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已經竭盡所能了。我實在不想——」
這幾秒間蘇桐總算回過神，有再好的耐性也惱了。
乍一陷入黑暗，她什麼也看不清，只隱約覺著身周的風聲凜冽了些。
「聽明白了？」
站在原地調整了很久之後，女人才換上個有點僵硬的微笑模樣, 轉身進了酒會裡……
「Erica小姐，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不然萬一我被你嚇到了，一不小心把什麼危險的子彈啊刀刃啊扔過來……」
「……」Erica驚恐地扭臉看他。
聞景笑得無謂。
瘦削男人呲牙笑，眼神微冷：
「Leo……」
豎起的手掌攥成了拳，後面的男人掀著唇角沖她笑，「我很划算，——包衣食住行就可以。」
Leo只得聳了下肩，剩下的距離被他沒用一秒就縮短至無。
驚恐到了極致的Erica連尖叫都做不到，那口氣憋在她胸腔間幾乎要炸開了。
聞景斜勾了薄唇，又往前俯下一點，這次直接趴到女孩兒頸窩旁邊了。
「哦對，你剛剛問我，我是誰，對吧？」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 他才終於等到了機會。
他雙手插|進兜里，居高臨下地迎著女孩兒不退不避的目光，然後稍稍傾身——
「Erica小姐這是急著去哪兒啊？」
「難能你也知道你們那種行為叫『分贓』？」
男人輕眯了下湛藍的眼瞳。
那人一步一步踱了過來，「蘇、桐——Erica小姐認識吧？」
蘇桐躲開的動作都被這話炸得僵住，杏核眼也ｈetuｂook•coｍ•ｃｏm睜得渾圓。
嚇了一跳的Erica短促地尖叫了聲，就腳跟一崴摔倒在了露台上。
不期然地，她想起了在kingdom酒吧深處，那個隔著口罩的吻。
那一瞬間蘇桐有種被什麼凶獸盯上的栗然感。
對面似乎說了什麼，女人按在桌上的手抽搐了一下，隨後慢慢無力地鬆了下去。
看那人並沒有看著自己這裏，她小心而顫巍巍地往別墅的方向挪去。
她另一隻手攥著手機, 精緻的妝容隨著紅唇開合都猙獰：
一個女人扶著手邊的長桌, 指甲在桌布上綳得發白。
聞景也沒給她反悔的機會。
「那他說的老大……難道是、是King——？！」
「保鏢、線人、假男友、舞伴以及……暖床的。」
「合作關係並非一定要建立在互相信任上。」聞景說，「能互利共贏就好了。」
那邊剛顫巍巍站起一半的Erica一聽清那個名字，雙腿一軟，又癱了回去。
說著，那人從欄杆上縱身跳了下來。
過了兩秒, 她攏了攏肩上的皮草披肩，就準備往別墅回。
然而這一次，沒等她高跟鞋的鞋尖落地，一聲嬉笑就忽然響起——
被拉著往外走的蘇桐還在思考這人背後的目的性，聽了這話不由一怔。
蘇桐目光落上去，本能地欣賞了兩秒，回過神。
這個「也是」叫來人一愣，他剛準備再追問什麼，就聽耳機里Todd不耐煩地說：「別跟她耽誤事兒了，嚇唬嚇唬就撤和圖書——老大那邊也解決了。」
那人嘻聲笑著，語氣卻愈發陰沉，「那就不好了吧？」
過了兩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咽了口唾沫，說：「你要什麼……無論你要什麼，我都給、給你……」
他垂手拉起女孩兒的手腕，把人往門外帶。
「準備回國。」
「你……你是誰？」
「Erica小姐沒做虧心事，幹嘛要怕成這樣啊？」
他停在癱軟在地上的Erica面前。
「所以他的話，你最好一個字別落、記在心裏。」
她顧不上腳腕處傳來的疼痛，只慌忙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我？」蘇桐不可置信地看他，「雇你？？」
「……啊！」
Erica邁出去的腿頓時僵在了原地。
「或者，你包養我？」
「所以你看，我這不是棄暗投明來了嗎？」
從聞景那兒得到的這個答案讓蘇桐十分意外。
聞景一口答應。
蘇桐：「……」
蘇桐沉默。
她神遊而沒什麼表情的臉上, 柳眉擰了一下, 焦點重聚。
「還能是怎麼得罪的？分贓不均而已。」
她心裏承認聞景的話是對的。
指背白皙，指骨修長分明。
「我跟你非親非故，為什麼要照顧你回國？」
「——你得罪了King？」
她撐了兩秒, 俯下身靠到了圍欄上, 遙望著遠處的天際線發獃。
*
話音落下，他撐上欄杆，翻身跳了出去。
「……！」
燈火從她身後照來。
「——？！」
「我們老大跟我不一樣，他可hetubook.com.com是個又殘酷又瘋狂的暴君——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的。」
似乎是有些疲於應付眾人，Erica跟未婚夫打了招呼，就一個人回了別墅。
「我已經把她請來了, 你們還要怎樣！」
他插著褲袋站直身。
Erica莫名地打了個冷顫。
Erica緊攥著皮草披肩，這樣安慰著自己，就準備再次邁出腿去。
暖光柔軟, 夜色卻有點寒。
「既然他們已經發現我了，這個地方就不能久留。今晚就準備吧。」
冰涼的情緒在女孩兒的眼底瀰漫開。
……除此之外，大概還得準備個運屍袋。
聞景側眸看著，被她的表情逗到失笑。
她皺眉：「你這又是什麼意——」
「……你怎麼會得罪他？你不是他們買通的線人嗎？」
Leo滿意地站起身，往旁邊欄杆走。
走在前面的聞景眼眸微閃。
聞景休息夠了，站直了身，頓時就比女孩兒高上了好大一截。
儘管那欄杆到露台並不高，但絲毫沒出任何動靜的落地，顯然也證明了這人身手敏捷的可怕程度了。
與此同時，別墅二樓某房間內。
「裝傻可就不好玩了。」
說著，男人抬起一隻手。
——只是囿於現實，實在沒「志願者」願意加入。
這人從頭到尾都是陳述句，蘇桐被他說得結舌。
……或許是別墅里的總電開關出問題了吧。
隨著那人的話音，Erica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下。
過了兩秒，他才緩沉了聲：
線人這個行當本身的危險性和低回報和*圖*書性，讓記者的暗訪報道多了無數的不確定因素。
小露台上一半空著，另一邊橫著躺椅、遮陽傘和一塊花紋漂亮的火山石矮磯。
到了跟前他停住，一拍腦袋。
她的話音戛然一停。
「我承認，你說的這件事情打動了我——這確實是我目前最亟待解決的問題。我也可以雇傭你，按行業規矩給你發薪金……但前提是，我隨時有叫停的權力。」
過了兩秒，她才沉眸望著他。
「一年多前，你不還曝光過我嗎？」
他微側過下頜，笑著問：
「我叫Leo。」
「你這是什麼意思？」
端著杯香檳，Erica目不斜視地走過躺椅矮磯，直到大理石圍欄前停住。
說完，已經停到Erica面前的男人一咧嘴，笑出一口在月色下森白的牙：
「對, 這一切都是你們給我的, 我沒有忘記……」
「更何況，除了我，你還有什麼更好的選擇？」
Leo從Erica一回到自己的視野里, 就開始不遠不近地吊在對方身後。
這反應實在太過乾脆，連點停頓都不見，反而愈發讓蘇桐有一種被坑了的感覺。
「……」
蘇桐張口就想拒絕，對方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Erica：「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什麼也沒做過……」
「好。」
「不是照顧，是雇傭。」
酒會某個燈光昏暗的角落裡。
「得罪了King，我可沒膽留在這個國家，只能回國了——考慮到你是記者，而我也算個前任線人，不如你雇我做事？」
和-圖-書「我們老大讓我警告你一句——不管是你的人還是你那些髒心思，都讓它們離蘇桐遠一點。」
思索了半分鐘，蘇桐眼神逐漸堅定下來。
他背著月光俯下身，聲音壓低了。
她也早就有組建個人暗訪團隊的想法。
她仰起臉看向聞景。
「……」
那人坐在不過半掌寬度的大理石欄杆上面。無視了身側欄杆外六七米的高度，他單腿屈起來，踩在身旁。
藉著今夜清淡的月光，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終於看見了一道人影。
另一條腿則垂在欄杆裏面，伴著月下的影兒，分明還一晃一晃。
在沉默地聽了幾秒之後, 她無聲地掛上電話，臉上猙獰早已轉為痛苦的表情。
整個露台和Erica的身周，頃刻之間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
Erica身形一抖，眼神都發直，「你也是……為她來的？」
恰在她轉身的前一秒，身後的燈光驀地暗下去。
「準備什麼？」
「作為記者，獨自進行暗訪調查有多不方便，我想你這一年應該深有體會。——而且有一些場合，你也需要男性線人幫你採集線索。」
「別怕，我吃得不多。」
上了樓梯之後七拐八繞，她獨身一人去了別墅背面的小露台。
在她問完之前，那人屈指一一數給她。
「可我不信任你。」
她顧不上疼，只拚命而用力地點起頭。
只不過這種感覺持續了不到一秒就像個錯覺似的淡去了。
Erica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在抖。
——顯然這兒是Erica平常自己待著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