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轉得實在是陡然地快，很有瘋子的風格，也叫宋書都沒能反應過來。

自動略過某人稱呼，宋書也剛好打定主意，從冰箱里挑揀出幾樣東西，然後從那人懷裡掙脫出來，走到一旁洗菜池。

「《霸道總裁的契約情人》？」

宋書一直觀察著，見狀遲疑：「不喜歡？我記得你原來最喜歡家裡阿姨做的這個——」

宋書心裏嘆氣，頂著那邊五人摻雜著複雜情緒的目光，她只能保持住溫婉的微笑，克制住把手裡的包套在這狗男人頭上的衝動。

夜裡十點半，Vio資本辦公樓22層，總經理辦公室的燈光終於熄滅。

宋書被他蹭得耳邊發癢，不由莞爾地笑，「你又做什麼？」

「你生氣了？」

「您看您能不能弄到他的DNA，這樣查起來快些，頭髮之類的就可以。」

——絲毫不像白日公司里那個隨時在暴走邊緣的瘋子。

幾秒后，電話接通。

「——！」宋書呼吸一緊，「檔案信息里他已經有所發現了？」

說完，宋書轉身。

「秦總您慢走。」

「我去過你家樓下，門衛說你還沒回來，我又給你們部門的同事打了電話，他們說你加班了——所以現在我正在趕往你公司，大概三分鐘後到樓下。」「好，我現在下樓。」

「你不吃嗎？」

「啪嗒」一聲。

秦樓眼皮抬了抬，「我讓你查的那個人，怎麼樣了？」

偌大的一層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隱約的水滴聲從下水口傳出。

「嗯。」

「好，我聽你的。」

秦樓：「你皺眉就不像她了。」

「應該是，但具體他不肯在電話里說。」

太想了。

秦樓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準備開溜的長腿小蚌殼。

「不行！」宋書的聲音陡然提起，她緊緊地盯著秦樓，泛紅的杏眼讓人心憐，「我說不行，秦樓，絕對不行。」

秦樓說：「我和圖書想知道。」

檔案的事情實在牽涉太多，宋書顧不得再去細想秦樓的反應，快步離開了房間。

「……我這就過去！你現在在哪裡？」

「秦總，現在已經很晚了，而且我廚藝不佳——所以，不如我幫您點份外賣如何？」

「有個比較簡便的方法，不過需要樓爺您那邊幫點忙。」

宋書：「……」

宋書：「？」

「……」

「啪！」

宋書背著身後更加複雜的五個人的目光，跟在秦樓身後往外走。

「今天辛苦了，收拾一下下班吧。」

「我家小蚌殼竟然會做飯了，我有點激動，還有點緊張。」

「秦情也是可憐哦，太沒尊嚴了，本來我還羡慕她的，這麼看我還是憑本事賺我這點小工資吧。」

「我——」

「……」宋書指尖輕栗了下，然後她笑笑，「秦總，不準在夜宵的時候說這——」

秦樓：「你的工作還沒有結束。」

「起笙？」

「不行。」秦樓面不改色地拒絕，「我們的契約里的規定你是不是忘記了？作為她的替身，你必須像她過去一樣對我言聽計從。我的任何命令你都不能反抗，這是你應付的代價。」

秦樓垂眼坐了幾秒，從高腳凳上走下來，他去取了自己手機，撥出一個沒有備註的號碼。

吃著吃著，秦樓慢慢低下頭去。

宋書心裏想著，把盛了一碗的麵條端到秦樓面前，「好了，秦總的夜宵，要儘快吃，不然麵條會漿的。」

「別搗亂。」

「不辛苦不辛苦。」

他伸手握住她的，眼神近乎乞求地看著她。

只是在她點下頭去的那一秒前，她耳邊像是再次傳來那轟然的撞擊聲和之後的天旋地轉，溫熱的滾燙的血順著她全身每一個地方流淌出來，一直把她整個人淹沒到窒息。所有的視野迅速被紅色覆蓋和蔓延……

秦樓愣住。

過了很久和圖書很久之後，他才慢慢放下手機，走回吧台前。

漂亮的瘋子。

來不及多言，宋書掛斷電話，拎起沙發上的包和大衣。

她瞳孔重新定住，面色蒼白，「不、行。」

「激動就算了，緊張什麼？怕我在菜里下毒嗎？」

「……」

秦樓路過辦公區，停下。

話到尾聲，男人藏在聲線里的顫慄終於再也壓抑不住。

這個梗是不是就過不去了？

「你變了好多啊，小蚌殼。你以前不喜歡笑，不喜歡說話，不喜歡和不認識的人交談，更不喜歡碰廚房裡的這些刀具餐盤……你以前不喜歡這些事情的時候沒人敢逼你去學去做，可是為什麼學會又習慣了呢。」

宋書難得心裏有些訕訕，她微垂下眼，趁安靜空隙開口：「秦總，那我也下班了。」

秦樓說完準備收線，只是掛斷前他突然想起什麼，眼神微緊。

「我有點事情，必須立刻去處理，你……」

她面帶微笑地沉默兩秒。

「……」

宋書的目光掃過辦公區裏面幾人，和安行雲對視那一秒里，宋書從這位長輩的眼神中得到明確的不贊同。

「這種小說名叫什麼來著？」

隨著房門開合，裏面走出男女兩人。秦樓在前，宋書在後。斜對面助理秘書小組的辦公區，除了安行雲以外的四位助理困得上眼皮都恨不得拿火柴棒撐起來。

秦樓一怔，「你做什麼？」

宋書：「……」

那雙不知道什麼質地的筷子被拍在吧台的大理石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也震碎了宋書面上的笑意。

「不會過去，我知道還沒有過去。你告訴我你在做在想的一切，讓我幫你，好不好？」

秦樓：「你不行。」

「……」

秦樓：「不準皺眉。」

「嗯。」

宋書：「……」

宋書玩笑道。她去洗手池一側挽起袖子開始洗手，洗完手后抽出一張廚房紙巾擦拭掉www.hetubook.com.com水珠。

「額，這個，您可能忘了件事。」

「說。」

秦樓回神，眸子里動了動。

電梯從22層往23層升的過程里，短短的幾秒內秦樓已經瞥了宋書兩三次。

坐到高腳凳上，秦樓端起那碗已經冷掉漿掉的面，慢慢用筷子卷著挑起來。嘴巴里有些發澀，明明是小蚌殼給他第一次做的飯，他卻嘗不出什麼味道來。

一直到兩人背影消失在電梯間門內，辦公區里的幾人才堪堪回神，面面相覷。

看著背影柔婉的女人走向廚房角落的冰箱，秦樓終於回過神，「你真的要給我做夜宵？」

「……」倚在櫃邊的秦樓直起身，抬了抬長腿，勾過旁邊一直高腳凳，坐到這段吧台前。

宋書唇瓣跟著輕抖了下，眼圈也泛起紅，只是那些情緒很快被她壓下去。她笑了笑，「秦樓……已經過去了秦樓。」

「？」

「如果確實有改名之類的遮掩的話，當然可以。」

「嗯，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想接你去我爸那裡一趟，他說想找你談談。」

秦樓扭過頭抬起眼，他的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泛起猩紅，眼神恨得如山雨欲來——

「——！」

「……」聽見搗亂這倆字，秦樓索性「聽話」地湊過去在宋書嘴角親了下，然後他皺著眉直起身，「當然緊張——萬一小蚌殼掉進鍋里，撈上來都該熟得開殼了。」

俊美的面孔被廚房的燈光勾出光暗明晰的剪影，五官更襯得立體突出。漆黑的眸子里不起波瀾，只那樣一言不發地看。

「看見你逼著自己做所有不喜歡做的事情，我就想知道那個人是誰……我要殺了他，我要他把我的洋娃娃還回來。我的洋娃娃想不笑就不笑，想不說話就不說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答應過要保護她，我不想——食言。」

她就不該多這一問的。

「給你DNA你就能匹和圖書配到他過去的真實身份？」

從冰箱里取出適量的純凈水倒進鍋中煮沸，菜洗凈切好，麵條下左邊清水鍋，右邊灶開火熬麵條的配湯。

「……啊？哦您是說秦情小姐吧。」對面沉默兩秒，「先不說秦小姐是不是絕對不能暴露身份，就算她絕對不能，也不會因為DNA這方面有什麼危險。」

「這麼晚了，是還有什麼事情？」

宋書剛端出一碗面回身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燈下美人如畫的景。

「不，明明是《霸道總裁的替身契約情人》。」

一滴水落進麵條的清湯里。

「你今晚有時間嗎？」

秦樓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宋書站在廚房裡，動作嫻熟輕巧，秦樓只倚著擱著洗碗機的餐具矮柜上邊沿，安安靜靜地垂眼看著。

顯然是針對這麼晚她還跟在某人身邊這件事的。

宋書還想說什麼，只是放在沙發上的包裏手機震動起來。

「……」

「謝謝秦總。」

【秦總，宋書這個人，在法律意義上已經死了。】

「遵從契約，秦總不是下令要吃我做的夜宵嗎？」

秦樓身形僵了幾秒后，慢慢點頭。

宋書：「……秦總，我還有什麼工作沒有做完嗎？」

「那還有其他方法嗎？」

等兩人從電梯中離開，進入23層的私人區域，宋書這才鬆了眼神情緒。她回眸看向身側，正對上秦樓望過來的眼睛。「……怎麼了？」

「那她豈不是隨時都很危險？」

宋書一愣。

過去她什麼時候對他言聽計從過這件事情暫且不論，單說「契約」——秦樓最近都在看什麼亂七八糟的小說？

「如果有人拿到她的，只要和過去的宋書比對——」

宋書一頓，淡淡莞爾，「別太過火，就隨便你。」說著話，宋書已經換掉鞋子放下背包，然後她走向以玻璃透明酒架為隔斷的廚房區域。

「秦總，宋書這個人，在法律意和_圖_書義上已經死了——她的所有信息數據，理論上，具已銷毀。」

宋書想點頭。

「樓爺，這件事有點玄乎啊。」

「……好。」

秦樓滿意地邁開長腿。

「為什麼？你不是只需要DNA嗎？」

「是誰逼得你不得不離開的。」

「這個叫余起笙的，我覺著他的履歷看起來有點怪。我懷疑他這個名字不是他本名——他的國籍是後來改到國外去的，那裡的信息一切正常，但是在國內，按照他現在這個名字，找不到他以前的線索和痕迹，更別說親屬、世交家庭關係之類的了。按說這樣的身價能力，不像是白手起家的小老百姓，不應該毫無痕迹留下的。」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的劇本。」

「我懂了，秦總請先行。」

宋書：「？」

轉身前她遲疑地看向秦樓。

「什麼忙？」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把停在打開的冰箱門前思考的女人從後面抱了滿懷。毛茸茸的腦袋蹭在宋書的頸旁。

「我去22層前就已經吃過晚飯了。」

很低很低，幾乎要埋進那隻碗里。

「這是我們的分內事。」

等回過神，宋書垂眼，「沒誰，吃飯吧。突然提這個多影響食慾？」

「？」宋書不解地問，「我為什麼要生氣？」

宋書：「……」

宋書內心面無表情，但臉上笑容面具似的紋絲未變。

宋書眼底情緒翻湧，又被她按捺下去，她回身去沙發前拿出手機，看清來電顯示后，宋書猶豫了下才接通電話。

他垂眼，拿起筷子，撥了撥碗里的麵條。

宋書的身形猛地一顫。

不知道哪一個先注意到秦樓出來，輕咳了聲，然後四人瞬間條件發射，把腰板挺得筆直。

秦樓：「送我上樓，給我做夜宵。」

出乎宋書意料的，秦樓這一次答應得沒什麼障礙。

「……」

「……」

「他們情況不一樣。」

秦樓跟過去，試圖幫手，被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