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卻是恍然大悟，對水蝶蘭低語道：「青老請人進來，是……」
青帝遺老淡淡回應：「誠哉斯言。」
散修盟會之外，恐怕沒有人會像李珣這樣，總能得到一些與古音單獨相處的機會，有很多次，幾乎是舉手便可將古音斃于掌下，最後卻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錯失良機。
不可否認，天芷願意做那出頭的釘子，讓他有些心動，之前所說的那些好處，也都沒有半分打折。若能借勢一舉擊殺古音，又不損自身分毫，他又何樂而不為？
「欺負孤兒寡母，怎能與刺殺雄主王侯相提並論？」
天芷上人聞言略一欠身，臉上雖沒什麼表情，禮數卻還周到，姿態也放得極低：「久聞青帝之名，能得前輩相邀親入曲徑通幽，是晚輩的福氣。」
在李珣幾乎認為她已入定的時候，她越發冷澈的聲音才響起來：「你又是何打算？」
說話間，他已感覺到水蝶蘭情緒波動，眼睛一轉，又笑著補充：「其實，這霧隱軒自成天地，內外門戶，全由禁法勾連，一處變、處處皆變，出入之法便如門鎖鑰匙，可隨意更換。若上人僅是臨時有用，我可以給予數日時效，過期則廢。如此，或可兩全其美。」
「他以前就是這麼乾的，要不然你以為海瀾妖王這名號是怎麼來的？記得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在北邊的勢力已擴展到陸地上，把明心劍宗都壓得很慘。只是後來鍾隱下山，連著幾場大戰，把他打得躲到深海幾百年……」
青帝遺老同樣看得清楚，樹冠間清風穿過，似是一聲嘆息。李珣有骨絡通心之術傍身，肌體魔化表徵並不明顯，而天芷卻是將每一分變化都刻在了外在形貌上，可以通過這些「刻痕」，了解她魔化的進度。
李珣聞聲回神，見他這模樣，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背，道了聲「不送」，自有青帝遺老動手，將胖子扔了出去。
再描述一遍九幽噬界的過程，也花了不少工夫。等到李珣摘重點講完，天色都有些暗沉下來。
「你都不怕身分暴露，我又何必做這個惡人？」
李珣隨手拂開一條斜生的樹枝，悠悠道：「不瞞上人，我與古音亦有積怨，上人若能功成，將有大利於我。如今上人沉屙已起，修為精進，先天五色神光又是霸道絕倫，若能計劃周詳，一擊中的，我也是樂見其成，只可惜，事情遠沒有上人所想的那麼簡單。」
明知胖子可憐的模樣里摻了不少水分，李珣仍不由失笑。箕不錯能以一派宗主之尊，作出這等情狀，他便是配合一次又何妨？只是……他轉頭看向天芷，這女修依然靜靜站著，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事態。
天芷保持沉默，兜帽的陰影隔絕了鯤鵬老妖的視線，雖說這種遮擋只要運足目力便能看破，可敢對她作出無禮舉動的傢伙，就要有與她決死一戰的覺悟。
「那其實是青鸞……」
「哦。對了。是有這麼回事。」
嘴上說著，各項疑難也都清晰起來。他忽地指向周邊濕地，問道：「上人覺得，這曲徑通幽，可算在東南林海之內？」
說到互補共生，李珣不由再去看箕胖子，只見這廝的表現是越發的不堪了，他眼睛突出，「用力」地打量周邊的環境，那股貪婪勁，似是恨不能將眼前手邊的一切，都囫圇吞到肚子里去。
青帝遺老將感慨壓下，悠悠開口：「我在此地隱和圖書居多年，心若止水。今日搬遷在即，卻起了邀朋喚友之心。剛剛請百幻冒昧相邀，若有失禮之處，上人不要見怪。」
天芷閉口不語，目光卻移往他處，不與二人對視。
他言語中似乎不懷好意，至少箕不錯聽著是這樣。當即臉色青白，肥手連搖：「呃，不不，不必了！今日能進曲徑通幽一游，已是天大的福緣，不敢再勞煩師弟和青老。」
水蝶蘭的定義很是古怪，卻又相當準確。
青帝遺老知道天芷上人的心思不在這裏，也就不做太多虛文客套，吩咐水蝶蘭代他招呼客人，便自去做未完成的搬遷工作。而這麼一動，天芷便隱約察覺到他的特異狀態，女修看看老榕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只可惜啊……
李珣從容不迫，並不急著為天芷解惑，而是徐徐理清脈絡。
他臉上現出苦笑。
李珣毫不遲疑的回答：「不錯，正是如此。」
「那是自然。」
奇怪的是幽離神君，不知他為何將秘密捂得如此嚴實，這些日子過去，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漏出來。
三言兩語將相關情況說出來，不理天芷上人驚訝的表情，李珣再度施以重鎚：「那上人是否知道，就在這曲徑通幽之下，又是什麼所在？」
最後一句，才是打動天芷的關鍵。
天芷不動聲色，只輕輕點頭，顯出她對那三千字並不如何在意。
想到這裏，他笑聲沉沉，震動胸腔：「強扭的瓜不甜，確是這個道理。」
此時此地，能拆他檯子的，也只有水蝶蘭一個，不過，他雖不能說是成竹在胸，卻也有清晰的思路在前。
老子要睡你，成不成？
水蝶蘭見她如此不知好歹，眼神如針，冷冷刺去。
「借刀殺人？」
「我要的就是這個。」天芷盯著他的眼睛：「我不佔你的便宜，只要這個在東南林海隨意出入的辦法。」
「嗯？」李珣訝然抬頭，但在看到天芷形貌的剎那，已是恍然。不錯，此事絕無可能！
李珣馬上記起來，這個大妖魔與明心劍宗之間，傾五湖三江之水也洗不盡的仇恨。
「因為，要殺古音的人太多了。」李珣攤手苦笑：「正道九宗、西聯且不說，就是剛才的鯤鵬老兒，難道就不想找回在古音那裡丟的面子？再加上我們這一撥，四方都要殺她，這便是四股力道，我可不覺得這四股力道能往一處使。」
曾經的真一宗師、如今重傷在身的柔弱女子，兩個反差強烈的狀態合在一起，結合對方深不可測的心機，使得謹慎慣了的李珣很難下定決心破釜沉舟。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情報。所謂知己知彼，我們需要肯定古音所在的大概位置、身邊護衛的深淺，這是知彼；還要知道自己究竟能使出多少力氣，這是知己。前者反而好辦，散修盟會人多嘴雜，情報易於掌控，倒是『知己』之事，需要好好謀算一下。」
李珣暗嘆一聲「果然」，沒想到前幾日他還同水蝶蘭討論所謂誅殺的可能，眼前便真的跳出一個來。
「上人剛剛說到霧隱軒，不知何事？」
所謂異動，指的就是青鸞飛升時那一波影響範圍極廣的震蕩，算一下天芷昨日的位置，李珣猜測她應該能有所感應才對。
鯤鵬聞言大笑，一擺寬袖，就這麼轉身離開，青帝遺老自去為他開闢通往外界的出口。
「寶啊，都是寶啊。先天靈物，又有後天精鍊，https://www.hetubook.com.com偏又能盡展其天然姿態，手段盡在有形無形之間，這裏……可是一整塊大寶貝！這真是曲徑通幽啊……」
天芷瞳孔中，血紅顏色似乎深了一些：「故老相傳，霧隱軒在東南林海中自成天地，而其中空間妙用，遍及林海每個角落無遠弗屆，可有此事？」
看著高有丈許的彩光門戶將其雄偉的身形完全吞沒，李珣手撫下巴，若有所思：「以鯤鵬老兒的威望，若說嘯聚東海，稱霸一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看著沙洲外蓮花橫生，平靜無波的水面，天芷良久未發一言。
不等天芷回過味來，他便接續道：「就算上人能利用霧隱軒在東南林海出沒自如，也只能像上回千折關一般無功而返。上人可知，古音身邊如今並非是魔羅喉，而妖鳳雖與其反目，也依然受她節制呢？」
看天芷蹙起秀眉，李珣仍不打算歇口：「上人也許覺得，古音未必會駐留在此。可是昨日那場異動，上人可有感應？」
「自然是與上人合作……」
連續三錘轟下，就算是天芷上人養氣功夫再好，也有些抵不住了，她終於發現，自己的計劃實在是千瘡百孔，不值一駁。
天芷終於心生震蕩，訝然看來。
心思轉動間，李珣已經計較了許多，他抬起頭，直視天芷上人，緩緩道：「傳言不足信，上人在計劃之前，為何不問問我這當事人呢？」
得她提醒，李珣微微搖頭，眼前的問題超乎想象的麻煩，他絕不會以為，天芷要求獲得霧隱軒的出入之法，是看上了這塊洞天福地。此人的念頭大概是……
箕不錯剛剛已見得青帝遺老發聲的方式，很自然地犯了同李珣一樣的錯誤，拱手作揖，除了對李珣之外，全衝著老榕樹去了。
天芷的魔化已是不可逆的程度，外表雖依然清麗絕艷，但其中血殺戾氣，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可沒有骨絡通心之術傍身，這種凶魔氣息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李珣笑了起來，其中大半倒是因為聽到明璣被形容為「傢伙」，覺得特別新鮮。水蝶蘭橫他一眼，示意天芷上人那邊正等著呢。
鯤鵬老妖非常理智地沒有深究下去，再將目光轉回來，李珣攤開雙手，笑道：「人各有志，敝人的心思不在那上面。」
這一刻，李珣的思緒，突地便做出一個大的跳動，落到了仍無蹤跡的青吟身上。
她話未說完，李珣已盡知其意，神色不動，卻微垂臉面，陷入深思。天芷的話音依然繼續下去。
天芷知他有意主導場面，語氣越發冷淡：「這與我無關。」
水蝶蘭移過視線，與李珣對視一眼，均知天芷上人身體的魔化程度之深，已接近於錘鍊血影妖身的地步。這般勇猛精進，便是在無上天魔之道中，也是少見，足以與李珣相媲美。
天芷冷冷一笑，並無半分猶豫：「我只在意古音的生死。」
「嗯，為什麼？」水蝶蘭是真的好奇了。
李珣語氣也和緩下來：「我知上人品性高潔，不會在乎這些身外之物，所言必有所據。如此還請上人明言，要這出入之法何用？若是理由適當，本人絕不吝嗇……」
「以我之見，上人有『一擊不中，遠遁千里』的能力，卻很難保證一擊必中的效率。無論成功與否，于上人都是無礙的，可古音卻絕不會再給上人第二次機會，而其報復，恐怕也將和_圖_書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這可就麻煩了……」
還好，此次前來，畢竟得了副藥方，對治療傷勢大有好處，也得知青帝遺老搬遷在即，東海範圍內，他最忌憚的對象便少了一個，此行也不能說空手而回。
天芷緩緩搖頭，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和宗門聯繫了，「天芷上人」這位一派之主，彷彿人間蒸發一般，世間出現的，只有眼前這個詭秘嗜殺的血魔而己。
李珣嘿嘿一笑，轉向天芷道：「這件事，恐怕還要上人親自出馬。以上人不夜城主的身分，至少正道九宗一方的消息，不會有錯。至於西聯……」
看箕胖子大有將這裏挖地三尺，鑽研透徹的意思，李珣也在旁湊趣：「難得這裏來了客人，不如我與青老分說，請他邀你在此住段時間，如何？」
李珣有點兒惱火，不過這種話也只能在心裏說說，他還摸不透天芷的心思，要是她腦子發熱，一口答應了呢？嘆了口氣，他小小退讓一步：「理由呢？」
李珣借勢成功，心下大快，也乾脆豪爽一回：「若不嫌冒昧，我請上人到我的霧隱軒一行，那裡清凈無人，元氣充沛，正是修行的好去處。
「沒那麼容易。不說古音還有沒有後手，上人恐怕不清楚霧隱軒的禁法布置及其局限吧。」
李珣微微一笑，不再故作玄虛：「此事還需從妖鳳、青鸞殺入鬼門湖時說起……」
箕不錯送出寶貝，卻不見李珣放行，心中更是打鼓，只能輕聲細語地試探：「師弟，你看……」
水蝶蘭暗踢他一腳，旋又當成沒事人一般，笑嘻嘻地看兩人交涉。
天芷的消息，明顯來自於西聯一方，而當時七修尊者等人在九幽噬界之前，便被妖鳳、青鸞驚退。此後只是用了一二細作，遠遠探查消息，九幽噬界之內所發生的事情，他們可說是一無所知。
李珣點了幾個關鍵處：「禁法控制範圍雖是遍及東南林海，但對天空高處，卻無能為力；分光鏡可以檢視每個角落，可其對宗師級高手而言，根本遮瞞不過，反而會打草驚蛇；內外天地的連接，雖有無視空間距離的好處，可元氣波動劇烈，想出其不意，難度也非常大……」
只是，在確認了古音身邊僅有的防護力量之後，她略有些躁動：「雖有妖鳳受其節制，但離心離德之下，機會只比設想的更好，若是有你配合……」
生來便是妖魔之身，與人身強行轉化為妖魔，絕不是簡單的等同關係。其中對心智、情感的影響，將是遠超出任何人想象的深遠。
其實，將諸多難處一一排列，一點一滴地打消天芷不切實際想法的同時，李珣也在梳理心中的思路。
笑了一笑，他不再糾纏于這些潛隱的心思，只道：「合作與否，由上人一言而決。」
當時年輕，只把那些傳言當故事聽，不求甚解。如今想來，這仇恨的根源，就在於鯤鵬老妖的野心。與明心劍宗傳統勢力範圍的碰撞──顯然，這不屬於互補共生的範疇。
他心中已萌生退意，再打量李珣，便換了種心態。
說著，他將碧落環遞過來，李珣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心中想的卻是洛玉姬那件耳飾。當年在龍環山上，他親眼見過洛歧昌以垂絲飛環遙喚冥火閻羅，如今物是人非，良可謂嘆。
沒人欣賞他拙劣的笑話。李珣討了個沒趣，也不當回事，自顧自地作出總結。
今日偏有天和_圖_書芷主動送上門來，以其驕傲與決絕，也只有利用這種形勢，才能充作馬前卒使用。機會難得，他又怎能放過？
在沒有被不動邪心淆亂心神之時，天芷的養氣功夫相當了得，青鸞、魔羅喉兩大妖魔橫死的消息，她也能穩穩承接下來，至於玉散人傀儡之事，更是不在話下。
旁邊，水蝶蘭斜倚樹榦，完全不介入兩人的商談，只是見天芷自願充當李珣手裡的刀子，方嗤聲一笑，當然，這小小的不協調，均被二人自覺的忽略過去。
李珣現在還看不出端倪，天芷上人，卻已遊走在那個邊緣了。
不出他所料，天芷在深思中，略微點頭。
「古音一手操持散修盟會，威望卓著，可畢竟時日尚短，近來又有半數執議或死或叛，其間派系林立、人心浮動。古音若在，還能壓制一二，反之，這數十萬之眾，恐將潰不成軍，散修盟會亦將不攻自破，若上人真能行博浪一錐，一舉功成，倒真算是功德無量。」
與往日不同，她青絲未盤髻，只是簡單束髮在腦後，林間微風拂過，吹動髮絲輕擺。李珣看得清楚，女修髮絲間分明有暗紅光華流動，瑩然如玉，妖異絕艷。
「這是非常有可能的。那問題就出現了，誰知道大夥的刺殺計劃之間有沒有衝突？若是在這上面，彼此拖了後腿，要指望古音自己笑死，恐怕不太現實吧。」
李珣皺眉思忖，忽地有所感應，抬頭一看，便訝然道：「你看我幹嘛？」
李珣只當微塵加身，仍看著天芷。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轉過臉來：「散修盟會兵壓東南林海，十萬散修均是四方接引中的精銳，這已是古音的根本，不容有失。古音必然坐鎮其中……」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回數多了，李珣便覺得自家的忌憚心理十分嚴重。究其根源，還是因為他探不到古音的底細。
李珣點頭道：「那上人可知，霧隱軒出入虛空的法術，在這裏已經失效？」
李珣觀其態度，立知在自家性命與古音性命之間，天芷無疑更看重後者。如此李珣在設計計劃時，受到的限制便小得多──你都不看重自家的性命了，我又何必做好人？
「喂，人家都要與你合作了，你定下計劃沒有？」
「那是當然。」箕胖子生怕李珣改了主意，一口答應下來，隨即在懷中摸出一對碧玉環來，大小約可箍在上臂處，玉色幽綠如水，十分可人。
他開始思量，如何才能將這突來的助力，用到刀刃上。
李珣知道，今天確實沒時間來「榨油」了，不過，要他就此放過箕不錯，也不可能。想了想，他笑道：「也好，便不耽擱師兄的正事了，不過最好是留下個聯絡方法，方便你我兄弟聯絡感情。」
絕大多數實現魔化的修士，都承受不住這一過程中帶來的精神衝擊，最終在癲狂中自我毀滅。
「那邊基業草創，千頭萬緒，實在是脫不開身。且師弟與舊友相聚，我插在中間也不是個事，不如就此別去，以圖後會。」
他有意拖一拖天芷的耐性，可惜，對方並不配合，直來直去：「我需要霧隱軒的出入之法，我們可以做交易，怎樣都成。」
不等天芷反應過來，他手臂一圈：「不只是這裏，從海邊起，自東向西的森林都不在霧隱軒的控制範圍內。也就是說，若古音停留在此處，上人最大憑依將毫無用處。」
「現在才知道？那是幫你解圍呢和-圖-書，被那兩個傢伙追著跑，丟不丟人？」
他有意無意連說了兩個「人」字，鯤鵬老妖眉頭微皺，終究沒再說什麼。他也知道此刻在曲徑通幽里，他是最不受歡迎的那個，偶爾用用厚臉皮沒什麼，但要是死纏爛打，就未免太失身分了。
就李珣的身分地位而言，這話有些託大了，天芷卻不以為怪。她稍稍思索一會兒，終於折下身段，道一聲：「請指教。」
「這件寶貝名喚『碧落黃泉』，環分雌雄，雄環為碧落、雌環為黃泉，合在一起時也沒什麼異處，但分持二人之手，雖相隔億萬里，仍可隔空傳信，須臾可至。雖比不上三皇劍宗那件垂絲飛環，可以毫無限制，透空現形，卻也算是一件異寶。」
天芷一語中的，李珣也沒有否認。而且，他也沒必要對天芷說，其實，這隻能算是一場動靜較大的試探！
榕樹下陷入沉寂，卻有一層無形的力量緩緩擴張。萬里之外，那個算計別人、也總被別人算計的女人，不知有沒有感應？
而此時，李珣也想到了另一個關鍵處：「還有，此界有類似想法的，恐怕並非上人一個。通玄諸宗縱然摒棄前嫌，通力合作，都很難與古音的散修盟會正面對抗，更何況肚皮里各有盤算。就算合作了，且戰而勝之，那損失也絕對不可接受。相較而言，刺殺之道雖上不了檯面，可行性卻要大得多。上人有沒有這方面的消息？」
胖子一離開，世界立時清凈不少。天芷上人仍是一言不發，卻除下了兜帽，露出她傾國傾城的容顏。
「鬼門湖九幽噬界之事，我已有所耳聞。如今妖鳳、青鸞與古音反目，她身邊防護已到了最虛弱的程度，而其本身重傷未愈，所慮者，惟有她身邊的魔羅喉而已。若有你相助，利用霧隱軒的手段，破開周邊十萬散修的屏障，我有信心將其擊殺。」
說完，他眼巴眼望地看著李珣，等他判決。
李珣反倒不生氣了，負起手，笑吟吟地說話：「如此，我只要上人的不夜城城主寶座，取個名義在身，其餘一切如故，可好？」
「我再將欠上人的三千字送上，這幾日便可修行精進，鞏固法體，若能使修為更進一步，上人也就無需借重外物，心口的鎖心寒鐵，便可取下來了。」
他與古音也就罷了，一個是孤家寡人，交往的圈子也就是水蝶蘭等有限幾人，不會刻意傳播：古音則因損失慘重，想來不願聲張。
說著，他的目光卻停在箕不錯的肥臉上：「記得箕小哥曾經說過，大夥同在東海之上，要想相安無事，不外乎互補共生四字。我去當我的土皇帝、箕小哥去做他的生意，至於諸位，則盡去過逍遙日子。嘿，這情景想想，倒也不錯。」
天芷想了想，說道：「『殺鳳』之鑒不遠，安知通玄諸宗不會再來個『殺古』之類的行動？」
正想著，天芷已冷聲拒絕：「不可能。」
不論如何，不夜城的基業，都是天芷繞不過去的心障。若是因為事機不密而失敗，很難想象不夜城能夠抵擋住古音的怒火。
他相當清楚，擁有霧隱軒的百鬼，將是東海妖聯不可迴避的強鄰，日後想要採集東南林海內豐富的資源，無論如何都繞不過這位。眼下即使不能處好關係，卻也不能把人給得罪了。
古音與青吟，兩個女人，究竟是誰更讓他更忌憚一些，這是個問題。
「雖非上人本意，事態卻必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