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霍煙抱著表盒走出典當行,對邊上的傅時寒鄭重說道:「謝謝你,我一定會還你的錢。」
傅時寒只好換了她能夠理解的回答,認真地告訴她:「對你,我永遠都有時間。」
傅時寒心頭宛如被羽毛輕掃而過,痒痒的,又撓不了。
「老扎心了,天台還有位置嗎?」
傅時寒問道:「平時嘰嘰喳喳的小蜂鳥今天怎麼了,一句話都沒有?」
「潤豐典當行」五個大字,出現在眼前。
傅時寒看著霍煙,眸子如同墨色漸染一般,越發烏黑。
霍煙點點頭:「爺爺和傅爺爺就像親兄弟一樣,小時候傅爺爺經常來我們家,跟爺爺坐在陽台上下棋。」
一路上,她都燒著臉,反覆回想著剛剛的畫面,越想臉越紅。
霍煙背著小書包,越過他走在了前面。
霍煙愣了愣,看著他平靜的眼眸,喃喃說:「不想當我哥哥……」
全場唯獨傅時寒一個人,入了耳,便刻在了心底。
「糙,難道沒人嫉妒嗎?」
霍煙卻在這種親昵的動作里,感受到一絲絲異樣的情緒。
修長而骨感的指節捏著散落的鞋帶,一拉一扯,一個大大的蝴蝶結便重新展開。
傅時寒輕描淡寫地笑了笑:「行,等你。」
傅時寒已經辦理了剩餘的手續,支付了典當費用。
雖然是損她的話,霍煙卻使勁兒忍笑,臉都憋紅了。
身後傳來男人的喊聲,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停下來,卻見他三兩步跨到自己身邊。
沒想到這一次,傅時寒竟然拒絕得如此生硬,沒有任何猶豫和轉圜的餘地。
霍煙沒明白。
「沒什麼。」霍煙吞吞吐吐道:「那個……你是我哥哥嗎?」
霍煙一見著那塊表,緊張的情緒終於鬆懈了下來,將手錶小心翼翼地包好護在懷裡。
霍煙頓了頓,知道她是誤會了什麼,不過她也不解釋了,匆匆下樓。
霍煙跑到他面前,吁吁地喘了喘。傅時寒立刻伸手穩住她的身形,略有責怪:「急什麼。」
她到現在還記得傅爺爺那爽朗的笑聲,就像個老頑童,總是喜歡逗霍煙玩兒,扯她的羊角辮兒,每次都把霍煙給逗得眼淚汪汪。
傅時寒從來不喜歡等待,他耐心很寶貴,時間更寶貴。
「那你還記得他說了什麼?」
林初語在後面嚷嚷著:「敢情你這一大早又是梳洗又是換衣服的,原來是佳人有約啊。」
霍煙細長的指尖輕輕掃著一塵不染的錶盤,陽光傾注在她的身上,為她的臉蛋鍍上一層柔光。
他搖了搖頭,幸而也只有兩萬,如若多了,這小丫頭的心思怕是又該重了。
傅時寒像小時候一樣,本能地牽起她的手腕,帶著她往前走。
她記得傅時寒小時候說過,自己想要一個妹妹,可是沒有,她就m•hetubook.com.com像自己的小妹妹一樣,他會好好疼愛她。所以如果被壞人欺負,也一定要記得告訴他。
少年單膝蹲下,撿起了她運動鞋潔白的鞋帶。
霍煙明白了,於是對他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謝謝寒哥哥。」
「嗯?」
遠遠望見小丫頭笨拙地跑過來,他原本冷硬疏離的面龐上,帶了一點懶懶的笑意,自有一份疏淡的氣質。
「好啊!」霍煙連連點頭,笑著說:「只要他不扯我的辮子。」
霍煙喃喃道:「已經好久沒見傅爺爺了。」
受傷又委屈的小眼神,讓傅時寒又有些於心不忍,知道自己是衝動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緩和語氣道:「誰要給你這蠢丫頭當哥哥,拉低我全家智商。」
傅時寒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良久,他朗聲笑道:「若說這塊表為霍老爺子擋了災禍,而當年也是他,冒著槍林彈雨,將我爺爺從敵營給背了回來。所以我爺爺總說,兩家都是兒子,沒緣分結成兒女親家,不若結個孫兒女親家。」
出了寢室大門,霍煙遠遠地望見了傅時寒。
傅時寒說道:「周末我們可以去南山養老院陪陪他,如果你願意的話。」
爺爺欺負她,孫子還欺負她,那時候她總覺得,傅家沒一個好人。
剛剛他無意間瞥了一眼,錶盤上略有瑕疵,那塊表的價值至少十萬以上,只典當了兩萬,恐怕和-圖-書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她溫柔的氣質仿若與生俱來,不張揚,一直這般安安靜靜,長成了十九歲的她。
霍思暖像個小淑女一樣候在爺爺身邊,給他倒茶,儼然是一派懂事聽話的乖孫女模樣,說著好聽的話,討兩位老人的開心。
「不知道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霍煙被他摸得癢嗖嗖的,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子,傅時寒眼角微勾,似乎很喜歡看她這樣的反應。
傅時寒似乎並沒有將這個細小的事情放在心上,闊步走在了前面。
「爺爺去世以後,奶奶便神志有些不清,經常對著這塊表講話,絮絮叨叨都是掏心窩子的話,說給爺爺聽呢。」
「等等。」
霍煙捂著自己的後腦勺,想破了腦袋,也想不起來傅爺爺說過什麼重要的話。
「這是奶奶最心愛的物件,當年爺爺去朝鮮的時候戴著這塊表,安然回來,錶盤上多了些許裂痕瑕疵,你知道一般的划痕是很難在這種鋼精材質的錶盤上留下任何印記,奶奶迷信,總覺得是這塊表幫爺爺擋了災難。」
兩個人走進去,霍煙從包里取出一張當契遞給前台的工作人員,核實之後,工作人員帶著白手套,取來了那塊勞力士手錶。
林初語最喜歡看熱鬧,第一個衝到陽台往下望,驚喜地說道:「傅時寒來了!」
霍煙此刻只感覺,心頭升起一簇小小的火苗,火苗在她的血管里遊走m.hetubook.com.com。她情不自禁摸到自己的臉蛋,臉頰泛起了緋紅,辣辣的。
「你如果有親妹妹,還會對我這麼好嗎?」霍煙又問道:「是把我當成親妹妹嗎?」
難以置信。
霍煙的眼睛都睜圓了,他剛剛蹲下來給她系攜帶了!
傅時寒垂首睨她,她嘴角勾著淺淺的笑,眼角盈盈如彎月。
他穿著黑色運動系長衣褲,站在梧桐樹徑邊,身材挺拔修長,手隨意地揣在褲兜里,乾淨柔韌的幾縷碎劉海,搭在他極有線條感的眉峰之上。
霍煙連忙匆匆背起小書包,門口換上運動鞋變便出門,不讓他久等。
「不用解釋不用解釋。」林初語甩給她一個「我都懂」的眼神。
「老爺子說了那麼多,我哪裡都記得。」
而傅家老爺子卻看也沒看她,只是捏著霍煙這傻丫頭的臉頰,把她弄得哭唧唧,滿腹委屈。
她永遠是他的第一位。
傅時寒坐到霍煙身邊,接過了她手裡的金色手錶仔細看了看,柔聲問道:「一塊舊表,值得你這般開心?」
霍煙喘勻了呼吸,說道:「怕耽誤你的時間。」
那一句話只是茶飯間的閑談,那時候父親母親還有霍家一家人都在。
次日清晨,霍煙早早地起床梳洗,臨到出發的時候,突然聽到走廊邊傳來女孩子興奮的呼喊聲。
表身是玫瑰金,錶殼為不鏽鋼蚝式,看上去莊重而大氣。樣式復古,有些年歲了。
傅時寒臉色微和圖書微一沉,垂著眸子睨她,她那一雙無害的黑色杏眸寫滿了困惑與單純。
他輕拍她的後腦勺,站起身離開:「自己去想吧。」
「我喜歡這憨丫頭,我要她來當我們家孫兒媳婦,也好鬧鬧我那沒趣的小外孫,甭整天端得跟個老夫子似的。」
老人那時候說的是——
宿舍樓上此刻女生們尖叫聲響成一片,他……他還是那個目中無人、高冷矜持的傅時寒嗎,他竟然會蹲下來給女生系鞋帶!
霍煙只獃滯了兩秒,便立刻追了上去。
霍煙皺著眉頭:「老爺子還喜歡看我哭,我哭得越厲害,他笑得越開心。」
「這都不在一起,天理難容。」
「你只記得他扯你的辮子,還記得什麼?」
「就跟他出去辦點事。」
傅時寒嘴角淡淡一揚,放慢了步伐,隨手扯了扯她柔軟的耳垂:「你說呢?」
那句話,全家人都聽著,卻當是一句戲言,做不得真。
霍煙似不放心,坐在典當行的階梯邊,又拿出手錶仔細檢查,確定了應該是奶奶的那一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傅時寒也是第一次感覺到棘手和無可奈何,而在此之前,他萬事妥帖,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無法解決的難題。
「不是,我不想當你的哥哥。」
「一定要對我這麼客氣?」
不知為何,他總是喜歡見她笑,眼角自然地上揚,勾起一抹傻氣,憨態可掬。
「卧槽,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好他媽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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