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當著語文老師和全班同學的面,時葯大概已經快氣得忍不住捂住戚辰的嘴巴了。
放了晴的天空讓她的心情也跟著莫名地雀躍起來。她另只手也抬起,向著還支著修長的腿坐在那兒的戚辰伸出手去——
時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語文老師推推眼鏡。
教室里足足安靜了半分鐘,才都回過神。講台下面難以避免地竊竊私語起來,焦點和中心也自然是沒離開過門口站著的兩人。
嘴上還帶著傷,又正是桀驁的少年時候,語文老師本以為站在門口的男生至少會有個眼神上的反抗,連對方直接拔腿回座位的行為她都有預想——卻沒想到,聽了她的話,男生神色都一成未變。
真漂亮。
女孩兒的步速明顯慢下來,戚辰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想都沒想就皺著眉低眼看向時葯的膝蓋,不出所料地,那兒已經有淡淡的血跡滲出了紗布。
開口的聲音冷了下來。
她轉向班裡,學生們難得見素來有些「老古董」的語文老師露出這副神情——
「……」
男生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一斂:「……嗯?」
時葯之前擔心戚辰的安危,往天台上跑的很急,連膝蓋上的傷都沒怎麼顧及。到這會兒下樓到一半,才感受到了惡果。
「安安靜靜地回座位……或者等我把你抱過去。」
對著關合的教室門的玻璃外,長廊上那道修長筆直的身影,語文老師愣了兩秒,驀地笑了。
「抱歉,https://www.hetubook•com.com老師。」
「額……」
「再想。」
坐在陰影的牆角,戚辰仰起臉看著面前沐浴在陽光里的女孩兒。不知是不是那些光反射到眼睛里了,他也忍不住微狹起眸。
「……」
「你這腿還想不想好了?」
時葯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心,小聲咕噥了句:「明明是哥哥長得太好看,還——」剩下的話沒出口,時葯就自己咽了回去。
時葯這幾天正是兔子膽肥的時候,如果擱在之前她大概早就慫了,此刻卻還梗著細細的頸子拿杏眼睖他:「你說怎麼回事?如果不是聽班裡同學說你在天台上打架,我怎麼可能跑那麼急?」
「……啊?」
不同於時葯快要把腦袋塞到胸骨里去的愧疚,那身量修長的男生站在門外,目光卻是不避不退,神色也平靜極了。……如果說一定要找出一處扎眼的,大概就是那張好看的面孔上,薄唇唇角明顯帶著血的紅傷。
一節課很快就過去了。
時葯左瞧右看沒找到戚辰,心裏正奇怪,卻見孫小語從教室後門快步跑進來,拉著她便往外走——
「哦?還有這種隱情?」語文老師有些意外,「不過……不管怎麼說,打架逃課是不行的。他自己也認錯,就在外面罰半節課就算了。」
時葯:「……」
這話在嘴邊繞了好幾圈,但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時葯拍了拍膝蓋站起身。被矮牆擋住的陽光晃了她的眼hetubook•com.com睛一下。
「你們班這個轉學生,有些意思啊。……我還以為又是個依仗自己成績好,就打架逃課不把校規和師訓放在眼裡的刺頭呢。」
說完,男生低垂著眼,平靜地微一頷首,然後退了出去。
「這是第幾次了?」
「他說的是真的?」
時葯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沮喪著神色點點頭。
「……」
戚辰難得有被女孩兒堵得一個字也上不來的時候。他眉擰得更深了,動作上倒也不含糊,一彎腰就要把女孩兒抱起來。
而如今,這「榜樣人物」帶頭逃了課……
時葯連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的心都有。
「好,那你沒錯——但記得下次見義勇為也不要耽誤上課。你先回座位吧。」
略微有些低的磁性聲音蓋過了時葯的話。戚辰迎著語文老師望過來的目光,眼眸里情緒淡定,波瀾不起。「時葯昨天被人推下台階。又因為在上節課間跑去樓頂阻止我打架,傷口撕裂,所以遲到了。」
這一耽擱,離剛下課便已經過去了一兩分鐘。
所以在聽了戚辰的話后,她沒有深究「打架」的問題,而是看向時葯。
「郭雨琪竟然還來找戚神哭?不要臉的,氣死我了!」
他想他能忍住的,忍住只做她的哥哥。
戚辰卻不肯輕易放過她:「還什麼?」
但有她在,就足夠了。
甚至最後還沒忘把門無聲帶上。
「……」時葯硬著頭皮推開了門。
語文老師並不是個愛管閑事https://m•hetubook.com•com的任課老師。
話音在她望見女孩兒膝蓋上有點刺眼的白紗布時,戛然一停。
應該,可以的。
然而沒用。
「……」
又想伸手輕輕摸一下了。
時葯下意識地抬眼,正撞進男生那雙黢黑深沉的眸子里。
——她就沒見過這麼積極主動地把自己打架的事情抖摟出來的傻子。
語文老師和全班學生顯然也沒見過。
在戚辰開口之初時葯就呆了下,然後反應過來,連忙扭過頭去拚命給男生使眼色。
「——葛老師。」
「……」時葯回頭一看,開口的正是孫小語。她連忙沖對方做了個感謝的手勢。
七班的語文老師是年級組組長。連外班都知道,七班有個叫時葯的女生,語文基礎好,知識面廣,擅長文言文和現代文閱讀,作文寫得漂亮,字也娟秀得很……只要語文組組長在外班上課提起榜樣人物,時葯必然是第一個。
她指尖一抖,連忙要把自己摸上去的罪惡之手收回來。只是剛離開沒一秒,她的手腕就在半空被抓住了。
時葯放棄掙扎,垂頭喪腦地蔫了下去:「第、第二次……」
光暈像是模糊了面前女孩兒的身形輪廓,夢了很多年的那個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而從時葯的角度看過去,甚至能夠清晰地數出他那細長的眼睫落在瓷白皮膚上的影子。
「那我罰你站半節課,也不算冤枉吧。」
「好。」握緊了那隻嬌小的手,戚辰站起身。「……一起走吧。」
下課之
hetubook.com.com後,語文老師還專程到座位上關心了一下時葯腿上的傷。確定沒有大礙之後,她又囑咐了幾句,才離開了。
女孩兒情不自禁地輕眯起眼,伸手遮了遮陽光。
撈了個空的戚辰眼神一沉,轉向時葯。
……「不要一個人了,會很難過的。」……
時葯懵了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試探:「第一次?」
「沒有。我去門外,以免影響您上課。」
「閱覽室桌子下面,公交車上,醫務室里……還有剛剛。」戚辰把被自己捏在掌心的女孩兒的手腕鬆開,似笑非笑地往後倚上天台的矮牆,「你自己數數,多少次?」
而時葯並未注意語文老師的停頓。進門之前那有些惶恐和擔憂的心情已經把她的理智淹沒得所剩無幾。「對不起……老師,我……」
講台上語文老師停了板書轉過身,就在教室門口看見了自己的得意門生縮得小小一隻,後面還跟了個最近在學校里風頭正盛的轉學生。
語文老師皺了皺眉,視線壓回男生身前的女孩兒身上。「時葯,你不上課——」
薄襯衫挽上去,露著白皙肌肉線條的手肘撐上膝蓋,戚辰半垂半翹著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目光黑黢黢地把女孩兒的身影攫在眼底。
「所以你遲到的理由,就是打架?」
到了七班門口,時葯才想起個更頭疼的問題來——這上午的第二節課,不偏不倚,正是語文。
然而這種時候,再想逃避也是無濟於事的。時葯沒法,只能抽回了被戚辰扶著的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認命地上前敲門。
……「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還總若有若無地靠近和撩撥她。
時葯見勢不對,連忙往上個台階一縮,躲過了男生的動作。
「——?」女孩兒無辜地抬起眼,剛想反駁,對上男生那黑漆漆的眼,莫名就有些心虛。她的聲音於是也小了下去,「不是只有兩次……嗎?」
於是最後,在戚辰的妥協下,時葯得以雙腳著地地被扶下了樓。
教室里又有個聲音響起來:「老師,戚辰和時葯是兄妹,他今天就是去找那個推時葯下台階的主使學生打架的。」
他發現,兔子膽一旦肥起來,隨之而來的就是牙尖嘴利——還凈挑死穴,咬一口都生疼。
語文老師的聲音傳出來:「請進。」
「好了,都收收心,我們繼續上課。」
時葯毫不猶豫地回嘴:「如果好的代價是一直被你抱著走,那還是別好了。」眼見戚辰神色又有冷下去的趨勢,時葯聲量放低,「你凶我之前最好想想,我這次是因為誰。」
「怎麼回事?」
這威脅讓時葯第一時間住了嘴,然後乖乖地往教室裏面走。
八年。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也沒變過。
「……」聽語文老師似乎沒有追究的意思,底下提心弔膽的時葯長長地鬆了口氣。
「這是你第幾次摸我了?」
戚辰:「……」
——
時葯剛想張口,替戚辰辯解一句他是因為自己才打架的緣故,就感覺到後腦勺被人很輕地點了下。
「哥哥,我們走吧?一起去上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