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我要出國了。」
顧景琛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來。
禮堂會議之前發生的通訊錄名稱被曝光的事情，驟然劃過了丁淺的腦海，她恍然大悟，繼而面露尷尬。
「好看嗎？」
丁淺猛地抬起頭來，睜得微圓的杏仁眼充分表明了她此時內心的情緒波動幅度。
「……」
顧景琛情不自禁地抬手扶住了女孩纖瘦的腰身，將人側轉了一點角度，半靠在長廊的石柱上。
「所以，我在你眼裡，一直就是個花瓶？」
丁淺退了半步，視線游移不停：「其實我拉學長出來，是因為我有事想說。」
這次輪到丁淺一愣。
果然，背後給人起諢號，是要遭報應的。
「……哦。」
倒是她身邊那位始作俑者, 坐得端正從容, 看起來一點都不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樣子。
丁淺心裏哀嘆，嘴上繼續開口：
而於顧景琛，他所能想見的，便是女孩兒的眸子所勾起的、過往記憶里每一段有她的景色。
顧景琛的眸色微深，在陽光下反著熠熠的光澤，深邃的瞳孔彷彿要把她吸入其中。
丁淺幅度極輕地點了點頭。
午後的暖陽從身側披下，一半淡金一半陰翳，連呼吸的溫度都跟著時而溫灼，時而微涼……
「……嗯。」
「當然有！掐絲琺琅那麼好看，無論色澤、質地還是——」
似是想到了什麼，顧景琛的眼底掠過些複雜的情緒。
「……哪一句？」
丁淺沒膽和_圖_書地小聲解釋，閉著眼往回縮了縮，「而且，重點也不是花瓶……是掐絲琺琅才對。」
丁淺正失神，驀地聽見低沉乾淨的男聲帶著點笑音響起。
顧景琛被懷裡女孩兒的反應逗得失笑，低悶的笑音都通過兩人貼攏的身體部位傳到了丁淺的意識里。
丁淺一怔，抬眸：「什麼事？」
身後一隻手臂伸了過來，給她拉住了——
等丁淺醒悟, 顧景琛又似笑非笑地向前俯身, 凝著丁淺——
低沉的男聲卻是驀地在耳邊響起——
只是這些內容很快就被他遮掩過去，他躬身到和女孩兒的視線平齊的位置。
「是這一句？」
丁淺的眼睫輕輕地抖了兩下，最後還是慢慢地合了下去。
低悶的笑聲在男人的胸膛間微震，顧景琛唇角微掀，驀地上前一步：「你還是從前的你就可以。」
「……」
「……」
此時會議一結束, 兩人就一起「手拉手」離開禮堂的一幕更是引得群情微盪——
等丁淺看起來終於接受這一既定事實，顧景琛掀唇。
「……」
顧景琛點了點頭，笑色依舊：「我在聽著。」
丁淺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
他抬手比劃了一下兩個剛剛行經的路線, 以及到此刻路邊還有學生望來的景象。
丁淺也覺著自己反應過激了，臉色微紅地壓了下頜，腳尖在地面上輕劃了兩圈。
「晚會前你怎麼答應我的？」
「除了你，大概所有人早就已經相信了。」
「學長，你再也不是從前的你了。」
「別人有可能不相信的！」
扶著小長廊的石柱，丁淺側過臉來瞥了顧景琛一眼。
丁淺揚起下頜來，專註地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一如平素高深莫測。
眼見著女孩兒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泛起了粉意，顧景琛難得良心發現地不再繼續逗弄她，而是退了半步，順勢將人拉轉回來。
丁淺認命地閉了眼解釋——
「是開玩笑的。」
丁淺一怔，微惱：「學長！」
一聲低笑短促而微悶，男聲悅耳磁性，「我答應了。」
還有點發軟。
「嗯。」
「你是說，『我追你』那一句？」
「因為第一見到學長……嗯，大學第一次見到學長，是宋瑤同學給我看了學長的一張定妝照……我沒認出來。」
「……『在一起』？」
「什麼下一階段？」
顧景琛怔了一下，低笑，伸手輕輕點了女孩兒眉心一下。
「你現在在亂想些什麼？」
一個輕淺的吻，落到丁淺微啟的唇上。
丁淺本能地睜開眼辯駁，只是睜眼的瞬間才發現，面前好看的「掐絲琺琅」不知何時突然貼近過來——
說到這兒，丁淺心虛地睜開眼瞥了一眼男人的神情。
「學長。」
——躲都躲不開，逃也逃不去。
丁淺面無表情，轉身就要抬腿走人。
「……！！www.hetubook.com.com」
顧景琛的一句「是我追她」, 成功把丁淺送上了風口浪尖。
「那麼，」顧景琛抬腿，上前一步，「作為你名義上的男朋友，我覺得我很有必要對一件事提出質詢。」
……嗯，腿有點發麻。
「你特意繞了這麼遠把我拖出來，還盯著我看了這麼長時間。」
顧景琛似真似假地嘆了一聲，素來沒什麼情緒的墨色瞳子里，此刻噙著滿滿的笑意。
丁淺呼吸了一下，更覺得腦袋裡面有點暈乎乎的，神智殘存多少已不可知。於是她也就忘了去思考，原本只是確定名義上的男女朋友關係——而此刻似乎他們的行為卻遠不止於此。
薄唇微啟，眼瞳含笑。
「……啊？」
「所以我問你, 好看嗎？」
她費勁地壓著臉不肯抬起來，也顧不上那人靠在她旁邊氣息微亂的笑聲，有多磁性和勾人。
「那個……」
本就微灼的臉頰再次跳了一個溫度級，丁淺已然自暴自棄——
像是兩片收攏的蝶翼，在瓷白的皮膚上打下弧度漂亮的碎影。
丁淺都離開禮堂大門幾米遠了，也還能聽見裏面隱隱傳出來的哄聲。
「我當時跟宋瑤玩笑，……說『美到掐絲琺琅的級別，只是個花瓶也會有火起來的一天』……」
「我想知道，學長之前在禮堂里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會不會太快了？？」
「……沒有。」
「心理準備結束了？」
丁淺本能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抖了一下。
迎著全場人投來的「祝福」目光, 丁淺只覺著自己快要把臉笑僵了。
等丁淺終於慢慢平靜下來，靠著的石柱微涼的溫度也能傳到大腦的感溫系統里，她站直了下身體。
丁淺：「……」
丁淺身形驀地僵住，餘下的話音也被直接咽了回去。
相比於此時她彷彿能煎蛋的臉頰溫度, 顧景琛側倚著長廊的另一條石柱，正笑吟吟地望著她。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過去，都從容閑適得像是剛從什麼宴會上走出來的世家少爺。
「……」
「說說看，為什麼我在你通訊錄的備註里，會是『掐絲琺琅』？」
於是, 像是逃命似的, 丁淺一直拉著身後的人跑出了幾百米，到了禮堂後面花草掩映的小長廊，這才氣息微喘地停下了步伐。
……那些歡顏笑語，匯成了長長的畫卷，鋪展在記憶的來路上。
……真慫。
「所以，我很著急啊。……怎麼也得在離開之前，定下一個能帶著過年的名分才行。」
「之前Kura廣告拍攝的那天中午，你當時指著那個小瓷器，笑得開懷的原因——就在我的身上？」
丁淺搖了搖頭：「還不夠明顯，我不想自己回去猜了。」
「不會。」
微灼的氣息從身後驀地籠了上來，拂過她的耳尖。
帶著控訴的眼神毫無障礙地傳達到了顧景琛那兒。
「我以為我的意思很明顯了。」
顧景琛微微狹起了眼睛，俯身貼近了一點。
「…和*圖*書…沒關係。」
等這一吻結束，丁淺只覺著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響著心跳的聲音。
說話時，她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
被現場「抓包」，顧景琛眼底笑意一深，去勢不減。
「……」
對著女孩兒懵懂的眼神, 顧景琛眼底笑色更重。
她一臉「我是很嚴肅的」表情看著顧景琛。
「我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顧景琛又踏前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終於近到呼吸可聞——
「…………」
入冬的午間的陽光，恰是從長廊上盤繞的枯藤落下，帶著本割裂的碎陰和光影，一齊披在了女孩兒的身上。
顧景琛回神，失笑：「我是真地不知道你說哪一句。」
「好吧。」顧景琛垂眼，目光專註，「意思就是……我們可以進入下一階段了。」
顧景琛沒有直接回答，垂手指了指她的手機。
「……」
逆光望來的眼眸是漂亮剔透的琥珀顏色，讓人情不自禁地，便會想起這世上最清澈的湖泊，最皎潔的月色，和最動人心弦的美景。
再對比一下她此刻半點淑女狀態也無的模樣, 丁淺一時更覺著臉頰滾燙了。
「WANNA & BEST提出續約，因為一些原因……我沒辦法拒絕。」
好不容易捱到禮堂內會議結束, 丁淺承受著那些玩味的注目, 終於忍不住把身旁的人一起拖出了禮堂。
顧景琛無奈地看著她。
半晌后。
兩人本就是全場中隱約的焦點人物，一半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