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原因不明，但「罪魁禍首」顯然只有一個、
然後駱湛就看見，那個叫藍汀的小姑娘往前走了兩步，停在他前面的那張桌旁——
他眼神冰涼地望著對方。
講台上的老秦愣愣地回頭看了一眼鍾錶，然後才轉回來：「我的課就那麼無聊？」
什麼可憐巴巴的貓科幼崽，分明是只表面無辜的心機小狐狸。
不過駱湛沒顯露，只冷冰冰地看錢申豪：「昨天不是你說自己有原則，不動心裏有主的？」
對著女孩那隻細白的、緊張得發僵的手，駱湛停了兩秒，懶垂著的眼尾慢慢勾緊。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數學。
這就放棄了？
在他開口以前，錢申豪嘿嘿笑著往女孩面前湊了湊：「小同學，你是認識我們湛哥還是知道他叫什麼啊，這就要和他坐在一起了？」
就……好像完全忘了後面還有他這麼一個大活人。
對還伸著手的藍汀表示拒絕時，他甚至眼都沒抬——
女孩的聲音聽起來比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要高許多，似乎鼓足了勇氣。只是她仍舊緊張，以至於說話有點磕巴，那張白皙的瓜子臉也透起嫣紅。
怎麼會以為，是那個沒良心的小丫頭回來了。
錢申豪往後靠了靠：「湛哥，這小仙女是沖你來的？明明這麼文靜，結果竟然是主動進攻型的，完全看不出來啊。」
「不客氣不客氣……」
「占上位置。」
駱湛：「……」
高二一班的同學都知道這件事，但唯有作為新生第一天進班報到的藍汀不清楚。
是他花了眼——www.hetubook.com.com
駱湛下意識地要搭腔，然後就感覺掌心裏一緊。
「沒有。」
駱湛眼神一動，回頭看向女孩。
「駱湛。」恰是同一時間，講台上的聲音響起。
因為按照他的推斷，會在今天不斷來「打擾」他的藍汀從課間操回到座位以後，別說打擾了，連一次回頭都沒有過。
駱湛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前一張桌的藍汀的背影。而等他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時，也皺起了眉。
僵了兩秒，他還是蹲下身去，沒作聲地幫藍汀撿起書本。
前排低頭做著字跡認真的筆記的藍汀終於綳不住，擔憂地停下筆。她有點不安地看著講台上那個長得很兇的男老師，同時豎起耳朵聽著身後的動靜。
女孩慌亂地從座位上起身，到桌旁蹲下來，收拾著地上一片狼藉的書本。
藍汀怔了下，點頭：「謝謝。」
駱湛此刻有點懷疑人生。
那種莫名的煩躁感再次湧上心頭。
倚在椅背上的駱湛眼皮跳了跳。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再次在心頭掀起點波瀾。他忍了忍，但最後還是沒按捺住，裝作不在意地撩起眼帘。
老秦氣笑，隨後板起臉佯怒地敲了敲黑板中間的立體幾何圖：「既然不聽講，那三分鐘內把這道題用我講的方法推導出來，不然你就罰站到晚自習吧。」
藍汀。
駱湛冷瞥過去。
駱湛轉回眼，微皺著眉，並不掩飾自己的不耐。
那煩躁感被灼燙得愈發翻騰，火舌似的在他心底舔.舐。
「嘖。」
「我旁邊和-圖-書有人了。」
「沒發獃。」
小姑娘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駱湛想不察覺都難。
「你上課不好好聽講，怎麼還發起呆了？」
駱湛皺起眉。
「我能……坐在你這裏嗎？」
他很少有身體比腦子還快的時候，而前一秒就是。
如果不是他記憶力絕佳，對上午藍汀抱著書包站在他面前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細節都能回憶起來的話——那他大概都要懷疑自己白天是產生幻覺或者臆想了。
難道上午小姑娘過來要和他坐一張桌，完全是因為他凶名在外，出於一種初來乍到先拜碼頭的尊敬？
班裡學生對這一幕司空見慣，沒人奇怪。
想到自己在新生眼裡可能是個黑.社.會老大哥似的惡霸形象，駱湛滿心不爽地輕嘖了聲，低回視線去。
「今天見到你，很高興。」
駱湛怔了下，低頭。
「我不想認識你，對你叫什麼名字也不感興趣。」
「我是藍汀……湛藍的藍，汀州的汀。」
班內一靜。
駱湛視線往老秦頭頂飄了一段距離。
女孩像是在背什麼準備好的開場白，聲線微顫。她鼓起勇氣抬頭，和駱湛對視，然後緊張又艱難地從抱著的書包前空出一隻細白的手，伸過去。
聯想起幾秒之前，他站在後面看見被藍汀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那一頁紙張。
女孩怔了兩秒，眼帘垂下去，細密的眼睫遮住難過的眸子。
「額，那個，人家也沒說喜歡你不是？而且我那不是沒遇見真愛嘛。」
在最後一本書被他遞給藍汀時，他聽見近在咫尺的hetubook.com.com位置，小姑娘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謝謝」。
望著小姑娘纖弱單薄的背影，錢申豪剛露出得逞的笑，後腦勺就遭遇「暴擊」。
「啊？」
離下課還有五分鐘。老秦又已經講完課了，這會點他名字多半是要「找茬」的——數學老師們可能都有點不服輸的毛病，老秦從高一開始就喜歡和駱湛鬥智，屢敗屢戰，樂此不疲。
「真愛？」
駱湛沒表情地放下手裡的書。
「別別別，我可不敢。你那麼討厭肢體接觸，哪天我一不小心碰你一下，還不得被你扔教室外面去。」
「嘩啦！」
她在原地站了兩秒，慢慢轉身。
老秦三不五時就會來這麼一回，每一次駱湛自然都沒聽講，但也每一次都會在非常有限的時間內把幾種最簡方法都羅列出來。
「別廢……」
駱湛垂著眼，沒表情地看著蹲在自己腿前的藍汀。
「你、你好。」
後排除駱湛以外，錢申豪也是獨佔一張雙人桌的。
駱湛幽幽抬眸，看向教室門旁那道纖細身影。
原本站在教室前方的小姑娘不知道說了什麼，已經徵得劉美瑜的同意過來了。此時她抱著書包，就停在駱湛的桌位旁邊。
駱湛：「……」
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老秦的教輔書解題方法。
*
「對啊！」錢申豪迅速地說服了自己，理直氣壯地一仰脖，「今天我看見這新同學第一眼就感覺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小仙女，為了命中注定犧牲點原則算什麼？」
所以聽到老秦的話，她就緊張地僵住了，然後低和_圖_書下頭去窸窸窣窣地做起什麼。
教室里陷入沉默。
然後他慢慢皺起眉。
看見藍汀好像從本子上撕下一頁什麼以後，駱湛皺眉，逼著自己收回注意力。他轉身走出座位。
氣氛微妙的安靜持續了將近十秒，還大有繼續下去的意思。
駱湛沒說話。
坐在教室最後排，駱湛難得既沒有睡覺也沒有背圓周率給自己催眠，而是托著側臉，眼神懶散冷淡地望著前桌那道纖瘦背影。
駱湛朝著講台的方向，剛跨出第一步——
「我知道。駱湛。」女孩聲音很輕，語氣卻認真，「他叫駱湛。」
駱湛垂下眼，撐著課桌站起身，聲音懶洋洋的：「在。」
「對不起——」
望著藍汀那隻細白的手腕，駱湛眼底躍動的火焰平息下來，最後歸於寂然。
「課上容易被打斷，所以我更習慣做一些短程思考。比如利用鍾錶上的各種周期運動實例建立三角函數模型，對它們組合，再進行傅氏或拉氏變換。」
「我能……」
錢申豪搓著手還想繼續獻殷勤，可惜藍汀剛放下書包，就又被班主任劉美瑜叫出去交待什麼事情了。
話沒來得及說完。
在她喊出他名字時，他感受到的那種似曾相識……
幾秒后，他輕嘲地勾起嘴角。
解釋完，錢申豪又十分善解人意地安慰駱湛：「湛哥，你放心，我一定儘快把小仙女拿下，絕對不會讓她打擾你的！」
錢申豪捂著腦袋轉回去，語氣委屈：「湛哥，你打我幹嘛啊？」
駱湛支了支眼皮。
駱小少爺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人格和https://www.hetubook.com.com魅力同時產生了懷疑——
本來就很小的一隻，這樣蹲下去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的時候，簡直像只在雨里被淋禿了毛的貓科幼崽。
掌心裏躺著被疊成小方塊的紙片。
不等藍汀替駱湛鬆一口氣，就聽見那個懶洋洋的聲調繼續道：
藍汀面前，身量修長的男生不知道因為什麼突然就變得眉眼神情都倦然冷淡。他拉開身後的椅子，垂眼坐了進去。聲音和表情一樣冰冰的，透著拒人千里之外的薄涼。
「嗷——」
駱湛沒表情地落下視線：「你坐過來。」
「小同學你是想坐在這裏嗎？」錢申豪這時候比誰都機靈，眼睛亮得冒光，「當然能，沒問題。有什麼事情你儘管找我，照顧新同學和樂於助人一直都是我的美好品德！」
過去足足五秒，她才聽見頭頂那個懶散冷淡的聲線微微震動了空氣。
「……」
學生們聞言，一個比一個表情淡定——
從垂下的長發間露出，那段頸子依舊白得像易碎的瓷器，頸骨微屈，凸起一點脆弱的弧度。
按照以往經驗，這種對視維持三秒就足夠叫他的愛慕者知難而退——不過顯然，這一次沒那麼好「解決」。
頂替了當初那位告假的數學老師的老秦就站在講台正中，掐著粉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很有點不懷好意。
駱湛發現，錢申豪這話半點沒有打消他心裏的躁意，反而像是在火上澆了一把油——
「那你剛剛在幹嗎？」老秦把粉筆豆扔回盒子，「思考宇宙運行規律？」
一摞嶄新的書本非常湊巧地從書桌上倒下來，散亂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