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哲點點頭，「沒錯。」
看出他的不自在，舒薇嫵媚一笑，「怎麼，你覺得我們不合適？還是有人能比我更配得上他？」
厲哲心裏偷偷抹了把汗。
厲哲鬆了口氣，嬉笑著安慰。
舒薇坦誠，「我會和他告白，然後確定關係。」
一閉上眼，那些聲音都成了猙獰索命的黑色惡鬼，拚命地鼓噪著她的血管和心臟。
厲哲：「——？？」
「也沒什麼吧……不就是背誦嗎？」
看不出這個深淺，厲哲選擇戰略性裝傻。
「……」
——
舒薇：「商彥是這個周六的生日吧？」
見厲哲默認，舒薇眼神一冷。
「啊？什麼事情？」
「……」
回想起幾分鐘前，在熙攘的人流里看見的那個嬌小而無助的背影，他蹙了眉。
商彥眉宇稍松，但聲音仍襯著點涼，「既然不能在那種環境下久待，為什麼不提前走？」
「彥哥剛剛說的什麼？他鉛必潑愛？」
學生們臉上眼底的笑意開始停滯。
出了科技樓，厲哲邊走邊問：「彥哥，這周六你生日怎麼過？」
商彥把蘇邈邈送回了培訓組的辦公室。
與此同時。
等他回神，一直在旁邊豎著耳朵的吳泓博已經快笑得肚子疼——
「嗯？那是為什麼？」
莫名染上點沙啞的男聲再次響起——
這全班都知道，被學校里好些男生捧成「文藝小女神」的文素素，喜歡了商彥有一年……他怎麼還偏偏把那兩人說成這樣曖昧的了。
「……」
厲哲話聲驀地一停，轉為看著前方站著的女生，奇道：「班花？你怎麼在這兒啊？」
商彥微皺了眉，視線一抬。
只是剛摸到帽子邊沿，她的手腕便驀地被人握進了溫熱的掌心裏。
一提這，厲哲也不腿疼了。
應該……不會有事吧？
心跳也慢慢平緩下來。
而商彥的目光也壓到了身前，被他按在了椅子里的女孩兒身上。
說完，她錯身走了過去。
「你這話可過分了啊。商彥在學校里從來沒主動挑事，學習那麼好，長得那麼帥，計算機又那麼牛——他已經夠低調的了。」
話剛落，厲哲就被商彥皺著眉掃了一眼。
「你剛剛說的事情是真的？」
吳泓博：「……」
笑聲瞬間鼎沸。
「……小孩兒啊，不是彥哥你先這麼叫的嗎？」
這次，女孩兒卻怎麼也不肯作聲了。
不等他回溯心頭掠過去的情緒——
「……」
耳邊喧囂和吵鬧愈發鼎沸。
「我想拜託你件事。」
撞進商彥此時那雙漆黑又寒涼的眸子里，吳泓博本能地哆和-圖-書嗦了一下。
「什麼病？」
「……沒事了？」
——
「我才不在半個周，給我徒弟起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名字？」
厲哲恍然大悟：
……這什麼破天氣。
他站直腰，「嘿，還不是彥哥組裡新收的那個小徒弟么？臉都看不見，彥哥偏偏跟護小媳婦似的。那小姑娘沒穿校服被郝主任逮著了，非逼她摘帽子，彥哥趕不及過去，這才上台救場，把郝主任引過來了。」
「……不是。」
片刻后，順著女孩兒兜帽外輕捂著的修長而分明的指骨，那微微震動的嗓音傳進耳中。
男生的掌心裏，女孩兒慢慢地動了動腦袋。
「有出入嗎？」
「你不是說在外班找人寫的？」
這直白的話讓問問題的厲哲自己反倒噎了一下。
厲哲站在原地直咧嘴，「這說是文藝小女神，冷起臉來也跟低溫空調似的啊。」
舒薇眼神閃了閃，也想起自己這趟過來的「正事」。
厲哲笑笑，「嘿，就算不說背景，單論物化成績和計算機賽拿回來的那些獎，彥哥在郝主任那兒，那是免死金牌黃馬褂玉如意尚方寶劍一套齊全啊。」
「額，你是想……」
「卧槽，你怎麼知道？」
商彥輕嗤了聲，插著褲袋的手抽出來，長腿一抬，踹了厲哲一腳——
文素素卻是眼神一動，「背景？你知道商彥他……」
厲哲眼珠子轉了轉，才連忙補救：
這話落下兩秒，厲哲尷尬地發現，文素素剛剛緩和了點的臉色，突然又沉回去了。
厲哲心虛地躲開了視線。
「……」
舒薇輕眯了下眼，「我們認識有一年多了吧？」
連臉上笑容一起抖掉后，他迅速把自己縮成了一團憋回了電腦前。
確定女孩兒無恙，商彥從女孩兒兜帽兩旁放下手臂，不忘把那帽檐又向下拉了拉，免得四面匯聚過來的目光再讓小孩兒遭了無妄之災。
商彥輕眯起眼。
但罪魁禍首的吳泓博這會兒自然不敢把心裡話說出來，只能用眼神控訴某人。
「……」文素素皺了皺眉，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轉而問：「那商彥為什麼沒背稿子，反而背起了化學元素周期表呢？」
而此刻，即便是被圍在往來的人流里，身周也安靜得近乎詭異。
——上下動的。
盯了兩秒，黑眸遮下，薄唇微啟。
幾秒后，吳泓博就感到一束凌厲的目光從旁邊投來。
「走了。小孩兒。」
像是鋪天蓋地，逃無可逃地從四面八方罩下來。
「呵呵。你是不是忘了他那外號了。」
話剛落，www.hetubook.com.com厲哲就發現文素素臉色難看起來。
他一懵：「怎、怎麼了？」
慢慢掩住。
他眉眼浸涼，眸里微瀾。
商彥面無表情地瞥他。
「……變態啊卧槽。」
女孩兒那聲低軟的「師父」像是被這話勾了回來，還帶上迴音，在他耳朵里撞了幾回才消盡。
順手扯過來把椅子，商彥把女孩兒按上去。
蘇邈邈緊縮起肩，臉色蒼白。
「——以上。」
「你沒見，我可見了，高一那會兒在學校門口，那人可是直接被救護車拉走的！」
「……」
蘇邈邈睜開眼，有些奇怪地歪了歪頭。
站在原地愣了好幾秒，厲哲才反應過來，連忙扭頭跟上去。
回蕩在小廣場的上空，仍是平穩勻速的語序，卡著不疾不徐的節拍——
男生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
他一扭頭，文素素站在旁邊，正擔心地看著商彥離開的方向。
厲哲愣了愣。
獃滯過後，廣場上學生方陣的各個角落裡，逐漸響起零碎的嬉笑和議論的雜音。
眾學生：「？？？」
猶如烈火被迎面潑了一桶油——
夏末的朝陽曬得人懶洋洋的，商彥只輕眯起眼，沒說話。
突然有點口乾舌燥。
「……」
「行行，是彥哥你的徒弟，彥哥你一個人說了算。」
「小孩兒在，別亂說話。」
「我這不是在對著周期表看呢！」
舒薇不等他反應，「那多謝了，小學弟。」
文素素果然便站在兩人前路的不遠處。
學生們枯燥的學習生活里難得遇到與校同歡的大樂子，場面一時有點失控。
蘇邈邈站在原地踟躕了片刻，仍是沒能再瞧見那人的身影。
他伸手虛扶了一下蘇邈邈單薄的肩。
這是人類新的對話模式嗎？
那隻手安撫地壓下她的，然後輕抵在她的雙耳兩旁。
直到最後，他都沒看那嚇得臉色慘白的男生一眼。
商彥覺著太陽穴劇烈地跳了一下。
最後還是克服猶豫，舒薇微攥緊手，朝著郝赫走去……
商彥壓著心底莫名湧上來的煩躁，剛轉回身，卻聽身前的女孩兒好奇地輕問——
吵鬧的那個世界被隔離在外。
厲哲現在只想穿越回三分鐘前，一巴掌把那個不知道「禍從口出」的自己抽回去。
在那隻差刀架脖子的威脅目光下，吳泓博十分聽話且狗腿地點頭。
商彥舒了口氣。
「嘿，把這茬忘了。」
「你有病？」
……
吳泓博還抽空緩了口氣，繼續樂：
吳泓博瞬間安靜如雞，並聽話地轉動椅子，面回自己的電腦。
話和_圖_書聲戛然一止。
厲哲的目光由茫然漸漸轉為清明——
她不安地想著。
他表情一頓，反應過來后，恨不得伸手抽自己一巴掌。
然後她就聽見，方才那最近的交流聲里的那個男聲再次響起，只是這次沒了方才的不屑口吻，而多了壓不住的顫慄——
「……」
廣場正後方。
「哎，彥哥，你還幹嘛去？」
這邊討論中止，而台上那聲音果然也停了下來。
一進門，裏面逃了升旗的吳泓博就驚訝地看向兩人——
「……應該是『釒它鉛鉍釙砹』，化學元素周期表裡第81到85位……」
厲哲見他沒什麼強烈反應，問：「彥哥你不嫌煩的話，我們趁著機會出來聚聚，一起出去吃個飯、玩一玩？」
「隨便。」
女孩兒這軟聲讓商彥一怔。
「不、就、是？你背一個我看看？」
「嗯。」
厲哲聽得發懵，抬頭往前一看，便見後台最邊上，年級主任郝赫臉色難看又無奈地站著。
「……商彥太帥了，化學元素周期表全文哎，一字不差。」
而且……好像比剛剛還青。
「嗯。」文素素臉色稍霽。
厲哲臉色尷尬。
厲哲：「……」
商彥轉身下台。
「……『小蘇』？」
舒薇涼颼颼地颳了他一眼，「你剛剛不是跟文素素說，商彥是為了他那個所謂的小徒弟，才刻意救場嗎？」
間隙里，他冷著眉眼，居高臨下地睨著吳泓博，黑漆漆的眸子裡帶著點嫌棄——
在全場再次痴獃性沉默的注視里，台上扶著話筒的男生仍是滿眼沒睡醒似的倦色，只唇角懶洋洋地勾了下。
「……」
這次沒給他補救的機會，文素素扭頭走掉了。
舒薇看起來卻比文素素平靜多了。
「目前，沒有，而且好多字我壓根不認識。」
耳邊逐漸嘈雜起來。
「……你寫的？」
沒理會厲哲的乾嚎，商彥重新邁開步，走了出去。
舒薇難得多了一絲遲疑。
「彥哥，你這場子救得，牛批啊。我剛剛下來前，看你後面那些等著演講的都蒙了，那——」
「……舒校花？你怎麼也在這兒？」
「什麼是36D？」
「剛巧？」
身後厲哲挫敗地往前追——
「……」
吳泓博：「——？？」
只不過很快她便調整情緒，「我想請他吃飯，可以多叫幾個你們那邊熟識的男生，我也會喊我幾個好姐妹出來……到時候給他準備個驚喜吧。」
「……」
他又說錯什麼了嗎。
所幸還有各班班主任臨危受命，連忙「救火」，壓著廣場上的笑聲漸漸消和圖書下去。
「我還沒來得及找人，班花就剛巧給了我一份嘛……」
「……」
「那肯定不會。」厲哲皺眉，「但是這種事我不敢瞞著彥哥啊，他知道了還不削我。」
「……」吳泓博的方向投來驚悚的一眼。 「上來就這麼凶的嗎彥爹……」
「……啊？」
又沉默兩秒。
「——小蘇怎麼了！多好聽！」
「老師知道嗎？」
聽見「語文」兩個字，商彥已經條件反射地想皺眉了。
兜帽下，女孩兒唇色都泛白，她本能地伸出冰涼而微抖的手，試圖去拽緊帽檐。
「可別，千萬別啊小蘇，怎麼才來學校一個周就被帶偏了？——你這是沒見過你師父的真面目，而且喜歡他的人多著呢，比我那腳本里的程序行數都多！」
幾十米后，舒薇腳步稍停，望著前面台後，只剩下年級主任郝赫一人的身影。
學生們議論著的，無非便是方才國旗下講話里的那段驚人插曲。
「我——他那明顯早就準備好了等著秀這一波吧，其他人都正常做心得，明明就他自己在那兒裝……」
培訓組辦公室的門在此時被叩響，厲哲從外面探頭進來——
商彥一怔。
「師父。」
那疏懶微啞的聲音於是再次被安靜剝離出來。
商彥皺著眉抬頭，看了一眼光線溫和的朝陽。
「嘶——哎喲，彥哥那一腳踹得也就太狠了點吧！」
「你叫她什麼？」
輕撫了撫女孩兒的兜帽尖，商彥側身護著她，從自覺讓開的人群中間離開。
死一樣的沉默里。
這一次女孩兒的聲音格外地輕，幾乎要聽不到了——
吳泓博：「？？？？」
笑聲連成了片，還引來不知哪個班膽大包天的男生，不要命地扯著嗓子嚎了一聲——
「……」
「商彥從來沒否認過我們是男女朋友，你知道為什麼嗎？」舒薇笑容嫵媚，暗示地看向厲哲。
她看了商彥一眼，才低下頭，有些委屈地開口：「我給你寫的那份心得演講稿，你不喜歡嗎？」
厲哲愣了愣，「好像沒有哈。」
沉默僵持了幾秒，厲哲主動開口，乾笑著問：「舒校花，你是來找彥哥的？」
「自首。」那聲音懶洋洋地撂在身後。
又等了幾分鐘，聽見主持老師已經要讓學生們解散了，蘇邈邈不敢再耽擱，這才轉身往科技樓走。
「……」
「不知道。你們還笑，我都沒顧得笑——從半分鐘前，我就已經開始聽不懂了！」
她眼神閃爍了下。
而緊隨其後，在沉默了幾秒之後，兜帽下傳來女孩兒極輕的一聲「嗯」。
商彥眉一https://m.hetubook.com.com皺，側眸看向身旁。
在悄無聲息的安靜注視里，做完這些動作后，男生那張清雋深邃的五官間不見情緒，黢黑的瞳子里冰冰涼涼的。
「拿你當擋箭牌？——文素素她們每次都是這樣被擋回去的！」
「『目前』是到哪兒了？」
厲哲突然打斷了文素素的話，彎下腰揉著腿彎哼哼起來。
「再說了，那小姑娘哪有班花你的競爭力，你可是我們年級公認的小女神。」
商彥走在前的身形微滯。
舒薇：「……」
「郝主任不會給他記過吧……」
「彥哥牛批！」
商彥這才和厲哲一起離開了培訓組。
這話來得沒頭沒尾。
「彥哥，你還真在這兒啊？趕緊回教室吧，第一節 課調換成語文課了——你要是這節再不去，老林頭真快一人血書給班主任了。」
厲哲：「……？」
彥爹，你對得起你身後柜子里那一排計算機賽的金獎嗎？？
「彥爹，你怎麼來了？」他瞧了瞧安安靜靜地走在前面的女孩兒，「還跟小蘇一起？」
心虛之下，他快速地轉開話題：「你們組裡那小孩兒沒事吧？」
「解決了……回去吧，小孩兒。」
但仍沒能躲過解散的學生們的「洪流」。
「我……擔心你。」
「我開玩笑哈，彥哥也沒怎麼關心那小姑娘——開學這麼忙，你也見了，他上周幾乎都沒去培訓組。」
不等厲哲反應，商彥拔腿往前走去。
商彥權作無感。
他轉身往外走，剛邁出一步去，又不放心地停下，側身瞥向吳泓博——
「我可以，你不行。」
商彥微眯起眼。「那剛巧我沒用上，別浪費了——你拿回去抄個兩百遍。」
「這是……背到哪兒了？」
世界真奇妙。
幾乎要給他捅個對穿。
「就比方高三那個舒薇，學校里都說是你准師娘，要臉蛋有臉蛋，要36D有36D——」
厲哲一邊感慨著，一邊調頭準備回教室，剛走出兩步去，就見旁邊帷幕後走出來了另一個人。
目光卻像是落在所有人的最後面。
舒薇收笑，面無表情地看他，「我只是讓你約他出來，又沒讓你做額外的，你們本來也要一起聚餐，只是換了我請客，有區別？」
「別別別！彥哥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
厲哲這才反應過來。
想到送自己來的李師傑，蘇邈邈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還差幾個字背完全篇。」
「C語言里一種函數名。」
「商彥……彥、彥哥……我剛剛不是故意說的……」
見兩人停下，文素素鬆開糾結在身前的手指，碎步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