，我要聽她說話。」
黑漆漆的眸子沒什麼溫度地瞥了宋帥一眼。
寒時勾著唇笑。
半天沒人反應。
宋帥回頭：「完了完了，過來了！」
「不過寒董，人都來了，直接攆回去也不合適吧。」
宋帥聲量稍提：「多看看手機啊，誰開震動了還不記得——」
秦樓意外地抬眼望去，見著的是張陌生又有和*圖*書點眼熟的面孔。
「誰啊？」
「謝樓爺了。」
「……」
對面似乎被他這個問題噎了一下，過了好幾秒才忍著開口：「你喝了多少？」
秦樓：「……」
宋帥一愣，「你怎麼知道？哎？哥，我怎麼感覺你好像知道——」
「小寒總，啊不，寒董……我這估計得有一段時間改不過口了，」宋帥自嘲，「今天有時間，一塊出來聚一聚唄，怎麼說也是最後一個單身日了，我聽我哥說你還特地讓助理給你推出了兩天的空檔——這空都空了，兄弟們陪你辦個單身party啊。」
丁玖玖：「你旁邊有人？把電話給他們。」
還真是自己猜錯了不成？
「……」
秦樓和宋帥等人在旁邊全程安靜，到了此時，秦樓也忍不住抬眼，盯了寒時那笑意幾秒，他挑眉問：
……
秦樓：「寒董，你可真別自作多情，只是我家書書上次和你們家那位領導一見如故，這前後事情還是書書從你家領導那兒聽到的，這才讓我來安撫你兩句。」
寒時嗤笑了聲，「不是一直只有你單身嗎？」
話聲未落，寒時睜眼。
「……」
應付完這一圈下來，寒時回到了沙發區，擱下手裡的杯子，他揉著額頭仰進真皮沙發里。
寒時低罵了句，罵過之後，他也無奈地勾了勾嘴角。
寒家風風光光壓了他們這麼多年，太多人想等著看笑話了。
他看向宋帥的目光愈發不善。
留寒時一人，孤零零地站在C大校門外來來往往的人流里，面無表情，目沉如水。
寒時沒休息好，壓著起床氣揉了揉眉心，嗓音沙啞里透著低沉——
「喝多了，別煩他。」
宋帥：「……」
寒時下車，目光掃過一圈，才邁開腿走上前。
安靜間，一陣手機的震動聲突然響起。
秦樓眼底掠過點瞭然，他笑了聲，沒再繃著肩，松身也倚回沙發里。
「行了，他什麼情況你不清楚嗎？別家是被女朋友拖著往民政局走，換到我們寒董這兒，恐怕是恨不得立刻拿上戶口本，把我們小丁老師扛進民政局裡吧？」
就是這種眼熟感。
寒時被司機送到會所門外時，秦樓正等在會所門廊下。
領證前一天，寒時被丁玖玖放了鴿子。
仰在沙發里的寒時閉著眼皺緊了眉。
「我明天就領證，你現在跟我談『情趣』？」
他皺了眉，往旁邊看。
寒時低笑了聲，一副調戲良家婦女的流氓口吻。
「你怎麼嘆氣了……和_圖_書」寒時貼在沙發里，笑著問。
寒家這兩年風頭太盛，他如果此時離場，指不定明天就成了酒桌飯後的閑聊，說他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和他們不屑相與……
宋帥都快哭出聲了。
「互幫互助，指不定我也有這麼一天。」
「你現在還在——」
秦樓：「……」
寒時瞥他一眼，懶洋洋地笑，「不認識——不過聲音特別好聽……」
秦樓微眯起眼。
C大因為一次校內寢室安全隱患突擊檢查大比例不合格，大一新生各班的負責導員集體加急開會。
秦樓笑得薄，「看我沒用，我也覺著煩。」
寒時皺了皺眉，他拿起手機看了看，可惜屏幕在他的視線里花得五顏六色，什麼都看不出來。
「嗯……？」
這他媽就不是能聊人話的。
丁玖玖那邊忙得腳不沾地，連哀怨的時間都沒給寒時留下，通知完就掛斷了電話。
他扭頭看向剛被他一腳無情踹開的宋帥，「地址。」
「不行……他們不能聽，只有我能聽你說話。」
「我家小領導已經點頭了，不用扛，明天早上我們就能去把紅本子領下來——哪像樓爺你，瀟洒自在孤家寡人，那求婚次數都可以申請一項吉尼斯世界紀錄了吧？」
寒時輕嗤了聲，也抬腳跟上去。
「什麼？」
寒時在沙發里蹭了下，低聲，「沒喝多少……全是葡萄汁……」他頓了頓，突然勾了勾嘴角，聲音里還帶著醉意，「你到底是誰啊？」
宋帥試探地伸手，「要不我來說？」
「哎喲我的小寒總喂！您可是明天就得領證的人，不能這麼隨便逮著一個小姑娘就調戲啊——你這要明天記起來了還不得弄死我！」
說完，寒時就對電話對面說：「你再說幾句，我聽聽……我喜歡你的聲音。」
……
「……」寒時颳了他一眼，薄唇微勾，笑容輕蔑，「我樂意。」
話聲未落，會所的內門再次被兩個侍者推開。
轉了兩秒，他靠過去不安地問：「我不是讓他們偷偷給小寒總換葡萄汁了嗎？」
「別轉了，讓你轉得頭暈。」
宋帥縮了縮腦袋，求助地往旁邊轉，偷偷給自己表哥發訊號。
會所里無關人等此時都退場了，只剩幾個相熟的，紛紛好奇地望了過去。
寒時仍是沒把手機松給宋帥，急得宋帥在一旁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哦，求婚被拒次數也可以了。」
宋帥卻急了——
好不容易艱難地傳了地址過去，這通電話才終於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