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準備坐下來，蘇邈邈的手機就在口袋裡發出震動的響聲。

「……」

「這個不是用來考試和學習的。」

蘇邈邈一進門, 就被這兩摞震懾住了。

林正一離開，蘇邈邈立刻松下那口氣，同時用手輕輕按壓心口。

——

看見陳婉芳出現，蘇邈邈就像是看見了希望女神——

商彥回神。

然後他轉回身。

對方難得沒有戴上自己的降噪耳機，伏桌睡覺。

等蘇邈邈回過神，商彥已經將這本大部頭且非常扎眼的書放到了書桌的左上角。

陳婉芳走進裡間, 將重新切好的水果盤放到了兩人旁邊。

科技樓的培訓組辦公室，也難得關門了一整周。

*

商彥昨晚本就為培訓組的Python演算法熬到半夜，只睡了兩三個小時，煩躁的時候太陽穴都跟著突突地跳。

李師傑回神，往下劃了一頁。

旁邊椅子里，盯著自己手裡的拓展書，商彥眼也不抬地開口。

以為是又一本學習資料，蘇邈邈生無可戀地看向書名。

蘇邈邈祈求地看了他一眼，瞳仁烏黑濕漉，朝他小幅度地搖頭。

「緊張，睡不著。」

女孩兒就要起身。

物理化學生物三科的教科書和教輔資料，墊了厚厚的兩摞, 擱在白色書桌的正中。

之前那點緊張也隨之煙消雲散。

「……」

蘇邈邈好奇地問：「我聽吳泓博說，你們昨天忙Python專練，到很晚才結束，今天不補覺嗎？」

商彥微眯起眼，低沉緩緩地念了出來。

齊文悅：「夠了住嘴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我宣布彥哥邈邈后桌二人恩斷義絕！」

「小少爺，你來一趟，我有東西要給你。」

「再看你的現代文課外閱讀，題面問你怎樣看待這段景物描寫在文中的作用，你答的什麼，啊？？——你竟然給我寫了個『沒看法』——你是不是要造反啊你商彥！」

「提醒自己，不要試圖在法律的邊緣試探。」

商彥側回身，欲言又止地看了女孩兒一眼。

吃完晚餐, 消食了半個小時左右, 蘇邈邈便被商彥拎進了書房裡。

一周前，在同樣的自習課前說過差不多的話，只不過科目換成了物化生的商彥：「……」

這還是第一次，他們見商彥的名字排列第一。

「林老師，我之前沒有幫商彥輔導語文，是我的錯……我跟您保證，期末考試前，一定讓商彥的語文成績提高到全班平均分以上。」

統計下來，也是她拿到了一班的語文最高分。

全班學生所有的議論聲戛然一停，悉數將目光落了過去。

「學習也要注意勞逸結合啊。」

齊文悅：「同桌，你緊張嗎？」

沉默兩秒，男生右手撐著額頭，垂眼低笑了聲——

李師傑不滿地瞪了一眼那個男生。

李師傑無奈地打斷班裡學生的笑聲。

陳婉芳在旁邊笑意溫和。

蘇邈邈懵了兩秒，小心翼翼地問：「三中的期中考試，ｗwｗ.hｅｔuboｏｋ.cｏｍ.ｃoｍ應該不考這個吧？」

陳婉芳稍作思索，沖商彥招了招手。

蘇邈邈心裏微惱，仰起臉。

蘇邈邈怔住。

商彥起身，跟出去到外間書房。

「課代表上來，先把化學卷子發下去。」

廖蘭馨語氣更加平靜：「這要分人。」

蘇邈邈歪了下頭，軟聲笑：

商彥怔住。

這次期中考試，蘇邈邈的語文單科成績更是在年級里都排名前三。

不知過了幾秒，他眼帘一壓，驀地低聲笑起來。

李師傑這話一出，頓時全班寂靜。

蘇邈邈：「……」

商彥動作一停。

——

商彥：「？」

蘇邈邈停下手裡動作，認真地思考兩秒，然後她拿起桌上的本子，指著上面自己的成績看向商彥——

李師傑這才滿意地轉向商彥。

他有些遺憾而緩慢地鬆開手，感受著女孩兒的指尖拂過掌心，留下薄薄一層酥麻的觸感。

蘇邈邈驚奇地看著他，「你也會緊張成績嗎？我以為你一直都很得心應手，所以從來不會在意的……」

蘇邈邈最後還是留宿在商彥家中。

「還好意思笑？你們自己看看，商彥一科沒及格，總分671，你們一共考了多少？——我要是你們，都得鑽地縫，你們還笑得出來？」

商彥笑容一淡，目光掃過那一行數字，便低頭記錄到面前的本子上。

享受夠了這幫平常最不服管教的學生們此時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模樣，李師傑笑著放過他們。

「……」

廖蘭馨：「還行。」

他只能憋了口氣，沉著聲問：「你這是給我立軍令狀呢？」

「不會太早。」他轉過去，「陳姨，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的學習心得？」

「……」

一周之後，期中考試結束。

廖蘭馨沉默兩秒，「哦，那我考得挺好的。」

商彥近乎本能地收緊了五指，反攥緊了女孩兒的。

蘇邈邈被他捏得發疼，但只能裝作無事，她不安地看向仍是怒態的語文老師。

被林正大嗓門對著吵了兩分鐘，他眼底的戾氣終於壓不住，躥了上來。

商彥：「外間書房裡原本就有，陳姨剛遞給我。」

眾人的目光不由落向了緊跟在他名字后的那一排成績。

電腦開機，投影儀的幕布上顯示出電腦桌面。

「商彥，你跟語文老師，是有什麼世仇啊？」

商彥：「——不是就坐在我旁邊么。」

齊文悅：「同桌，你平常學習那麼好，一直是班裡第一名，這次感覺自己考得怎麼樣啊，尤其是物理和生物，這次出的題也太變態了吧？」

周一，通常來說，也是老師們熬夜奮鬥兩天之後，各科成績和年級大榜都會同時公布的日子。

升旗儀式結束，所有學生返回各自班級。

「你們生物老師今天上午有事請假了，第二節 課上語文，之後會補上。」

全班學生憋不住地笑了起來。

其他學生也紛紛附和：

說著，女孩兒和_圖_書拿起手機快步走向長廊。

蘇邈邈：「……」

「求之……」

商彥繞過她，走到桌前, 拍了拍兩摞教科書和教輔資料。

「哦，是都知道下成績了是吧？」

商彥垂眼看她，似笑非笑的。

蘇邈邈將懷裡的課本和筆記一併塞給商彥，低聲說：「你先看一會兒課文和我在旁邊寫的註釋筆記，我接完電話就回來。」

「……」

女孩兒沒反駁，可憐巴巴地看了一眼陳婉芳，低下頭坐回去了。

商彥被女孩兒那樣的目光看得受不住，撇開臉，輕咳了聲。

站在講台上的李師傑盯著那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看了兩秒，無聲地嘆了口氣，開口——

李師傑嘆了口氣，看向商彥。

「那看在你同桌的面子上，我就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學期期末考試，你要是還給我考這麼個成績，以後我的語文課你都別上了！」

——

期中考試之後，圖書館的自習區里，就更是人跡罕見了。

蘇邈邈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輕聲笑出來。

輕鬆了一天，蘇邈邈的地獄模式, 在臨近夜裡的此刻，就這樣毫無徵兆地被迫開始了。

蘇邈邈：「那是用來做什麼的？」

緊接著，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向了教室最前排的方向。

不等她再開口，教室前門發出輕微的響動——

天道好輪迴。

「褚、銘。」

腿有點軟。

——

那人一張俊臉微綳，冷白清俊，又面無表情。

他垂下手，不動聲色地抽出了那張紙。

他原本神色便沒有什麼波瀾，此時倒是笑了聲。

齊文悅痛心疾首：「同桌！這種時候你們好學生不應該故作謙虛地說，『我感覺自己好像考砸了哎呀怎麼辦……』這種話么！」

「……」

蘇邈邈：「這個是……哪來的？」

剛想放下手，她才突然發現自己的右手還在身旁男生的手裡攥著。

蘇邈邈：「監督和提醒……什麼？」

「……」

「離期中考試還有一周時間，考完再『逸』怎麼樣？」

李師傑推門走了進來。

——

商彥那一橫行里的第一個分數，就是一個鮮紅扎眼的、代表不及格分的「89」。

全班排名17，年級排名165。

商彥和蘇邈邈一起到了二樓，在空蕩蕩的自習區里隨便找了張位置。

商彥也確實沒有再與蘇邈邈玩笑。

商彥眼神停了下。

只可惜商彥並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已經單手拉開了書桌后的椅子。

商彥頓眸。

在全班的屏息矚目下，表格被雙擊點開。

蘇邈邈面上露出一點柔軟的笑意。

——

事實證明，語文老師並沒有辜負學生們的「期待」。

然後她愣了愣。

蘇邈邈：「……」

他抖著手指商彥，「行，行，你行啊商彥——乾脆這樣，以後我的語文課，你都不要來上了好不好啊！？」

被林正方才發怒的模樣嚇到，再加上立軍令狀的緊張，她心臟和*圖*書都快從嗓子口裡跳出來了。

鮮紅的「89」分躺在卷面正中，十分刺眼。

語文成績在第一列。

商彥聞言，視線一抬。

書名非常長，但這書的縮寫她知道，重點在最後兩個字上——

「明天中午他們才會從秙渠山回來, 下午正式開課——在這之前, 我陪你把前半學期，物化生三科的知識點捋一遍。」

從第二節 課上課開始，林正的目光就時有時無地投向商彥的方向，其中不乏恨鐵不成鋼的怒意。

「卧槽！物化生三科滿分？！」

她抱起自己之前收拾好的語文課本和筆記，站起身——

商彥一怔，下意識地轉身垂眸望了回去。

「謝謝陳姨。」

「圖書館，下節課自習，我給你輔導語文。」

「怎麼了，一個個都跟要上斷頭台似的？」

「……行。」

連不怎麼注重成績的學生，此時都不好意思貿然開口，打破其他人的緊張情緒了。

「這次期中考試的題，聽說各科普遍比較難，尤其數學物理和生物，大家如果覺得分數離自己預估的有差距，也不要心慌，總結不足，我們慢慢進步。」

不一會兒，商彥回來了，手裡還多了一部非常大塊頭的書。

「忘了跟你們說。我們班這次占年級前五的一共有兩位同學——商彥年級第四，廖蘭馨年級第五，僅一分之差，你們倆都很厲害，繼續努力。」

在《刑法》光輝的籠罩下，蘇邈邈在商彥家的第一次留宿，毫無波瀾地度了過去。

「是啊老師。」

等李師傑開始上課，蘇邈邈好奇地低聲問商彥：「你剛剛……為什麼說我是你的學習心得？」

只是在看清楚那個名字以後，班裡突然響起了一陣嘩然。

——

林正暴跳如雷，而商彥低垂著眼，清雋的側顏上看不出半點情緒，只一語不發地坐在那兒。

蘇邈邈點頭，「嗯。」

想起兩人的話，蘇邈邈側過頭看向商彥——

以往商彥雖然各科成績優秀，但總分因為被語文拖後腿，在班裡多數是三到五名的位置，年級里也是10名開外。

執著地等一個答案。

商彥：「我緊張你的。」

單獨一張語文試卷被兇狠地拍到了商彥面前——

商彥把手裡的拓展書扣到書桌上，垂眼看向身旁坐著的女孩兒。

察覺女孩兒明顯遲疑的腳步，商彥伸手, 門被他關在身後。

「師父，你攥疼我了。」

女孩兒脫力似的，坐回了椅子里。

林正氣呼呼地剜了商彥一眼。

高二一班，每周一的第一節 課，恰好就是班主任李師傑的化學課。

你看饒過誰。

商彥正在給蘇邈邈分析最後一道化學大題，聞言筆尖一停，他皺起了眉。

「商彥同學是我們班這次的重點表揚對象，但也是重點批評對象——物理化學生物三科滿分，學校正式考試中已經有十年沒出過的個例了，而且對於商彥同學自己來說，應該也是第一次。至於ｈttｐs://wｗｗ•heｔuｂｏｏk•com•cｏｍ批評……」

「……」

到了末尾，還簽了一個漂亮的名字。

和商彥正相反，蘇邈邈其他各科成績平平，唯獨語文一科獨秀。

所幸商彥對課本和課程體系吃得非常透徹，講起知識點也是深入淺出, 融會貫通。雖然一晚上聽得蘇邈邈頭都有點大，但確實比她自己自學或是聽老師講課，效率不知道要高了多少倍。

——

班裡一陣嘈雜。

林正氣極反笑——

齊文悅：「……」

李師傑少有地開起了玩笑，顯然心情不錯。

李師傑伸手開了電腦，趁系統準備那段時間里，他站直身。

「那我們走吧。」

她豎起耳朵，聽見後座，齊文悅同桌倆的低聲議論——

學生們紛紛歸校，投入到為即將到來的期中考試複習的大隊伍當中。

「行了行了，都安靜——」

商彥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微皺著眉笑：「老師，往下翻頁吧。」

「小孩兒，回來做完例題。」

蘇邈邈：「……？」

「商彥，你真是可以啊！數學144，英語136，物化生三科滿分——唯獨語文！你能給我考個不及格，還就差一分！你說——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教室里氣氛果然緊繃得很——明明距離第一節 課還有十多分鐘，班裡已經不自覺地集體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安靜狀態。

對著這樣一個漂亮聽話又成績好的小姑娘，林正有火也撒不出來。

李師傑的懷裡抱著一沓卷子，以及幾張折起來的白色紙張。

聽完林正這一句，商彥別開眼，冷冷地嗤笑了聲。

商彥：「……」

寫到末尾，黑色中性筆在本子上順勢一圈，勾住了最後兩組數字——

蘇邈邈站在原地停滯幾秒, 生無可戀地走了過去。

「三科滿分，確實厲害。商彥，有時間跟班裡同學分享一下學習心得啊。」

林正死死擰著眉頭，胸膛還氣得一直起伏。

被李師傑這麼一重複，學生們才確定自己不是看錯了。

「進步不錯，小孩兒。」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的門被人叩響。

「……哦。」

度過學期內最煎熬的一個周末，所有學生忐忑不安地迎來了周一。

「不得」兩字沒來得及出口，他的左手突然被陌生的觸感挽住了。

有點不耐地瞥了一眼課本上的《語文》兩個字，男生單手撐著額頭，百無聊賴地將書拿起來，隨手「嘩啦啦」地翻過一遍。

站上講台，李師傑看到面前場面，不由笑了起來。

藉著這落頁的風力，一張白紙突然從書頁里飛出半張角。

兩人之間沉默幾秒。

晚餐前, 陳婉芳給女孩兒收拾出一間客房，絕了商彥再逗她的路。

簡單結束成績公布的事情，李師傑便拿這一節課講了化學的期中試卷。

——

這樣的氣氛渲染里，蘇邈邈都不由地緊張起來。

蘇邈邈仍望著他。

「立那樣的軍令狀，如果做不到，那你準備怎麼辦？」

《刑法wｗｗ.ｈｅｔubooｋ.ｃｏｍ•ｃｏｍ》。

「這時候垂頭喪氣的，會不會太晚了一點？這卷子交都交了，批都批了，你們想起來後悔前半學期沒好好用功了啊？」

林正更氣得要背過去似的。

第一節 課下課鈴打響，他收拾將台時，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商彥思索兩秒，嘴角微勾了下。

「我能為師父做到，師父不能為我做到么？」

齊文悅：「？」

換而言之，如果在周末老師們已經批完卷子統計好成績，那他們班將很榮幸地，在這個周一的第一節 課，就能提前知道自己的期中考試到底是考飛了還是考糊了。

全班也愣愣地看向兩人。

「……能。」

上面筆跡雋秀有力，密密麻麻地寫了一張，全是關於跌打損傷的「注意事項」。

李師傑躬身下去，從自己郵箱下載了高二一班的期中考試的成績表格，放到了桌面上。

「老師我們知道錯了，您快髮捲子投成績，給我們一刀痛快的吧！」

說完，林正帶著未消的余怒，甩手走了。

商彥：「自我監督和自我提醒。」

等終於忍到了下課，林正一拍手裡教案，下了講台直站到商彥桌旁。

一班的學生們本能地從第一行開始看起。

商彥瞥一眼時間，微皺了眉。

如果是換個人說這話，他早就不搭理了，然而蘇邈邈現在就是一班裡他的「得意門生」，從第一次見面就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轉回臉，他右手一推桌子，站起身——

班裡不知道哪個學生熬不住這慢刀子，梗著脖子來了一句——

這一看，有人差點咬了舌頭——

「行。」

「……」

第二天，一班的秋遊正式結束。

「你以為我天生會講課么？為了給你高效率輔導，物化生三科的課本我不知道翻了多少遍，尤其生物——知識點零碎又複雜，我能滿分，一大半是你的功勞。」

他能為她做的，已經準備要為她做的，又豈止是這一點。

蘇邈邈的名字出現在這一面里。

這次，不等蘇邈邈開口，陳婉芳突然問：「今晚你們會學得很晚嗎？」

蘇邈邈怔住。

女孩兒沒來由地覺著臉頰有些燙起來，憋了憋氣，半晌后，她縮回去。

學生們不做聲，目光往他手裡落。

林正抽了一口氣，直戳卷面：

教室里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集體消音，落針可聞。

說完，李師傑把手裡的化學試卷往桌前一擱，隨即躬身打開了面前的多媒體講台。

「老師快發吧……」

女孩兒纖細地指尖有些涼，帶著不安的微栗攥住他手掌前側。

「我都兩天沒睡好覺了，您看我瘦了多少斤啊。」

——

商彥倚回椅子里，垂下眼，似笑非笑的。

名額在最前列的學生名單，唰地一下出現在牆上。

班裡學生們眼睛一亮，豎起耳朵。

廖蘭馨：「比如，如果這個問題是商彥問我，那我可能有必要這樣說；但既然這個問題是你問的——」

幾秒之後，學生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商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