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臨下到樓梯最後幾級,戚辰的身形卻停住了。
*
「……」戚辰攥著手機的指節都微微發白,過了很久之後,他才垂下細密的眼睫。
淺淺的光映進褐色的瞳仁里,像是盪起了某種漣漪,似笑非笑的。
「要不……你就先答應一下?等今天回家,我找關慧小姐幫你解決。」
時葯:「……??」
「就算有,你幫得上忙?」
「抱歉。」戚辰淡淡道。
「有事?」
「我怕她們對你做什麼啊……你又一直沒出來。」
「把你能叫的人都叫上。不然今天護不住你,今後他們也不能。」
安靜過後,有人起鬨似的吹起了口哨——
聽了全程,戚辰欠奉反應,只垂著眼把女孩兒所有神情變化丁點不漏地收盡眼底。
甫一聽見耳邊這個低沉微帶點沙啞的男聲,時葯都快跳出嗓子口的心臟就落回了原處。她甚至都沒去想這種安全感來的莫名。
「天啊,也只有提起她的時候,我才能從你的聲音里聽出一點點波動了——作為你的行為分析師,我可真是感到無比地『榮幸』。」
郭雨琪目光一喜,她以為這是戚辰的讓步,然而下一秒卻見男生轉身下樓,冰冷的尾音撂在身後:
女孩兒抱著他手臂的指尖無意識地扣緊了,正回頭慌張地看向來路。
「你……」時葯似乎想問些什麼,但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換了話題,「如果沒問題的話,那我們就趕緊去上課吧?我們班裡的體育老師可是很嚴厲的。」
時葯猶豫:「你自己……沒問題嗎?」
戚辰走下了最後幾級台階,「怎麼沒去上課?」
好可怕。
看著出口位置不安地來回踱步的女孩兒,戚辰怔在原地。
在郭雨琪幾乎維持不住自己的笑容www•hetubook•com•com的時候,她聽見男生毫無情緒的話。
「……嘿,Chen,」Mackrine笑不出來了,眉頭緊皺,「你可別跟我開玩笑——別告訴我你回國以後都沒有吃藥!」
「……」
深褐色的眸子在看向那幾個女生的瞬間,抹掉了原本的柔和,取而代之是封了堅冰一般漠然的情緒。
幾個女生鬨笑起來,語氣不善地說:「那當然是『教育』到他肯……或者讓他自己退學?」
耽擱了這幾分鐘,早就過了上課鈴打響的時間,戚辰再下樓便更是不疾不徐。
以那戴耳環的女生為首的一撥人停了下來,目光不善地看著三人。
戚辰看向窗外。
不只是時葯愣住了,旁邊樓梯外還有的是看熱鬧的學生,此時聽了郭雨琪的話,也都是一默。
時葯:「……??」
戚辰微眯了下眼,冰冷的情緒在眼底醞釀。
壓得半啞的聲音聽得人骨酥。
對面的Mackrine顯然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淡,笑聲絲毫不受影響,「你的中國之旅順利嗎,Chen?你找到你的『玫瑰花』了?」
停頓了兩秒,戚辰還是接起了電話。
俊美的五官間那點情緒一併散了。
頭頂的觸感讓時葯一懵,她本能地仰起臉來看他。
時葯看見了追來的幾個女生,想都沒想直接往後一繞,躲到了男生的身後。
「我有我自己的『葯』,Mackrine。」
郭雨琪臉色一冷,「我還在和你說話。」
她這麼不計危險地幫他出主意,他竟然說自己傻兔子??
戚辰微側壓下視線,還緊緊抓著他手臂的女孩兒正小心翼翼地從他身旁探出了頭。
戚辰換了右手拿著手機,「我知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
你這是在遠程監控我的情緒——如果你的信息收集完成,那我要掛電話了,之後還有體育課。」
剛彙報完的時葯慫慫地縮了回去。
「……」
對面響起了Mackrine的呼聲:「謝天謝地,你終於接電話了——我還以為你出什麼狀況了!答應我,Chen,別有下次失聯的情況出現,不然我真是會被你嚇壞的。」
她下巴一抬,打了一排耳洞的耳朵上三個耳環亮閃閃的——
只可惜身高差距大了點,戚辰又故意不肯彎腰,時葯凹出個芭蕾舞的腳尖造型來也沒能夠著這人耳朵。
看著女孩兒身影從下面的樓梯消失,戚辰收回視線,側過身。
他眼神冰冷地看著郭雨琪。「……你以後離她遠點。」
時葯:「……」
直到時葯再次抬頭望過來時,擔憂之後驚喜的目光才拉回了他的意識。
郭雨琪氣極反笑。
「……」沉默了兩秒,時葯誠實地搖了搖頭。
「……」
時葯聽了這名字也一臉懵懂,唯獨孫小語臉色變了,小聲地扒在時葯耳邊念叨了幾句什麼。
「躲回去吧。」
*
Mackrine鬆了口氣,嘴上卻玩笑:「但願你的理智和認知在面對你的女孩兒時都健在。然後讓我確認一下——我給你開的輔助治療的藥物,你有按醫囑服用吧?」
半晌后。
「放學以後,我在教室等你。」
「戚辰我剛剛在教室遇見了……啊,她們追過來了!」
「不認識。」戚辰不耐地挑了下眉。「有事說事。」
郭雨琪瞪了開口的時葯一眼,冷笑了聲。
「跑什麼?」
「不肯?」她轉回頭去,問跟在自己身後的弔兒郎當的女生們,「你們說,我會怎麼和圖書樣?」
她並不想要這麼兇巴巴的嫂子。
她惱然地睖了戚辰一眼。
戚辰側回身,「……嗯?」
戚辰眼神微動了下,垂眼看去。
從郭雨琪等人的方向看過去,男生側顏依舊線條冷峻,但那雙半垂半翹的桃花眼裡,卻帶著看旁人誰都沒有的溫情。
戚辰離開眾人視線后,便將褲袋裡一直在震動的手機拿了出來。
「五分鐘也是遲到,十分鐘也是遲到,你急什麼?」
「……哥哥。」
郭雨琪怎麼也沒想到,戚辰轉過來后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維護那個女生。
時葯得逞,慌忙壓低了聲音開口,「小語說這個琪姐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壞學生,經常帶著一幫學生打架,要是惹上她就惹上大麻煩了……上學期她們還把一個男生打到轉學了。」
「看來長得好看就是有優勢啊?」
時葯擔心地上下打量了男生一遍,然後又看看他的身後,確定沒人在追,她鬆了口氣。
「……戚、辰!」
他抬抬下巴,示意了下樓梯出口,「快上課了,你們先走吧。」
看見女孩兒炸了毛似的往自己身後藏的模樣,男生近乎漠然的俊臉上,薄薄的唇驀地一勾。
時葯聽完之後苦巴巴地皺起眉,伸手拉了拉戚辰。
「——『戚辰』?」
為首的戴著耳環的女生狠狠地咬了咬牙,擠出個笑,「戚辰,我叫郭雨琪,學校里認識我的都叫我琪姐……你應該聽說過我吧?」
時葯:「……??」
戚辰這才抬眼,「所以呢。」語氣依舊冷淡。
「他如果不肯的話……會怎麼樣?」
戚辰低笑了聲,終於俯下身。
「Chen,我知道你想要融入正常生活,但你需要慢慢來。適應性治療比干預性治療的時間還應當長,你已經等了這麼多年https://m.hetubook.com.com,你的『玫瑰花』,哦抱歉——但即便是為了你的女孩兒,你也要學會控制。」
戚辰啞笑了聲,「走吧。……傻兔子。」
她索性直接上前一步,相對於這個年紀化了有些濃的妝容的臉上,露出一種輕蔑而驕縱的情緒。
「乖,兔子。」
還順手把懵在一旁的孫小語也拉到了自己的後面。
「那個叫戚什麼的學弟,你快答應了琪姐吧,別自找苦吃啊。」
知道小姑娘經不起逗,戚辰按捺著情緒拉回目光。
「……」
「我想讓你做我男朋友。」
時葯聽完眼睛睜大了,回過神連忙伸手拽拽戚辰的衣服,壓低聲音。
「……」
「對啊,這也就太差別待遇了吧。」
說完,他唇角很輕地翹了下,先一步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來電顯示是「Mackrine」。
褐色的瞳仁里諸般情緒被壓到了最深處,「八年都過來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戚辰聲音一沉,「你是覺得我不動女生?」
「去得晚了,會罰你兔子跳么?」
戚辰沉默了下,在電話對面的男人的英文語速愈發加快、語氣也逐漸有些暴躁起來后,他開口壓過對方的話聲。
「……」
「……好。」
「……」
「重新喊。」
只不過在他開口前,有個聲音先一步猶豫著響起來——
「我會注意。」
戚辰氣笑了,伸手抵在時葯額頭上把女孩兒往後一點。
「體育課?」Mackrine聲音里的笑意淡去,語氣不自覺地嚴肅起來,「你才剛回國,還需要適應期,我不建議你這麼早就接觸群體運動。」
戚辰走到女孩兒身旁,步伐一停,側過眼居高臨下地瞧著她。
「琪姐,你不是一貫都瞧不起這些所謂的好學生的嗎?」
已經上課的再無和*圖*書旁人的長廊上,他收回眼,薄唇微動。
「她對我來說,比任何藥物都有效。」
天空瓦藍,雲絮萬千。
時葯卻渾然不覺,只踮起腳尖往這人耳邊湊。
戚辰神情漠然地俯視著她。
每一朵都像同一個人的模樣。
時葯抬手抓住了戚辰環住她的那隻手臂,薄薄的衣料下透出堅實的觸感。
愣了兩秒她才反應過來,氣鼓鼓地追上去,「戚辰你過分了!」
他抬起垂在身側的右手,把女孩兒探出來的腦袋往回輕按。
對上男生那雙黑黢黢的眸子,郭雨琪臉色微變,只覺得被這人一盯都像是被什麼毒蛇咬了一口似的。
她氣得咬牙,「怎麼?這個時葯是你女朋友?那簡單,我先讓她自己退學就是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然後痛苦地低呼了聲:「完蛋……遲到五分鐘了,體育老師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我說過別那樣稱呼她。」戚辰微皺起眉。
「你、你摸我頭幹嘛?」跟著她反應過來,惱了,「你先別管我,你管管她們……她們肯定為你來的,你好好跟她們談,讓她們別找我……」
時葯氣得不輕,悄摸摸地睖了戚辰一眼,拉住孫小語就跑下了樓。
「……」
沉默了許久之後,電話對面的Mackrine終於妥協了:「好吧,我暫時相信你這一次。十月份我會有一個赴中國大陸的研討會,到時候我需要親自確認你的狀況——一旦有問題,我要求你立刻按照之前協議跟我回國治療,你懂吧?」
「……」
她強笑,「那你不會以為我在三中待了三年,只能叫上這麼幾個人吧?」
他不虞地看著讓他的小姑娘受了驚的女生們,冷聲問了句:
話到尾音,時葯看向對面,卻見為首那女生看自己的眼神更加兇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