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薄·商(5)

「……!」
「那我可不敢。」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暴力場面」,連喘粗氣都忘了。
男生看了一眼商嫻手裡已經收回成一截小短棍的摺疊棍,一聲沒敢吭,小白兔一樣縮手縮腳地跟在商嫻身後。
商嫻瞳孔猛縮。
女人漂亮微卷的眼睫撲閃了下。
只是沒給商嫻補救的機會,面前的少年低沉著漆黑的眼,灼熱的呼吸已經驀地壓了下來。
男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嗷嗷嗷嗷——老師我錯了我錯了嗚嗚我再也不敢——嗷……我再也不敢了嗚嗚嗚嗚……」
她瞥他一眼。
仰仗著身高優勢,少年居高臨下地看著商嫻,露出一個很淡的笑。
「……」
「剛剛出來那個,被我收拾得求饒了三分鐘——你是覺得我會對你下不去手?」
沉穩活潑、不打架?
「……薄屹,你跟我出來。」
原本她還寄希望于班主任那裡的信息表是錯誤的。
商嫻皺眉。
「就算是那樣,那也是你騙我在先。如果知道你還沒成年,我從一開始就不會和你——」
少年瞳孔微縮。
「你去哪兒?」
也是商盛輝夫妻倆教得好,氣頭上的時候,商嫻反而能把住微笑。
她還真沒見過少年這副攻氣全開的模樣,竟然還真在第一時間被他懾住了。
這一瞬間,商嫻竟然從他眼裡看出點鬆了口氣的情緒。
壓下心底再次冒了頭的戾氣,薄屹撇開視線。
他上前半步,低著頭。
商嫻幾人回來的時候,教室里還正熱鬧著。
她紅唇一勾,似笑非笑。
薄屹似乎覺得這句話不夠力度,說完幾秒后,他眼神閃了閃,又突然轉回來,拉起商嫻還握著摺疊棍的那隻手,把那輕鬆能敲碎一個厚底玻璃杯的棍頭抵到了自己胸口上。
商嫻:「?」
商嫻目光懶洋洋地轉回去。
揮到半空中的摺疊棍戛然一停,幾乎瞬間便收住去勢。
「對未成年犯罪,罪加一等。」
沉默在空氣里發酵幾秒hetubook.com.com
很快她便正色,冷聲。
商嫻氣得腦內都發白。她做了個深呼吸,面無表情地睨著少年,冷淡一笑。
商嫻回神懊惱。
「邵松被送到醫務室,是嘴賤替你捱的,要不然該挨揍的就是你了。」
——
「老……老師……」
……儘管小屁孩至少一米八二了。
如果是別的女人,他早就……
商嫻氣得,差點當場表演一個升天。
「再堅持幾分鐘,我多教育你一會兒——還有哪個語法問題不會,你告訴我,我保證教得你畢生難忘。」
商嫻一怔。
還真不像條狗子了。
似有若無的嘲弄。
「誰是好誰是壞?」
矛盾中心的人群散開,露出兩道身影。
「你爸媽沒教過你,什麼叫尊師重教是不是?在學校里,對老師都敢動手動腳,那進了公司是不是還敢跟上司耍流氓了?你這樣的孩子啊,以後得接受多少社會的毒打?」
一個鼻青臉腫。
聲音都有點啞。
全班慢慢安靜。
少年卻像是被戳了痛腳。
「為什麼不讓未成年進酒吧?——那是成人的世界,那些東西就該離你們遠一點——成人的交友和社交不是你們這個年齡應該接觸和能夠把握的東西。真被人坑進去,你爬都爬不出來!」
伴著一陣破風聲和緊隨其後的哀叫,商嫻又抽了第二下。
很快她就想起了什麼,眉也皺住了。
「你試試我會不會。」
「……」
「會接吻嗎,就已經想拉著人往床上爬了?」
「……」
「……」
又過幾秒,低沉著眉眼的少年終於抬手,他手背抹掉了嘴角的血,一語不發地走了出去。
旁邊教室門口,剛跟進來的周軒榮更是哆嗦得像個勤勞的篩子。
而全班噤若寒蟬。
商嫻表情不太好看。
「……隨便。」
商嫻面上那點薄淡的笑色很快消失不見,她垂眼,看向教室後方低頭站著的少年。
商嫻聲音溫柔。
然後和*圖*書商嫻回了薄屹一個毫不遜色的嘲弄笑容。
她這次是真的氣得狠了。
商嫻:「……」
「嗚嗚嗚嗚……」
「我下的手,我有數——你不用。」
薄屹驀地抬眸,眸子裡帶著點受傷的情緒,更多是拚命想藏住的掩飾——
「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
商嫻往回一甩手,啪嗒一聲收起了摺疊棍。
三分之一的學生衝上去拉人,三分之一的學生跳到桌上凳子上看熱鬧,另外三分之一淡定自如,一臉普度眾生似的悲憫表情,漠然地坐在各自座位里。
想到這,商嫻心裏生了火,眉眼也涼薄下來。
商嫻面無表情,走上講台,伸手一甩摺疊棍,「砰砰」地連著敲了兩聲。
「出來!」
她踏出兩步去,回眸一瞥。
商嫻心裏嘆氣。
「未成年怎麼了?你說怎麼了?」
【這個薄屹是個好孩子,小商老師你別對他有什麼歧視——在班裡他很服眾,性格也沉穩活潑,從來不打架不惹事,跟學校里其他好些學生完全不是一類。】
商嫻走到教室門外,回頭,見少年仍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然後她才稍稍感覺到了自己的底氣。
「以後不要再去了。需要工作我可以給你介紹。」
眸子微抬,和商嫻對視。
「……」
話聲戛然一停。
「知道了,走吧。」
商嫻抬起腕表,瞥了一眼,她淡淡笑,低下視線。
無論是白天的冷艷還是晚自習時的柔美,毋庸置疑,他們都還沒有看到商嫻真正動火的一面。
走廊里只剩下男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著求饒聲了。
在酒吧里打工也就算了,竟然還想……
話剛說完。
嘴破了的少年仰起頭,漆黑的眼神里留著點被方才的打架勾起來的狼性。
這一聲輕而厲,震住了全班。
「還有這腳。」
只在路過教室門口,站在那兒還不知道薄屹為何打架的周軒榮哆哆嗦嗦地往後看了一眼,然後同情地望向薄屹:
幾秒后,她驀地https://m.hetubook.com.com回過神,皺起了細細的眉。
薄屹身形僵了下。
面前那雙眸子里驀地一沉。
商嫻皺眉,「先回教室。」
商嫻卻讀懂了他沒出口的答案。
他一個字都沒敢反抗地跟著商嫻和前面的黑框眼鏡,一起回教室去了。
他驀地轉回眼。
商嫻默不作聲地往後退了半步,儘可能拉開了兩人之間的氣勢差。
「隨便。」
商嫻表情有些不善。
昨天她一定是被那「極光」晃花了眼,才會覺得這個小孩兒乖巧又陽光。哪會想到此刻,扒開向日葵似的殼子一看,裏面分明就是個彆扭又倔強的小屁孩。
「老師愛護你,老師先替你爸媽好好管教一下你這手——」
他側著一抬頭,漆黑的眼輕淡地在她臉上一掃。
「你是不是想讓我把這件事交給你們班主任?」
「那種地方,魚龍混雜,再遇上上次那種情況,你要怎麼辦?」
其餘學生已經倉促而熟練地扶著地上那個鼻青臉腫的出去了,剩下的人時不時驚慌地看向沉默的薄屹,還有幾個女生眼裡竟然帶著點崇拜的情緒?
商嫻微微一笑,眼神冰涼。
她抬眼冷望著他。
商嫻氣笑了。
要是遇上的不是她,而是那天逼他陪酒的那種女客,他還不讓人吃得一點不剩……
「……」
「怎麼,小小年紀想賣身?」
周軒榮被盯得後背一毛,直到少年擦肩而過,他才回神,一臉茫然。
他哆哆嗦嗦地瞧了一眼商嫻手裡那根快要揮出殘影兒的摺疊棍,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往那兒挪。
她走下講台。
顯然所有人都看到了。
回過神她咬牙切齒,「誰跟誰一樣的想法,嗯?」
「所以,你在酒吧打工的事情,你家裡長輩知道嗎?」
商嫻皺了下眉。
周軒榮:「?」
「怎麼,你也要來請教語法問題?」
在她看來,即便家裡條件再差,放任還沒成年的少年在酒吧那種場所里打工——這已經是非常不負責任的和*圖*書家長了。
她抬頭看向少年,對視幾秒,神色微冷——她竟然還真沒聽錯他的意思。
她嘲弄一哂。
而此時。
緩了幾秒,他轉頭,看向商嫻的目光都有點哆嗦了。
——
角度刁鑽,去勢極快,抽得她面前的男生一會兒抱頭一會兒護肚子一會兒躲小腿,嘴裏哀叫求饒。
商嫻氣極反笑:「你現在是好壞都不分了?」
商嫻說完,回身離開。
「……」
「……」
商嫻被氣得不輕。
「未成年怎麼了!」
「先把那個送醫務室。」
圍著的那三分之一的學生比中間打架的兩位看起來都激動,身影此起彼伏海浪一樣,硬是給她擋得一丁點中間的情況都看不見。
「……」
「薄屹?他打架了?」
「她想要什麼,至少明著說出來了。而你——……你不是跟她們一樣的想法嗎?」
今晚窗外的夜色格外清冷。
周軒榮:「??」
穿著黑色運動服的女人正面帶微笑地拎著她那根摺疊棍,控制著力度一下接一下地往前抽。
少年看著她。
「這就認錯了?別吧?」
「班長……保、保重啊。」
「你往死里打,吭一聲我給你跪下。」
「我、我想上廁所……」
前一秒還攻氣十足的少年驀地一頓,須臾后他鬆了爪,也不自在地轉開了視線。
旁邊的黑框眼鏡低聲咕噥了句:「你這兩天離班長遠點。」
「那不過只是人為定下的一個虛線,我和你沒區別——他們能做的事情,我一樣能做!」
「你真覺得那些錢我是要買你一晚上的?」
「知道。」
周軒榮哆哆嗦嗦地在門口舉起手,「老……老師,我覺得我也需要……去一趟。」
黑框眼鏡第一時間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不——」他一疊聲地否認了,這才從恐懼情緒里爬出來,想起正事,「麻煩您,麻煩老師您回教室看看吧——薄屹……薄屹和邵松打起來了!」
——
黑框眼鏡憋了憋。
站在走廊盡頭,相對而立https://m•hetubook•com•com的兩人的身體被燈光在灰白的牆壁上拓下長長的影兒。
……
「憋著。」
商嫻冷笑,被他氣得幾乎有點口不擇言。
而現在看,面前還真是個未成年。
她冷淡了眉眼。
走廊上的燈光都被這夜熏染得黯淡了幾分。
周軒榮快哭出聲了。
「……」
一臉鼻涕眼淚的男生緩過勁兒,剛想偷偷轉身,一被叫住時就僵了下。
少年沉默之後,聲音啞得更厲害。
黑框眼鏡:「……」
「說話。」
——
「商、商老……」
商嫻:「為什麼打架?」
薄屹冷眼看他。
……這是犯了哪路的太歲了。
沉默幾秒,少年乖了不少。
只是很快就被倔強的彆扭替代了。
天花板都好像跟著抖了兩下。
「跟你沒關係。」
他還很輕地笑了聲,別開臉。
儘管有點咬牙切齒:
黑框眼鏡一口氣衝出教室,跑到長廊盡頭,氣喘吁吁地拐了進去——
黑框眼鏡看得肝膽具寒。
這種年紀的小屁孩最受不得激,她怎麼犯了這種低級錯誤。
被提起昨晚的事情,少年想起了自己這一夜的不眠還有這女人白天那副薄情寡義的模樣。
這下少年終於有反應了。
一個秀氣如初,只是嘴角蹭破了點,殷紅的血給薄唇點上了血梅一樣的斑駁殘痕。
商嫻心神微晃了下。
商嫻一噎。
「……」
他那顆稍熱的心又冷下去。
想起白天班主任剛跟自己說過的話,商嫻面無表情地捏了捏手裡的摺疊棍。
周軒榮:「……」
「不是嗎?那名片算什麼?那些錢又算什麼?」
黑色的碎發從他額前垂下去,冷白的側顏被教室內長燈拓下的光影勾勒出最極致而凌厲的少年感。
他張了張口,眼神里掠過恥辱又低沉的情緒。
周軒榮恍然,「是不是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他跟人打架,平常看著不聲不響陽光燦爛的,怎麼凶起來也嚇死個人啊。」
她往回一扯手腕,再次退了半步。
商嫻腹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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