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著樹,一推他。
「怎麼了,臉色不太好。」他忙上前,攙扶著我,他蹙著頭,尋思了半晌,手也順勢探上了我的額,「勺弟,是不是那兒不舒服?」
任憑他性子再怎麼好,這羞於啟齒的圖,還是會激怒他吧。
我瞠目結舌,春宮圖……就被他這麼拐走了。
他專心致志的望著我。
冊子雖然是泡過了水,線條有些潤化了,但上面人物的姿勢與所進行的勾當還是清晰可見的。
我一抖,忙退後。
我是買來給自己的,義父要來搶,我有什麼法子。
四顧著望了望,看著沒人……便撩著袍子,跑到了宅子旁,不遠處一棵大梧桐樹下。
今兒,天氣似乎不錯。
垂頭,我乖乖的望著地上發獃。
興許是蹲太久了,想起身腿卻一陣酥麻,腳軟了。
「那個……」
拿著小帕子小心翼翼的包著一大疊銀票和幾枚金葉子,壓得四四方方,放進坑裡……
干要緊兒事先。
竟有些慘和-圖-書不忍睹。
說畢,便疾步跟了上去。
「你們在幹什麼?」一道聲音徐徐響起,柔膩陡然間卻又清冷。
「不成。」芳華莞爾一笑,迷倒眾生。原本這麼整潔愛乾淨的一個人,也顧不得那冊子濕,揣入懷裡,還不忘用擦過那穢物的袖子給我擦了擦臉,「這一趟下來熱了吧,這麼的汗,宅子里還有些冰鎮梅子湯,我給你端過來。」
我大嘆一聲不好,笑眯眯的,手往地上一抓,悄悄又往平坑上,撒了一些土灰。
沒法子,從小養的壞毛病,那時候當乞丐兒吃不飽,總習慣把好東西埋進土裡,好讓生活有個念頭。
「你裝吧你。」
「扶我一把……」
一邊豎起耳朵聽動靜,一邊往坑裡撒土。
「您見識真廣博,什麼都瞞不住你。」我又愣了愣,「什麼是春宮圖?」
我愣了愣。
他們就這麼扯著冊子,一左一右。
我被震撼到了,愈發的汗了。
居然向我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
謝……怪了。
一股力氣沒使上來,肚子里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作怪,腹部一熱,絞痛了起來。
「是么,」韓子川這句話明擺是對著我說的,手扯著那張薄紙,掀著眼皮看了一下,再氣定神閑的望著我,只是那眼神……頗具譴責,值得讓人深究。
那水滴啪嗒……
「勺兒,不敢了。」唯唯諾諾的應著。
這哪是熱的,是被你們倆寒的。
我連自殺的心都有了,真的……
他斜了一眼,望著那塊土,笑了一下,「別坐地上,這玩意我還是得拿回來,沒見作義子的有你這麼孝順的,居然買這東西送給他。」
濺在地上的那一剎那。
「至於這個……」他捂著胸口那隱約可現的冊子輪廓,摸了一下,「這可是勺兒第一次送我,我可每天都得看一遍。」
深感掃射向我身上的眼神愈發的有殺傷力了,我強撐著,改而低頭望周遭的樹,這樹也長m•hetubook.com•com得葉子是葉子根是根的。
吸足了水的冊子將芳華的衣袖也沾濕了,冗長拖著。
韓子川側頭狠狠剜了我一眼,捏著那冊子一角,指用力到發白。
坑挖得不大不小,正湊合。
他卻像是不放心身子又貼上來了,想來扶我。
我伸手搶奪。
他卻扯著我的手,猛然一用力,將我擁入了懷,埋在我脖頸,繼而笑了。呼出的氣息,一緩一疾讓我瘙癢不已。
他深吸了一口氣,指間捏緊了冊子,向前邁了一步,衣擺在他行動時,流雲一般盪起的波紋浪平日里讓我覺得很是美好,可如今卻只有驚心。
蹲下地上,隨手拎起一根小樹叉,便刨了起來。
呆了半晌,一把抓了抓頭,算了,不多想它。
被水浸泡的冊子,紙張都粘在了一起。
兄弟……
啊,他說什麼?
我的心也猛然沉了下來。
「你這是……買的什麼。」他望著我聲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捧著冊子的手,也放了下https://m.hetubook.com•com來。
他就這麼佇立在我前方,低著頭,修長的指輕挑著濕紙,一頁一頁的翻開,臉上沒什麼表情。
韓子川望著我的眼神幽怨極了。
遠遠的,韓子川抱著琴也走了過來,一張臉曉有興趣的望著我們,此時卻也停住了步子,似乎有些遲疑。
「你買的那玩意……」他眼一眯,湊了過來,輕聲說,「是不是春宮圖。」
是不太舒服……
「義父,那冊子濕了,您還給我,我回頭……」我轉眸子,笑眯眯地說,「買本新得給你行么。」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義父便放開了我,捏著冊子,朝韓子川說了一句足以讓我噴血的話:「看,勺兒給我帶了什麼……」末了還挑張最刺|激的,濕漉漉的展開在他眼皮底下晃,揚眉頗自得的說,「凡人的穴點陣圖,看見沒。」
弄得差不多了。
如今……改也沒法改了。
他像是心情大好,就這麼揮著袖子,款款走了。
「勺弟,你這是又在幹什麼?」不知何時,一和*圖*書個人悄無聲息的站在我後頭,徐徐的問了一句話,把我嚇得整個人七魄去了六魄。
末了,還捻著袖子擦了擦冊上的水漬。
「……多謝。」
我在風中凌亂。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眼神並沒有溫柔也談不上威儀,只消一眼,便把我震得動不得分毫。
韓子川又氣又想笑的瞪了我一眼,「回頭再找你算賬。」
芳華察覺到了子川內心的混亂,笑意隨了眼波嫵媚流轉,在他怔忪時,捏著便輕巧地抽了冊子。
我欲哭無淚。
大風吹過,卷著落葉。
憋屈。
「咦。」芳華輕輕發了一聲,沉穩了笑了一下,揚起臉望著韓子川,眼下的淚痣分外柔情,「你若也想要,下會兒自己去買便成了,這不能給你。」
「韓子川。」我拎著樹杈……手抖得恨不得把土灰掃他臉上,最終還是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不是去義父那兒幫忙了,跑我這兒來幹什麼。」
我只能無語望天。
我二人皆一驚。
我笑得有些掛不住了,臉皮都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