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學長你在學生會裡，段主席是不是不太好過啊？」

僵持幾秒之後，丁淺的指尖終於觸到了還在震動的手機。

這邊技術部囑咐完了，段勁峰就插了個空走上來。

「好的，部花。」

顧景琛似笑非笑地看著段勁峰，「宋瑤是小淺的室友，方昊是小淺的部長——他們託付也就算了，你是為著哪重身份來的？」

「……」

聽聞這個問題，體育部眾人面面相覷，一個個卻又都不肯說話。

巴伏山是環山，山體外側陡峭，偏內則平緩許多。

「我早些退出，對誰都好。……段主席，好好乾。」

「顧學長，丁淺學妹可是我們技術部的部花，你一定得把這朵花好好地護送到山上啊。」

丁淺眨了眨眼：「顧學長先到，我晚了一步。」

「可你原本有資格自由地選擇在什麼階段放棄什麼, 而不是因為我所帶來的來自外界或是我爸爸的壓力……這對你不公平。」

因為T大位於T市的市中心位置，想要去郊區爬山露營，再加上學生會的成員基數，其他交通工具顯然都並不方便。

顧景琛微怔了一下，回神后讚賞地看著丁淺。

從眼線向下，先是筆直高挺的鼻樑，繼而是弧度完美的薄唇……每一處都挑不出半點瑕疵。

看那臉色，跟遭了什麼奇恥大辱似的。

丁淺沉默了幾秒，就把下頜線揚了起來。

「我先跟他們上去了——顧學長，小淺就交給你啦！」

語氣在此處稍歇, 丁淺的視線向下一落，掃過顧景琛垂在身側並沒有拿著任何東西的雙手。

「……」

接了應答之後，段勁峰才轉過頭去沒好氣地看了顧景琛一眼。

從山頭翻過去之後，就能看到山中工事修繕之後的半人工湖，湖邊綠草茵茵，面積廣袤，素來少和*圖*書不了在春季出來紮營遊玩的。

顧景琛輕笑一聲，點了點頭。

顧景琛側眸望向丁淺, 唇角微掀, 「我不是被人強迫著一定要放棄什麼, 就像我不是被人強迫著才會喜歡上你一樣。」

丁淺正看得失神，帳篷內驀地響起一陣手機震動。

躺在那兒的人看起來神色安靜，濃密細長的眼睫像是兩把小扇子，將淡淡的陰翳打在白皙的皮膚上。

丁淺回神，莞爾一笑：「段主席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顧景琛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旁邊表情無辜的技術部部花，轉回來笑著應了一聲。

顧景琛沒點頭也沒搖頭, 他只微蹙了眉，走到丁淺面前。

兩人雙目相接，顧景琛神情專註而認真。

「……」

但可惜在走了幾百上千節石階之後，即便是體力再好的人，此時也不禁稍起了汗意。

只不過顧景琛走下樓梯, 還未來得及出行政樓, 就先在一樓大廳看見了丁淺。

「唉。」

所幸石階兩旁還加了護欄，危險係數和攀爬難度就降低了不少。

「那麼明天，作為家屬，我要求跟學生會技術部骨幹成員丁淺同學一起參加春遊——有問題嗎？」

跟在技術部眾人的身後，顧景琛和丁淺也一前一後地從大巴車上走了下來。

「小淺？」顧景琛腳步一停, 「你怎麼在這兒？」

車程較長，將近耗費了半上午的時間，幾輛大巴車才陸續抵達巴伏山山腳下。

段勁峰笑著嘆了口氣，「會寵還是會寵啊，走吧同志們？下山扎帳篷了。」

「沒有，家屬批准了。」

丁淺不由蹙眉，試探性地伸手想去將手機勾過來。

顧景琛轉過身來，也拉著丁淺向著自己的方向側身。

「嗯。所以我說，我早些退下來，對誰都好。」

「……」

m.hetubook.com.com顧景琛垂眼，啞聲笑問：「好看嗎？」

顧景琛墨眸微狹。

初春的太陽並不耀眼，暖洋洋的熙和光線籠了眾人一身；若是平常，這溫暖的光線必然是讓人身心愉悅。

「顧大校草作為我們學生會前任『會寵』，被慣出不少毛病來——看護會寵上山的事情就勞煩丁淺學妹了。」

漂亮的杏仁眼裡滿是探究的意味。

女孩兒的臉上笑容明媚。

「小淺——！」

段勁峰無奈地看著顧景琛。

顧景琛唇角一掀。

「難怪你一定要跟我比賽誰先登頂啊。」

丁淺搖了搖頭。

「猜到了？」

顧景琛笑著輕點了下她的眉心，片刻后他眼底情緒微涌，看向山路石階上越來越小的人影。

丁淺兀地受驚，本就勉力維繫的平衡頓失，支撐不住的身體立即撲了下去。

而此時已經被半上午的車程折磨得渾身酸澀的學生們自然是一股腦地涌下了車，帶著這年齡里特有的熱情和活力，興緻勃勃地談論起來。

她臉上笑意一顯。

背對著樓梯口的丁淺轉回身來。

宋瑤立刻跟著鬨笑的外聯部眾人向著山腳石階走去。

「你在做什麼？」

這手機震動的聲音並不明顯，因而顧景琛看起來並未被驚醒。

說完之後，他便追著大部隊沿石階上山去了。

丁淺無辜一笑：「不幹活不好嗎，學生會會寵？」

散亂的眾人間，段勁峰喘勻了那口氣，坐起身來，笑呵呵地看向體育部。

按照集合時間要求，第二天一早，丁淺就和宋瑤一起到了學校的南門集合。

「學生會主席、模特職業……這些都是你生活中的一部分，但因為我的原因, 你卻要把它們都放棄——這讓我覺著我沒有給你帶來任何好的結果。」

「丁淺學妹，你跟顧學長誰先和-圖-書到的？」

「想得挺多。」

丁淺無語地看了顧景琛一眼，然後才神色稍正，聲音壓得低了些。

…………

「別問了，段主席，人家顧學長跟丁淺一起先到的山頂，體育部老臉要丟乾淨了。」

顧景琛側眸去望身旁的女孩兒，目光含笑。

近乎于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技術部眾人也在部長方昊的帶領下刻意「路過」顧景琛和丁淺身旁。

「從上次電腦裝機大賽，學生會那個指導老師隋成文去現場的時候，我就覺著那些老師似乎對你很器重了。」

她彎身進到帳篷裏面時，帳篷里其他人還未回來，只有顧景琛一人躺在最靠左側的帳篷邊上，看起來正在熟睡。

丁淺不必回頭，也想象得出那些人會是如何目瞪口呆的神情。

丁淺沒見著宋瑤，想了想便奔著顧景琛所在的帳篷去了。

站在外聯部眾人中間的宋瑤衝著丁淺揮了揮手，等丁淺看過去后，宋瑤立刻曖昧地沖她擠眉弄眼地示意了下——

「怎麼樣？」

只是這笑容弧度還沒等擴大，她的身下就驀地響起個低沉而微啞的聲音——

正在丁淺大腦空白的間隙，兩人不遠處的帳篷門被拉開，言笑晏晏的眾人邁步向內。

然後笑聲戛然而止。

「我是在自由地選擇。」

顧景琛收回視線。

丁淺察覺那眼神里有點危險的氣息，自己趕忙笑著起身追大部隊去了。

而躺在下面初醒的顧景琛還未回神，就先本能地將溫軟的女孩兒抱了滿懷。

丁淺想了想，「再加上之前，我記得小瑤跟我說過，你做這個副主席，是學生會裡的指導老師親自開口的——這麼一想，段主席雖然名義上是主席團順位第一的主席；但實際上在老師那兒並不比你位置重要吧？而且，恐怕就連學生會成員內部，也是你和圖書更威重一些……」

帳篷里一時死寂。

「謝謝。」

還揚言「會寵就是要用來被學生會成員捧的」，引得眾人紛紛鬨笑附和。

距離稍遠，她只能單臂撐著，越過顧景琛的身體，竭力維繫平衡。

而另一邊，簡單處理了下午飯用的食材之後，女生們也被解散，留下男生們開始收尾。

面上段勁峰則是直接轉向了丁淺。

「看什麼呢？」

這陽光一照，就更引得眾人紛紛脫了外套，靠坐著嶙峋的山石，或乾脆躺在各自的位置喘著粗氣。

「我作為顧學長你的前任同事，總能託付一下吧？」

「段主席。」

他抬手拍了拍段勁峰的肩，黑眸微閃。

「——！」

「——所以只要有任何選擇，可以讓我們的未來更親近一分，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嘗試。這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而歡聲笑語里，顧景琛看向丁淺。

顧景琛擰不過民意，便也依言回了帳內休息。

「你已經交了, 是嗎？」

「小淺，這對我們之間不應該有任何影響——你在為什麼而難過呢？」

丁淺不緊不慢地收回了目光，然後抬起臉來。

只是一直這麼震動下去，被擾醒也只是時間的事情。

而作為登山第一名的顧景琛，在帳篷都扎完之後，就被段勁峰要求著回了帳內。

眾人笑著應和，紛紛起身。

他面色複雜地看著顧景琛，剛要開口，就被顧景琛一個眼神壓住了。

巴伏山的石階山路很長，山前的走勢也陡峭。

顧景琛被女孩兒的動作逗得失笑，不禁問道。

她神色一黯。

段勁峰眼神一晃，片刻后他似有所悟，無聲嘆了口氣。

學生會的集體春遊活動，最後定為爬山加野外露營。

顧景琛牽起丁淺的手，拉著有些沮喪的女孩兒走出行政樓, 「選擇和放棄是每一個階段都和*圖*書必須要面對的。而這些選擇都是我自己做出的，被放棄的選項不該歸咎於任何人。」

此話一出，眾人鬨笑，有人看向技術部眾人中的丁淺。

於是學生會裡索性租了幾輛大巴車，滿載著各部門成員以及成員家屬們，也載著滿車的歡聲笑語，一起直奔位於T市郊區的著名自然景區——巴伏山。

「好，我記得了。」

只不過即便有護欄支撐，學生會的大部隊到了山頂的時候，還是已經是在中午後的事情了。

丁淺還正好奇地看著段勁峰離開的方向。

「不，小淺，這隻是我的選擇, 而且並不是對我不利的選擇。」

須臾后，不知哪個部門有人憋著笑說了一聲。

而後她點頭，唇角揚起。

丁淺驟然回神，循著聲音望去，便見著顧景琛身體左側與帳篷的空隙偏上的位置，正躺著他的手機。

「好。」

只是見顧景琛確實沒有想要再談辭職這個話題的意向，他只得心裏暗嘆了口氣。

丁淺按著下腹，深深地做了一次吸氣動作，繼而呼出，感受著手掌下先起后伏的弧度，她不禁勾起唇角——

「………………」

丁淺猶豫了下，還是沒忍住躡手躡腳地爬了過去。

丁淺微怔住。

顧景琛的辭職申請, 在經過學生會指導老師長達半個小時的苦心孤詣、諄諄教導后, 還是在顧景琛的堅持下被批准了。

「那我護送我們前任『會寵』上山吧？」

丁淺沉默了須臾。

「我剛剛給段主席打了電話, 他說沒有攔住你，你已經來交辭職申請了。」

「按之前會上表決，第一名到山上之後全程不用做工——第一名是誰啊？」

顧景琛意味深長地收回了視線，剛一轉頭，就看見了伸到自己身前的那顆小腦袋。

「果然要比市區的汽車尾氣令人喜愛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