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過教學樓和藝術館的分叉路口，便看見江妄從裏面走出來，一雙長腿扎眼。
「嗯。」
時念念收回目光，直起身朝後排走。
很快晚會就正式開始，主持人上台，時念念過去候場，校長講話結束就是她。
燈牌的光映出一圈毛茸茸的光線邊緣，還能看清舉著燈牌看上去異常興奮的范孟明，以及旁邊坐的懶散的江妄的側臉。
江妄一愣，歪頭看她，小姑娘連餘光都沒施捨她半點，專心致志的看著台上，他笑了聲，靠過去一點，碰上她肩膀。
時念念剛剛化完，很淡的一個妝，她皮膚細白光滑，只抹了一層很輕薄的粉底，一點點唇彩，睫毛也夾過，被睫毛膏拉的細長卷翹。
時念念奇怪抬眼，沒明白就這麼短短几秒之間兩人交流了什麼信息，她偏頭看了眼江妄：「怎麼了嗎？」
江妄抬眼：「我去幹嘛。」
兩彎眼看的人心裏發癢。
許寧青瞥了眼江妄，簡潔道：「我妹。」
時念念心尖兒突的一跳。
時念念也看著他，嘴裏還叼著片青菜。
沒多停留，她便拿著演講稿出去外面走廊，後台忙碌嘈雜，這裏安靜些。
他的手指輕柔纏繞上來，摩挲過她的指甲與指腹。
學校館廳很大，後排沒有坐滿，范孟明翹著腿抱著燈牌，笑著跟時念念打招呼：「誒，妹妹，怎麼樣，喜歡不？」
她聞聲抬頭。
她偏過頭。
時念念沉默片刻，咬了下唇，像鼓起很足的勇氣，說：「不要。」
「熱。」
與此同時，是從觀眾席後排突然爆發出來的歡呼聲。
耳朵尖被灼熱的氣息弄的發燙。
先送時念念回家，許寧青把車開到家門口。
「我先去……找我哥哥一趟。」時念念說。
李湛立馬領悟，拎起酒杯往前一推，誇張道：「失敬失敬。」
意味分明。
江妄歪著頭倚在車窗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勾了勾唇角。
抱的實在太緊了， 時念念覺得自己被勒著的腰間像著了火似的燙，她小幅度的推了他一把。
時念念很快從旁邊台階跑下來。
「……」
「呀。」
時念念也不知道這主意是誰想出來的，方才在門口見到他們也沒見那塊燈牌，而許寧青和江妄的性子又不像會想出這主意的人。
車廂內黑暗封閉，前座的李湛和許寧青還在聊天，他們在後座偷偷碰了碰指尖，都給人一種偷偷摸摸的曖昧感覺。
「不是，唇彩。」hetubook.com.com時念念解釋。
他說了許多大學的趣事，時念念時不時還被他逗笑出聲。
沒過一會兒，另一邊幾人紛紛起身，許寧青微附身，告訴時念念說他們要去找一趟蔡育才，這也是他們幾人高中時的班主任。
她手心裏攥著一塊東西，觸感是涼的，指根卻被他溫熱包裹，兩邊完全不一樣的溫度。
「沒有。」
下來的兩個人是范孟明，和前幾天晚上遇見的李湛。
來不及回答，又聽他補充道：「這回有點忍不了。」
江妄下顎收緊，目光沉沉，落在女孩兒泛著淡粉的嘴唇上。
就看見黑漆漆的後排觀眾席上亮著一個燈牌，上面寫著「時妹」兩個字，後面是牛和啤酒的圖案。
像觸電。
少女聲音緩而穩，聽著很舒服，她穿著件秋裝的薄校服，被頭頂打下來的燈映照的光芒照耀。
臨上場前她回頭看了眼，江妄仍站在原地，一片黑暗中，沖她抬起手揮了下。
她剛直起身，又被姜靈拽回去，用更小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你和江妄注意一點噢，他爸爸在呢，別被發現了。」
許寧青笑了聲，抬手把熱空調給關了：「大冬天的還熱。」
他指間拎了一個易拉罐，手腕垂著，懶散的半倚在她身上，說話也是懶洋洋的：「不冷啊。」
時念念坐在一邊看他們說話，從他們話里大概明白過來這人是他們以前的高中同學。
時念念睫毛都顫的不行，整個人都僵硬著動不了。
近在咫尺的地方響起一道克制而隱忍的聲音，距離太近，早就超過安全距離。
時念念不說話了。
「其實……我也不冷。」
這還在學校里呢。
江妄收回手，從兜里摸出一塊什麼放到她的手心，又與她十指交扣著將她的手心合攏。
舞台上的一支節目結束，燈光忽然暗下來，時念念看不清，嗅覺倒是更加靈敏。
她慌亂的抬起手背蓋在嘴上。
許寧青挑的這家店的菜很好吃，時念念吃的挺認真，直到旁邊突然一陣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音，一個男生拎著椅子拖到他們桌邊。
時念念小小一個， 被江妄抱著簡直像個身上掛件，看著很搞笑。
「沒、沒有！」她心下一急，兩個字都說的磕巴，抿著唇又欲蓋彌彰的補充，「才沒有。」
時妹牛批。
許寧青他們幾人都在玩遊戲，時念念不知道說什麼，只專心看著台上的
www.hetubook.com.com節目，直到肩膀上突然壓下一個重量。
「等……」時念念抬手剛要拒絕。
「時妹厲害！！！」
江妄便鬆了牙齒，指腹摩擦她脖頸的細肉：「給我親一下不行啊。」
她感覺到江妄偏頭，忽然在她拇指指尖上咬了下，很輕的刺了一下。
偏頭湊到她耳邊：「小朋友，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話說一半，江妄突然伸手過來，直接拽著她的椅子把人拉到了自己身邊：「未成年喝什麼酒。」
「尊敬的領導、老師，親愛的同學們……」
忽然，鼻間纏繞過一絲熟稔的味道。
江妄斜倚在一邊，伸長手過來，在她指尖上捏了一下。
他指服擦過她嘴唇，留下一道淡淡的顏色，曖昧不明的：「還塗了口紅。」
江妄半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捧著她的臉，滑膩的觸感。
舞台後台人來人往，大家都換上了舞台服裝，還有不少人坐在鏡子前化妝。
少年聲音又沉又啞，磁性的，很好聽，從嗓子里低低的散出來，蕩漾開，像撓在癢肉上的羽毛。
「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餓死我了！」陳舒舒看到外賣眼睛就亮了，又抬頭，「誒念念，你一起吃吧？」
時念念朝許寧青看了眼，他正低著頭和李湛玩遊戲，挺專註的，她抬腳朝江妄走過去，局促的坐在他旁邊的座位。
她聞到突然湊近的味道。
姜靈擺手：「去吧去吧。」
「……」許寧青嘆了口氣， 「我是你們司機嗎，全給我坐後面去。」
「又拒絕我？」
她笑著搖搖頭：「我……吃過了。」
她打開演講紙，面對牆壁，額頭抵著牆，一個字一個字做最後練習。
每個班都有專屬的觀看座位，時念念先跑去班上找姜靈，大家還在為剛才的燈牌議論紛紛。
她往外抽了下手，沒抽動。
她回到卧室后才攤開一直緊握著的手，那塊早就被體溫捂熱了的獎牌出現在手心。
飯桌上時念念都沒怎麼說話，都是許寧青和江妄聊幾句。
江妄抬起手，食指指尖在她臉頰上戳了下，正好是梨渦凹陷的位置，他啞聲問：「化妝了？」
他用力很大，時念念鼻子碰在他胸口。
「還有半、半小時。」時念念說，「我來拿外賣。」
兩人在休息室磨蹭了許久， 鬆開時時念念臉都通紅。
「你剛才沒聽見啊。」姜靈指給她看，「就第一排中間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
個，剛才主持人把那一排人一個個介紹過來的呢。」
江妄朝她招手：「過來坐。」
兩人下車后，許寧青才慢吞吞的下車，走在最後。
時念念一愣。
忽然，垂在腿邊的指尖被溫熱的體溫觸碰了一下。
元旦晚會辦的很隆重，好幾次綵排下來時念念都能說的不錯。
「……」
晚會這天不要求穿校服，江妄穿了件黑色外套，整個人被走廊上昏暗的燈光攏進去，勾勒出虛化的身影。
「好。」
「謝謝大家。」時念念終於說完最後四個字，鬆了口氣，朝台上鞠躬。
底下黑壓壓一片人，時念念強迫自己不去注意底下的動靜，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演講稿上，她鮮少這樣站在人前，儘管綵排過好多次也覺得有點不自然。
「欸妹妹的杯子怎麼空了。」李湛熟稔的提起腳邊的啤酒瓶，「今兒開心，果汁有什麼好喝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啊。」
許寧青嗤笑：「誰理你啊。」他偏了偏頭，問，「晚會快開始了么。」
時念念一言不發的坐進後座，江妄也緊跟著做進去。
李湛把椅子往時念念旁邊一拎，大剌剌的毫不介意的坐下來，一邊說著「我一個人來吃的就和你們一塊兒吧，熱鬧點」，一邊朝時念念看過去。
她跑去另一邊，學習的外賣送到后都是放在那裡的，時念念找到陳舒舒的那一個，拎在手裡，跟許寧青一群人往學校里走。
「你哥哥安排的啊。」姜靈抓著她手臂小聲詢問，「也太酷了吧，我本來還以為是江妄呢。」
下一秒，一個溫熱潮濕的觸覺落在她手心。
他就這麼親在她的手心，也不動，反而保持著那個姿勢笑起來。
兩人坐的挺遠，手卻十指交扣著，時念念重新看向窗外，將車窗搖下一條縫。
她和許寧青雖從小關係不錯，可沒什麼共同話題，也聊不到一塊兒去，只低著頭繼續吃東西。
時念念盯著易拉罐上的字樣看了會兒，問：「這個……是酒？」
時念念飛快的回過頭，深吸了口氣，拿著話筒上台。
「……」時念念只好點頭，說了聲謝謝。
時念念起身往校門口走。
時念念看了眼手錶，晚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她跟許寧青說了聲便抱著外賣往晚會會場跑去。
車上江妄和她都坐在後排，李湛坐副駕駛座上。
大家聽到動靜也紛紛扭頭看去，爆發出一片笑聲與議論聲。
范孟明最先看到時念
和-圖-書念，挺激動的揚起手揮了揮：「誒！妹妹！你怎麼還出來迎我們啊？」
江妄拖著長音，尾調微微上翹：「沒有啊。」
江妄清瘦的下巴仰著，目光是淡的，偶爾抬起手裡的啤酒罐喝一口。
江妄直接揉了把她的頭髮：「沒事，繼續吃。」
她輕呼。
腳邊不少吃的，還有易拉罐罐子，應該都是剛才大家吃的。
從飯店裡出來后已經挺晚了，只許寧青開了車來，李湛也沒皮沒臉的纏著要蹭車送回去。
剛走到校門口，就看見幾個男生從車上下來，很眼熟的車，時念念看了看，認出來是許寧青的車。
「小結巴，我喝了酒，現在特別想親你，可以嗎？」
許寧青已經把車開出來等在門口了， 車窗搖下來，手臂搭在窗沿上，偏頭朝他們看過來：「再晚點兒可以直接改吃夜宵了。」
她忽的覺得害臊，輕點頭：「化了……一點點。」
時念念微微睜大了眼睛。
少年身上的酒味和衣服上的皂角混合在一起，勾出異常清冽曖昧的味道。
許寧青拿桌沿開了啤酒， 傾斜著倒了兩玻璃杯，泡沫上涌， 又抬手找服務生給時念念要了一杯藍莓汁。
江妄「哦」一聲，漫不經心：「那你還我啊。」
小姑娘軟聲軟氣的說我抱抱你， 你不要難過的樣子實在太乖太可愛， 江妄忍不住彎腰把人緊緊抱進懷裡。
時念念紅臉，慶幸在車內看不出來。
時念念回過頭。
江妄抱著臂往椅背上一靠，八風不動，對他揚眉笑了一下。
原來不是女朋友，李湛便收了原本八卦的興緻，他話多，一說話就跟機關槍似的往外突突突，原本還算安靜的飯桌上立馬熱鬧起來。
「接下來有請學生代表時念念發言。」主持人說。
「求你了。」
她往後退了半步，仰頭看他：「你怎麼……過來了？」
什麼跟什麼啊。
這些人……
他又要來一瓶藍莓汁，旋開瓶蓋，給時念念倒了一杯，放到她面前，「喝這個。」
幾人走後後排就只剩下他們兩人，安靜許多，那塊燈牌反扣在椅子上，映出邊緣一圈光亮。
他笑：「有什麼不一樣么。」
他天天學校里都能見到蔡育才。
她似有所感，偏過頭，嘴唇差點擦過江妄的側臉。
江妄舔唇，喉結上次一滑，別開視線在她頭頂拍了一下：「結束以後就過來找我，我和許寧青他們在一塊，右邊觀眾席最後一排。」
很奇怪的感覺。
李湛https://m.hetubook.com.com偏頭看許寧青和江妄，挑了下眉：「這美女是誰啊，應該你們誰來向我介紹一下？」
「不是。」李湛都驚了，看了許寧青一眼，又看江妄，食指指了指，「不是，這什麼情況啊，到底誰妹。」
范孟明問江妄：「你去嗎阿妄。」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們一塊兒去了一家餐廳吃飯。
「欸，這麼巧啊。」站在一邊的男生說。
江妄把外套披在她肩頭，有很清冽的味道。
「我也……不知道。」
聲音也悶在他懷裡：「江妄， 你放開我。」
所有觸覺都被放大到極限。
時念念手指蜷縮了一下，到底是沒避，抬起眼奇怪的看向江妄。
「我還難過呢。」他理直氣壯。
天啊……
她順著姜靈指的方向看過去，男人西裝革履端坐在那，看不出來任何暴力的跡象。
對於江妄父親，時念念最先想到的是之前撞破的他打江妄的那次，而後才想起來他還是學校的校董之一。
她沒插話，只聽李湛在那不停的講，她偏頭看著車窗外飛快一閃而過的景色，路燈已經一盞盞亮起，連綴成一條光亮的直線。
他一笑，時念念手心就愈發發癢。
李湛發現了，就更加使勁渾身解數的給她講身邊的笑話。
江妄伸手牽住她垂在一邊的兩根手指，捏了一下：「加油啊。」
江妄在短袖外穿了件厚外套， 邊一手拎著包，另一手搭著時念念的肩膀往外走。
少年的食指骨感分明，白皙皮膚底下青色脈絡分明，現在與她親昵的嚴絲合縫的交扣在一起，將一切曖昧和情愫都化作不可言說的悸動。
陳舒舒換好了芭蕾舞服，還坐在椅子上仰著頭化妝，掛了電話后扭頭：「念念！你能不能幫我去拿個外賣啊，我還沒化完走不開。」
她乖乖點頭，說「好」。
江妄「嘖」了聲，被眼前這畫面弄的有點煩。
她笑也是溫和柔軟的，只勾著唇角輕笑。
她輕笑，彎起唇，眼角也耷拉下來，狗狗眼似的：「謝謝你。」
他嗓音愈低，含著笑意「操」了一聲，嘴唇在她手心輕輕摩擦了下。
時念念心口一軟：「你不冷嗎？」
江妄看向他們，停了腳步：「你們怎麼來了？」
李湛開玩笑：「知名校友啊咱們。」
許寧青微微側頭掃了她一眼：「開窗幹嘛。」
許寧青來這家店裡吃過幾次，嫻熟的點了幾道菜， 時間也早過了晚飯點， 上菜挺快的，沒一會兒各色菜式就已經上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